第34章 ☆、幹屍三
暮蒼的手臂結實有力,他抱得很穩,溪雲感覺像是睡在無悠谷那張他從小睡到大的床上一樣,那麽安心,他蹭了蹭暮蒼的臂膀,感覺到懷裏的人的動作,暮蒼深深地看來他一眼,繼續往洞內走。
洞裏面很黑,暮蒼往四周看去,周圍石壁剎那間點燃無數燭火,将黑暗的洞府變得燈火通明。
暮蒼:小狐貍不喜歡黑,這樣應該就不會怕了。
在洞府的最裏面看到一張床,想必是這洞府主人的卧房,暮蒼輕輕地将溪雲放在床上,扶他慢慢躺下。又将他的兩只手整整齊齊地放在肚子上。
坐在床邊,看着溪雲的睡顏,很安靜,和醒着的他不一樣,看上去乖巧不少。他的那雙大眼睛很深邃,讓人忍不住想要看的更深,讓人着迷。現在睡着的他少了一分攝人心魄的攻擊力。
将溪雲的手緊緊握在手心,溪雲的手很暖和,暮蒼本就冰冷的手,感受到手心有陣陣暖流。
暮蒼:真暖和。
暮蒼忍不住把這樣溫暖的手握得更緊,用兩只手緊緊地包裹住,想要包裹住這溫暖,來之不易的溫暖。
睡夢中感覺到手上的力度,越來越緊,好像要把人揉進身體裏一樣,溪雲想要睜開眼,但是眼皮很重,身體也發軟,使不上勁。
終于睜開眼睛,正對上一雙深情的眼神,四目相對。
“醒了?”頭頂傳來暮蒼渾厚略帶慵懶的聲音。
這樣熾熱的眼神讓溪雲一時呆在那裏,好半天才回應,“哥哥,幸好你及時趕到。”
想到差點被長虛的桃木劍刺中,就有些後怕。想看看自己中毒的手,卻看到暮蒼的手和手臂居然是烏黑的,難道他也中了毒。然後看到自己的手,黑色已經全部褪去,連那個傷口都沒了。
溪雲:我的毒已經解了,可是哥哥的手臂怎麽變黑了,難道……
溪雲坐了起來,仔仔細細地查看暮蒼的手,“哥哥,你的手是怎麽回事?”
暮蒼看了看自己的手不以為然地說:“剛剛替你解了毒,把你身上的毒全都引到我身上了。”
“可是這樣你不就中毒了嗎?”溪雲的聲音大了幾分,擔憂地看着暮蒼發黑的手臂。
“無礙,再過幾個時辰它就會自動消失,這樣的毒對我來說不起任何用。”暮蒼的語氣很輕松,看上去一點都不擔心。
“真的嗎?”
“真的。”
溪雲:他待我這般好,竟用這種方式替我解毒。
腦海中回想起那日暮蒼摸上他的臉,讓他對視自己的眼睛,“我心悅你!”暮蒼直直地看着他。那時的眼神也跟這次一樣,熾熱、逼近,讓人無法躲避。
溪雲:我心悅他嗎?是的,我心悅他。
我怎麽會不喜歡?
溪雲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不僅僅是因為暮蒼待他像對自己的性命一般,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就像是揉進自己生命裏一般,讓他無時無刻不想念,他終于明白,原來這就是喜歡。
“哥哥,我心悅你!”溪雲的手還被暮蒼緊緊握在手裏,他也加重了力度回握了暮蒼。
“遇見你,幸何如之!”感受到小狐貍的回應,暮蒼眼睛閃着光,手握地更緊了。
“我心悅你!”溪雲的聲音在洞府回蕩着,聲聲回應着暮蒼的愛。
暮蒼輕笑出聲,将小狐貍擁入懷中。
溪雲安安靜靜地被圈入寬大的懷中,很安心。
“哥哥,你看!”溪雲看到床邊放了一口全透明的棺材,能清楚看到裏面躺了一個年輕男子。
“嗯。”剛剛進來時暮蒼就看到這棺材裏面的人了,當時只想着讓溪雲好好休息,沒有仔細查看。
二人站起來,走近那口棺材,那棺材周身有寒氣包圍着,越走近越覺得寒冷,溪雲感覺汗毛倒立,他是極怕冷的,這洞府本就陰寒,再加上這口棺材,更加陰冷了。
“這是用萬年寒冰打造而成的,可保持屍身不腐。”暮蒼看向棺材裏面的男子。
這男子很年輕,五官俊秀,面容溫和,只是面色有些蒼白,看上去生前應該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他的屍身保存完好,沒有一點傷痕,衣着得體,沒有異味,就像一個睡着的人,而不是一個死去的人。
溪雲:黑衣女子将他的屍身保存的這般完好,想必是想将他複活。
“他應該就是東郎,那黑衣女子的夫君。”黑衣女子死前喚過他的名字。
“黑衣女子?”
“這洞府是那黑衣女子的,她是妖,在你來之前她被那個道士殺了。”說這話時溪雲咬牙切齒的,這道士真是可恨,在他眼裏是妖就得殺,沒有商量的餘地。
“這道士真是可恨!”想到黑衣女子消失的場面溪雲就心痛,妖族修煉不已,修成人身更不易,長虛殺了她,所有的努力都毀于一旦。
“确實可恨。”居然敢傷害他的小狐貍。
“我也有錯。”他不該□□衣女子,害她失了兩百年的修為。
“你怎麽有錯?”
“我用九骨鞭打了她。”溪雲滿臉自責。
“你不會無緣無故打人,不怪你。”暮蒼輕聲安慰。
暮蒼說的話,讓溪雲釋懷了許多。
“他已經死去多時,這樣被冰封在棺材裏肯定很難受,我們把他好好安葬了吧,這樣才能早日投胎。”黑衣女子生前是想将這個男子複活,現在她也死了,那就讓他們兩個一起投胎轉世吧。
溪雲手扒着棺材蓋想要把棺材打開。
“嗯,好。”
溪雲扒了半天發現打不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放在冰棺上的手頓在那裏,他居然想要用蠻力把棺材打開,真是越來越笨了。然後對着暮蒼尴尬地笑了笑,收回自己的手。
難道看到小機靈鬼的糗樣,暮蒼覺得溪雲這個樣子甚是有趣,打趣道:“怎麽忘記用靈力了?”
看着溪雲不說話的樣子,暮蒼內心更覺得好玩了。
溪雲蹲下看男子的面容,他睡得很安詳,“你們一定很相愛。”她生前的最後一句話是後悔沒能為他報仇。
“放開我!”洞外傳來長虛的喊叫聲,溪雲往洞外望去。
“你等一下。”暮蒼對溪雲說完,化成黑影離開洞府。
不一會兒就拎着一個人走進洞府,那人正是長虛,長虛被暮蒼用力地甩在地面上,身體接觸地面發出一聲巨響,憑聲音就能聽出摔得有多疼。
暮蒼對他施了定身術,現下他的身體動彈不得,僵硬地以一個不舒服的姿勢倒地,姿态怪異,看着就很難受。
“哥哥,你是要……”哥哥要幹嘛,幫我教訓長虛嗎?
“現在我們一起來看看你殺的那個妖的故事吧。”這話是對長虛說的,暮蒼想要看看這女妖倒地錯在何處,溪雲又錯在何處,讓這個道士痛下殺手。
“別廢話,要殺便殺,沒有時間浪費在看故事上。你這個……”話還沒說完,道士的嘴被緊緊地閉上,說不出話來。
“太吵了,看故事時不想聽見這般吵鬧的聲音。”原來是暮蒼施法讓長虛說不出話了,現在好了,不僅動不了,還說不出話了。
看到吃癟的長虛,溪雲心裏也痛快不少。
亮光一閃。
她叫清月,她是蚊妖,她是棺材裏那個男子的妻子。他叫東啓,他也是蚊妖。清月是東啓撿回來的,他們相依為命。
他們是被其他妖族欺負、嘲笑、瞧不起的蚊妖。他們從來沒有因此害過任何一個妖怪。
東啓走路有些不穩,他的右腿年幼時受傷斷了,沒有醫治,所以就留下個殘廢身子,成了瘸子。
他是被家人遺棄的殘廢,幸好他命大,在那樣嚴苛的環境下,他活下來了,雖然斷了一條腿,但命還在。他慶幸自己活下來了,不然不會遇到清月,他人生的一道亮光。
那日東啓和往常一樣出來覓食,因為山洞裏面的植物汁液和花蜜已經吃的差不多了,眼看就沒存糧了,再不出來覓食就得餓肚子。
東啓獨自走在林間,這些年他獨自生活在這裏,已經适應了這裏的生活,有照顧自己的能力,養活自己不成問題。
他手裏拿着一個瓷瓶,身上背着一個背囊,背囊裏面放着和手裏一樣的瓷瓶,瓷瓶裏面裝着的是他沿路采來的植物汁液和花蜜。這在山間最不缺的就是野花、野草,到了春天,整座山都散發着花朵的芬芳和青草的清香。
背囊就快放滿了,重重地背囊壓得東啓走路都微微彎腰,再加上腿腳不便,走得更慢了。
“嗚嗚嗚……”東啓聽到一個孩子的哭聲,越來越近。
擡頭往前看去,并沒有看到人,只聽到斷斷續續的哭聲。東啓慢慢地循着哭聲走去,腳踩在草地上發出“沙沙聲”,他的心也提地很高。
最終找到了哭聲的源頭,在草的上方蓋着厚厚的樹葉,東啓壯着膽子拿開了樹葉,就看到樹葉底下躺着一個嬰孩,哭聲的源頭就是她。
這樹葉蓋得很厚,要不是孩子哭了,絕對發現不了。
東啓放下身上的背囊,背囊落在草地上,草地立馬陷下去一塊。
這嬰孩渾身血污,衣服也是淩亂不堪,小臉蛋也哭得髒兮兮的,東啓從懷裏拿出一塊洗的發白但很幹淨的手帕擦去她臉上的淚珠,似是身邊有了人,嬰孩有了安全感,也就停止了啼哭。
看這嬰孩身上的血污,莫不是被追殺,父母倉皇中将她藏于此,東啓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并沒有人,才放下心來。
太陽快落山了,一到夜晚,這裏常常有強大的妖怪出沒,他們喜食幼兒,以此增強妖力。讓她一個人待在這裏實在是不安全。
不知這嬰孩的父母是否還健在,能不能來找她,東啓不忍心将她留在這裏。深思熟慮之後就把她抱回山洞,那時的他也還是一個孩子,勉強能照顧自己。
稚嫩的雙肩背着背囊,懷中抱着孩子,每一步走走得艱難。他将孩子抱回山洞,把采來的花蜜喂給孩子,孩子吃飽了就睡着了,還像在自己家一樣,睡得很香甜。
自此之後,他們相依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