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來了。輕輕緩緩的聲音，好似多年不見的好友再次相遇，不用更多的寒暄，不用更多地客套。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裏面仿若沒有蘊含着什麽，又仿若滿滿充斥着什麽。
總之，那是一句會讓人心上一動的，問候。
有那麽一瞬間，叢潇看着他那熟悉的俊朗的面頰，很想說一句：好久不見。可是……終究在脫口而出的剎那反應過來，他們似乎上周還見過，而且，他們之間的關系，什麽時候上升到能夠互問好久不見了？
雖然，經過上次他幫助她，把她送去醫院，叢潇覺得她雖然做不到什麽“相逢一笑泯恩仇”，但是他為她做過的事情，那種分量，似乎也足夠抵消她心中那些對他的怨恨吧。
所以，她細細一想，他們現在的關系應該是回到最初，那種沒有任何關系的陌生人的狀态。
“顧總可是在忙？”一進來就看到他在埋頭看文件，所以不由自主的問了出來。
顧之川随意的掃了一眼擺在桌上的東西，若有所思的說：“剛才不忙。”言外之意，現在很忙。理解的再深層次一點，就是叢潇來的很不是時候，她應該早一點來，這樣他或許還有時間搭理她。
叢潇看着顧之川動手合上文件，狀似起身要走，急忙向前走了一步，手放在辦公桌上，問：
“那……顧總可有想好講座的要求？”
顧之川動作一頓，理直氣壯的搖了搖頭：“沒……”說話時，目光從她清麗的臉上滑下，無巧不巧的落在了她的手上。他看着叢潇手上包着的白色紗布，皺眉問，“手怎麽了？”
怎麽了？還不是他害的。但是深究起來，其實和他也沒多大關系。只不過是昨夜打過電話後，她覺得有些口渴，正巧前兩天買的梨還剩下一個，所以她就随手拿了過來，還興致勃勃的拿着水果刀削了削皮。
那時，漫漫仍舊趴在那裏問她：“講座的事情怎麽辦？”
她手上頓了頓，言簡意赅的回答：“顧之川說明天面談。”剛回答的時候似乎沒覺得有什麽，可是後來……削着皮時卻有些分心，眼睛雖然盯在手中的梨子上，可是思緒卻早已跑到明天就要見到顧之川的這件事上，所以……
一心二用的後果，就是削皮削到了自己的手上，最後梨子沒吃成，半個小時的時間都用來止血了。
想到昨晚，叢潇還忍不住有些害怕，因為，真的是太疼了！
回過神來，看到顧之川的目光仍舊落在她的手上，似乎在等她的答案。不喜歡這樣被他盯着，叢潇不着痕跡的把手縮了回來，吞吞吐吐的說：“我就是給梨削皮，最後削到自己手上去了。”
那麽多事，她就用一句話做了總結。
顧之川仍舊皺着眉，臉上的表情雖然淡淡，但是語氣卻不怎麽好：“這種事，以後不要再做了。”
叢潇一愣，條件反射般的回問：“我不自己做，難道……你給我做？”
話音剛落，滿室瞬間沉寂，唯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淺淺的蔓延開來。
幾乎是話一出口，叢潇就後悔了。用她表姐的話說，她今早出門絕對是忘吃藥了；用漫漫的話說，她今早出門絕對是忘帶心了。剛才怎麽就一順口，那樣的一句話就十分順暢的溜達出來了呢？
滿心的尴尬，瞬間化為臉上層層的紅暈。
顧之川很少發楞，一般情況下，都是他的一句話能夠讓別人怔愣上半天。所以，此次因為叢潇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難得的怔愣了一下，而且還不止一秒，真是難得。
雖然驚訝于她竟然會說出這種話，雖然怔愣過後是他先回過神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想看看，說出這麽一句話後，她能怎麽辦？而且……看着她那臉上一陣紅過一陣，顧之川唇角挑起，這樣近距離的看她，不同于第一次見她的那種驚豔，不同于在醫院凝視她時的那種憐惜，反倒覺得……她現在紅着臉很是糾結的表情，竟然是那樣的可愛。
可愛到，他有些期盼時光停住，定格在這一瞬。他們之間只隔着一張桌子，他目不轉睛的看着她，而她，則是有些無所适從的目光閃爍，躲避着他。
良久，叢潇才在心中輕嘆一聲，臉上勉強扯出一抹笑，擡頭看向他：“那個……我剛剛說的話，是開玩笑的。”說完，還傻傻地幹笑了兩聲，“顧總不會放在心上吧。”
可顯然，顧之川并沒有覺得這句話那麽好笑，淡淡反問：“如果放在心上了呢？”
怎麽可能？像他這種大忙人，哪有地方去存上她的話。
叢潇滿臉的不相信，但是卻還是順着他的話說：“就算是放在了心上，也不會當真的吧？”
顧之川沉默了一秒，反問：“如果當真了呢？”
怎麽可能？有一點智商的人都能聽出來她那句話，絕對是沒經過大腦就說出來的，像他這種聰明到不能再聰明，智商不知道比別人高上多少倍的人，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所以她仍舊一臉的不相信，但還是順着他的話問了一句：“就算是當真了，顧總打算怎麽做？”
真的以後都幫她削水果皮嗎？叢潇覺得，別說是以後這麽長的時間，就算是一次，那也一定是顧之川腦子吃錯藥了。
總之，那種事情會發生的幾率，百分之一百的是——零。
顧之川沒有回答，只是看着她。良久，幽深的目光似有什麽東西在慢慢的沉澱，就仿佛他在這瞬
間做出了一個決定一般，薄唇輕啓，帶着不易察覺的認真。
他答道：“好。”
只一個字，卻似蘊藏了千斤的重量，狠狠的撞入了叢潇的心。叢潇只覺得自己處于一團迷霧之中，辨不清方向，亦理不清他話中的含義。
好。好什麽？什麽好？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費力的回到他們最初的問題，唔，似乎是她随意的說了一句“我不自己做，難道，你給我做？”
做什麽呢？唔，似乎是幫她給水果削皮。
所以，之間那些廢話全部忽略到，最後就變成了這樣的一問一答。
“我不自己做，難道你幫我做”
“好。”
終于理清了思緒，本來應該清醒一點，可是叢潇卻更迷糊了。她是剛剛漏聽了個字吧，依照顧之川的性格不是應該一臉嘲諷的看着她，然後譏笑一句：“簡直是癡心妄想嗎？”再嚴重一點，他不是應該一臉鄙夷的看着她，像是看着那些對他有非分之想的女人一般，冷冷的回上一句：“我對你這樣的不感興趣，所以……你不用白費心機了。”
回答出這樣的話，臉上呈現出這種表情，才是正常的顧之川該做的吧。可是……為什麽他回的是好，而臉上卻連一絲戲谑和嘲諷都不見。
不會真的是病了然後出門忘吃藥了吧。
叢潇有些擔憂，但是還是忍不住提醒一句：“顧總剛剛應該是想說不好吧？”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剛剛落了個‘不’字。”
顧之川的眼神瞬間變得有些淩厲，叢潇想了想自己似乎沒有說錯什麽，可是……怎麽從他的眼神裏，怎麽就有種自己犯了滔天大罪的感覺？
顧之川一直知道，叢潇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樣。可是……卻沒想到，是這麽該死的不一樣。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承諾會為別人做上這麽一件無聊的事，可是那個人……卻還沒聽清楚！或者，不是沒聽清楚，而是根本就沒有相信。
他的話，就那麽令她難以置信嗎？
“叢潇。”良久，他才壓抑着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什麽？”叢潇習慣性的反問。
“我想……”
叢潇被他的眼神吓得退了一步，總覺得他那目光裏似乎殺氣騰騰。正常情況下，他一個大總裁是絕對不會把她一個小小的大學生怎麽樣的，但是……自從今天她進來開始，她就總有種他今天不太正常的感覺。
這種感覺，還真是不怎麽好。
忍不住又退開一步，叢潇才咽了咽口水，語無倫次：“那個……顧總，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的。”
話音未落，顧之川的眸子又寒了幾分。
“那個，我會放在心上，但是不會當真的。”
眸子中似乎有什麽在凍結。叢潇無奈了，今天的顧之川怎麽這麽奇怪，和以前的一點也不一樣。雖然以前的他她也弄不明白，但是畢竟不會害怕。可是今天……莫名其妙的從心底生出了一絲畏懼。
顧之川仍舊那樣看着她，幾秒鐘後，叢潇終于無奈的大着膽子問出：“不然，你想怎麽樣？”就那麽一點點事，顧之川可以承認自己是說落了一個字。不說也沒有關系，叢潇也會自發的以為他是今天有點不正常。可是……顧之川偏偏就什麽不承認但又不否認的模樣，還真讓她吃不消。所以，最後只能這麽問。
他想怎麽樣？顧之川似乎又一次想了一下，最後發現，自己現在的想法和當時的想法仍是一樣，絲毫沒有要改變的打算。
所以，他直接看向叢潇，眼中和臉上都是難得一見的認真神色：“我要怎麽樣？大概就是……讓你放在心上，讓你當真，”頓了頓，驀的一絲笑意染上了唇角，而後竟然沒有停留，漸漸的漫上了眼角眉稍，他在笑，而且真的是在笑。
笑中，他輕聲說：“我當時說的就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章會比較輕松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