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者有話要說:
顏七是悄悄從千鶴觀趕回來的,原先打算立刻趕回去,可剛踏出宮門,才想起來還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沒有同師父商量。想了想,轉身又往回走,可将将走到師父的寝殿外,便瞧見了踟蹰于門外的大師兄。
“大師兄?你怎的在這裏?”顏七雙手攏袖悠哉悠哉的走過去,乘明也看見了顏七,神色忽然間變得十分怪異,朝師父的寝殿看了看,走了過來對顏七道:“十三,你跟我過來一下。”
大師兄乘明是師父最早撿回來收入門下的小弟子,平時除開打理長樂宮的事務,還要照料各位師弟們的起居飲食,實在是一位十分不容易的奶娘,顏七有些擔心大師兄是否又是為了哪個師兄弟在憂愁,又想着他若是再這麽繼續憂愁下去,可能會提早衰老。
果不其然,大師兄一臉難色的将顏七拉到了自己房間,小心翼翼的關上門,然後看着顏七,欲言又止。
“大師兄,有什麽話,不妨直說!”顏七嘗試着鼓勵他放開些。大師兄怔了怔,随後奮力的一點頭,開始寬衣解帶!
顏七瞪大了眼睛,她并不是想要他這般放開的,可是大師兄是個有分寸的人,顏七暗自撫慰自己,先看大師兄要脫到什麽程度再說!
阿彌陀佛,好在大師兄只是寬下了外衣,然後施了個咒,桌子上的外衣頃刻間變作了一份書信。顏七目瞪口呆,大師兄果然是心思缜密,藏東西都秉持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原則,将一封書信穿在身上,大師兄大概亦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了!
“十三,我不知當說不當說,我自打跟了師父,下頭的師弟們皆是由我來管帶,師父說一切皆可由我做主,可今日這事,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我曉得你一顆心并不在長樂宮中,可這件事,我當真不知該告訴師父還是告訴你……亦或是都不說……哎!”
顏七覺得,饒是大師兄這般糾結,他還是告訴了自己,她覺得大師兄的這番信任令她十分欣慰,當即将桌上的書信拿了過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這哪是什麽書信,這堪堪是一摞日記。顏七驚訝的望向大師兄,大師兄一張臉囧的十分詭異,忙忙擺手:“這……這不是我的……這……這是六師弟的!”
六師兄的?顏七想了想,腦子裏模模糊糊勾勒出一個冷冰冰的模樣來,哦,對,六師兄知夏,因着他的性格與他的名字毫不相符,常年來寡言少語,是以顏七鮮少與六師兄說話。可這番,大師兄竟然将六師兄的書信拿了來,言辭間閃閃爍爍,眼神間透着莫名的激動,臉頰上浮現着可以的紅暈……莫不是……大師兄對六師兄有意思?
拜師父所賜,顏七讀過的話本子中有斷袖之戀這麽一說法。可如今聖賢當道,天上坐鎮的天君又是一派頑固不化的思想,斷袖一說,并不是十分能得到認可,顏七隐隐嗅到了一段苦情之戀的味道。可是,再将這份日記細細讀下去,顏七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是了,六師兄的的确确是喜歡上了別人,可這個別人是一個男子!竟然還是一個凡間的男子!日記中,六師兄沉浸在糾結、痛苦、自責、不安、羞憤中煎熬,卻又同時浸浴在甜蜜、緊張、幸福的中享受。顏七覺得,一個平常裏寡言少語冷冰冰的師兄,內心竟然可以如此豐富多彩,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
大師兄有些沉痛道:“我見他這幾日有些魂不守舍,原先還想找他說一說話,誰料師父出關,急着尋你,一時只顧着找你卻忘記了,若不是我瞧見他在房中燒些什麽,亦不會發現原來是這個原因,你可曉得,他将寫給那男子的情詩通通都燒了,還殘着這些日記沒燒完……估計是沒給人家。我想他大概是要懸崖勒馬,卻又擔心他心魔難除,最終走上什麽歪道……十三……你說,我該不該将這些告訴師父?”
顏七想了想,問:“六師兄如今何在?”
大師兄嘆了一口氣:“我悄悄進去的時候,并沒有看見他。不知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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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将書信遞還給大師兄:“師兄你看,六師兄要将這些燒掉,興許是燒到一半情難自禁,跑出去傷情了,若他回來發現這個不見了,事情就大了,六師兄一向寡言少語不善言談,你想找他談心本就是個錯誤的開導方法,不然這樣你看成不成,你現在先将這些悄悄放回去,千萬莫讓旁人發現了,那凡人總歸還在凡間……我嘛……還要去凡間有些事情,六師兄的這件事情就交給我!我保證辦妥……”
大師兄還有些猶豫:“那師父那邊……”
顏七端莊起神色,鄭重道:“都由我來。大師兄,你平日裏面照料着我們幾個小的,費神費力。你也說了,十三一顆心不在這裏,卻還時常給您添麻煩。不過您放心,這次這件事情,十三一定辦好!”
大師兄最終還是在擔憂中妥協了。顏七長嘆一聲,轉身去了曦瑤上神的寝宮。
曦瑤上神懶懶的倚在貴妃榻上,原本閉着養神的雙目忽然睜開,淩冽的目光望向顏七,微微訝異道:“你說,有道白光救了你?為你擋了大傷,又頃刻間消失?”曦瑤上神慢慢下榻,顏七趕緊上前攙扶,恭敬的站在一邊。曦瑤上神思索片刻,悠悠道:“為師從未聽過有什麽術法是可以做到如此的,唯一可以解釋的,便是那道救你的光芒,乃是神器所發出的。”
顏七驚訝:“神器?師父你指的,是由我掌管的神器?”
曦瑤上神搖搖頭:“不一定。上古十二大神器,每一樣皆有靈性,且神器與神器之間亦有靈性。就好比因着你是其他神器的主人,卻也能催動崆峒印的神力是一樣的道理。如你所說,當時你深陷危機,體內的靈氣在危急時刻被催逼出了體內,引動了在你周圍的神器,它們同樣會護你。”
顏七十分興奮:“那……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找到?亦或是……亦或是我再陷入危機,若還有什麽光芒,我便順着那道光芒找下去?”
“不可。”曦瑤上神直截了當的否定:“照你的形容,想必那神器早已被人所獲,若非他接近你們,神器亦不會有此反應。若你再入險境,神器并未在周圍,是感應不到你體內的靈氣的。小七,須知神器有靈性,它會選擇一個最為合适的時間出現在你面前,交由你守護。更遑論那些本不屬于你的神器……你……不可強求。”
顏七愣了愣,低頭答了一聲“是”,默默退下。
“小七。”曦瑤上神忽的叫住她,說:“知夏最近還好嗎?”顏七繼續愣住,難道師父已經曉得?
曦瑤上神輕嘆一聲,又回到了自己的貴妃榻上,悠悠的理好裙擺,找了個舒适的角度躺下,語重心長道:“你們幾個孩子……沒有一個省心的……可人間情愛,又有哪一樁是省心的呢……”
“師父……”顏七弱弱的叫了一聲,曦瑤上神閉上眼,說:“有空的時候,代為師去看看他。知夏這個孩子不喜言談,性子是孤僻了些,可心底到底是善良的,你去看看就好,至于他的那些事,不必插手……有些事情,當要自己去面對、去體會,方能嘗到其中的真滋味。”
顏七心中莫名一暖。其實,師父看似逍遙人間,無牽無挂,心中卻是千絲萬縷。魔君是她全部的寄托,而他們這些弟子們,亦是她用心在牽挂着,她只是面上不說而已,其實心中,早已事事洞悉,他們就好比她寵溺着的孩子,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依舊為他們撐腰。
顏七看了看床榻邊搭着的一件披風,輕聲過去取了來,為師父輕輕蓋上,退出了師父的寝宮。
出了長樂宮,顏七迅速趕回了千鶴觀。一路小跑回到房間,竟然還是沒有人。顏七頓時有些喪氣,她回北巫山這會兒,好歹也有一陣子了,難道就沒有人發現她失蹤了?
身後忽然傳來書頁翻動的聲音,顏七猛一回頭,只見旬忱正盤膝坐在蒲團之上,悠悠的翻着面前案幾上的經書。
見顏七轉身,旬忱悠悠的一擡眼:“原來你還沒走啊。”
顏七大驚,抖着手指着他:“你你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旬忱用一種十分怪異的眼神看了顏七一眼,垂下眼繼續看書,說:“因為這是我的房間。”
“那……與我一同的那個人呢?”
旬忱終于将眼皮子擡起來,看了顏七一眼:“他走了。”
走了?顏七忽然想到什麽:“他就沒有留什麽在這裏……好比……好比裝了什麽蜜水的罐子……亦或是靈芝什麽的……”
旬忱想了想,點頭:“大概……有。”
“在哪裏?”顏七很欣慰,墨昕到底不是一個過河拆橋的人,他們的友誼尚有延續的苗頭!
“廚房的道長說今日的糖用完了,菜也還沒買,我以為你們走了,留下那東西做謝禮,便給了那道長……”他頓了頓,波瀾不驚的雙目望着顏七,漫不經心道:“今晚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