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興許是日子過得太過安逸,如今,顏七只曉得天氣熱了去解暑,風起大了便添衣,可具體是什麽時節,在她腦子裏還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從山門一路走進來,花香撲鼻,先前守門的小仙娥看見顏七時又是一陣寒顫,而當她看見青華帝君摟了她緩步而來,眼珠子都快掉到了地上。

四人一行到了後山的花海,阿蘊果然已經歡呼開來,拉着顏七頭也不回的紮進了花叢中,墨昕搖着一把騷包的玉骨扇與青華并肩而立,二人皆是俊朗不凡,且青華在氣勢與姿态上更顯氣度。墨昕瞟了瞟身邊這個連自己老子都三令五申要以禮相待不可怠慢的人,目光一直落在不遠處被自家夫人拉扯着的女子身上,似乎是想起什麽有意思的事情,輕咳兩聲,道:“想不到能在此處遇得帝君與小七……”

墨昕的話還沒說完,青華帝君略帶不滿的目光已經掃了過來:“你叫她什麽?”墨昕心中咯噔一下,竟是從未想過高高在上的青華帝君也會吃醋?還是這種可有可無的飛醋?墨昕擺正姿态,清清嗓子,糾正道:“哦,就是顏瑛上神。”

青華冷冷的眸子細細打量着墨昕:“你與阿顏……”墨昕連連擺手:“帝君莫要冤枉我,我與小……顏瑛上神不過普通朋友,只是墨昕将将繼任,接觸到的事物亦與以往紛繁複雜了許多,日前将好遇到了一件事,它可能,與顏瑛上神有些關系……”

“阿顏的事就是我的事,太子不妨直言。”他又看了看不遠處已經同阿蘊玩在一起的顏七,繼續道:“如今阿顏将将歸位,仙根不穩,與神器間也需要磨合,如今并不大适合被其他的事情幹擾。”

墨昕沉默片刻,看了看顏七,又看了看青華,一收扇子:“帝君所言極是。”

不只是今日天氣太好還是身邊的阿蘊太過清新可愛,她覺得帝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溫柔了許多。顏七對阿蘊的印象還停留在第一次見面時的大大咧咧豪放粗犷之态上,可如今再見,又覺得她嬌憨可愛。

青華與墨昕在遠處站了好一陣子才慢慢過來,顏七扯着青華的袖子有些好奇:“你們方才在那邊講了什麽?”

青華随意扯了一朵粉色的花,又看了看顏七的發髻,稍稍比對了一下,便将花別在了她的發髻上,漫不經心道:“哦,他說你從前陪他下棋,沒有那一次是不耍賴的。”

顏七臉一紅:“胡說!我們、我們分明是棋逢對手!”

青華沉沉的笑了笑,卻讓顏七心中不禁一動,她慌忙将臉撇到一旁,支支吾吾道:“唔、好吧,偶爾我也會多走幾步,可這也是為了考驗他的棋藝,啊……那邊的花更美啊!”說完就要朝那邊走,可剛邁出步子,手腕處的一陣大力将她扯了回來,整個人都撞進了青華的懷裏。

凜冽的男子清香撲鼻而來,青華頭偏了偏:“你踩到花苗了。”

顏七怔怔的不動,半晌,才悶悶的“恩”了一聲,慌忙的與青華拉開距離。

今日顏七他們來的似乎很是時候,不禁是百花盛開,且連向來都低調神秘,傳聞中有些冷漠的花神都在這行宮之中。四人在這漫山遍野的美景中陶醉時,一陣悠揚的琴音透過隐隐花香傳來過來。一幹小仙婢迎了過來,為首的仙婢福了福身子,急切道:“我家神女不曉得衆位神尊大駕,有失遠迎,我家神女遣了女婢來迎衆位神尊前往花廳小聚。”

墨昕倒是小小的驚訝了一番:“怪哉,這花神雖領了神職,可這麽多年來,從不曾見過她面聖,要想這管轄一方土地,總該會有些大大小小不能解決的事情,可這花神了不得,在位的這近千年,竟沒有出過什麽需要上報天君的大事!”然後又開始思索:“可她從不接見仙僚,今日是怎麽了?”

“指不定是因為九重天太子殿下駕臨?”阿蘊酸酸的聲音在一旁響起,說着說着又委屈起來:“你說心中只有我一個的!可你瞧,這天上地下的女仙都被你研究了個透!你騙我!你就覺得我好欺負!”最後竟然嗚嗚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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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七如今算是真正領教了姈蘊這張瞬息萬變的臉,覺得有趣,手不期然的被身邊的青華拉起,直朝小花廳走:“讓他們打情罵俏吧,我們去見見這位花神。”

顏七撅撅嘴:“咦,莫非帝君也對這位花神有興趣?”

青華帝君難得的怔了怔,偏頭望向顏七時,嘴角噙了笑意:“你也想來與本君鬧一鬧?你若像那麽鬧,本君其實也是很歡喜的,只是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說着,繼續牽着她走。

身後傳來了墨昕哀怨的喊聲:“阿蘊……你別鬧!哎哎,你聽我解釋啊!”

話音剛落,顏七的另一邊已經被姈蘊抱住,小姑娘眼睛紅紅的,嘟着嘴抱着姈蘊的手臂,一臉委屈。顏七覺得姈蘊似乎有些恃寵而驕,可畢竟是人家家中的家事,她不好多做過問。

片刻間,一行人行至小花廳,可不想這花神架子實在是大,昂首挺胸立于花廳門口的小仙婢聲音清脆響亮:“神女千百年來盡忠職守,只是有些規矩不好打破,還請太子殿下與青華帝君與花廳品茶,請太子妃與顏媖上神進內堂一聚。”

這一招讓顏七有些詫異,她瞟了瞟身邊兩個男人的臉色,帝君倒是一派淡定之色,墨昕就有些氣不過,可阿蘊臉色一板,他就乖乖的坐到一邊喝茶。

顏七心中猜不到這花神賣的是什麽關子,帶着阿蘊一同前往內堂。

內堂的布置十分清雅,一盞蠶絲屏風上,一身白羽華服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顏七仔細看了才看清,那并非畫作,而是用繡針一針一針繡出來的。這樣的屏風固然美觀,只是不大頂用,顏七由仙娥領着坐下,一旁的阿蘊也十分好奇的四處打量着。

屏風後的紅木牙床上,隐隐約約是坐了一個人,同那屏風上的女子一般,是一身白衣,只不過,裏頭坐的人,身上只是一襲普通的白紗裙,長長的曳地。

“缪笙素問顏媖上神之名,今日有緣拜會,實乃缪笙之幸。”從屏風那頭傳來一個悠悠的女聲,語态恭謹,除開她如今安坐于內,讓人看不出她究竟有多感到榮幸,只聞其聲,也讓顏七覺得親切可聞。

一旁的婢女兩步上前:“兩位神女莫要見怪……我家神女……腿腳有些不便,是以無法向二位行重禮……”

顏七看了看屏風後頭那個纖瘦的人影,一旁的阿蘊并不在乎這樣的虛禮,她也不愛,擡一擡手:“無妨。”

“不知花神邀我們二人進內是……”

“聽聞顏媖上神乃是女娲石選定的守護之主,卻不知上神曉不曉得,自己如何會被選定?”缪笙不緊不慢的接過話,語調平緩,卻讓顏七怔了一怔,這樣的事,她并不曉得,身邊的人也不曾給過一個說法,只當是有緣于女娲石,天命所歸。

阿蘊乖乖地在一邊剝花生,對這邊的話題并沒有什麽興趣。

“花神知道?”顏七疑惑道。

屏風裏頭忽然沒了動靜,一旁的婢女越過屏風走了進去,片刻便面露歉色的走出來:“上神恕罪,神女今日來身子有些抱恙,原先的确是想與各位尊神一同品茶聽琴,只是……”

顏七帶着阿蘊已經起身:“無妨,你好生照顧,若有什麽難處,大可來九重天禀報,若能幫上忙的,定不推辭。”

“神女有心了。”小婢感激涕零一番,進去照顧花神了。

顏七至今有些莫名其妙,帶着同樣莫名其妙的阿蘊又出來了。前廳裏面,墨昕正在同一名斟茶的仙婢讨教種花之道,青華帝君卻不見了蹤影。阿蘊的醋意頓時上湧,沖了過去又轟轟烈烈的鬧起來。顏七看着覺得好笑,腦子裏卻不期然的響起花神的話:“卻不知上神曉不曉得,自己如何會被選定?”

內堂的裏頭,一身白衣的神女臉色同樣的蒼白,一身青衣的男子身長玉立,立于內堂之中,頓時讓此處生色不少,只是一開口,聲音冷到了極致:“你究竟想做什麽?”

缪笙又是一陣輕咳,青華皺了皺眉,大步越過了屏風,見到床榻上虛弱的仿佛下一刻便會化作青煙的女子,眉頭更加深鎖,伸手就要為她把脈。

缪笙不動聲色的收回手:“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勞帝君費心。”

青華一聲冷笑:“不過是你咎由自取,本君也不想費心。”

缪笙兀自笑了笑,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只怕帝君不想費心都不行,無論如何,缪笙已經挑起了這個頭,帝君以為,還能瞞多久?“她擡起頭,目光中帶上輕蔑:“不是說千百年來都在找兩段記憶?如今,怕是早就已經恢複了記憶,為何還要做成這般姿态?”

青華的身子僵了僵,這樣細微的變化卻被缪笙收進了眼底,她蒼白的臉上漾起一絲悲涼的笑:“你會後悔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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