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什麽?你把人家删了?”

蔣铮是在一星期後,才知道費揚不久前,居然經歷了一段如此曲折離奇的網戀。

而此刻的費揚,也已經假裝妹子當了一星期的陪練了。

他一心只想發財,化悲憤為動力,接了不少陪練單。

脫單有什麽用?!脫貧它不香嗎?!

可是每當他想起自己也做了和前任大騙子一樣的事,突然就覺得沒法再對人家生氣了。

說不定人家也像他一樣有什麽難處呢?

于是他決定跟蔣铮分享這件事,想聽聽他的看法。

“就……删了啊。”費揚也有點心虛,摸了摸鼻子避重就輕道:“他騙了我兩年,我氣不過删他好友也是人之常情吧。”

蔣铮身為一個鋼鐵直男,代入了一下自己後确實能理解他的做法。

但他也是頭一回遇見這種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評價,只能竭盡所能地幫他分析:“你說你是在巅峰賽聽見他開語音,才知道他是個男的?”

“對。”費揚仰頭靠在床邊,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我當時以為他找了代練,但他那技術根本不需要代練,然後我就以為他出軌。”

“結果呢?”蔣铮接上他的話:“你發現他不是出軌,而是本身就是個男的?”

網戀的傷口被撕開,費揚又是一陣心痛。

他哀嚎着倒回了床上,再次把腦袋埋進枕頭裏。

蔣铮看着他這縮頭烏龜的樣子,忍不住多嘴幾句:“那我能采訪你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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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費揚頭也不擡地說道。

“你知道他是男的後,第一反應是什麽?”蔣铮也沒談過戀愛,但并不妨礙他當一個嘴強王者:“是生氣得想打人?還是傷心得想流淚?或者是震驚得想跳樓?”

這問題還挺友好,居然給了abc三個選項。

可惜費揚只想選d:“都不是。”

他回憶了一番當時的心情

怒火燒得最盛的時候,其實是在懷疑他對象出軌的時候。

後面确認他是個男的後,反倒沒那麽生氣了。

傷心好像也沒多傷心,還比不上懷疑他出軌時的那種傷心。

至于震驚,雖然有是有,但大多都被另一種莫名的情緒掩蓋了。

如果一定要費揚形容,那不如說是

虛驚一場,如釋重負。

對,他喜歡了兩年的人沒出軌。

只是人家恰好是個男的而已。

大概這情緒轉變太離譜了,蔣铮聽得瞠目結舌:“揚崽,你倒也不至于喜歡一個男的吧?以前初中的時候,你不還樂呵呵收人家小姑娘送的巧克力嗎?怎麽到了現在就喜歡男的了?”

這段話讓費揚渾身一顫。

他睜大眼睛瘋狂甩頭,矢口否認道:“放屁!我怎麽可能喜歡男的!我是外貌協會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大男人再好看還能比我好看嗎?!”

這話說得也不是不在理。

費揚是典型的陽光校草的長相,再加上性格風趣,從小就讨人喜歡。

鄰居奶奶說他俊俏,隔壁阿姨誇他嘴甜,就連樓下小賣部的小妹妹都會把為數不多的糖分他一顆。

這完全就是蔣铮享受不到的待遇,所以他印象極其深刻。

看着費揚那張臉,蔣铮瞬間沉默。

比他好看的男的确實不多。

但過了一會兒,他又撓撓頭不解地問道:“那按你這話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懷疑,你不是不喜歡男的,而是不喜歡比你醜的男的?”

費揚一怔,轉而大怒:“不是!你放屁!”

蔣铮:“……”

“不是就不是,你兇什麽兇。”蔣铮嘟囔道,“跟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

後面半句費揚沒聽清,眯着眼睛問道:“你嘀咕什麽呢?說我壞話?”

“不是不是,”蔣铮怕他炸毛,立刻擺擺手:“既然你不喜歡男的,你還跟他糾纏不清幹什麽?”

“你在說什麽?”費揚像是聽了什麽笑話似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咬牙切齒道:“我哪兒跟他糾纏不清了?我這不是把他删了?”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發來的好友申請看啊!

這句話在蔣铮腦海裏盤旋了半晌,終于還是說出了口。

順便還補了句:“你有本事盯着看,你有本事拒絕啊!”

費揚被他吐槽得霎時臉紅,像是為了證明什麽似的,反手就拒絕了那條放了一星期的好友申請。

順便還用改名卡把情侶id給改了。

原來的“沸羊羊想躺”,瞬間變成了“揚崽真能C”。

名字限制六個字,Carry打不完,只能打個C。

沒過多久,他就收到了一條新的好友申請。

頭像還是那只眯着眼睛的白貓,但名字已經變成了“真能C揚崽”。

費揚:“……”

“媽啊這人是變态嗎!”費揚頂着一張大紅臉罵罵咧咧地退出游戲。

目睹了全過程的蔣铮,心情十分複雜,表情一言難盡。

他沉重地拍了拍費揚的肩,別有深意道:“崽兒,面對現實吧。”

撂下這句話後,他也沒再多說,滑着椅子就去電腦前直播了。

獨留費揚紅着臉小聲罵人,像個bb機一樣。

他站起身準備去洗個臉冷靜一下。

然而并沒有任何用,他的大腦還是處在一種極度激動的狀态。

嘴也沒停過,從卧室罵到廁所,又從廁所罵到客廳。

他腦海中的小費揚正在把那個大騙子按在地上揍,邊揍邊罵:“你這個大變态!”

如入無人之境。

這場激動人心的大戰剛在腦海裏開始沒多久,一陣門鈴聲就來擾亂費揚的思緒。

“——您好,您的外賣。”

“我草,變态,這人一定是個變态!”

即便門鈴聲阻礙了他腦內小人出手的速度,但并沒有把他的嘴堵上。

秉着“輸什麽都不能輸氣勢”的原則,他的輸出全靠嘴。

所以費揚開門後,一擡眼就看見外賣小哥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表情呆滞卻又不乏凝重,總而言之十分複雜。

這外賣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真的,這年頭送個外賣可太特麽難了!

你們幹飯人難,我們送飯人就不難了嗎?!

察覺到自己好像不小心罵了外賣小哥,費揚連忙改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在說你,哈哈哈謝謝你的外賣,辛苦了啊兄弟。”

說完他也不敢看外賣小哥是什麽表情,驚慌失措地把門關上。

手裏拎着的外賣讓他倍感沉重。

費揚深吸了口氣,看了一眼外賣單

闵先生。

不是他的外賣。

蔣铮租的這個合租房,三室兩廳兩衛一廚,主卧有獨衛,剩下兩個次卧,小一點的那間是蔣铮在住,大一點的那間是一對情侶在住。

他不知道那對情侶會不會也姓闵,但看着這外賣袋子裏顯而易見的單人餐,費揚也知道要去敲主卧的房門。

沒幾秒,門從裏面打開了。

身為顏狗的費揚,在看見屋裏人那張臉時,就像是被按了靜音鍵似的,想說的話全被他吞了回去。

只剩“中路一枝花”五個字在腦內亂竄。

費揚呆滞地看着眼前人的臉。

雖然他知道闵端好看,但每次看到他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感慨一遍

這人真好看。

與其說他是個大帥哥,不如說他是個大美人。

明明留着中長發,卻不顯女氣,反倒有一種另類的驚豔感。

就在費揚還沉浸在大美人的顏值中無法自拔時……

這位大美人忽然擡手,面無表情地敲了敲他的腦袋:“怎麽了?”

動作像是親昵,可語氣卻帶了點疏離。

看起來十分複雜。

像是費揚惹他生氣了似的。

莫名挨揍,費揚揉了揉額頭,才想起來自己是來送外賣的。

于是他擡起手把外賣拎給闵端。

大概是覺得這樣太過蒼白,費揚順口把外賣小哥的标準開場白說了出來:“您好,您的外賣。”

闵端:“……”

他剛擡起的手在空中停了半秒後,才緩緩接過袋子,狀若無意地問道:“兼職?”

“啊?”費揚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看着他充滿迷茫的臉,闵端沒由來地笑了一聲,開玩笑道:“祖國的花骨朵兼職送外賣?”

他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似乎帶了些許疲憊。

臉色确實也沒有之前那麽好。

費揚聽見這音色,忽地愣了一瞬。

之前幾次,他和闵端說話的時候都有點走神,沒關注過他的聲音。

現在聽起來,總感覺他聲音有點耳熟。

但轉念一想,人家是職業選手,也算是半個公衆人物,聽過他的聲音也不稀奇。

沒再多想,費揚認真解釋道:“不是,就是湊巧給外賣小哥開了門。”

靜默了一會兒,他還不忘提醒闵端:“我有名字的,你別叫我花骨朵。”

“行,花骨朵。”闵端微不可察地翹了翹唇角。

費揚:“……”

看見他偷笑,費揚撇了撇嘴,又自我介紹了一遍:“我叫費揚。”

“我知……”闵端話還沒說完,屋裏的手機鈴聲忽然傳了出來。

費揚猜他有事要忙,也就沒再繼續聊:“闵端哥你忙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話音剛落,闵端的眉心就忍不住輕蹙了下。

費揚見狀,還以為是自己耽誤了他的時間,連忙鑽回蔣铮的房間。

他把門輕輕關上,整個人像是沒骨頭似的靠在門邊,空洞的雙眼依舊遲緩地眨動着。

腦海裏再次回想起蔣铮說的那句話

“你不是不喜歡男的,而是不喜歡比你醜的男的。”

這句話宛如一盆冷水澆下來,費揚臉頰上的透着的粉瞬間褪去。

他嗤笑一聲。

開玩笑,他怎麽可能喜歡一個大男人?

更何況還隔着屏幕,誰知道對面是人是鬼呢?

退一萬步說,就算喜歡……

那也得長得驚為天人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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