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看着屏幕裏那個一如既往的嘲諷字眼,費揚強壓下自己偷偷翹起的唇角,輕咳一聲,假意安撫道:“沒事,我拿大小姐好了,我能Carry。”
可開心老板依舊不依不饒,被闵端怼了這麽一句後,直接在語音裏開罵。
“嬌嬌,這人點了你多少局?五局還是十局?我翻十倍,等會兒把他踢了別接他的單。”
費揚安靜了一會兒,實在不忍心看這個開心老板自取其辱,勉為其難地勸阻道:“別了吧,這多傷和氣。”
“他這樣不是更傷和氣?就他這種随便罵人的人也配和我們玩游戲?你說,我點得起。”
見他非要自找不快,費揚也懶得和他解釋,索性直說:“兩百局。”
“多少局?”開心老板以為自己聽錯了,語氣似乎難以置信。
費揚皺着眉頭,剛準備再說一遍,就見他家前任發話了
【真能c揚崽:兩百局。】
【真能c揚崽:翻十倍是兩千局。】
【真能c揚崽:點嗎?】
開心老板不開心了:“……”
之後他再也沒說話。
直到進入游戲後,衆人才發現這位開心老板已經退出游戲挂機了。
見狀,另外兩個不明情況的組排隊友一路開罵。
他們說的是方言,費揚聽不懂,直接把聽筒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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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開着語音哄剩下的某位老板。
經過剛才那件事,他對自己這個前任也沒那麽深的敵意了,再加上自己又要做生意,不介意把他當路人老板多聊兩句,吹個彩虹屁什麽的也行。
“這位老板怎麽稱呼啊?就叫c嗎?”
“我這小本生意滿一百立減二十,你買兩百局我給你立減四十局,你看還行?”
“老板這個大招刷得真是驚天地泣鬼神,一波團刷三個大,簡直無人能敵。”
“老板你點我點對了,我們倆配合得也太默契了吧,你控一下我打一套,對面直接原地去世。”
手機另一頭的闵端,聽着耳機裏叽叽喳喳的聲音,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前段時間他還被這小孩兒瘋狂拒絕,今天人家就若無其事地一口一個老板了,還喊得這麽起勁。
沉默半晌,他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直到聽筒裏傳來一陣小心翼翼地試探,他才回過神來。
“老板,是剛才那個人惹你生氣了嗎?”費揚以前就覺得自己這位“女朋友”很高冷,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能靠猜。
闵端一怔,終于挪了挪指尖,點開對話框打字,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
【真能c揚崽:有點。】
【真能c揚崽:你把那人的單退了吧。】
【真能C揚崽:他點你多少局?我翻十倍補給你。】就算闵端不說,費揚也不準備接那個開心老板的單了。
他已經忍了好幾天,現在不準備繼續忍了。
這局游戲四打五險勝後,費揚直接找平臺的相關人員舉報了一波,取消這筆訂單,順便把這老板拉黑。
他剛準備切回游戲,卻發現自己的訂單又多了一筆。
費揚指尖一頓,點進訂單界面,看到那筆訂單後震驚得無以複加
我日!兩千局!
又是他大騙子前任點的。
某種難以言喻的微妙感從費揚心底漸漸生出。
他總覺得這人是故意的。
這操作像是來試探他身份的。
費揚不敢輕易曝馬,萬一真的只是偶然碰上了,他主動把小馬甲一脫,豈不是顯得很自作多情。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把他當一個普通老板看待。
做生意而已,有買有賣,大騙子點多少局,他就跟着打多少局好了。
反正花錢的又不是他。
想明白之後,費揚切回游戲界面,看着前任那個眯着眼睛的白貓頭像,抿了抿唇,卻還是忍不住勸阻道:“老板,你不用給我點那麽多,一時半會兒也打不完,要打的時候再點就行。”
【真能c揚崽:先欠着慢慢打。】
費揚:“……”
剛打了一局,還剩2199局,就算每局都打到對面六分投,也要兩百多個小時,這還是最短時間。
按照正常游戲時間、每天工作八小時來算,這筆單子,他怎麽說都得打兩個月。
而且游戲這玩意兒,有贏就有輸。
費揚是技術陪,輸了的還得幫人家補上,這麽一看,這單子沒幾個月是結不了了。
費揚突然倍感壓力。
人家花了萬把塊錢,明顯不是圖上分,要真想單純地上分,還不如找代練。
深吸一口氣,他在語音裏試探性地問道:“老板你這圖什麽呢?這麽一大筆錢拿去養老婆不香嗎?”
【真能c揚崽:……】
【真能c揚崽:老婆跑了。】
費揚:“……”
屏幕上那看似悲傷的四個字不知道哪裏戳中了費揚的笑點,他忽然莫名地笑出聲。
輕咳兩聲,他覺得這樣不太好,又斂了笑意。
但轉念一想,誰讓這人騙他,還騙了兩年。
想到這,費揚心裏僅存的那點憐憫之情瞬間煙消雲散。
好在對面那人也沒緊抓着這事,直接放過費揚,換了個話題
【真能C揚崽:拉其他老板進來開游戲吧,早點打完。】顧客就是上帝,突然來了這麽一位上帝,費揚只能供着。
他打了整整一晚上,結了四個老板的單子,還剩幾個準備明天繼續。
“這麽晚了,老板們早點睡啊。”在最後一局結束後,費揚勉強把哈欠憋回去,強撐着說道。
另一位老板連躺五局,樂呵呵地走了,就剩C老板還沒出房間。
費揚趴在沙發上,眼睛都快閉上了。
他忍不住困意,卻依然要開口含含糊糊地問道:“那什麽……姐姐你還不睡嗎?”
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淚一下子就湧上眼眶了。
視線瞬間模糊。
在他閉眼前,好像隐約聽見了耳機裏傳來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
聲線淡淡的,清透裏帶了一絲疲憊
“揚崽。”
“還叫我姐姐?”
“那哥哥……”費揚困得迷迷糊糊的,剛閉着眼睛應了一聲,忽然驚醒,忍不住爆了句粗:“我日?!”
他目露驚恐,拿着手機的手都忍不住抖了抖。
緩了一會兒神,他定睛一看,發現他前任根本沒開語音,頭像旁邊沒有顯示麥克風标志。
費揚一度以為自己幻聽了。
安靜數秒,他懷疑這人是不是在整他,順了口氣才試探性地問道:“老板你剛才說話了嗎?”
【真能c揚崽:?】
【真能c揚崽:沒有。】
行吧,你說沒有就沒有。
“這樣啊……”費揚揉了揉頭發,想不起來自己剛才還說了什麽,只能尴尬地解釋道:“那是我幻聽了。”
“那……老板,你困嗎?還要不要繼續打?”剛才的事實在有點驚心動魄,費揚現在精神極度亢奮,完全不想睡覺。
話音剛落,還沒等到前任老板的回複,就聽見蔣铮開門喊他:“揚崽,淩晨兩點了,我都下播了,你還不睡?”
“噓噓噓!”費揚眼疾手快地把語音關了,扭頭說道:“你這麽大聲幹什麽?擾民啊?我哄大老板呢!”
“你這老板不睡覺啊?”蔣铮也困得不行,現在哈欠連天的,懶得管他:“那行吧我不鎖門,你困了自己進來啊。”
費揚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進屋。
他再次低頭看向手機,卻沒有得到回複。
于是他打開語音又問了一遍:“老板?你困了?”
【真能c揚崽:沒。】
“噢噢,那你還要打嗎?”費揚摸不清這人的回複是什麽意思,只能多問幾句。
誰料手機對面的人忽然問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
【真能c揚崽:會唱歌嗎?】
費揚:“……”
他撇了撇嘴,心道這幫大老板真是會為難人。
但他也就只敢在心裏說了,最後嘴上還是乖乖道:“只會唱一首。”
【真能c揚崽:哪首?】
說來還有點不好意思,費揚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才緩緩回答道:“別看我只是一只羊。”
費揚出生那年,喜羊羊與灰太狼正流行。
于是他哥費聞小手一揮,直接給他取名叫費揚揚。
直到他上了初中,才纏着他爸帶他去把名字改了,去掉了一個“揚”字。
所以《別看我只是一只羊》這首歌,可以算是費揚的胎教曲目之一。
費揚本以為,以他前任那高冷的性子,應該不會喜歡聽這種兒歌。
誰料這位也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高人,哪怕聽見費揚這麽回答,他也能淡定地回複道
【真能c揚崽:行,唱吧。】
費揚:“……”
“別了吧老板。”費揚有點哭笑不得,“這兒歌有什麽好聽的。”
【真能c揚崽:真不唱?】
【真能c揚崽:那我再點幾單?】
“別別別!我唱。”費揚算是怕了他了。
兩千多局,還不知道要打到猴年馬月去,再點怕是這輩子都打不完了。
這他媽就是有錢人的生活嗎?
他們之間本來就有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還不如早點打完早點了結。
費揚深吸一口氣,做足了心理建設後終于開口了:“喜羊羊,美羊羊,懶羊羊……”
下一句還沒唱完,主卧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這開門聲吓得費揚唱歌都結巴:“沸沸沸沸……沸羊羊。”
他以為是自己唱歌聲音太大吵到隔壁的舍友了,連忙壓低聲音跟手機對面的人報備道:“不好意思我等等再唱,這邊有點事。”
說完他便關了麥擡頭看去
只見闵端正斜靠在門口,半垂着眼看向坐在沙發上的他。
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