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博士沒想到,身為向導的江別秋,能打得過兩個S級哨兵。
用作引誘的破曉,霎時成了需要藏起來的珍寶。他急急忙忙将它往輪椅暗格裏塞,但慌亂間手抖得不成樣子,透明礦石質感的試管在輪椅上碰的叮叮當當,卻始終沒放進去。
突然,一只帶血的手伸過來,将裝着橙色液體的試管抽了出去。
博士驀然擡頭:“江別秋!!!”
“嗯?”江別秋慢吞吞地把試管放到口袋,擡眼笑道,“博士叫我?”
“你,你不能拿走它!”博士緊緊抓着輪椅扶手,厲聲道,“破曉要是再次流出去,整個人類基地都會完蛋的!”
江別秋把眼鏡摘下來擦了擦:“原來博士也會關心人類存亡?”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人類!”
見江別秋不為所動,似乎要鐵了心将破曉帶出地下世界,博士整個人都變得頹然,喃喃道:“……秋秋,你把破曉銷毀了吧,是我錯了。”
江別秋動作一頓。
就在這片刻的停頓下,博士突然亢奮,整個人幾乎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剛才那股隐藏在皮肉之下掙動的獸類再次躍躍欲出,帶着博士的肉體一步一步朝江別秋走去。
“秋秋。”博士啞聲道,“破曉給我,不然人類遲早完蛋。”
江別秋冷笑:“人類完蛋關我屁事!”
“你怎麽能這麽想?”博士盯着江別秋,緩緩露出一個笑容,“秋秋,我的研究馬上就要成功了,等‘亞特蘭蒂斯’能夠成功抑制精神過載,等所有普通人都能擁有異能人的能力,人類就會繼續繁衍下去!”
江別秋聞言一愣:“你說什麽?普通人?”
可博士似乎并不打算再給江別秋說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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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副顫顫巍巍的身軀不知何故突然漲大了數倍,像一個充滿氣的球體,轟然炸開,原本寬大的衣物紛紛碎裂。同一時刻,屬于人類的皮膚開始暗紫泛青,猙獰分布的經脈突出,渾身散發的熱氣燙得周身的空氣胡亂逃竄。
江別秋心中警鈴大作,瞬間翻身退出了幾米遠的距離。
他眯着眼,從這個突然變異的生物上,看到了污染體的痕跡。
他曾經在污染區遇到過S級的污染體。正常生物長時間暴露在高輻射和高污染的區域,體內的基因迅速進化突變,就會變成污染體。他們沒有人類的理智,也沒有人類的思維,只能依靠着本能去污染所有能污染的一切,就像病毒的吞噬運動。
可博士怎麽會突然變成污染體?
他碩大的頭部幾乎頂到了天花板,嘴裏不斷有粘稠的液體滴落下來,将地板燙穿一個洞。
有這種破壞能力的,就是污染體無疑。
污染體走了幾步,突然一停。一個虛幻的聲音從他體內傳出,帶着回音。
“二號,去,把東西搶回來。”
江別秋眼神一凝。
這是博士的聲音!他不是變成污染體了?怎麽還會有神智?
那就只有一個說法,眼前這個污染體不是博士變的。或許在地下世界一層,拄着拐杖的老人才是真正的博士;坐輪椅的,只是博士的一個替代品!
但無論事實如何,先要解決眼前這個麻煩。
江別秋随手抽了一根趁手的長棍,躬身畜力,率先沖了出去。
污染體渾身都是能致普通人于死地的污染物,稍有不慎被那些東西沾染上,身體素質強悍的,會同化成污染體,而承受不了的,就會痛苦地死去。
但異能人不同。
哨兵與向導常年進出比格星執行任務,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這個東西。
江別秋并沒有多少和污染體作戰的經驗,只能拼着一份狠勁将污染體逼得步步後退。空間內的布置在兩人的打鬥下如風暴卷過,一片狼藉。最開始江別秋還能與它打得有來有回,但時間一長,疲态顯現出來,江別秋就開始逐漸落了下風。
畢竟向導不長于體力。
如果有哨兵在這裏,就會輕松很多。哨兵和向導的結合,是基因給的饋贈,他們對于污染體來說,是天敵。
又一次被掀翻在地,江別秋迅速爬起來将長棍豎在身前,惡狠狠地盯着污染體。
在江別秋攻擊下,污染體也并非游刃有餘,它身上雜亂分布着傷口和彈孔,正不斷地滲出血液。
猩紅的眼盯住江別秋,像野獸盯住了獵物。
污染體已然被激怒。
也正在這時,江別秋發現了這個東西的異常之處。
先不說人類基地莫名出現污染體的事,這些常年浸染在輻射污染下的怪物,本身就有銅牆鐵壁一般的身體,為什麽還會受傷?更別提江別秋才和兩個S級哨兵打過一架,體力早已如強弩之末。
要知道,就算是哨兵,也無法赤手空拳和污染體對上。
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江別秋喘息着抹去了嘴角的血沫,緩緩直起了身。
污染體鼻息一嗤,狀似不屑,再次咆哮着朝江別秋撞了過來!
後者捏緊了手中的武器,渾身緊繃,死死地盯着污染體的動作。
一般情況下,由于體質得到強化,污染體的敏捷度會相應降低。只要找到這個東西的弱點,比它快一步出手,就有生存的機會!
眼看污染體就要一巴掌拍過來,江別秋将呼吸放緩,還沒動手,就聽得被封鎖許久的牆體突然“嘭”一聲,由外而內破開了一個豁口!
一直雪豹昂首挺胸,從洞口咆哮而出,瞬間咬上了污染體的手!
緊接着,方覺也從洞口跳出來。他一眼看到靠在牆角滿身是血的江別秋,眉心就是一跳。
而另一邊,原本将江別秋逼得節節後退的污染體,正被雪豹單方面壓制着。雪豹的速度快得驚人,利爪和牙齒皆是武器,污染體根本應付不及,瞬間就被雪豹咬下一大塊肉。
血淋淋的,屬于人類的身體。
雪豹嗤了一聲,嫌棄地将肉塊吐了出去。
污染體大聲哀嚎起來,方覺看準機會,邊開口邊舉起了槍:“雪球,咬它的脖子。”
伴随着野獸的嘶吼之聲與一聲槍響,污染體轟然倒地。
方覺收起槍,轉身幾步走到江別秋身邊,朝他伸出手。
江別秋猶豫了一會才将手伸過去。他本來想依附着方覺的力道站起來,怎料一下起來得太猛,江別秋沒控制住,徑直栽到了方覺懷裏。
他手忙腳亂地想退開,腦子裏卻剛好傳來一陣眩暈,搖搖晃晃的,就要往旁邊栽倒。
方覺穩穩地扶住了他。
“哪裏受傷了?”
江別秋一擡頭,就對上方覺冷淡的眼。
這個大長官,好像從來沒有産生過什麽激烈的情緒,眼中是常年化不開的冰川,仿佛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被封存在冰川之下,任何人都不得以窺見。不知道方覺笑起來是什麽樣子……
江別秋失了點血,腦子一時沒轉過來,正迷迷糊糊地想着,就感覺自己整個人突然騰空而起。
“!”
方覺把江別秋抱了起來。
腿上緊箍的力道将江別秋整個人按在了方覺肩上,他雙手無處安放,只好緊緊抓住了方覺肩膀。
方覺找了個還算幹淨的地方,将江別秋放了下來。叫做雪球的精神體圍着污染體轉了幾圈,沒發現它有再起來的跡象,遂昂着頭來到了方覺身邊。
貓科動物的絨毛厚且軟,雪球擺了擺頭,前爪扒在江別秋身上聞了聞,還沒聞夠,就被方覺一把推開。
雪球自鼻息中發出一聲不滿的抗議。
方覺皺着眉,看了眼江別秋眉弓處的血跡,低聲道:“我來晚了。”
江別秋還在發着懵。
精神海裏與方覺的連結不知什麽時候斷的,空茫一片。體力透支的情況下,就連精神力都跟着虛弱無比,江別秋呆呆地盯着方覺的眼睛,就聽見後者發出一聲嘆息。
方覺握起江別秋的手,用自己的指尖去擦上面的血。只是這血跡似乎是污染體的,斑點似的長在手腕上,怎麽擦也擦不幹淨。
方覺索性将他的手拉到雪球的嘴邊,命令道:“舔。”
雪球:“?”
江別秋:“……”
倒刺在皮膚上劃過的觸感,讓江別秋渾身打了個激靈。他如夢初醒一般,低着頭看雪球心不甘情不願地舔着血,忍不住笑了一下。
很快,血跡被舔舐幹淨。
緊接着,一個黑影兜頭罩來。
江別秋被罩在衣服裏,只露出一雙眼睛,白皙的皮膚與錯亂的光影形成一種異樣的反差美。方覺不經意瞥了眼,對上衣服裏那雙依舊懵懂的目光,垂下的手忍不住握住又松開。
沉默中,誰也沒發覺,污染體的屍體處,一灘透明的液體順着地板緩緩滲入,了無蹤跡。
作者有話說:
現在的秋秋有點像一只蒙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小貓咪
方覺:謝謝,有被可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