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一次接觸到交流會，正是安葉桦帶他去的，身為沒有身份的孤兒，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場合上。
那天晚上，火蛇正在房間裏睡覺，深眠中，有什麽聲音透過房門從外到裏鑽進了耳朵裏。
漆黑死寂的房間裏，火蛇緩緩睜開了血紅的雙眼，隐隐透着紅光。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了，火蛇微皺下眉，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企圖令自己脫離這種氛圍中。
安葉桦和他父親吵架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自從火蛇住進來之後，倆人之間的矛盾逐漸擴大，争吵的次數也日漸增多。
這是火蛇第一次可以參加交流會的機會，安葉桦為了火蛇跟父親吵了整整一晚上，父親到最後也沒有完全妥協，只是狠狠扔下一句：你自己看着辦！就走了。
之後，安葉桦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成功讓火蛇參加了交流會，那天和現在一樣，也是寶石交流會。
當時安葉桦興奮地拉着他，指着一枚玫瑰形狀內有橫縱暗金紋路的藍色寶石，學名玫瑰金縱玉，形狀是自然形成的。
“阿蛇，你知道它的含義是什麽嗎？”
“至死不渝的愛。”
……
時隔至今，火蛇再次見到了它，過了一會，火蛇才把目光從上面移開，一個人坐在了牆角裏，不動聲色觀察着每一個人的表情和動作。
據老板所言，這個人僞裝得極好，基本上不仔細觀察是看不出來的，而且聲音模仿起來跟本人的分亳不差。
這樣厲害的一個人，卻很難讓人聯想他是個地下陰暗處為了偷寶石的小角色。
然而老板他，卻有個奇怪的要求。
前幾天先觀察，最後一天再執行任務的最終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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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一行人分散在各個角落或混在人群中暗中觀察，尋找着最先露出破綻的那個人。
會上各色各樣的人都有，多得令人眼花，泊爾仿佛全場的焦點，身邊簇擁着一衆女士，正在溫柔地和她們談笑風生。
葉先知看地鼻子一酸，有些羨慕道：“那個家夥真是，明明欺騙過無數少女的芳心，竟然還有妹子喜歡他，這什麽令人心碎的畫面。”
莺落宣用胳膊頂他：“得了，你這樣顯得很花心知道嗎。”
然後她轉頭一看，自家弟弟凍茫被大姐姐們圍起來吃好供好的。
“……”怎麽比她還受歡迎呢。
莺落宣朝凍茫用口型說了幾個字：注意周圍。
凍茫輕微點頭。
遠處的穆修走了過來，假裝知葉先知第一次見面，碰了碰酒杯，互相聊了幾句。
穆修靠在牆上，喝了一半的酒杯端在空中，一向少言寡語的他今天破天荒話多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一個只偷寶石的僞裝者，竟然是A級任務的目标。”
葉先知接道：“而且最後一天才動手，不符合老板一貫的作風。”
“……有古怪。”
穆修又問：“火蛇怎麽想？”
火蛇？
葉先知擡頭看向人群縫隙中坐在華貴沙發上的火蛇，半眯起雙眼。
火蛇被老板帶來的那天，是一個死氣沉沉的陰天。
厚實的烏雲将天空壓得密不透風，偶爾有悶雷聲響起，空中劃過陣陣陰冷的風，濕氣很重。
聽說隊裏來了個新人副隊長，葉先知他們馬不停蹄趕來看看，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見到火蛇的第一眼，葉先知他們就被驚豔到了，不止是面上的冷，還有渾身上下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冷，眼裏是濃濃的警惕和不信任。
這種冷，是帶刺的，貿然深入只會将你的身體刺得千瘡百孔。
剛開始磨合的時候，火蛇基本上不怎麽說話，要不就是直接眼神回答，明明這麽不信任他們，某種意義上卻意外得很聽老板的各種要求。
出任務也是，動作幹脆利落又十分狠毒，招招致命，不拖泥帶水，時不時發出瘋狂詭異的笑聲，宛如天生的殺手。
直到有一天，葉先知本來只是關地問了一下火蛇的父母是誰，順便提高下信任度。哪知他才剛問完，一直坐在沙發上打游戲無視他的火蛇，雙手突然用力捏着液晶體，力氣大得直接捏成了兩半，整個身體繃直，眼裏流露出滲人的殺意。
“滾開。”
火蛇的聲音很輕，葉先知沒聽清向前走了幾步：“什麽？”
“滾開！”
信任度沒提高成，反而被當頭趕人了，事後還被老板訓了一頓。
難不成火蛇小的時候，他的父母對他做過什麽，讓他這麽恨？
老板從來不說火蛇的一切過去，從哪裏來，為什麽變成這樣，葉先知他們甚至從沒聽過這個名字，也沒見過他。
老板只道他是個孤兒，父母早亡，失去了記憶，喪失了異能，有一個愛人，性別為男，一直在等接回他的那天。
“記住，永遠不要試圖提起火蛇的過去，也不要妄想揣摩他的內心。”
………
葉先知恍惚從回憶中醒轉過來，轉頭發現莺落宣和穆修正在低頭看他。
穆修問：“想到什麽了嗎？”
剛從往事中脫離出來，葉先知有幾秒的怔愣，将心裏的情緒壓下去，搖搖頭，不可置否道：“我不可能知道火蛇心裏在想什麽。”
穆修有些不滿意這個回答，也沒說什麽，轉身交待：“我去別處看看。”
莺落宣看着穆修的背影，莫名其妙道：“他怎麽了？”
“不知道。”
葉先知看他的時候，火蛇正在閉着眼睛休息，幾年不來參加，也許久沒有穿正裝，或多或少讓他有些不自在。
似乎是感受到了某人的視線，火蛇睜開雙眼，身旁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坐着一個女孩。
女孩不算得上非常漂亮，但也長得清麗，皮膚白得透明，身材很好，穿着一件白色雪絨紡紗邊魚尾裙。
但她太不起眼了，甚至沒有存在感，哪怕是站在燈光下，也是個徹底融入到光明中的影子，只會成為旁人的一個陪襯。
見火蛇醒來，女孩才轉頭歉意道：“抱歉，打擾到你休息了？”
火蛇往邊上移了幾寸。
“我叫佩娜，今天是我第一次來參加交流會。”
火蛇已坐在沙發的最左邊了。
見火蛇這麽避嫌，佩娜也不生氣，只是笑着繼續道：“我從小就體弱多病，父母一直不讓我外出，學習也是在家裏學，沒有人找我玩。”
“我很孤獨，每天看着窗外和我同齡的一起打打鬧鬧，我真的很羨慕，生日的時候，我總是默默許願，擁有一個可以讓我健康的異能。”
“好在上帝聽見了我的心聲，我真的覺醒了，那天晚上，我們全家都很開心，我再也不用日日悶在房間裏可以出去玩了。”
也不管火蛇聽沒聽見，佩娜旁若無人地自顧自說着。
“身體好了之後，我交到了很多朋友，我們玩得很開心，也有共同的興趣愛好，那一瞬間，讓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孩子。”
最幸運三個字令火蛇微不可察得皺了下眉。
“漸漸地，我很快融入了上流社會中，結識了更多好友，這一切都十分完美，這才是我該過的生活。”
“起初一切都是正常的，直到……”佩娜還想繼續說下去，忽然一個聲音在喊她過去，有點急促。
佩娜站起身，理了理禮服上的折皺，沒有直接看向火蛇：“我姐叫我了，對不起打擾你了。”說完，轉身離開了這個角落。
火蛇從一開始就沒有聽她在說什麽，斜視觀察着，佩娜一走，火蛇轉頭看向她離去的方向，對方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葉先知倆人則是目睹了全過程，觀察其間腦海裏進行各種針對佩娜的猜測。
任務目标，性別男，骨架纖細，聲音多變，姓名代號為Ω。
莺落宣：“她把蛇哥當作傾聽者了。”
“佩娜這個名字，我聽過，也确實有個姐姐。”
莺落宣不解：“那為什麽，專門找蛇哥說自己的勵志童年。”
葉先知張囗反駁：“如果她口中的童年是編造的呢，我們對佩娜不了解，火蛇更是一概不知，所以她認定了火蛇會相信她。”
“不過，這才第二天，不能輕易斷定。”
葉先知向其他隊員一一彙報了目前的情況，并讓他們多多注意。
過道走廊上，華扉林琦倆人正在來回走動留意着經過的每個人。
隊長說了，他懷疑目标放了幾個幌子來混淆他們的視聽，或者主動接近他們。
剛剛的佩娜就不打自招了。
這個時間，過道上很少有人經過，因為一個小時後是寶石鑒賞環節，所有的人大部分都在那裏。
現在是傍晚，窗外的火燒雲被窗戶蒙上了層朦胧的沙布，夕陽的光線映得人周身暖暖的，天空是一幅油畫，上帝将最美好的顏色都染在了上面，紅色的，橙色的，紫色的，藍色的。
倆人卻沒心思欣賞美景。
一分鐘前，一個瘦長的人影從走廊盡頭緩步走來，手上拿着一瓶沒開封的酒。
他的臉有些尖，身上沒多少肉，瘦骨嶙峋的，眼袋下面是濃濃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沒睡好。
有點可疑。
華扉自來熟地走到他面前，熱情道：“嗨兄弟，怎麽失眠了？”
男人不耐煩地推開他。
華扉轉而勾住他的肩，挑眉道：“失眠靠酒醒？”
“關你什麽事？”
“不關事不關事，我就是好奇一下。”
男人不理他，掰開肩上的手，撞開華扉，快走離開。
“很好，又一個可疑目标。”華扉打了個響指，在安靜的過道裏略顯突兀。
交流會的飛艇場地牆壁包括門都是隔音的，門外門裏倆個世界。
“咳，小琦，你覺得那瓶酒，是幹嘛的？”
“下/毒？或者給別人的？”
“他那樣子，感覺昨晚過得很豐富啊。”說完，華扉陷入了沉默。
林琦也一言不發。
還有五天……
一個想法在心裏不約而同升起。
………
一個小時後，第一輪寶石鑒別會開始。
依然是簡單的開場白，只是幾句話，衆人的視線立刻轉移到了寶石上。
鑒賞會的規則一直沒有變。
會場上有三名高級鑒定師，由下面的人來分別說出寶石的特性，等級，年份，最後得到三位鑒定師一致肯定的，會獲得每一輪裏面最好的寶石。
火蛇依然坐在沙發上觀察周圍。
一直靠牆的莺落宣松了松筋骨，自信道：“終于來了，我的主場，讓你們瞧瞧本小姐多年來的完美眼光。”
莺落宣随便找了個地方站着，才站了沒幾秒就感受到了來自頭頂的一股視線，擡頭一看，正好對上泊爾紳士的笑臉。
“……”艹她站錯位置了。
但她又不能走開，這在禮儀上非常不敬重對方，莺落宣無奈只能自動屏蔽泊爾的存在。
“莺小姐對寶石有研究？”
莺落宣硬着頭皮接道：“還行吧，喜歡寶石，多少會了解一些。”
“那就請莺小姐多多指導了。”
莺落宣：“……”對不起她可以拒絕嗎。
第一件寶石：沙佛鋼石。
傳聞是一位異能為沙的博學人士制造出來的，但具體真的是不是他，人們無從得知。
不過産量高，用途廣泛，市面上也不是很貴。
“我先來！沙佛鋼石特性鋼和沙，用力捏會像沙子一樣化成粉塵飛散，但外殼又十分堅硬，适用于強化武器，這個等級為D4，年份為三年。”賈獅第一個喊出聲。
一號鑒定號擺手否定：“不對，交流會上的寶石，可不是普通的寶石。”
賈獅有些郁悶地抓抓頭，來之前他甚至找人買了情報，也做了準備了，結果被人鑒定師一口否認。
這時，人群中響起一道清亮的女聲。
“這個沙佛鋼石特性為風，是極為罕見的屬性，适用于各種飛行道具，等級為A2，年份五年。”
第二個回答的，正是佩娜，她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到她說的都是正确的。
過了一會，鑒定者們分別給出了回答，全對。
對于這個結果，不僅賈獅，葉先知他們也有些驚訝。
佩娜這個人，從外表上真看不出喜歡寶石，更不用說研究了。
莺落宣的寶石生涯中第一次遇到了這樣的對手，她還沒發話，被對方捷足先登了。
一時之間，周圍的人也連連驚嘆。
泊爾臉上是不失禮貌的笑：“看來有人比莺小姐厲害。”
“……”
很想打他。
第二件寶石：黑洞石。
是的就是黑洞，不是宇宙中的黑洞，而是指當你拿起來看的時候，中間仿佛有個旋渦不斷吸引你越靠越近，美名其曰：黑洞。
這種寶石很少有人會拿來裝飾，也有人不怕死用在裝飾上，下場是無一幸免通通喪命了。
世界政府曾嚴令禁止黑洞石生産及流出一段時間，後來又解除了禁令，不過都用在武器上了。
被人搶了先頭，莺落宣一馬當先：“它的特性為磁和暗，以及一點光，擁有極強的吸收力，等級為A6，年份兩年。”
這次佩娜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從綿綿和董欣的視角來看，她反而側過身跟身後的人低聲交談了幾句，聽聲音是個成熟的女聲，身影掩藏在人群中。
之前佩娜是被她的姐姐叫走的，所以那個人，應該是她姐。
但聲音太低了，只能零碎聽到什麽“知道了”，“我明白”這幾個字。
正當莺落宣以為勝籌在握時，佩娜出聲了。
“錯了，莺小姐漏了黑洞石特性最重要的一點，是困。”
“困而其中，永世不離，這，才是黑洞石的最大特性。”
“看來莺小姐自信過頭了。”
莺落宣側身望向後面的佩娜，對方沒有什麽表情，但語氣好不到哪裏去，令人莫名窩火。
鑒定師們再一次辨佩娜為正确的。
兩場鑒賞下來，佩娜成為了全場的焦點，一些人甚至開始拉攏她。
理由無非就是這位小姐我看你眼光獨到，要不要合作？
佩娜一一謝絕了，表示自己沒有時間參與這些。
各別人還是不放棄繼續勸說，見佩娜态度如此堅決，只能暗自琢磨怎麽才能把她搶過來。
短暫的插曲後，第三場開始了。
一道刺眼的紅光突兀亮起，照亮了整個會場。
空氣中，還有股不容易聞出來的淡淡血腥味。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上午睡覺竟然被自己的齁聲驚醒了，第一次睡覺打齁，依然每周六更新，感謝魚g的營養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