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強娶?

翌日一早,沈微月知道自己不能再躲,只得硬着頭皮前去伺候。

這次謝昭沒讓她上前,她便在一旁看着,垂着腦袋,也不敢看他。

只是時不時感覺有一道狼一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讓她如芒在背、如坐針氈、如鲠在喉。

一早上,謝昭都沒跟她說過一個字,板着一張臉,叫彰德殿上下的所有活物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等到這活閻王終于入宮上朝去了,沈微月緊繃的神經才稍微放松下來。

心裏想着,看他這樣子,興許是放過她了也不一定。

又想,呸呸呸!flag不能随便立,再等幾日看看吧。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這flag已然立了起來。

更沒想到的是,它倒得這般迅速,毫不拖泥帶水。

當日下午,她便收到了太子懿旨。

“太子懿旨,彰德殿宮女沈微月,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着封為太子奉儀,賜居倚竹軒。”

奉儀,是東宮份位最低的妾,甚至無需皇帝下旨,太子便可自行冊封。

短短一句話,猶如一記晴天霹靂響徹沈微月的腦海。

此時彰德殿裏的其他人也無不震驚不能自已。

“沈奉儀,請接旨吧。”成祿宣完旨,将懿旨雙手呈給沈微月。

卻見沈微月面如土色,不可置信地盯着那道懿旨,并不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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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奉儀?”成祿喚道。

沈微月望着成祿道:“成公公,殿下怎麽會封我為奉儀,是不是搞錯了?一定是弄錯了吧?”

成祿肅色道:“沈奉儀慎言,此乃殿下親拟懿旨,怎會出錯?沈奉儀莫不是高興昏頭了?還請快快接旨。”

“不,”沈微月搖頭:“我不能接,我要見殿下,成公公,我要見殿下。”

“殿下正在宣華殿同幾位大人議事,不能見您,還請沈奉儀接旨。”

“不……”

這旨她不能接,她若入了太子後院,成了皇家妃嫔,那她今生今世怕是再也走不掉了。

無論如何,這旨她都不能接!

哪怕還有一線希望,她都要争取。

沈微月起身,後退數步。

成祿面露震驚:“沈奉儀,您是要抗旨不成?”

“不是的,成公公,我只是想與殿下當面陳情,請讓我見殿下一面。”沈微月懇求道。

成祿心裏打着算盤,殿下從未主動納過妾,這沈奉儀是破天荒的頭一個,在殿下那裏多少有些不同,現下又正是賜封得寵的時候,他也不好開罪,便為難道:“沈奉儀,不是老奴不幫您,實是殿下現在正忙,沒時間見您。”

“我願意等,我去宣華殿門口等着,待殿下忙完,我再當面陳情,這懿旨,還請成公公通融片刻,稍後再頒。”

成祿入宮這麽些年,還從未聽說過誰讓太子懿旨晚些再頒的。

正兀自猶豫着,卻見沈微月已提步往宣華殿奔去。

成祿連忙帶着人追了上去:“沈奉儀,不可!”

留下彰德殿一群宮人大眼瞪小眼,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見證了怎樣神奇的一幕。

朝雲朝挽霞望去,只見她也驚得臉色凝固。

自己早同她說過,微月沒有那些心思,她總是嘴上應是,心裏卻是不信,眼下不由她不信了。

挽霞感覺心中仿佛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她委實不敢相信,這世界上竟然有人不願嫁給太子殿下!

她夢寐以求的東西,卻有人寧願抗旨也不接受!

她的世界觀第一次受到了沖擊。

沈微月感覺自己兩輩子加起來除了中考考體育的時候從未跑得這般快過,她一路狂奔到了宣華殿門口,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

這時,幾個太監才匆匆追來,年紀稍大些的成祿公公更是姍姍來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沈奉儀,您……這是做什麽?您這不是……為……為難奴婢嗎?”成祿急得簡直要跳腳。

“成公公放心,”沈微月喘勻了氣息,道:“我會禀明殿下,此事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不會連累你的。”

成祿又不敢讓人押她走,只能疊聲地嘆氣,然後在一旁候着罷了。

沈微月這一等,就從未正一刻等到了天黑。

戌時,太師、太傅等官員陸續從宣華殿內出來,看到沈微月,只當是哪個受罰的宮女,沒有多說便離去了。

等人都走完,成祿進殿禀報,片刻後退出來,告訴沈微月可以進去了。

“多謝成公公。”沈微月撐着大腿艱難地站起來,可跪得太久,雙腿早已麻木,剛一起身便要撲倒。

“奉儀小心。”成祿及時攙住她,讓她穩住身形才松開手。

“謝謝。”

沈微月拖着又麻又痛的雙腿顫巍巍地走進宣華殿,沖着上首的男子跪下:“奴婢微月,拜見太子殿下。”

上首傳來極具壓迫感的威勢,讓沈微月不禁又緊張了幾分。

可是再難,她也得硬着頭皮上。

“沈微月,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抗旨!”謝昭臉色沉肅地斥道。

“奴婢不敢抗旨,奴婢不過一卑賤宮女,身份低微,宛如塵泥,而太子殿下卻是天上星辰,光風霁月,奴婢只敢仰望,不敢高攀,只怕已身之粗鄙玷污了殿下英武聲名。故懇請殿下收回成命。”沈微月以從未有過的恭敬謙卑姿态說道。

謝昭擰眉望她,冷冷道:“你未免太過高看自己,憑你還沒資格玷污孤的聲名。”

“奴婢不敢,奴婢出身卑賤、蒲柳之姿,實是配不上殿下。”

謝昭忽然起身,緩緩來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不過一妾爾。”

語氣中的輕蔑不言而喻。

沈微月雖口口聲聲稱自己卑賤,可她的心中從不低看自己一等,而謝昭的語氣,卻是實實在在的輕蔑。

這也是她必須離開的原因,哪怕她此生回不了現代,她也絕不會給人做妾。

甚至,她前生便有不婚的想法,這一世到了男尊女卑的封建王朝,別說做妾,哪怕是做妻她也不願意。

因為即使是妻,于這裏的男人而言,也不過是個生育工具罷了,絲毫沒有人權,那樣的生活,絕不是她想要的。

就像謝昭此時話語中的輕蔑,如此真切地刺痛了她。

不過一妾爾,一個玩物,一個洩欲工具,有什麽資格談配不配得上?

“沈微月,你可是有所求?”他的語氣依舊不屑。

沈微月心中諷笑,他竟以為自己攜寵求恩是嗎?

“是,奴婢有所求。”

不出意外地聽到一聲輕笑從頭頂傳來:“說,有何求?”

謝昭并不生氣,畢竟正是想納她的時候,讓她鬧一回,也不過添些情趣,有何不可?

沈微月語調不卑不亢道:“奴婢只求殿下,收回成命。”

謝昭聞言,臉色一凝,蹲身下去,伸手掐着沈微月的下巴,迫使她擡頭看着自己。

他臉上挂着不耐煩的神色,聲音低沉,帶着怒意和威脅:“沈微月,孤寵着你,不代表要縱着你,你這欲擒故縱的把戲,給孤适可而止。”

沈微月盯着他,目光堅定:“奴婢求殿下,收回成命。”

她的脊背挺直,一如他初見她時一般,此時卻叫他暴怒:“沈微月!”。

手上加大了力道,沈微月感覺到下巴處傳來一陣鈍痛。

她并不退卻,繼續道:“奴婢無才無德,便是樣貌也不過爾爾,殿下身份尊貴,天下美人盡可得之,何必讓奴婢這樣的人污了殿下的後院?”

謝昭目光微收,盯着沈微月,似要在她臉上找出她心口不一的蛛絲馬跡,卻發現,她說的,似乎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這樣的發現,讓謝昭忍不住心煩意亂,恨不得撕了這張倔強的臉,讓自己落個清淨。

“你可知道,若是做了孤的奉儀,等着你的是何等富貴?你一個小小宮女,便是八輩子也求不來這等福分。”

“奴婢不求榮華富貴,只求本本分分、平平淡淡過這一生便好。”

“好,好一個本本分分平平淡淡過一生,”謝昭松了手,冷笑道:“孤偏不允。”

沈微月心中悲苦,淚水氤氲在眼眶中,卻強忍着不讓它落下,說道:“殿下難不成要強娶一個宮女嗎?這樣傳出去只怕會堕了殿下勤政賢德、愛民如子的賢名。”

“你在威脅孤?”

“奴婢不敢,只是殿下高高在上,對一卑賤宮女卻要用強,只怕于殿下名聲不利。”

感覺到面前的男人身上散發出恐怖的壓力,仿佛馬上就要将她拖下去砍了腦袋一般,沈微月心中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說她不怕,那是假的。

雖然她不想去做太子的妾,可她也不想死在這裏,她還想出宮,還想回到現代。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又好像只過去了一瞬。

就在沈微月感覺自己可能要被處死的時候,謝昭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滾!”

這一聲,聽在沈微月的耳朵裏卻是如天籁一般。

緊繃的一根弦猛地松開了。

她重重磕了一個頭,盡量平靜道:“謝殿下開恩,殿下仁愛,奴婢日夜感念殿下恩德。”

說完起身,腳步虛浮地後退。

直到徹底離開宣華殿,她才發現自己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她望着漆黑的沒有一顆星星的夜空,恍然間覺得竟是繁星浩瀚一般,充滿了光芒。

宣華殿內,謝昭看着那一瘸一拐遠去的纖弱背影,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強迫?孤會讓你自己求着來做孤的奉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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