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身邊已經有人了
“殿下,長安城已經封鎖了五日,不能再封了!”
禁宮,議事殿內,右相杜原信跪在下首,言辭懇切地對謝昭說。
長安乃是大梁國都,也是大梁最繁華富庶之地,別說封禁五日,便是一日也會産生很大的影響。
封了城,城外的進不來,城裏的出不去,有家的不能回,有事的不能辦。
偌大的一座城,就這麽生生讓人停下了。
杜原信接着說道:“這幾日城內外的百姓都頗有怨言,再這樣下去只怕會引起民憤,對我們大為不利。”
“殿下,末将附議。”趙鴻也跪了下去。
他是南衙的人,更清楚連日來各個城門的情況究竟如何。
“不少百姓聚集在各大城門處抗議,不開城門就不離開。”
雖然靠武力鎮壓了下來,但再這麽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宋斯喬和其餘幾個老臣也紛紛跪下。
“臣附議。”
謝昭看着底下跪着的大臣們,眼神晦暗不明,似在沉思。
整整五日,他幾乎把長安城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找到那個女人。
他不相信她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出城,更何況,他也派了人向城外搜查,都沒有結果。
沈微月就好像化作一陣青煙消失了一樣,無影無蹤。
每日回到東宮,看着空無一人的倚竹軒,他有時候甚至忍不住懷疑她根本從未出現過,或許這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可她看過的書還在架子上,用過的圍棋還擺在窗邊,床榻上似乎,還有屬于她的氣息……
一切都這麽真實,提醒着他沈微月确實欺騙了他,背叛了他。
謝昭五指緊握,形容憔悴,他已經連着半個月沒有好好休息了。
他的臉色也很不好看,想起沈微月心裏又火又空落落的。
但是眼下這個節骨眼确實不适合再挑動民怨,否則對接下來和獻王的鬥争非常不利。
過了一會兒,謝昭道:“趙将軍去把禁解了吧,各個城門加派人手,每一個出入的人都要查驗清楚,決不能漏過任何人,明白嗎?”
“末将明白。”趙鴻道:“末将這就去辦。”
趙鴻說完起身匆匆離去。
一衆大臣紛紛道:“殿下英明。”
“都起來吧。”謝昭起身,待親手去扶杜原信,不料剛邁出一步,卻是眼前一黑,竟直接栽倒下去。
“殿下!”一屋子的人驚慌失措。
好在成祿離得近,一把将他托住,宋斯喬箭步上前和成祿一起扶着謝昭坐下。
“快去傳太醫!”宋斯喬道。
成祿忙吩咐六順去,他年紀小腿腳快。
“倒杯水來。”宋斯喬道。
成祿趕緊倒了一杯熱茶,宋斯喬扶着謝昭喝下了,後者緩緩睜開了眼。
成祿又是慌張又是心疼,他家殿下本就忙得連軸轉,偏偏沈奉儀還在這個時候鬧出這麽大的事來。
這幾日來他眼睜睜看着自家殿下成宿成宿地睡不着,有時在倚竹軒一坐就是一晚上,便是再年輕力壯,也經不住這麽折騰的!
若是身子壞了,落下病根可怎麽得了?
殿下是他看着長大的,這麽好的殿下沈奉儀不知道心疼,他老奴心疼。
“殿下怎麽樣了?”
“殿下您沒事吧?”
大臣們都緊張地圍在一旁,若是太子出了什麽事,他們這幫人也沒得可活的了。
宋斯喬道:“散開些,別悶着殿下。”
這裏一屋子都是老臣,只有宋斯喬一個年輕人,此時也只有他能幫得上忙。
幾個老臣連連稱是,都退遠了些。
看見謝昭滿頭大汗,宋斯喬抽了腰間那方青竹手帕給他拭去臉上脖子上的汗水。
“殿下感覺如何?”宋斯喬問道。
謝昭撐着坐直了身子,聲音仍有些無力:“嗯,好多了。”
“殿下您可吓死老奴了。”成祿哽咽着說道。
謝昭看見宋斯喬收起了手帕,忽然道:“宋卿怎麽忽然用起手帕來了?”
他以前還從沒見他用過,這種手帕一看便知是女人送的。
宋斯喬頓了頓道:“家中表妹來了長安,她的一片心意不好推拒。”
“是嗎?宋卿倒是有福。”
宋斯喬是個有才之人,将來大有可為,所以他才破格把他一個小小編撰帶在身邊,可唯一讓他不喜之處就在于沈微月待宋斯喬同別人不太一樣。
上元節贈他詩,圍獵場上看到他受傷又露出那樣擔心的眼神。
謝昭心裏一直隐隐感覺,或許沈微月喜歡宋斯喬,他心裏膈應,所以看到那方手帕便說出了那些不着邊際的話。
聽完宋斯喬的回答,謝昭在心中賭氣地想,看看你喜歡的人,已有佳人相伴,你離開了孤又能如何?
想到這裏,他又補充一句:“要好好珍惜。”
謝昭想,他身邊已經有人了,沒有你的位置了。
宋斯喬低着頭道:“嗯,多謝殿下關心。”
一屋子人都相當莫名其妙,怎麽忽然說上這些了?
這都什麽時候了,殿下還有心情關心臣下的個人感情!
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衆老臣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同選擇了閉嘴。
過了一陣,六順終于帶着太醫趕回來。
太醫上前給謝昭問診,沒多久便道:“殿下這是勞累過度,應該多注意休息,微臣給殿下開一副安神藥,吃下之後睡一覺就好了。”
謝昭道:“先開一副提神藥,孤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這……”太醫遲疑道:“殿下您可不能再操勞了。”
杜原信道:“殿下,要不把事情往後挪一挪,身體要緊啊。”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已經沒事了,明日還有明日的事,耽擱不得。”謝昭道:“按孤說的來,安神藥孤晚上會吃。”
太醫不敢違抗,但好在謝昭承諾晚上吃安神藥,便道:“是,微臣這就去開藥。”
……
沈微月連着畫了兩日的花樣子,一開始有些手生,畫出來別別扭扭的,不好看,反反複複練習了兩日,廢棄了許多稿子,總算畫出了還不錯的作品。
一支粉藍的蓮花造型流蘇釵,一支淡粉櫻花釵,還有水滴形狀的簪子和幾張耳環的花式。
沈微月在前世做過的樣式的基礎上又結合了宮裏的一些小巧思,又好看又精巧,估摸着時下的姑娘夫人們都會喜歡。
反正她自己看着挺喜歡的,若是能做出來,她也想買一支來玩。
那個水滴狀的簪子簡潔大方,換一個顏色,便是男子也用得。
可惜她沒有工具和材料,不然她還可以自己做。
不過又想起這裏應該沒有後世那些方便的工具和半成品材料,從原材料開始做的話,她還沒那個手藝。
沈微月畫完最後一筆,拿起紙仔細瞧了瞧,頗為喜歡,她轉頭望望窗外,這才發現天都要黑了。
恐怕宋大哥快回來了。
她趕緊放下畫,匆匆鑽進廚房裏,系上圍裙開始做飯。
她一天閑在家裏,總不能還等着宋斯喬回來做飯給她吃,所以雖然她手藝不怎麽樣,但還是每天都搶着把飯做了,好在宋斯喬不嫌棄她做的飯菜味道差。
今晚她打算做一個黃瓜炒雞蛋,一個回鍋肉,再炒個素菜,配一個豆腐湯。
忙活了一陣,宋斯喬回來了,她撩開廚房的簾子探出頭去,脆生生地道:“宋大哥回來啦,稍等一會兒,晚飯馬上就好了。”
說完她又折回去忙碌起來。
宋斯喬微微一笑,去院子裏打水把那方青竹手帕洗幹淨晾起來,接着準備去廚房幫忙。
路過書房時看見門大喇喇敞着,桌上一張畫着什麽東西的宣紙被風吹得晃晃悠悠地飄落在地。
宋斯喬進去撿起來,看見上面畫着一根簪子,簪身畫的是銀質,刻成竹節的模樣,簪尾一滴晶瑩剔透的白玉水珠,再無別的修飾,卻給人一種渾然天成的韻味,少一分便不足,多一分又冗餘。
如此這般,恰到好處。
宋斯喬把那張選擇放回桌面,看見桌上還畫着不少,雖然他不怎麽了解女子這些飾物,不過看上去都頗具巧思。
畫得也不錯。
原來不止會作詩,還會畫畫。
昨日他回來時書房收拾得整整齊齊的,他還以為她沒進來過,現在看來當是她用完之後又給收拾好了,今天應該是忙起來忘收了吧。
不知道她畫這些做什麽?可是想買簪子了?
宋斯喬不懂女子的心思。
他是家中獨子,沒有兄弟姐妹,雖然已經二十又一,但是因為忙于讀書,家裏一直也沒給說親,這麽多年來,他接觸最多的女人就是他母親和奶奶。
所以他拿不準沈微月為何畫這些。
那廂沈微月做好了飯,把飯菜都端上了桌卻沒看見宋斯喬,不過也就幾間房,她挨個看過去,很快就在書房裏找到了他。
她這才想起來,剛才趕着去做飯忘了收拾書房了,現在書案上亂糟糟的。
沈微月有點不好意思地走進去:“瞧我,一時忙得忘了收拾桌子了。”
她一邊收拾,一邊随口問道:“宋大哥覺得怎麽樣?好看嗎?”
雖然拿女子的東西去問男子好不好看有點沒搞清楚目标客戶群體,但是畢竟她現在也沒機會問其他女子。
“好看,”宋斯喬道:“你畫這個做什麽?”
沈微月道:“給自己找個活計,以後得靠自己生活,得能賺錢才行,所以我打算畫這些樣子去賣給首飾鋪子,看看能不能賣些錢。”
原來是為了這個,他還以為她想要這些簪子呢,本來還想,如果是她想要的話,他明日就買回來給她。
“宋大哥,你快去吃飯吧,我來收拾就好。”
“無妨,我和你一起收拾。”
兩人動手很快就拾掇好了,沈微月拿着毛筆和盛顏料的盤子道:“我先拿去泡着,待會兒再洗,你快去吃飯。”
說完她拿着東西去了院子裏,又把畫好的樣子放回房間。
宋斯喬在飯廳裏等她回來,兩人才一起坐下吃飯。
“看看我的手藝有沒有進步。”沈微月道。
“微月,有個事情我要跟你說說。”
“嗯,何事?”
宋斯喬道:“今日城門解禁了,不過進出還是查得嚴,你暫時還走不了。”
沈微月點點頭:“上回不是說外面不太平嗎,我也沒打算現在就走,我聽宋大哥的,就是要在你這兒再打擾一段日子……”
宋斯喬笑了笑:“不打擾,我每日回來還有現成的晚飯吃,樂意得很。”
“只要宋大哥不嫌棄我做的不好吃就行。”
“誰說不好吃?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