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36 “舒慕,你後悔過……
周一早上, 舒慕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母親大人劉美娟打來了電話。
舒慕看了看時間,才七點。
“還沒起床嗎?”電話裏, 劉美娟問。
舒慕坐了起來, “剛起。”
“今天你生日,我給你發了個紅包, 你收着, 自己買點好吃的。”
舒慕這才反應過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嗯,謝謝媽。”
“你也二十九了,自己的人生大事一定不能再拖了,再拖可就真的成老姑娘了。”
舒慕無奈, 劉美娟還真是無時不刻想着這回事, “媽,今天我生日, 就別提這件事了行嗎?”
“好好好, 不提不提,總之你自己心裏也要有數,別老是讓家裏人給你擔心。”
“知道, 不說了, 我洗漱上班去了。”
二十九歲,好像一眨眼就到了, 以前的同學有一半已經做了父母,孩子都能上幼兒園了,可她還覺得自己是個孩子。
怪時間過得太快。
學生時代的她很重視自己的生日,一定要買蛋糕,買零食, 和朋友一起慶祝。
但這些年,她連記都懶得記,也只有劉美娟的提醒她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生日。
這幾天天氣回暖,舒慕特意從衣櫃裏挑了一件連衣裙穿上,再化了一點淡妝,雖說她已經不大在乎自己的生日,但總歸是特殊的日子,應該把自己打扮得美一點。
二十九歲也好,三十歲也罷,她其實已經看開了,她有自己熱愛的事業,也有自己熱愛的生活,這足以讓她覺得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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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戀愛結婚,她這些年越來越質疑,自己可能不大适合。
周一的早上的例行會議結束之後,舒慕去了秦宇澤的辦公室一趟。
秦宇澤看她進來,打量着她,“今天特別漂亮。”
舒慕問:“我昨天很醜嗎?”
“倒也不是,只是今天會特別一點。”
舒慕玩笑道:“我昨天夢到自己去了一趟整形醫院,可能是這個原因。”
秦宇澤笑了笑,又問:“今天晚上有沒有活動?”
“暫時沒有,怎麽?”
“請你吃飯。”
舒慕覺得這頓飯請的有點突然,“無功不受祿啊,老板。”
“給你慶祝生日,這個理由可還行?”
舒慕訝異,秦宇澤是怎麽知道今天是她生日的,“你怎麽知道?”
“我可是親自把你招進來的,你的身份信息我知道也不奇怪吧。”
舒慕笑了,可她的身份證上寫的是新歷的生日,而今天是她農歷的生日。每一年農歷和新歷都不是對應的,如果他想知道必須還得去查92年的日歷。
秦宇澤征求意見道:“你覺得法國餐廳怎麽樣?”
舒慕猶豫了片刻,“那我總要問,你這是以老板的身份給我慶祝生日,還是?”
秦宇澤道:“朋友。”
“那行,就法國餐廳吧。”
下午,舒慕再召集技術部的人開了一個會議,主要是針對宿語APP正式上線的問題。
從會議室出來,就聽到辦公室裏大家都聚在了一起。
“慕姐!秦總請大家吃下午茶,你快過來!”
舒慕聞言走了過去,下午茶還真豐富,有奶茶咖啡,蛋糕以及炸雞翅,買的還挺多,公司裏人人有份。
粗略一算,秦宇澤請吃了這一頓下午茶,至少花了上萬。
黃穎冰發來了消息。
黃穎冰:慕慕,生日快樂!永遠十八歲!啊啊啊靠,今天被刁鑽客戶纏上,脫不開身,沒辦法陪你慶祝生日,禮物買好了,改天給你,愛你。
舒慕看着黃穎冰發來的消息,唇角微微彎起,這世上最幸福的莫過于過農歷生日竟然還有人記得了吧。
下班後,舒慕乘坐秦宇澤的車去法國餐廳。
秦宇澤預定的餐廳屬于高檔餐廳,附近停車場停了不少豪車。
舒慕開了門下車,兩人一塊往餐廳方向走。
“爸爸!”一個稚嫩的女聲傳來。
秦宇澤和舒慕同時偏頭,只見一個三歲多的女孩,穿着漂亮的白裙子,朝着他跑過來,抱住了他的腿。
“爸爸!”
秦宇澤看到了女兒,摸了摸她的頭,“薇薇怎麽在這?”
唇紅齒白的小女孩仰着臉說:“我和媽媽一起來的,還有外公,外婆。”
秦宇澤再次擡起頭,楚芸和他的父母就在不遠處,附近有不少高檔餐廳,估計他們也是過來吃飯的。
秦宇澤對舒慕說:“等我一下。”
舒慕點頭,“嗯。”
秦宇澤牽着秦薇,上前去跟楚芸的父母打了一聲招呼,“伯父,伯母,你們好。”
楚父以前還是很欣賞秦宇澤的,否則也不會答應把女兒嫁給他,如今雖然已經不是女婿,他也笑臉相迎,“來吃飯麽?”
“嗯。”
楚芸看到了舒慕,大概猜到他們要去哪裏,“宇澤,你們要去的是對面那家法國餐廳吧。”
秦宇澤淡淡應了一聲,“沒錯。”
“我記得,我們兩也去過的。”
秦宇澤神色一頓,他保持笑容,“是嗎,我都忘記了。”
楚芸臉上有一絲尴尬,她牽過秦薇,“微微,來媽媽這。”
秦宇澤原本也只是想打個招呼,畢竟以前他們兩家也是世交,他打完了招呼,朝着楚父楚母道:“伯父伯母,失陪了。”
他轉身,重新來到舒慕面前。
他們剛剛的談話內容,舒慕沒聽到,也沒刻意去聽。
秦宇澤說:“我突然不想吃法國菜,要不,我們去吃火鍋?附近好像有一家海底撈。”
比起法國菜,舒慕更喜歡火鍋,“好啊。”
吃了火鍋之後,已經八點半,秦宇澤還說帶她去坐摩天輪看夜景,舒慕拒絕了,她還有一只小貓咪要照顧,她不想太晚回去。
秦宇澤把她送到了公寓樓下,停好車,他遞過來一個禮物盒,文具盒大小,“生日快樂。”
舒慕沒想到他還準備了禮物,她笑了笑,“你今天是不是太破費了,請吃了下午茶,請吃了火鍋,還要送禮物,我都不好意思收了。”
“也不是每天都這樣,今天是你生日,不是嗎?”
舒慕說:“那也很破費,你知道我這個人,最怕就是平白無故受人恩惠。”
秦宇澤當然知道她的性子,他還覺得自己已經做得很收斂了,“我今天破費,下次我生日,輪到你破費不就好了,朋友之間,不都這樣?”
既然是朋友之間,舒慕心安理得地接過他手上的盒子,“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收下了。”
秦宇澤看她收了,欣慰地笑了,補了一句,“生日快樂。”
“謝啦。”舒慕開門下車,“拜拜。”
秦宇澤目送她進了公寓大門,總覺得自己有點慘。
——
舒慕先開了周景庭的家門,她開了燈,關上門,想要把布丁抱過去她那邊。
布丁沒在貓爬架上,也沒在自己的窩裏,它竟然爬上了周景庭的挂牆書架上。
這挂牆書架不比立式的牢固,舒慕還真擔心它待會把這書架破壞了,“來,布丁,下來。”
舒慕的目光被書架上的書吸引,書脊上寫着:《強迫症》
她的目光再挪到旁邊,除了這一本,還有類似的,《神經症》《走進強迫症患者的內心》《強迫症的森田療法》
他的書架上怎麽會有這些書?
難道他也得了強迫症?
這幾本書,舒慕看過兩本,還有兩本沒看,她架着布丁的兩條前腿,把它抱了下來。
她從書架上抽出了一本《走進強迫症患者的內心》,坐在書架旁邊的沙發上,讓貓伏在她腿上,開始翻書。
書的扉頁上寫着: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有健康的身體,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現實生活中,有一類人,他們看上去很健康,但卻已經病入膏肓……
房裏很安靜,只有舒慕翻書的聲音。
周景庭看過這些書麽?那他現在理解什麽是強迫症了麽?
那天,她走到三樓想要回去檢查門鎖了沒有,他拉住了她,并告訴她門已經鎖好了,後來她什麽都沒說,他卻說:“那你回去再檢查一下。”
那時候的他,是不是就已經揣摩透她的內心了?
咔嚓的一聲響,舒慕聽到聲音擡起頭,而後瞳孔微微睜大。
周景庭挽着風衣,手上拖着行李箱,出現在了門口。
不是說周二才回來嗎?今天才周一。
舒慕和他四目對視,一時之間,她也有些無措。
她合上了書,“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
周景庭看着她,似乎也很驚訝她坐在他的沙發上翻書,“想起來一件事,提前趕回來了。”
至于是什麽事,舒慕沒問。
原本,周景庭應該先找舒慕拿鑰匙,但一回來發現他的門縫底下有燈光,于是直接開了門。
舒慕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随手把書放回了他的書架,“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先過去了。”
在她從身邊路過時,周景庭松開行李箱提杆,握住了她的手臂,“我有一件東西給你。”
舒慕好奇,“什麽?”
周景庭從自己挽着的風衣口袋裏拿出一個精美的小盒子,“生日快樂。”
舒慕愣住,今天有好幾個人跟她說生日快樂,每一次聽她都覺得心裏暖暖的,而周景庭的這一句生日快樂,卻像一股低電流,在她全身蔓延,酥麻感久久不消。
以前,她快到生日的時候,生怕周景庭不記得,會一直提醒他。
她也以為,周景庭不可能記住她農歷的生日。
舒慕愣了許久,才僵硬地從她手裏接過禮物盒,“謝謝。”
“拆開看看。”
舒慕其實也好奇他會送什麽禮物,盒子打開,裏面是一對銀白色的耳挂,耳挂的造型有點像橄榄枝,底下催着耳墜。
“這個戴着耳朵不痛。”周景庭說。
舒慕不争氣地紅了眼眶,她幹咳一聲,強裝鎮定,“這東西戴着好誇張。”
“試試。”
“什麽?”
“試戴。”周景庭今天溫柔得不像話,“我幫你。”
舒慕再次僵住,周景庭把她耳邊的頭發繞到耳後,從盒子裏取出一個耳挂,再小心翼翼給她戴上去。
指尖有意無意地碰到了耳尖,他的指尖有點涼,而她的耳尖卻熱得發燙,舒慕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
戴上去後,舒慕的耳尖也紅了。
他說:“挺好看的。”
周景庭以前就沒誇過她好看。
舒慕的心跳得很快,她只想趕緊脫離他的視線,“我先過去了。”
她落荒而逃,慌張地開了自己家的門,開了燈,背貼着門平複心情。
靠!
過了一會兒,身後傳來敲門聲,舒慕開了門。
周景庭站在門外,手心托着一個盒子,“還有一個。”
盒子裏面還有一個耳挂,她只戴了一個,舒慕鎮定地接過,“哦。”
“有沒有吃的?”
舒慕看着他,這人怎麽跟無家可歸的小孩一樣,“飛機上沒吃嗎?”
“沒胃口。”
舒慕想起冰箱裏還有一包拉面說沒吃,“等我一下。”
舒慕從冰箱裏拿出那一盒拉面說,塞到他懷裏,“自己回家做。”
周景庭:“……”
然後,砰一聲,舒慕關上了門。
周景庭無奈笑了笑,轉身回了自己家。
舒慕進了洗手間,站在洗手臺前,對着鏡子看了看,那一個銀白色的耳挂仿佛一根從她耳朵上長出來的橄榄樹枝,閃着金屬的光澤,這樣的耳飾,大概要配晚禮服才搭,平時戴很奇怪。
這人怎麽想的?只是因為戴着不痛?
舒慕擡手,把耳挂從耳朵上取下來,重新放回盒子裏。
她想起了苗怡欣跟她說過的話,周景庭真的想複合嗎?
不然,以他的性格,是絕對不會給人買禮物的。
那她剛剛是不是該拒絕?
舒慕再次看着盒子裏的耳挂,心情複雜。
——
周五是宿語APP使用測試的最後一天,參與測試的用戶每一個人都很認真地提交了使用報告。
舒慕也得到了非常多有用的信息,最後一天,她跟公司申請,辦了一場答謝宴,邀請了參與測試的人員吃飯。
到最後一天,大家才知道原來宿語APP的項目負責人就是舒慕。
飯桌上,有人道:“舒慕,你藏的也太深了,沒想到宿語就是你做出來的。”
舒慕笑了笑,“主要是希望大家參與測試的過程中不受幹擾,所以沒有跟大家說。”
“不過你真的很棒,這個APP做得很好,會很多人喜歡的。”
“對啊,我用了一個月,體驗太棒了,以後一定會成為國民軟件。”
“謝謝。”
同桌的另外一個女孩問:“舒慕,我們真的可以繼續住在星河公寓嗎?”
“嗯,可以的,我已經跟悅居那邊協商過了,你們想留下的可以繼續住。”
有人問:“那房租呢?還是五百塊嗎?”
在南城,就算是老城區,一房一廳的房子也至少要一千多,舒慕說:“為了感謝大家的參與,我們公司承諾參與本次測試的用戶未來一年內星河公寓依舊按照五百元的房租,不過一年後要恢複原價。”
“嗷嗷!舒慕威武!”
雖然是測試的最後一天,但對于星河公寓社區而言,并不是終點,大部分人都選擇留下來,等宿語正式上線,他們以後還會有無數次的聚會。
難得高興,舒慕也喝了兩杯啤酒,臉有點紅。
這一頓飯吃得有點久,一邊聊一邊吃,足足吃了兩個多小時。
飯後,大家轉戰KTV,舒慕喝了酒沒去,先回了家。
聚會的餐廳距離住處不遠,她走回去的,周景庭也沒去KTV,陪着她一塊走。
老城區的行道樹長得很茂盛,路燈掩映在樹葉之間,灑下的光也是零零散散。這一帶的夜市并不繁華,路上只有幾個人影。
周景庭單手插着褲袋,遷就着舒慕的步伐,陪她慢慢走,“我已經在籌備宿語A輪融資的資金,另外有兩家投資公司也打算跟投,宿語上線後的資金,你可以不用擔心。”
舒慕承認,宿語能走到現在,周景庭的功勞不可沒,“謝謝。”
“另外,你打算留下麽?”
“怎麽這麽問?”
“因為,你的回答,會影響到我的決定。”
舒慕腳步一頓,問:“怎麽個影響法?”
周景庭也停下了腳步,“你要是留下,我就不走。”
舒慕看着她,“要是我要走呢?”
“那我也不留。”
沉默了片刻,舒慕道:“那可惜了,我不打算留下。”
舒慕拉開了手提袋的拉鏈,從裏面拿出那一個方形的小盒子,是周景庭前幾天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那天稀裏糊塗地就收了禮物,但想了想,我好像也沒有任何名正言順的理由去收這件禮物,還是還給你吧。”
周景庭神色黯然,看着禮物盒上反射的光,他忽然覺得眼睛刺痛。
周景庭道:“這是我特意為你挑的,只有你有資格收。”
舒慕沉默片刻,“可我,不能收。”
“為什麽?”
“因為,我不能回禮。”
雖然說的很隐晦,但周景庭明白她的意思。
他對她示好,可她無法回應。
他擡手接過,看着她,“舒慕,你後悔過嗎?”
“後悔什麽?”
“後悔當初離開我。”
對于這個問題,舒慕答得很肯定,“沒有。”
周景庭垂了垂眸,“那就只有我後悔了。”
“其實後悔不後悔,都已經過去了。”
過了片刻,周景庭低沉的嗓音再次傳出,“那過去的一切,你放下了嗎?”
放下了嗎?舒慕也經常問自己,可能沒有,可能有,但無論放沒放下,她都不想再次淪陷。
當初離開之前的那些傷疤,是真的太深了,深到骨子裏。
舒慕努力地彎起一抹笑,“周景庭,說實話,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放沒放下,但離開你之後,我過得很好,很好。”
“所以,我們都不要回頭,往前走吧。”
原來,她離開他後,過得很好很好。
不好的只有他一個人。
周景庭眼眶通紅,他沒再說話。
如果剛剛他問的那個問題,舒慕只說放下了,他還能有勇氣繼續追求她,可她偏偏說,離開他之後她過得很好很好。
這句話,比任何拒絕的語言都要決絕。
這意味着,如果他不就此放手,只會讓她過得不好。
“我先回去了。”舒慕轉身,走得很急,她想快點,再快點。
因為不想被周景庭看到她沒出息掉眼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