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夜好面之後,俞錦妍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想到昨天跟大哥俞琮言相認後暢談親近的場景,嘴角還是微微翹着的,不說眉開眼笑,可臉上的喜色,卻是遮都遮不住。

莫飛景走進來的時候就正好看見她對着遠方遠眺出神,眼神溫暖喜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硬板的臉部輪廓都顯得柔和了,止不住就好奇笑問道:“大哥在想什麽呢,我來也沒聽到,還這樣一幅歡喜的樣子?說出來叫弟弟我也高興高興啊。”

俞錦妍被這一打擾,猛然回過神來,見是他,好心情登時去了大半,遮掩着道:“沒什麽,就是想到以前的一些事。”又問他怎麽來了,“平日可難得見你來找我,今兒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莫含章自小被莫老爺子莫父帶在身邊教養,十五便進入軍營,莫飛景本來年紀就比他小五歲,長年又跟在沈氏身邊,跟這個大哥并不很親密,俞錦妍平日少見他來這裏,此時不由得有些驚訝。心裏暗想着,也不知道這小叔子打的什麽主意。

莫飛景假作着不高興:“瞧大哥你說的,沒事我就不能來找你了?你我雖說多年未見,到底是親兄弟……大哥,你不會不高興看到我吧?”

“怎麽會?”便是有,她也不能這麽說啊,俞錦妍笑着道,“你願意來我這裏陪我說話,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不樂意?”

莫飛景這才歡喜起來,邀請她道:“大哥久不在京城,如今歸來這許久,整日呆在家中想來也該悶了,西山那塊兒,張睿大人家的長子前兒得了匹好馬,邀人一起聚會看馬,大哥不最愛這個?正好今兒和我一起去看看,也散散心。”

俞錦妍對馬哪有什麽喜好,再說一群大老爺們的聚會,她心裏也惴惴,聞言忙拒絕道:“那些人我一個也不認識,去那兒不叫人心裏不自在?人家邀請你你去就是,很不必管我。”

可莫飛景早先就覺得自己和這大哥關系太生疏了,打定主意必要好好往來,多多接觸,好加深兄弟情義,今兒的聚會就是他挑了好久才挑出來的好時機,怎麽可能輕易叫俞錦妍拒絕了,笑道:“不認識怕什麽,見個一兩次,喝杯酒,大家不都熟了?再說,還有我呢。”神神秘秘又道,“大哥怕不知道,張老大這回兒得的馬據說可是萬中無一的汗血寶馬,也不知道走得什麽路子,兩歲半的健壯公馬,毛色鮮亮,腿腳有力,極為神駿,最重要,聽說還真是汗如血水,鮮紅欲滴啊。”

俞錦妍縱然再無知,汗血寶馬這樣大名氣的名駒還是聽過的,聽到最後那汗水如血,一時也有些心動,沉吟道:“果然有如此寶馬?”

莫飛景沒聽得很清楚,問道:“大哥說什麽?可是心動想去瞧一瞧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才特地來邀請你的。”

身為武将,莫含章更比一般男人喜愛兵器良駒,莫飛景一聽張老大家的得了汗血寶馬,就決定到時候一定跟大哥去湊這個熱鬧,大家一塊兒說說笑笑,吃個飯,次數多了,又是親兄弟,感情可不就好了?湊過去對着俞錦妍,莫飛景還給俞錦妍打眼色:“張老大就是個花拳繡腿的角色,說是喜歡馬,也不過附庸風雅,做做樣子,平日一年半載都難得騎回馬打回獵,那樣的好馬,留他手裏簡直是糟蹋了,大哥要不過去瞧瞧,要他願意,不定還能把馬買下來呢。”

俞錦妍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不能不去了。莫含章愛馬是衆所周知的事,如今有這好機會能得到天下名駒汗血寶馬,哪怕只一口氣,莫含章都能爬過去,決計不會拒絕的,自己這時候再堅持不去,倒是惹人注目。只能強壓着忐忑之感,笑着點點頭:“既如此,叫人準備下,我們就去看看。”心裏打定主意,到時候一旦勢頭不好,自己就告辭回來。

莫飛景這邊早有了準備,俞錦妍一松口,他就催着趕緊行動起來,俞錦妍被他糾纏地沒辦法,提着顆心出了大門,就見門口一輛馬車停着,莫飛景跟他解釋:“知道大哥騎馬比較方便,倒是弟弟自己一點私心,有心要跟大哥多親近親近,便讓人備了馬車……”眼睛看着俞錦妍,臉上頗有些期待。

俞錦妍便笑道:“如此甚好,你我兄弟也正好坐一起多聊聊。”

莫飛景這才松口氣,招呼着俞錦妍上車。

車裏準備的東西很全,茶水點心一樣不缺,莫飛景招呼俞錦妍喝茶,一邊給他說起勁兒去的張家,還有可能到場的人物。

“張老大文物都一般,不過人面很廣,張睿張大人又是破武将軍,長駐雲南,張家一門婦孺就靠張老大撐着門面。張老大也是個熱心人,待朋友有義氣,為人也不錯,大家都樂意跟他來往。”莫飛景說起來時,聲音裏也多有敬重,“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要有什麽忙,但凡能幫得上的,從不二話,眼裏能看得見人,沒那青白眼的毛病。早年我還受過他幾番幫襯,在京裏面,張老大算是有名氣的。”

“定國侯家的陳晔母親跟張老大母親是堂親,兩人算是表兄弟,平日走得也近,不過這陳晔可不比張老大和善,仗着身份,狗眼看人低都是輕的,嘴巴又臭,一會兒大哥你看見,就當沒看見好了,省得糟心。”莫飛景撇撇嘴,眼底透着幾絲怨毒,怕是以前,領教過那“狗眼看人低”。“還有承恩公家的林小六,不是長房的,是三房的嫡次子,他爹沒怎麽出息,皇後母家的門庭,還只是個從四品官,說出來都打嘴。不過林小六倒是極得林家老太太喜歡,身份說高不高,說低不低,索性人還過得去。”

俞錦妍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一邊意有所指地看着他:“老二可是能耐了,我記得早年離京的時候,你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呢,這麽一晃眼,如今卻是朋友廣闊啊。”

莫飛景笑得就有些腼腆,倒不掩飾,反而真心對着俞錦妍謝道:“這還不都是托的大哥和嫂子的福,要沒有你們,京裏誰認得我是誰啊?是大哥在邊境步步高升,又有嫂子晉陽侯府的名聲,我才能認識這許多人!”一邊又打趣俞錦妍,“大哥久不在家,不知道嫂子的辛苦,說起嫂子對咱們家的恩惠,那可是恩重如山的,現在又有了身孕,大哥可得對人家好點。”

俞錦妍驚得險些沒露出行跡來,好一會兒才壓下心頭的震動,笑問道:“你嫂子對你很好?”

莫飛景點頭:“可不就是?這麽多年,多虧了嫂子一直幫扶家裏,否則,我和母親妹妹,日子哪能過得如此逍遙自在?”說的是真心實意,不見半點作僞。

可俞錦妍分明還記得,多年之後,自己兒子死時,他眼底那波瀾不興的冷漠,好似死的只是随便一個什麽人,而不是他的親侄子,自己唯一的孩子!那時候,他可沒記得自己多年來對他的好!

俞錦妍實在摸不清莫飛景心底想些什麽,看着他燦爛的笑臉,随意說了兩句,就沒了寒暄的心情。

索性一會兒西山也到了,張家張大張辰在大門口迎客,臉上笑容滿滿,俞錦妍下了車,才見到門口一溜車馬,好些人都在往裏走,張辰就在門口笑着招呼,誰來了都是熱情相待,不由贊道:“一個聚會,竟然請來了這麽許多人,這張家老大,面子可不小。”

莫飛景嘆道:“可不是?京裏頭,張老大這樣的,也算是少有了。”又指着那些賓客道,“大哥你看,來的人不光高門子弟,還有寒門出身,身份差距頗大,可張老大就有能耐叫人和和樂樂坐下聚會,把所有人都招呼得妥妥帖帖,這份本事,弟弟我是自嘆不如啊。”

俞錦妍瞧着門口那邊張辰迎客的熱情客氣,把自家當年宴客的場景一比,雖說招呼男賓和招呼女賓不同,可要一場宴會裏,魚龍混雜,身份差距過大,主家少不得得比平日多花上幾倍的心思,才能叫身份高的不覺得失了身份,不叫身份低的覺得自己被人輕視了,大家彼此相歡。要張辰果然如莫飛景所說,如此這般圓滑,想來定不簡單。

一會兒俞錦妍莫飛景兩人走上前去,就聽得張辰歡喜笑道:“飛景,你可來了,我就說呢,怎麽老不見你,還當你不來了,正準備讓人去喊你呢。”一邊看着俞錦妍笑道,“這位是……”

莫飛景忙給兩人介紹:“張大哥,這位是我大哥,剛從邊境回來,這不你這裏得了好馬,我就讓我大哥過來看看。”

張辰聽得大笑起來:“原來是莫家大爺,早聽說你的大名了,征北軍裏出了名的猛将啊,軍裏誰不知道莫家大爺殺敵勇武,每每沖鋒在前?對比起來,我可就見不得了。今兒既然來,一會兒,我可得好好敬杯酒才行!”又拍了拍莫飛景的肩膀,“好兄弟,你怎麽就知道我敬仰莫兄久矣,竟把人帶來了。快快快,裏頭坐裏頭坐,別怠慢了你大哥!”

莫飛景笑着大叫:“張大哥你這可不地道,我難道就不是客,怎麽你只單說別怠慢我大哥,就不說怠慢我?”被張辰一掌拍開了去。

俞錦妍就看着他們笑鬧,走進門了才問道:“你跟張辰很熟?我看你們感情很不錯。”

莫飛景笑道:“還可以吧,我說過的,張大哥人很不錯。”

這時,就聽見有人在叫莫飛景,俞錦妍回過頭去,只見一個身穿青色長袍的年輕男子滿面歡欣走了過來,笑道:“你小子可來得遲了。”

莫飛景趕忙給人賠不是:“姜兄可是等久了?是我錯是我錯,一會兒自罰三杯,可好?”

“這還差不多!”

俞錦妍看着幾個男人之間來來往往,感覺頗是新奇,眼睛往旁邊溜了幾圈,不意卻在上首一張桌子那邊,瞧見了個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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