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雖說是富家子弟,但紮營什麽的做起來還像模像樣的,幾個營帳成圈狀駐紮,中間則是燒煮東西的地方。雖然他們帶着的全是幹糧類食物,但水什麽的還是需要燒一下的。既然要燒那自然需要木柴了,再想着晚上的照明和為防萬一而驅逐野獸的火堆,男生們就全部被分配的兩人一組撿柴去了,而安溪,則是和龔修禮一組。

兩人的性格注定了他們是最無聊的一組了,一路行走,也不見他們撿柴更不見他們交流,只是各自為政般相隔五六米沉默步行,連眼光都沒有交彙過一次,比六七月的天氣還要沉悶上三分。

就這麽相對無言的走了十來分鐘,安溪和龔修禮分開了,一個左拐一個右轉,逐漸背道而馳,才片刻功夫,兩人的背影就被常青的灌木叢給遮隐了。

數分鐘後,狹長的葉子微微晃動,一身迷彩裝的男子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安溪和龔修禮分開的地方,屏息着,腳下無聲就要追上,突覺背後勁風襲來,扭身格擋,卻意外發現對方的力道出乎意料的大,微微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體。

待迷彩裝男子發現對方後眼中閃過絲絲壓抑,剛剛差點讓他栽了的竟然是和目标一起的那個看上去就像是書呆子的學生。也不廢話,男子直接欺身而上,動作迅猛而輕靈,力道卻是沉重的如同鋼鐵壓身。

龔修禮卻也不差多少,格擋和攻襲的動作并無半分生澀的滞礙,流暢而熟練,就如同經常和這類敵人對比過。在一個躲避動作時眼鏡被對方的拳頭掃落在地,碎裂的鏡片堪堪擦過眼球在眼睑上劃出一道血痕,鮮紅的血液染上沒被鏡片擋住的眼,比以往的冷冽多出了幾分攝人的犀利,就如同瞬間扯去了以往文弱書生的形象,從家禽變成了野獸。

這樣的變化讓迷彩裝男子興奮了起來,這少年年歲不大但卻讓他聞見了同類的氣息,這年頭,連高中都藏龍卧虎起來了嗎?眸中溢出絲絲期待,迷彩裝男子左手置于身前,掌心朝上對着龔修禮勾了勾手指。

“身手不錯,今天就陪你好好玩玩。”

對于男子語氣之中或多或少的輕視,龔修禮也不惱,只是擦了擦眼睛上的血,平靜反問,“不追目标可以嗎?”

“這就不需要你擔心了。”

男子的話讓龔修禮瞬間反應過來,追蹤者不止一個,換句話說:安溪依舊處于危險之中!想到這,龔修禮神情一凜,在其位謀其職,他必須确保安溪的人身安全。

見龔修禮已有撤退之意,難得在這個無聊任務之中碰上了看得上眼的對手的男子怎肯罷休?反正目标人物就一學生,只要不是和眼前這僞學生一樣,他的同伴就很容易解決掉,不需要他去操心。

被糾纏上的龔修禮見一時擺脫不了,一時之間也只能放下心中思緒沉着迎敵。另一廂,安溪在拐彎後幾個縱身,很快就消失在地形錯綜複雜的密林之中,追蹤者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在自己面前消失,不敢相信的幾次三番搜索,卻怎麽也尋不着半絲痕跡。

“奇怪了,難道是我眼花嗎?我怎麽看見那人就這麽跳上樹了?”迷彩裝一號使勁揉眼。

“奇怪加一,我也看見了什麽叫做真正的飛檐走壁!”迷彩裝二號的語氣之中竟隐隐約約帶上了幾分崇拜之意,英雄情結嚴重。

“不是眼花,的确消失了。”迷彩裝三號比較年長,說的話就靠譜一些,但眉宇間第一次浮現了凝重之色,“看來這人不像是資料中那樣簡單,身手根本就不是普通高中生該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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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麽辦?鐵叔,要不我們退了這次任務?反正這是雇主的失職,不會折損我們信譽的。”迷彩裝一號做出提議。

被稱為鐵叔的中年男子擡頭,全部面容暴露在空氣之中,正氣的國字臉,濃眉、細眼,面容平凡讓人轉眼即忘,是丢在人群找不出的那種,但若是A班中有學生在此,就會發現此人面容赫然就是他們這次的司機。

沉吟片刻後鐵叔搖頭,“不,我們繼續。但計劃稍作變動,舍棄雇主“先行折磨後死”的要求,速戰速決!”

很顯然,這鐵叔在三人小團隊中威信不錯,另外兩人聽了連聲質疑都沒有直接應了一聲,“行。”

其實若按照往常鐵叔也不會如此冒險的對付一底細都不清楚的目标,畢竟對于這次的三位後輩他一直當自個兒的孩子疼着,但這次是他退出之前的最後一單,這份儀式不能半途而廢。

三人說完繼續擴大搜索範圍,在距離原地數千米處,其中一人仿照鳥鳴吹了聲口哨,不久,另外兩人到來,看着背對着他們蹲着的人。淡棕色呢子上衣連着帶一圈白毛的帽子,灰白色褲子,的确是目标人物!

比了個動手的姿勢,三人迅速而無聲蹿到人身後,伸手一推,那人即刻順着陡坡滾了下去。

看着已然滾落到低處一動不動的人影,動手推的人有些不敢相信的盯着自己戴着手套的手猛瞧。“這這這……這也太簡單了吧?我根本沒想過得手。”他也只是想到要造成意外事故傷亡現場而那人身前又剛好是一陡坡就順手一推試試,誰料到竟然成了。

對此,另外二人也不敢相信事情這麽簡單而順利,明明剛剛目标人物在他們面前顯示的那一招絕對是高手,現在卻好似完全沒有反抗能力一推就滾,坑誰呢?

“我們肯定是被诓了,可惡!”三人之二號握拳,滿臉憤憤不平,眼中也升騰起争強好勝之意,“我一定會找出他把他解決掉的。”

“不必。”鐵叔斷然阻止了躍躍欲試的二人,在二人不解的目光之中緩緩開口,“我們的目标是棕色尼子上衣灰白褲子之人而不是誰,小易,去檢查……有人來了,我們撤!”

話音落,只見樹葉微晃,三人已然不見了蹤影。他們是處于暗處的刺殺者,收人錢財與人消災,不多做殺戮不做虧本買賣是他們的原則。

片刻後,幾個A班學生走了過來,其中一個眼尖,指着山坡之下驚呼,“那裏有人——”

衆人看去,直接伏倒在低谷中的那人一動不動,身下,一灘鮮紅在枯葉之上擴散開來,空氣之中充斥着刺鼻的腥氣,揪的衆人胃部隐隐作痛。

“安溪!!”

安家,接到醫院傳來的消息後安宸微微挑高了一邊的眉,冷淡的嗓音之中竟讓人聽出了幾分冰冷的諷意,“竟然沒死?”

一直負責這類型回禀工作的程明暗自心驚,四年多前,他回報了安家大少生死不明的情況,老爺就一句毫不在意的“知道了。”讓他膽寒,随後轉眼就把私生子接入安家的舉動更讓他唏噓不已,現在這一句反問更是讓他更确切的了解了安宸的薄涼。本以為會在大少爺生死不明之時就接入安家的方麒會是老爺的偏愛,但如果所謂的偏愛也如此冷漠,那還真的是讓他不得不心驚了。

“把安溪叫來。”

“這……老爺,這事和少爺無關吶,您……”程明這一輩人都是父輩就跟着老太爺做事的,對于老太爺放在心尖上疼愛的安溪自然就多出了幾分偏愛之意,再加上四年前的事件讓程明更是不由自主的對安溪保持着高度憐憫。

現在一聽見安宸的話,第一反應就是安宸把這事責怪到安溪頭上,一時之間沒忍住就開口懇求了起來,卻在半途在安宸如冰寒冷的視線之中住了口。

“程明。”

有些惶恐的應了一聲,“是。”本以為迎來的不悅質問到耳邊卻轉成了一股疑問,不是很濃烈,但卻真實存在着的,來自一向心腸冷硬做事殺伐果斷的老爺。

“我對安溪的态度足夠讓安溪恨我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那個眼神,那句不死不休,一直讓安宸無法忘記。

程明噤若寒蟬,這種家務事不是他可以插嘴的他也沒膽插嘴。但是頭頂越來越有壓迫感的視線讓程明無力招架,頭越來越低,最終只能斟酌其詞後說了一句,“老爺對少爺好就可以軟化少爺的心的。”

“好?我現在對他還不夠好?”

安溪想陪方麒玩那他就半點不插手随他玩去;安溪喜歡蘇平那他就一次次克制住因為蘇平的無禮舉動而起的怒氣放任繼續下去;安溪喜歡的東西他都是第一時間讓人去弄來直接擺房子裏讓他把玩個夠;安溪不喜歡太甜膩的食物、安溪喜歡和他一樣喝純咖啡、安溪不高興的時候左邊眉毛的眉頭會往下壓的略低、安溪高興時喜歡雙腿交疊的靠左坐在沙發上雙手托着下巴走神……這些,還不夠好?

程明默,把安宸接回安溪之後日子看見的在腦子裏面轉悠了一圈,心裏暗道:恕他眼拙,這還真看不出來老爺究竟哪裏對少爺好過!

也不怪程明眼拙了,事實上就連蘇平這種老眼力也愣是沒瞧出半絲半毫安宸對安溪好的跡象,甚至還因為安宸一直冷冰冰的強硬插入安溪生活而暗地裏的明示暗示好幾回讓安溪堅持本心不要重蹈覆轍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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