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雞,細胞

作者有話要說: 改錯字

吃完飯,夏國寶、夏半月、許約三個人在客廳沙發上坐了一排,晚上梁珍妮做的是米線,湯濃料香,他們三個都吃得肚子鼓了起來。

這一年來古蘭心差不多每隔一個月就要出門一趟,要麽領獎,要麽參加哪哪的書法交流會,許安邦只要有空就會陪她去,把許約放到這邊。

“看你們,想吃我下回再做不就好了,一次吃這麽多幹嘛。”梁珍妮心裏美得很,嘴上數落着,把許約往夏半月那邊擠了擠,也坐在了沙發上,“我們的點唱機,給唱個歌來。”

夏半月問:“您想聽什麽歌?”

梁珍妮沒難為她,挑了個簡單的:“《小雨沙沙》。”

“好。”夏半月打了個嗝,開始唱,“小雨小雨沙沙沙,沙沙沙,種子種子在說話,在說話。哎呀呀雨水真甜~哎喲喲我要發芽!小雨小雨沙沙沙,沙沙沙,種子種子在說話,在說話。哎呀呀我要祝福~哎喲喲我要長大!”

“好!”夏國寶捧場地叫了一聲,三個聽衆啪啪鼓掌,夏國寶說,“我也點一個,《蝸牛與黃鹂鳥》。”

“阿門阿前一棵葡萄樹,阿嫩阿嫩綠的剛發芽……”

接着許約也點了一首《門前大橋下》,夏半月唱完以後,宣布點唱機要休息啦,夏家的飯後休閑活動告一段落。

夏國寶打開電視,調出動畫片頻道,一家人一邊看着電視裏活潑可愛的小動物們,一邊聊着閑話。

聊完一集,忽然夏國寶想起:“今天來的那個小姑娘,那個小鹿……”

“鹿西蹦。”夏半月說。

“啊對,西蹦,她挺認生的?”夏國寶問。

夏半月點頭說:“她剛轉來的時候都不說話的,不過我們現在已經是好朋友了。”

“老婆,我見那小姑娘穿的衣服前頭有個大口袋,吃東西特方便,咱給阿胖也買一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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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珍妮有一下沒一下地揉着許約的肚子幫她消食:“行啊,等蘭心回來了,我跟她上街轉轉,順便給我買兩盒面膜。”

“還有錢沒?看你這個月買了幾件衣服,用不用我接濟你點兒?”

“用不着!”梁珍妮挑起眉,“稿費到手了,兩件衣服而已。”

“喲,這語氣,我攀上富婆了啊。”夏國寶笑呵呵地豎起拇指。

這事要從去年說起。有天梁珍妮逛街時,機緣巧合買了份剛剛創刊的雜志《都來都往》,一下子着了迷。連追幾期之後,這位曾經的新潮才女自打工作以後就擱在心底攢灰塵的某樣東西,醒了……

據夏半月回憶,那段時間梁珍妮廢寝忘食,勤學苦練,吃進去的是書,吐出來的是思想!張口人生哲理,閉口生活感悟,誰敢不聽敢不提意見就不給做飯了!狠招,管用。

第一篇投稿被采用時,梁珍妮自稱瞬間年輕十歲——若按此方法計算,如今她已是負五十歲的人了。

夏國寶把女兒的胖爪子拎到自己肚子上放着,夏半月乖乖揉着他的肚子問:“媽媽,路口上有人賣小雞,好可愛呀,我能養一只嗎?”

“不能。”梁珍妮一口否決,随即一想,家長不能霸權主義,便語重心長講起了道理,“你知道嗎,這些小雞都是雞媽媽的孩子,它們本來應該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就像你們跟我們一樣,可是因為有小孩喜歡養小雞,小雞們就只能和雞媽媽分開。阿胖啊,你想想,你願意和媽媽分開嗎?”

夏半月拼命搖頭。

梁珍妮深沉地點着頭說:“沒有買賣,就沒有分開。”

夏半月眼裏泛着水光:“媽媽,我不買小雞了!”

“乖孩子。”梁珍妮滿意一笑,擡頭看了眼挂鐘,“今天玩累了,你們早點洗澡去睡吧。”

兩個女兒走遠了,夏國寶說:“你就是怕髒怕麻煩吧。”

梁珍妮哼着曲調拿起遙控器換臺,聽而不聞。電視劇正好放完片頭曲,她撈過一個靠枕抱着,腿收上沙發盤着,聚精會神地看着,手卻伸出來一只在空氣裏抓了抓。夏國寶看她這動作,明白了,起身去廚房給她洗蘋果。

蘋果洗好端出來,路過的夏半月和許約一人拿走半個,在浴室門口咔嚓咔嚓吃完了才進去。

對夏半月而言,最幸福的事情第一是吃,第二就是洗澡。如果她是一個人洗,差不多梁珍妮看完一集電視劇她才能出來,但今天她是跟善于安排作息時間且行動效率高的許約一起洗……

差不多得一集半。

在許約的人生詞典中,有兩個标紅加粗的詞語:安排,執行。但問題是,許約和夏半月躺在同一個搖籃裏睡覺的時候,人生詞典的封皮還沒印刷出來呢。

浴缸的水面鋪滿了橙子味的泡泡,圍着兩個小人兒的肩膀,水面之上氤氤氲氲。

許約将洗面奶在手心揉出泡沫以後,塗在夏半月飽滿的臉上,一點一點塗勻,然後打着圈按摩。手指仿佛嘗到了布丁的口感,滑滑嫩嫩,軟軟彈彈。許約喜歡為她洗臉。

“哈哈!”夏半月突然笑出聲,歪頭夾住許約的手,她脖子這兒最怕癢了,“哈哈哈,阿約,好癢啊!”

許約也跟着笑:“你這樣更癢。把我的手放出來。”

“嗯……”夏半月一副又難受又想笑的表情,慢慢擡正頭。

許約把手拿開:“不癢了吧?”

夏半月哧溜縮進水裏,只剩一顆腦袋露出水面。頸窩那些炸起來的小絨毛感受到溫熱,心滿意足地趴伏下去。“不癢啦!”

許約還想繼續給她洗臉,夏半月自己把洗面奶洗掉了說:“已經幹淨了,我們洗頭發吧。”

兩個人頭發幾乎同樣長度,洗的時候也幾乎同樣進度,面對面揉着頭發像在照鏡子。

“阿約你說,鹿西蹦那麽長的頭發,是不是要用很多洗發水啊?”夏半月問。

“應該是。”

“那我還是不要留太長了,這樣就能給家裏省點錢來買吃的,哦?”

“……”許約肯定地點點頭。

“嘿嘿。我幫你沖頭發。”

蓮蓬頭的水流力度适中,溫度正正好,沖走泡沫的同時把力氣也一同沖走了,許約聽着水聲,漸漸有點犯困。

“阿約你困呀?”夏半月看她腦袋一點一點的。

“有一點。”

“那我們快快洗,去睡覺。你先打沐浴液。”

“好。”

外面電視劇還沒開始唱片尾曲,兩人就洗完走了出去。梁珍妮驚奇道:“今天怎麽這麽快?”

夏半月說:“想早點睡。”

“等頭發幹了再睡啊!”梁珍妮叮囑完,眼睛挪回到電視上。

“知道了,晚安。”夏半月和許約齊聲說,進了卧室。

夏國寶坐近點,說:“老婆,小孩擦頭發慢,不如你去幫她們擦?剛你也看見了,阿約都快睜不開眼了。”

梁珍妮伸腿蹬了他一腳:“你不能去啊?我這還看電視呢。”

“我業務沒你熟練嘛,哎你看!”夏國寶指着電視,“片尾曲了!這接着還有廣告還有片頭曲,待會兒要是片頭放完你沒出來,我叫你,行吧?”

梁珍妮瞥他一眼:“記得叫我啊。”穿上拖鞋去幫女兒們擦頭發。

夏國寶一等她走開,喜滋滋地換到體育頻道看球賽,不時地低聲喊一句:“好球!”

梁珍妮進到屋裏,看到一對皮膚粉粉眼睛大大的乖女兒,頓時把電視劇抛到腦後去了。

“你們這樣擦,頭發怎麽能柔順?”梁珍妮坐到床邊,拿走許約手上的毛巾,細致輕柔地擦着,“頭發很脆弱的,要從小保護好,長大了才會迷人。一撩頭發帶起一陣香,啧啧,你們媽媽我就是這樣吸引到你們夏爸爸的。”

兩個姑娘都笑了,夏半月觀察着她的動作,說:“媽媽你講講你和爸爸的故事吧?”

“這有什麽好講的,我可是銀行的‘行花’,他相中我多正常。”

許約問:“那你為什麽相中夏爸爸呢?”

“帥呗,別看他現在胖乎乎的,當年他被叫做‘玉樹臨風小白楊’,往那一站,既挺拔又精神。”梁珍妮回憶起兩人剛認識的時候,笑容帶着甜蜜,“不過決定跟他處對象,還是因為他人好。結婚這麽多年,沒對我說過一句重話。選對象這事,眼光一定要好。”

“夏爸爸也很有眼光。”

“說得好。”梁珍妮在許約臉上親了下,給她梳順頭發,然後招招手讓夏半月過來,又給她擦着。

“诶?媽媽,昨天賀知和馮炎争起來,賀知說小孩是從媽媽的肚子裏出來的,馮炎說是從樹上摘下來的,可我記得爸爸說,我們是發大水的時候拿漁網撈起來的,到底誰說的對呀?”

“我覺得賀知說的對。”許約說。

梁珍妮笑了說:“我這麽大的時候也問過這個問題,你們在國外的外婆是醫生,然後她給我講了一節人體構造課,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這些你們以後應該會學,要是想聽我就粗略說說,想聽不想?”

“想。”兩人一□□頭。

“那好。”頭發擦好了,梁珍妮丢開毛巾,問,“你們知道為什麽男女生要分開上廁所嗎?”

搖頭。

“因為你們方便的那個地方,長得不一樣,男生不能讓女生看到,女生也不能讓男生看到——哦,要是不小心看到了也沒大問題,但誰要是想看你們那裏,堅決不行。”

點頭。

“生孩子,要有爸爸和媽媽,他們經過一些你們還不需要了解的步驟之後,爸爸的一個獨特的細胞找到了媽媽的一個獨特的細胞,這兩個細胞結合成一個小細胞,這就是你們的原始形态。”

“細胞是什麽?”異口同聲。

梁珍妮托起夏半月的胳膊,輕輕拍了一下:“我這就打死了你的一片細胞。”

“吓!”夏半月驚得縮回胳膊護着,“這樣就死啦?”

梁珍妮:“所以,你們能來到這個世上,是很不容易的。”

夏半月沉痛地看着自己被拍的地方,眼神如同看着一群陣亡的小寶寶。

“別看了,你這裏沒有獨特細胞,死就死了,不可惜。”

“噢。”

梁珍妮接着說:“你們這兩個小細胞,就待在各自媽媽的肚子裏,每天都在長大,十個月之後你們就被生出來了。”

“從哪裏生出來?”

“就從女孩子最特別的部位。那裏你們自己看不到,裏面關着寶藏,要等到你們遇到了自己的愛人,由那個人來開啓。”

夏半月問:“愛人?”

梁珍妮正要張口,突然跳起來:“我的電視劇!”她匆匆忙忙往門口跑,在拉上房門之前迅速說,“這個問題我們過幾年再探讨。”

阖上的門也擋不住那通咆哮。夏半月和許約對視一笑,躺進被子裏,手拉着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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