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辭職,冷戰
自打一個月前夏國寶和許安邦相繼升了職,兩家的氣氛就好得每天冒泡泡。
在機場和鹿西蹦一起送別了媽媽鹿南野,夏半月和許約坐車回去,在家門口分開。
夏半月進門正撞上梁珍妮,梁珍妮兩手捧着她的臉,把她拔起來親了一口:“我出去一趟啊,中午不回,你和你爸去對面吃。”
“哦!好!”夏半月腳尖費力地點着地,“快把我放下來媽媽!”
“再見,寶貝兒!”梁珍妮放開她風風火火地出門了。
夏國寶抱着個茶杯,搖頭啧啧兩聲:“你媽最近神神秘秘的,有事兒都不跟我說了。”
“媽媽去幹嘛呀?”夏半月換鞋。
“就是說麽!我不知道啊,她不告訴我。”夏國寶抱怨道。
“許媽媽應該知道吧,等會兒問問她。”
夏國寶帶着小尾巴往廚房走:“她知道也肯定不說,她們倆是一條心。诶,好些天不見李亮亮來了啊?”
“他爸爸給他請了個家教,想讓他提高成績考市一中呢,所以他平時都沒空。”夏半月洗了手,從冰箱拿出一個香瓜。
“給我也洗一個。”夏國寶放下茶杯說,“也是,這馬上就六年級,小升初也不容易。”
“我吃半個,你吃半個嘛。”
“我吃一個半。”
“好吧。”夏半月又從冰箱拿出一個,洗好了放案板上。夏國寶把香瓜削皮切成牙,裝成一大一小兩個盤子,倆人從廚房出來坐到電視機前,邊吃邊看球賽。
梁珍妮不愛看體育節目,夏半月是什麽節目都看,所以一抓着她有空,夏國寶就叫她陪自己一塊看,現在也成了種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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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半月的半個香瓜很快吃完,去洗了手,洗了盤子,到房間拿了繩子出來坐在沙發上編手鏈。
小學生的游戲項目向來是熱得快冷得也快,像陀螺、溜溜球,都是火起來的時候人手一個,過個一陣子新玩意兒出來,這些又都無影無蹤。到今年,這種繩子在很多文具店裏已經消失,家屬院附近那家的老板娘因為有夏半月這麽個忠實主顧,還一直在進貨。随着夏半月手藝進步,零花錢增多,老板娘進的貨也越來越專業、質量越來越高。
夏國寶倒不在意她幹什麽,他就是想要個有人陪着看的感覺。到插播廣告時間,他還看了會兒她編繩子。
“你這個是給誰的?”夏國寶問道。
如今除了夏家許家這六口,夏半月的爺爺奶奶姑姑姑父和表弟,許約的外公外婆舅舅舅媽和表哥,這些人也都有她編的手鏈。
“給國外的外公和外婆。昨天和他們通視頻了,就想給他們編兩條。”
“诶,那個小鹿的媽媽今天是出國了吧?”夏國寶總也記不住鹿西蹦的名字,每次都叫“那個小鹿”,夏半月很納悶,這麽好記的名字,為什麽偏偏記不住呢?
“是呀,出國學畫畫。”
“她媽媽不已經是畫家了嗎?我前陣兒還在報紙上看見她的報導了。”
“嗯……”夏半月想了想,“去學更厲害的畫畫,變成更厲害的畫家。”
夏國寶點頭道:“女人家有個自己的追求是挺好的。”廣告結束,他繼續看球賽。
中午父女倆去許家吃飯,順便把許約帶回來了,三個人并排坐在沙發,夏國寶看拳擊,夏半月編繩子,許約看夏半月編繩子。
過半個小時,梁珍妮開門回來了。
“去,往那邊挪挪。”她擠在丈夫身邊坐下,“我有個事想問你。”
“問吧,你說。”夏國寶盯着電視機。
梁珍妮問:“要是我沒工作了,你養我嗎?”
“養,我老婆,我肯定養,而且是心甘情願地養。”
梁珍妮掐他肚子:“我呸你個心甘情願,回個話都不舍得看我一眼,那滿身肌肉塊的男人比我好看?”
夏國寶趕緊關了電視轉頭說:“你好看,你太好看了,你比昨天又好看了。”
兩個姑娘在旁邊聽得直笑。
梁珍妮很滿意他的态度,道:“我馬上就沒工作了,咱家就靠你一個人養了,你有沒有怨言?”
夏國寶詫異:“咱銀行要裁員了?我沒聽說啊。再說要裁也不能裁你啊。”
夏半月舉手說:“媽媽,你要是沒工作了,我以後就不編繩子,省點開銷。”
“邊兒去,還買不起你幾根繩子?”梁珍妮瞧了眼,“這是給誰編的?交小男朋友了?”
“給外公編的。”
“嗯,挺好。”梁珍妮轉頭回答夏國寶的問題,“不是裁員,我打算辭職。”
“辭職?!”夏國寶被驚到了。
三雙眼睛都看向發話的梁珍妮。
“今天我去見《都來都往》雜志社的老總了,诶喲人家真是年輕有為,比我還小兩歲呢!那氣質,那風度,啧啧,帥啊!”
夏國寶瞪圓了眼睛,低頭瞅瞅自己的肚子,心中頓時掀起了洶湧的危機感。“老婆,你這是嫌棄我了?”
“哎呀我說跑題了,呵呵呵。”梁珍妮捂嘴笑,接着說,“人家張總同時也是雜志主編,想邀請我給他們寫專欄,前頭給我打過幾回電話我一直沒答應,這不,人家親自約見我了。”
“所以你就被年輕有為的帥老總說服了?”夏國寶又低頭看了眼肚子。
梁珍妮捏着他肚子,慢慢道:“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這個原因。不過我是真想做這個,雖然錢不多,可我想專心把它弄好。銀行的工作我其實沒多大興趣,每天幹的就是那麽些事,十幾年重複來重複去,無端端心态都磨老了。你看這兩年我寫寫文章,是不是顯得年輕好多?”
夏國寶眉頭緊鎖,沉默不語,半晌,他道:“老婆,你今年三十六了,你……”
“三十五!”梁珍妮瞪眼。
夏國寶趕緊改口:“三十五,三十五。老婆,你現在辭職不幹,以後再想找工作就難了,這等于是沒有回頭路啊。”
“人生要是只顧穩妥,那還有什麽意思,是海燕就應該搏擊風浪,是雄鷹就應該展翅翺翔!”梁珍妮氣勢激昂。
夏半月深情背誦:“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着烏雲。在烏雲和大海之間,海燕像黑色的閃電,在高傲地飛翔……”
梁珍妮:“說得好!我就是要高傲地飛翔!”
夏國寶:“……”
許約:“……”
許約問夏半月:“這課文我們沒有學過吧?”
夏半月小聲說:“是李亮亮的家教老師教他的,我就記住前面這兩句。”
許約點點頭。
夏國寶道:“我不太支持,我覺得你應該再好好考慮一下。”
梁珍妮指着他說:“你不答應我們就冷戰!”
夏國寶無奈道:“珍妮同志,現在可是個講理的社會。”
珍妮同志說:“女人不需要講理!”
“你這是給孩子做壞榜樣啊。”夏國寶轉頭叮囑,“阿胖阿約,你們別聽她的。”
“誰壞榜樣了啊夏國寶?阿胖阿約,你們聽見我剛剛說什麽了嗎?”
在她的瞪視下,夏半月和許約識相地搖搖頭。
“看!”梁珍妮理直氣壯。
夏國寶哭笑不得:“我看什麽啊我看。唉,你這是罔顧民主,你不能不讓我提意見啊。”
“你要是給我的文章提意見,那我是非常歡迎的。”
夏國寶兩手在半空往下壓了壓:“咱倆都先冷靜冷靜……”
“好哇夏國寶!你竟然要和我冷戰!沒得說了,冷戰就冷戰!”梁珍妮怒氣沖沖地回房,“砰”一聲關了門。
夏國寶簡直太委屈了,扭頭問倆閨女:“我說要冷戰了嗎?”
夏半月和許約誠實地搖頭。
“可別學你們夏媽媽,女孩子嘛,偶爾不講理是可以的,不能總是不講理。”
夏半月伸手指,朝他背後的方向一戳。
夏國寶扭過頭,就看到梁珍妮目光陰森森,食指指了下他,然後收回食指,比了個大拇指。
夏國寶冷靜地說:“老婆,我錯了。”
梁珍妮高傲的頭顱一扭,挎着包出門了。
“……”辛酸的夏國寶繼續教育女兒們,“你們夏媽媽,心裏明鏡似的,看着任性,其實很講理。可她對付我就只會不講理這一招,因為這招對我是真管用。”
夏半月問:“爸,你為什麽不支持媽媽呢?你不是說,女人家有個自己的追求挺好的嗎?”
“不能一概而論。別看到處都講公平,公平,人是有感情的,遠的、關系淡的,和近的、親人愛人,當然不一樣了。我是擔心你們媽媽一頭地紮進去,萬一做得不順,心裏苦悶。現在這工作雖然乏味,總不會叫人難受吧?”
夏半月:“可是媽媽不怕呀。”
夏國寶笑了下:“你媽媽不怕,我怕,這就是愛呀。”
夏半月和許約似懂非懂。
“不說這些,等她回來你們幫我說說好話,讓她理我。”夏國寶搓搓手,“我去給她買點她愛吃的回來。”
許約問:“還是不支持夏媽媽嗎?”
夏國寶站起身道:“我一支持,她立馬辭職。我現在扛着,她還能多點時間考慮考慮。”不過他心裏也估計,最後多半是要答應了。
夏家父母的冷戰在衆人的不期待中,順利開展。
看得出這一次,梁珍妮的決心十分堅定,任憑夏半月好話說盡,夏國寶百般哄逗,她仍然咬定青山不放松,連許約請了古蘭心來勸她也沒有用。
不說話。
就是不說話。
就是不跟夏國寶說話。
夏家,陷入愁雲慘淡的氣氛之中,正在經歷一次重大的考驗。
某日,梁珍妮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劇,夏國寶和兩個閨女都在旁邊伴着。
忽然夏半月發現電視劇裏有一個小龍套的名字也叫阿胖,便終于想起來問一問:“爸爸,我為什麽會叫阿胖呀?”
許約也有些好奇。
夏國寶道:“你們倆的小名,本來一個叫阿約,一個叫阿月,但這倆字音太像了,叫着叫着自己都不記得在叫哪個。你們也分不清,我叫阿月吧,阿約也看我;我叫阿約吧,阿月也看我。那這樣不行呀,你們夏媽媽就說,給阿月換個名字吧!阿半聽着像阿笨,疊字的她嫌太常見,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她就給你取了個阿胖。其實當初我也是不同意的,可是她堅持,你們也知道我拗不過她……”
“嘿我說夏國寶!我當年提出來的時候你可一個字兒沒說啊,現在怎麽就我一個人當壞人了?”
“我記得我當時反對了。”
“那絕對是你記錯了!我記得清清楚楚,你不但沒反對,你還說取得好!”
“我……真這麽說?”
“比真金白銀還真!”
夫妻倆互相瞪了一會兒,同時“撲哧”一聲笑了。
夏國寶道:“老婆,我跟你談對象到現在,哪次反對過你?這回我就是想讓你再想想。”
梁珍妮說:“行啦,知道你委屈,這次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再考慮一陣子。”
夏家,恢複了冒泡泡的溫馨氣氛,成功通過考驗。
夏半月:所以說,我到底是為什麽叫阿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