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将韓毅從山上抱到山下,本就帶傷的殷向北着實費了番功夫,但他素性剛毅決絕,雖然累得夠嗆,臉上卻只是沉斂着一抹不以為意的孤傲之色。

身為醫者的韓毅豈能看不出殷向北愈發不适的臉色,他本不願随這怪人下山,如今眼看離自己的住所越來越遠,他的心中也頗有些焦慮。

「你放下我吧,你的傷還沒好,本不能如此操勞。」

要是這個陰陽人因為自己而活活累得傷勢複發至死,那麽對于醫術界來說實在是一大損失,韓毅如斯想。

此時四野寂靜,唯有蟲鳴葉響以及猛獸低嘯之聲彌散在黝黑的山谷之中,如果此時将韓毅丢下,說不定便會遇到什麽山野大蟲之類的兇狠野獸。

殷向北默默地提了口氣,低頭看了眉間緊蹙的韓毅一臉,心道對方果然是對自己有意,竟不顧被丢下的性命之憂也想着減輕自己的負擔。

然而自己身為堂堂魔教之主,一言九鼎,一諾千金,所說之言又怎會輕易更改。

更何況,他懷中所抱的是個愛上他的人,雖然是個男的,不過也總比沒有好。

只見殷向北嘴角一勾,又是一道令韓毅深為厭惡的高傲笑意,「哼,不需要你擔心。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

話雖如此,殷向北的确覺得頗有些疲累不堪,他咬了咬牙關,目色如電地在黑暗中逡巡了一番,抱了韓毅走到了一棵大樹下。

「今晚暫時在此處休息吧。」

說完話,殷向北當真盤膝閉目調息起了有些紊亂的內息。

韓毅因為肋骨折斷之故而無法多作動彈,他忍着傷口的疼痛,無奈地靠在殷向北的身邊,不時擡頭看對方一眼,那張眉目飛揚的英俊面容讓殷向北看上去怎麽也不像一個陰陽人,更不像一個壞人,可惜偏偏兩者都是。

半夜的時候,殷向北被韓毅輕輕的呻吟聲驚醒,他有內力護體,倒不覺得山野林間的寒露有多麽冷,只是韓毅毫無武功,且帶了傷在身,被山野的寒氣侵擾得難以成眠。

只是韓毅的性子也倔,他分明凍得渾身發顫了卻不願告訴殷向北。

殷向北沉默地盯着躺在自己旁邊,身體微微顫抖,口中發出痛苦呻吟的韓毅,穩穩地探出了手将對方抱緊了懷裏,悄無聲息地催動起了內力。

一股溫暖的氣息讓韓毅舒服了許多,他恍恍惚惚地睜開眼正好對上殷向北那雙明亮而充滿戲谑的眸子。

「哼,你還真是離不開本座的懷抱一會兒啊。」

韓毅聽他口出輕薄,被凍得烏青的唇顫了顫,終是無力多說些什麽。

他無奈地別開了頭,心中卻只是盤算着接下來該怎麽逃開這個陰陽人的魔掌。

第二天天剛一亮,殷向北便抱着韓毅又開始啓程了。

走到山路的入口時,幾名砍柴的山民看到他們熟悉而尊敬的韓神醫被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抱在懷裏,看上去還奄奄一息。

「韓神醫,您怎麽了?」

其中一名山民瞧出不對,急忙出聲詢問。

殷向北神色冷厲地看了他們一眼,根本不作回答,只是面無表情地對他們挑了挑眉。

「滾開,別擋着路。」

韓毅也聽出殷向北的口氣不善,他想起對方輕輕一掌便能讓自己重傷的可怕,忽然感到一陣不安。

然而那些山民們卻是不曉得殷向北的厲害,雖然對方長得高大,可他們自以為人多勢衆,當即将殷向北團團圍了起來。

「你這人說話怎如此可惡?我們問你,韓神醫怎麽會這樣?難不成你打傷了他。」

「大家且聽我說……」韓毅剛一說話,殷向北已冷笑着打斷了他,「算你們識相,不錯,他是我打傷的,你們如果不想像他這樣走路都要人抱的話,最好給我閃一邊兒去,別擋着本座離開的路!」

聽見殷向北自己承認打傷了韓毅,幾位山民頓時憤憤不平起來,而與此同時他們心中也更堅定要救韓毅的打算,頓時,幾人紛紛拿起扁擔和砍刀,做出威吓之勢,試圖讓殷向北放開韓毅,然後最好再能押對方的去見官。

「好小子,打傷了咱們的韓神醫還敢這麽猖狂,今天非抓你去見官不可!韓神醫莫怕,我們這就救您!」

說完話,為首那山民不知是要吓吓殷向北還是真想砍傷他,竟拿了砍刀就撲了上來。

忽然,韓毅感到殷向北的懷裏陡然發熱,這股奇異的熱氣從對方體內猛然溢出,絕不是什麽好事。

正當他提醒衆人要小心之時,殷向北已經将他單臂扶在地上,一手奪了面前最近那名山民的砍刀,反手揮了過去。

殷紅的鮮血猛地噴灑而出,沖在最前面的那名山民赫然頭顱落地,一路滾向山下,其餘幾人都驚住了,他們萬沒想到這個劫持了韓神醫的惡人竟會殺人。

而韓毅也是沒想到殷向北出手竟會如此狠毒,他治病救人多年,最不願見到的就是人死,然而今天,卻有人因他而死。

看着吓得作鳥獸散的山民們,殷向北随手扔了那把砍刀,笑得頗為得意,「這班蝼蟻,能死在本座手上,也算是種榮幸了。」

要不是殷向北一手扶着韓毅不便追擊,依他的性格,這班山民都得死。

他自以為如此殺人實為快意潇灑,必令韓毅對自己敬服有加,禁不住笑着轉頭望向了對方。

卻不料他只看到韓毅那張平素就冷漠嚴肅的臉繃得更緊,甚至還隐約翻騰起了憤怒之意。

韓毅盯着兀自得意非凡的殷向北,強忍着胸口的疼痛,擡手啪地打了一記耳光在對方得意洋洋的臉上。

「你這畜生,這般行徑,還算是人嗎?!」

身為一個時常出入于江湖血鬥之中的魔教之主,殷向北挨過刀砍,也挨過劍刺,更受過江湖中傳聞第一流的大悲寺神功寂滅掌。

但是比起幾乎要了他命的寂滅掌來,殷向北還是咬牙切齒地憎惡着這個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甩在自己臉上的大巴掌。

殷向北就是這樣的人了,他可以受傷可以流血,卻不可以受辱。

轉眼還在殷向北背上的韓毅就被他丢在了地上,背部被堅硬的地面猛地撞上,韓毅胸口斷骨的傷差點痛得他昏死過去。

「你再說一遍?」殷向北沉下臉,嘴角緊抿。

他的長相本是十分英俊剛毅,眉目之間稍一沈斂便顯出威勢赫然。

韓毅此刻痛得氣都換不過來,但是他卻絲毫不懼地盯着這個出手如此狠辣的陰陽人,上下唇輕輕碰了碰,虛弱地罵道,「你這畜生……這般行徑,還……算是個人嗎?」

韓毅這句話一說完,殷向北的臉色又是一變。

他扭頭看了眼躺在一邊的屍體,冷厲的目中升騰起一陣陣難以忍耐的殺意,忽然只見他雙拳緊握,緊接着擡手便猛地擊到韓毅身後的一棵梧桐樹上。

一聲悶響過後,那棵被殷向北擊中的梧桐樹應聲而倒。

韓毅吃驚地看着碗口粗的樹木竟在殷向北一擊之下便斷為兩截,心中不由對眼前這個陰陽人又多了幾分疑惑,何以對方如此蠻力?莫非陰陽人真是與衆不同……

到這時候仍在思慮着關于陰陽人體質特異情況的韓毅,顯然沒有看到殷向北變得鐵青的臉色。

對方為了忍住不對他出手,已然背轉了身過去。

「你聽着,不想死的話,最好不要得罪我!」

要不是看在韓毅好歹救過自己一命,又對自己總算有幾分愛慕之情的份上,殷向北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掉這個膽敢打自己耳光的男人。

然而這一次他忍住了自己暴戾的脾氣,等着對方向自己服軟。

「世間道義終有人不棄,即便你要殺我,我至死也不恥你這卑劣狠毒的行徑!天道輪回,善惡有報……」

「善惡有報?!哈哈哈哈!」

殷向北狂笑着又轉了回來,他幾步走到韓毅身邊,一把拎起對方的衣襟,狠毒地說道,「你自以為你是善,那何以會遭惡報?」

說完話,殷向北已是按倒了韓毅,拉扯下對方的衣褲,又掏出自己的分身猛地插進了對方的後穴內。

到最後,他還是忍下了要殺掉這個人的沖動,他要用別的方式打垮韓毅。

「啊……」

被殷向北兇狠地侵犯着,韓毅痛得大呼了一聲。他氣息難繼地仰着頭,眼裏流露出的既有痛楚亦有迷惘。

他原以為這番殷向北必然殺了自己,卻沒想到對方竟會這樣侮辱自己。

「這就是你的善報嗎,韓神醫?!」

殷向北極為傲然地一哼,腰上重重一挺,将分身整根都沒入了韓毅的胯間。

他龇牙咧嘴地猖狂笑着,貪婪而野蠻地享受着自己極少嘗試的肉欲之樂。

看見韓毅顯得那麽痛苦,殷向北簡直是開心極了,比起殺人來,這個迂腐虛僞自诩的正道人士的神醫或許更适合受這樣的折磨。

「畜生……混蛋……」

韓毅痛得神志不清,口中也忍不住亂罵了起來,他被殷向北托着背,股間也被傷得流出鮮血,眼看只剩一口氣了。

殷向北倒是舍不得殺了韓毅,畢竟他可不想讓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得太多,有這麽一個知道他的秘密,但是又有用的人便夠了。

草草抽插了幾下洩出後,殷向北趕緊提好褲子,遮掩住自己畸形的下體。

韓毅此時已是進氣多出氣少了,本就受了重傷的他,連番受到虐待折磨,不懂絲毫內力護體的韓毅自然是比剛中了寂滅掌的殷向北還要虛弱許多。

殷向北彎腰将韓毅随便一裹就抱了起來,他凝望着對方糾結痛苦的神色,忍不住眉間一蹙。

這人不會就這麽死了吧?

自己也沒對他做什麽啊?不就是輕輕拍了一巴掌,然後操弄了兩次而已……實在算不得什麽。

想到此次回教還有不少路途,若自己帶了韓毅這個累贅在身上也實在是不便。

殷向北心中一狠,忽然就想撒手将對方摔死算了,也算是解決個麻煩。

他剛要動手,卻見韓毅微微睜了睜眼,那雙眼墨意沉沉,煞是好看。

似乎當初自己重傷醒來時,一睜眼便是看見的這雙眼。

終究人心都是肉長的,雖然殷向北的心早在多年的江湖血雨腥風之中被歷練得冷硬如鐵,但是面對這個的确救了自己一命的人,甚至讓自己覺得有一絲情愛相親的人,他的心還是多了分柔軟。

「算了,這次我就饒了你,千萬別有下次,聽懂了嗎?」

韓毅已是傷重幾死之人,哪有力氣再回答殷向北,他目光恍然地看了殷向北一眼,一口鮮血自蒼白的唇邊溢出後,整個人再度暈死了過去。

對于韓毅這種不谙武功的廢物,殷向北向來是瞧不起的。

但是現在他卻不得不為這樣的廢物在自己本就身帶重傷的時候,為他損耗功力。

方才韓毅又吐血暈了過去,自己一探他的內息竟是衰弱異常,如此下去,豈不還沒帶對方回聖教供自己好好享用就這樣死在半途了。

想到這裏,殷向北只好繼續催動起內力替韓毅護住微弱的心脈。

他自己的傷本就不輕,不該妄動真氣,沒過一會殷向北就累得大汗淋漓,但是當他瞧着韓毅的臉色變得好些了,心中卻又忍不住有些許得意。

殷向北一路護着韓毅來到山下,他連日趕路不曾休息,自己也頗為疲憊,看到路邊的茶攤急忙帶韓毅走了過去。

韓毅還未完全醒轉過來,殷向北只好一手抱住他,一手拍了拍桌子。

「小二,來壺茶,再來些饅頭。」

那小二見他相貌非凡,頗顯霸氣,必是什麽大人物,立即唯唯唯唯諾諾地送上了茶水和饅頭。

「大爺,您慢用。」小二一邊替殷向北倒上茶,一邊偷偷地瞥了眼被他單手抱在懷中的韓毅,又多了句嘴,「這位爺,您懷中這位看上去似乎有病在身啊。」

殷向北喝了口茶水,眉峰高挑,不怒自威地盯了眼那多嘴的小二。

小二被他忽然變幻的神色吓了一跳,卻又自以為好心地說道,「我的意思是,這附近有位大名鼎鼎的韓神醫,您的朋友若是需要救治,可進山去找他,韓神醫可是遠近聞名的大好人,一定會治好您這位朋友的。」

殷向北聽到此處,這才冷笑起來,他看了看懷中沉沉昏睡的韓毅,端了杯子将剩餘的茶水灌進對方口中。

只看韓毅先是眉宇一皺,緊接着便輕聲咳嗽着醒轉了過來。

一睜眼便看到了殷向北那張驕橫不可一世的英俊面容,韓毅想起之前對方濫殺無辜之舉,胸口又開始感到劇烈的悶痛。

「你!」

韓毅剛一開口,殷向北已然料到這迂腐正直的韓神醫必然又是要指責自己。

他冷哼了一聲,伸手一點點在韓毅啞穴上,頓時讓他作聲不得。

小二見殷向北舉動怪異,那懷中之人亦是越看越覺得眼熟,臉上漸漸露了一絲惶恐之色。

他不敢再多說話,怕引得殷向北懷疑,悄悄退到了一邊兒去。

殷向北封住了韓毅的啞穴,頓覺世界美好安靜了不少,這又悠然自得地拿了饅頭大口啃了起來。

正當他吃得正香時,這茶攤的小二竟帶了一群人趕了過來。

這群人裏既有殷向北先前放走的那批山民,也有因為之前發生命案而趕來的捕快。

其中一個山民見了殷向北,深知這魔頭的狠辣,立即驚恐地喊道,「是他,就是他!正是這家夥劫持了韓神醫,還殺死了阿牛的!」

什麽阿牛阿豬,殷向北沒興趣知道,他只是讨厭有人敢這樣目中無人地指着他。

「嘿嘿,又有人來送死了嗎?」

殷向北将最後一個饅頭一口塞進嘴裏,松手讓韓毅躺在了椅上,氣勢威武地站了起來。

韓毅掙紮着撐起身子,沉默地嘶喊着,他知道殷向北這樣的陰陽人心理多少都有些畸形,所以對方才會對他人的性命視作無物。

這幫山民和捕快怎麽可能鬥得過這個擡手便将碗口粗的樹子斷成兩截的怪物呢?

自己真是寧願他們不要來救自己,也不要讓自己再次無能為力地看着他們為此陰陽魔人所害。

殷向北微微歪了歪腦袋,瞧着眼前這群意圖想對自己群起而攻之的人,不屑地笑了笑。

他一把按住在自己身旁想亂動掙紮的韓毅,一手抄起桌上的筷子,慢慢地凝聚起真氣在掌中。

那些山民和捕快自然不知道向來惡龍見首不見尾的殷大教主的真實身份,大家都一廂情願地以為他是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普通匪類。

實際上,面目并不甚兇惡,但是氣質卻十足懾人的殷教主并不是他們心目中的可以手到擒來的普通匪類。

「放下你手中的武器,反抗官差乃是罪加一等!」

帶隊的捕頭見殷向北緊緊抓了一把筷子在手,頓時舉了刀大聲威脅。

韓毅被殷向北的蠻力摁得胸口又開始發痛,他淌着冷汗,卻不肯屈服地躺下,仍掙紮着揮起了手,示意對面的人趕緊逃開才是。

只是對面那些山民和官差渾然沒察覺到危險,他們看到韓毅不斷向他們揮手,還以為對方是在慶祝救援終于達到之故。

殷向北冷冷笑着,側頭瞥了眼這個好心又多事的神醫,森然對他說道,「是他們叫我放下手中武器的呢,嘿嘿嘿……」

韓毅猛見殷向北笑得陰沉可怖,立時便知對方已然動了殺心。

果然,接近着只見殷向北右手猛然一揮,那把筷子頓時如利刃般脫手而出,帶着破風的嘯響直接刺入了對面的人群裏。

慘叫聲此起彼伏,血水四濺,剛才還來勢洶洶的一群山民與捕快們都不約而同地被注入了內力的筷子擊中身體而倒了下去。

雖然知道殷向北此人甚是狠毒,但是看到對方一次傷了這麽多人,韓毅仍是止不住的吃驚與憤怒。

他看到本是來救自己的衆人都捂了傷口在地上哀號連天,更有不少的人被刺中要害,當場斃命,一時,血流遍地。

「不自量力。」

看見這般慘景,殷向北只是傲然一笑,他一手将韓毅扶了起來,二活不說便拖了對方繼續前行。

此時他吃飽喝足,又在韓毅面前大逞威風,真是痛快至極。

傷勢不輕的韓毅在殷向北手下毫無反抗之力,他無可奈何地被對方強行拖着離開了發生騷亂的茶攤,一邊回頭去看那些無辜的死傷者。

蒼天無眼,怎忍心讓眼前這陰陽魔人造如此多之殺孽!

韓毅想到殷向北乃是自己一時所救,若不然對方也沒有多的機會危害人間。

此刻,他心中後悔不已,自他從醫二十年來,還是第一次為救活一條人命而感到悔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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