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少爺(4)
“親愛的客戶, 我聽說,愛人的心頭血,化作額頭的朱砂痣。莫不是這賀知年經歷了生死離別?”001八卦道。
按道理, 這賀知年對姜演一片情深,想來這朱砂痣也是因為姜演。
但是,不知為何, 自己突然想到了趙掣。
這樣一想,姜亂突然覺得心頭一跳。
這賀知年的身上, 竟是有些氣質像趙掣。
姜亂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厲害,連忙将那心緒壓下去。
不可能的,他是任務者,趙掣只是那一世界的過客, 他們的緣分已經了斷于上個世界。
不要再多想了。
姜亂深吸一口氣,壓下那種胡思亂想。
賀家。
賀家是百年老宅,屹立在允州城最熱鬧的街市之上, 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古樸之感, 路過的人都會仰望一眼,下意識地放低了腳步聲。
然而, 這也是如今之景,在數年之前, 這裏俨然一派雜亂,經常有賀家的族人在門口大鬧, 就像是允州城的笑話一般。
直到出了一個賀知年。
他雷厲風行地處置了那些企圖瓜分賀家資産的叔伯, 然後剪除了多餘的生意, 專注于賀家一直經營的藥材。那些競争對手們,當初算計賀家算計得渣都不剩,轉眼就被反殺了。
如今那些人聽到“賀知年”三個字, 依舊忍不住打寒戰。
轎子停在賀家的門口,一個豐神俊朗的男子從上面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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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入了賀家的大門,渾身散發着強大冷酷的氣勢,下人見了他,都有些畏懼,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賀知年邁着大步走進了客廳,往那一坐,面無表情。
下人們的動作井然有序。
有人來給他備茶,有人送上了濕毛巾擦臉,一進一出,動作嚴明,就如軍營一般。
“去把西閣的人叫來。”賀知年道。
很快,幾個人就進入了客廳。
這些人有些特殊,有的是和尚,有的是道士,他們見了賀知年,都是畏懼的表情,低下了頭。
只說這些合上道士的遭遇都十分類似。
原本,他們都是十裏八鄉有名的神僧和道長,那些百姓和豪紳都很信奉他們,他們的日子過得很是滋潤,不愁吃不愁穿,備受愛戴。
而突然有一日,他們就被請來了這賀家。
原本,他們還以為是好事,可以掙一筆錢。卻沒想到這位首富突然要他們算他的前世今生。
他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反應過來,發揮那三寸不爛之舌,開始胡編亂造。他們本就擅長這個,才有這般名聲。
反正賀知年也不知道他自己的前世今生。
“您上輩子有一位戀人……”其中一位道長一臉神秘道。
賀知年看着他:“是何身份?”
“是一千金小姐……”
賀知年瞥了他一眼:“小姐?”
道長覺得那一眼莫名邪性,但還是堅定道:“對,就是一位小姐!”
賀知年:“胡說八道,把舌頭割了。”
道長的冷汗一下淋了下來:“您別急,容貧道再想想。”
賀知年問了一圈,問得那些巧舌如簧的僧人和道士們一下詞窮了,他們看着賀知年,都像看着惡鬼。
然後,他們就被養在了賀府,舌頭還在,好吃好喝地供着。
但是,這日子可沒那麽好過。他們都絞盡腦汁地想着怎麽編一個前世的故事。
不是小姐?難道是農家姑娘?
不是青梅竹馬?難道是書生與丫鬟的故事?
他們還沒理出一個完整的故事,結果就被叫來了這裏,可謂各個都是垂頭喪氣、戰戰兢兢。
賀知年坐在那裏,不說話。
‘神僧道長’們覺得時間格外漫長,瘋狂冒着冷汗。
客廳裏靜悄悄的,些微的聲音都清晰可辨。
就在這時,一個衣衫褴褛的老和尚突然開口。
“賀老爺可是遇到了想見的人了?”那老者笑眯眯地開口。
賀知年突然轉頭,看向那老者,那深邃的眼眸裏帶着一抹幽光。
他的記憶力甚好,可以肯定并未見過這老者。
賀知年身上的冷意突然散去。
賀知年看着那老者,表情似笑非笑:“大師這話從何說起?”
“你可是一直在尋一個人?”那老者繼續問道。
賀知年只覺得心中砰砰亂跳,似于無盡的黑暗中看到了一點希望。
上個月,賀知年喝完那一碗血後,就開始做一個奇怪的夢。
夢裏,他是身披铠甲的将士,白日裏上陣殺敵,晚上回到軍營中,等待着一封信。
日複一日,都沒等來他想要的。
他心裏對那不寫信的家夥怨恨的很,想着回去好好教訓他。
于是在凱旋後,脫離了大軍,一人一馬,匆匆趕回了京中……
恍然間,一滴血濺在他的額頭,溫熱的,像是滴在了他的心上。
賀知年伸出手,撫摸着自己的額頭。
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愈加痛苦,之後的記憶便變得空白了。
是有一個人。
很重要很重要,仿佛能填補他空落落的心。
然而,無論如何,他想不起他的長相。
賀知年的心中萌生出強大的渴望,一定要尋到他。
賀知年銳利的眼神盯着那和尚:“大師可知他是何人?”
賀知年的異樣是從喝下那一碗血開始的,所以和供血之人有很大的關系。
他見到姜演後,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想要親近他,但是那種感覺,卻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操控着,并非出自于自己的本心。
賀知年本能地排斥着那種感覺。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被撕成了兩半,很難受。
那老和尚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施主不必着急,一切随緣即可。”
賀知年身上陰冷的氣息又淡去一些。
“多謝大師指點。”
而旁邊的和尚道士們都看得目瞪口呆。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這老和尚居然把賀知年這樣的惡煞都忽悠住了。
……
一連數日,賀知年那裏都沒有什麽表示。
姜演有些坐不住了。
他是個目标明确的人,他自視甚高,在這之前,父母便為他尋了一些姑娘,多是商戶之女,知書達理,容貌出色,但是他全都看不上。
直到他遇到了賀知年。
男人身上那股強大的氣勢吸引了他,姜演覺得這便是自己相伴一生的人!
姜演本來很有自信,賀知年肯定會喜歡他,但是賀知年的态度出乎意料得冷淡。
然而,賀知年越這般,反而越激起了姜演的鬥志。
姜演直接寫了一封信,讓人交到了賀府,約賀知年一起吃飯。
賀知年答應了。
姜演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一身青色的衣袍,面白如玉,清秀俊朗。
姜演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只覺得君子如蘭,分外滿意。
姜演出門。
姜亂剛好遇到了他。
姜演只是輕蔑地看了他一眼,甚至連話都懶得說,就出了門。
姜亂的第六感覺得,姜演此行,肯定是去見賀知年的。
姜亂對于賀知年和姜演在一起沒有意見,但是他們是因為自己的血在一起,就有意見了。
姜亂的血都快耗幹了,結果賀知年卻把姜演當恩人,想想都不平衡。
姜亂的眼珠轉了轉,就跟在了姜演的身後。
姜演坐上轎子,姜亂則跟在身後。
“少爺,二少爺在後面跟着。”轎夫看到了姜亂,便向姜演彙報了。
姜演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紗布,臉上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就讓他跟着吧。”
從小到大,姜演都是被捧在手心寵着,從來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而姜亂就跟野草一般,微不足道。所以,他從來沒有将姜亂放在眼裏。
縱然姜亂最近的性情有些變化,姜演依舊沒有将他放在眼裏。
姜亂要跟着就讓他跟着吧,他會讓姜亂認清事實。
在賀知年的面前,有了姜亂的映襯,愈加顯得自己不凡。
酒樓門口。
這是京城最繁華的酒樓,但是如今卻空蕩蕩的,沒有客人。
“賀老爺出手還真是闊綽,居然直接包下了這座酒樓!”
“是啊,那一位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賀老爺包下這座酒樓,莫非是要見什麽重要的人?”
“這只有門口的那兩位賀老爺的随從才知道了,剛有幾人想進去,都被攔下來了。”
姜演坐在轎子裏,就聽到了那些議論聲。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心中的虛榮感得到極大的滿足。
果然,賀知年還是很在意他的。
他本來還想讓姜亂襯托一下自己,如今看來,姜亂連進去的資格都沒有了。
姜演下了轎子,走到了酒樓的門口,那兩個随從恭敬地叫了一聲‘姜公子’,便将門推開了。
“那是姜家的公子吧?原來那貴客就是姜家的公子。”
“那一位的眼光可高了,據聞允州知府有意将外甥女許給那一位,都被拒絕了。”
“那可是官家女,他都拒絕了?!”
“是啊,那一位可不是一般的商人,官家女又如何?允州才子佳人,賀老爺唯獨對這姜公子與衆不同啊。”
“其實這姜公子也不錯,樣貌才學都是一流。”
姜演踏入了酒樓的大門,聽着那些議論聲,分外得意。
他沒有立即上門,而是站在那裏,看着姜亂慢悠悠地從不遠處走來。
姜亂那意思,明顯是要進酒樓的,到時肯定會被賀知年的随從毫不留情地擋在門外。
他等着看姜亂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