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帝後
九重天際,瓊樓玉宇,雲霧缭繞,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如墜仙境。
雲海之中,年輕的帝後身着華麗紫衫坐在雲臺上,精細的妝容下隐藏了她全部的情緒,手中白紙許是一時失神,飄落雲山霧海。
身旁的祭司燭華面無表情的問道:“帝後娘娘,此事,您準備如何處置?”
“處置?”帝後目光如炬,直視燭華道:“他們都是我的骨血,你要我如何處置?殺了他們嗎?”
燭華毫不畏懼的迎視帝後的目光,冷然道:“帝後娘娘身為九重天主宰,理應以九重天為重!”
帝後亦不退讓:“本後從來都是以九重天為主,但是僅憑一個預言就要交出本後的孩子,這不可能!”
“帝後娘娘是在質疑燭華的預言?”
帝後一愣,一時竟不知該如何答話。
她雖為九重天主宰,但這位燭華祭司代表的是整個九重天,質疑他,對她,似乎并無益處,只是就此服軟,帝後威嚴何在?
“帝後娘娘若要護短也可,只不過需要變換個方法。”燭華一眼看穿帝後的心思,率先退讓了一步。
帝後權衡再三,終是開了口:“怎麽換?”
燭華道:“帝後誕下這三個孩子,一個擁有長生神力,一個是時光化身,另一個是流離之神;帝後只需留下長生,其他兩個放逐塵世,既可以堵九重天悠悠之口,破了預言,又可保全他們的性命,何樂不為?”
帝後沒說話,燭華道了聲告退便自離開。
他知道,帝後會如何選擇。
帝後果然沒有讓燭華失望,她留下了有長生神力的孩子,帶着另外兩個走向了銀河。
“時光和流離是長生的終結,只有時光永遠的停滞,流離失去翅膀,長生才能真正的實現。孩子們,不要怪我,長生是所有人都無法拒絕的,亦是九重天所期盼的,我不能讓你們斷送了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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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帝後變換出兩個光球,将兩個孩子放入其中,一個向着銀河之西漂流而去,一個向東奔流入海。
天涯海角,不複再見。
然而世上之事最難預料,向西漂流的孩子意外被流光尊者所救,向東奔流如海的女孩為白風池殿主所救,同時被發現的還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光球。
這兩個光球記錄了兩個孩子的出生,還有兩段話,一句是像風一樣自由,遠離帝城,不得逾越;另一句是能得淺眠。
流光尊者與白風池殿主同出一門,脾氣秉性亦得了師傅真傳,幾乎同時粉碎了光球,顯然氣的不輕。
回到流光雲海,師兄弟碰頭,就取名這件事費了不少腦筋,流光尊者以風為姓,璃若美玉優越過人給男孩定名;白風池殿主依樣畫葫蘆,給女孩取名輕眠,并同時把收他們入門下。
從那時起,流光與白風池殿主便傾全力教授風璃越與輕眠,對他們疼愛有加,而風璃越和輕眠也沒讓人失望,智計謀略同樣過人,術法音律亦樣樣精通。
性情方面,兩兄妹與師傅師尊極其相似,其中最主要的體現在善解人意,風璃越和輕眠從不問自己父母是誰,似乎根本就記不起有這回事,然而流光清楚的記得,風璃越曾無意中說起過流光捏碎光球的那一瞬間,天是藍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風璃越露出的是一貫的微笑,這笑就像嘗到蜂蜜甜膩的滋味,如沐春風。
流光打了個冷顫,不再教授風璃越任何東西,反而遠游四方;白風池殿主則幹脆利落的将殿主之位傳與風璃越,悄然離去。
不是不教,而是因為風璃越已然青出于藍。
十七載時光,輕眠終日不能成眠,風璃越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翻遍奇書異典,歷經艱辛終于找到能解救輕眠的方法,以身犯險,換得輕眠安好。
六千年後,風璃越借溯寒之手喚醒輕眠,理所當然。
溯寒額上直冒冷汗,如夢初醒。
原來風璃越第一眼就已經認出了他;原來風璃越并非害怕惹下禍事才托流光尊者來救護他;原來風璃越是他的親弟弟,而輕眠是他親妹妹!他卻愚昧無知的以着自身能力想要篡奪帝後之位,只因帝後并未将他立為下一任帝王?可笑!
自出生,溯寒坐擁長生主殿,掌管他人生死,何等風光惬意?然而數千年過去,帝後卻始終不曾邁出最重要的一步,溯寒也曾問過緣由,帝後沒有正面回應,只說時候未到,溯寒回到長生殿,枯坐一夜,随後翻開了古書的一頁,欲改天換地。
被動的等待換來的未必是想要的結果,帝後或許真的只是在等待,可是驕傲不容許溯寒陷入這種沒有止境的等待中,憑他的能力得到帝後的認可不是更好?他會讓帝後看到他的成長!
然而那時目空一切的狂妄,到如今實在可笑到了極點,難怪流光尊者氣成那樣,還對他動手,這些事理應由他這個哥哥來做,可是他這個哥哥,又做了什麽?
溯寒知道,他不應該去找風璃越,可是不見一面,他無法安心。
終章【上】
白風池已然人去樓空!
溯寒趕到白風池的時候沮喪的發現這裏已經成了一座空殿,風光依舊,卻什麽都沒留下!
流光說過,要他轉頭就忘,現在想來,寓意深長。
無論是風璃越還是流光都不願與九重天扯上關系,這個秘密,他只能聽過就忘,不能亦不可向帝後責問!相反,如果他告知了帝後,風璃越亦能全身而退。
風璃越在提防他!這個認知讓溯寒更為沮喪,兩次交鋒,他已經清楚的知道風璃越有着近乎可怕的掌控能力,可是自己這個哥哥居然也被他排除于信任之外!他果然一點都不想再見到他!
溯寒知道,他不該再找下去,該回長生殿去,做回冰冷無情的長生殿主;可是,在此之前,讓他多待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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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雲海,常年籠罩在騰騰雲霧之中,白日遠眺是風光如畫,四季如春,成片的杏花争相盛放,馨香宜人。
“藏好了嗎?輕眠姐姐,你躲好了嗎?”小溪背靠杏花樹,雙手蒙着自己的眼睛大聲問着。
“好了。”少女聲音柔和,回應了一句便隐入成片的杏花樹裏。
“那我來了!”小溪興沖沖的鑽進杏花林,以他對流光雲海的熟悉程度,找到輕眠輕而易舉。
風起,吹落枝頭杏花。
“司青,到你了,落子吧。”風璃越一手支着下巴,微笑着提醒司青,笑得頗有幾分奸詐。
“哎呀,又不急在這一時,再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司青盯着棋盤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終沮喪的發現自己早已落入風璃越所設下的圈套,不出三步,必輸無疑。
風璃越悠閑的看着司青死盯着棋局抓耳撓腮,配上臉頰上三只水墨小烏龜,實在生動活潑,忍不住出聲想要逗逗他:“司青,我看你還是認輸吧,這丹青,我畫定了。”
“不要啊!”司青一聽果然跳了起來,一溜煙跑出數米遠,雙手蒙住臉部,不服氣的嚷嚷:“璃越你都贏了我三局了,再贏、再贏下去我臉上就沒地畫了……”
風璃越悠悠然起身,提着毛筆一晃就站到了司青跟前,嘴裏道:“手拿開,願賭服輸,不可以耍無賴。”
“左右是個死,拿開就拿開!”司青把眼一閉,雙手往後一收,豁出去一般把臉湊毛筆上去。
風璃越不着痕跡的笑了笑,運筆,鄭重其事的畫小烏龜,随後強忍笑意走回去坐下,道:“畫好了,司青你可以回來了。”
司青捂着臉不肯回來,委屈的繼續嚷嚷:“我不來了,我棋藝沒你好,我認輸、我認輸!”
風璃越慢悠悠的撇過來,道:“那之前的話,還算數麽?”
“算算算!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只要讓他先把臉上的烏龜洗掉,他什麽都能答應。
“快去吧。”
司青如獲重生,轉頭就跑。
風璃越看他跑遠了,身子往前探,從司青的棋盒拈起一枚棋子,從容落子。
看似自絕死路,竟殺出一條光明之路,置之死地而後生。
“小越,我回來了!”流光突然冒出來,自然而然坐了司青的位置。
風璃越手一抖,險些打翻棋盒,表情相當,哭笑不得。
“師尊,您每次出來之前,能不能先打個招呼,突然冒出來……一百個人都會吓死的。”
“你師尊我從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提前說了怎麽給人驚喜的感覺呢。”
驚喜?驚吓吧……
流光說話間掃了一眼棋局,不禁驚嘆:“小越的棋藝又進步了,我這個師尊恐怕已經不是你的對手了。”
“師尊不要取笑璃越,璃越的棋藝尚不及師尊十分之一呢。”
流光反駁:“我手把手教出來的弟子我還不知道嗎?十全十美不敢說,十全九美那是當之無愧,這天上地下,誰能比得過我家小越?”
風璃越默然,自己這個師尊什麽都好,就是偶爾……不正經……
“師尊,那件事……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