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執迷不悟
這個問題太過沉重，許越之也不知該如何接話。
好在玄一法師也沒有非要等他說出個答案的意思，很快就繼續了後面的話題：
“出殡的那天，我還是不死心。用障眼法替換走了他的屍體，帶到了靈隐寺。”
玄一法師微微仰起頭，回憶着當時發生的事情：
“靈隐寺的大門就在眼前，可我和住持師兄臨別時說過一番大話，如今又被住持師兄說的一一應驗了。實在是沒臉再去見住持師兄了，便只好在懸崖下布起了一個靈陣，打算以我渾身上下全部的佛血做最後一次嘗試。”
佛修與道修的修煉之路不一樣。道修憑借的是積攢靈力，頓悟天地之大道，開闊心境。
而佛修憑借的是參禪與積攢功德，日行善事。越是聰慧之人、越能為人答疑解惑、行施布道，也就越能積攢功德。
每攢上十萬功德，佛修的丹田之處就會多凝結出一滴佛血。相傳攢夠九九八十一滴佛血，就能化為肉身真佛、順利飛升。
佛血流動于丹田之間，外化為金色的液體。可有強大的靈力，是佛修比心頭精血更為珍貴的東西。也是佛修實力的體現。
粗略的算一下，玄一法師當時是大乘期，半步成佛。丹田內，約是存了七八十滴佛血了。
“後來呢？”許越之聯想到玄一法師還在沉睡之中的事，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後來為了防止中途有人幹預，我不僅拉起了結界，又做了我已經圓寂在懸崖之上的假象。”
“只可惜，這次還是毫無疑問的失敗了。”玄一法師苦笑。“起死回生本就為天道所不容，可我偏就執迷不悟。”
八百年前的懸崖上，玄一法師布下了一道逆天改命的禁制。
随後割開手腕，催動靈力将丹田之處的佛血盡數逼出。
金色的血液一滴滴的落在皇帝的身上，數十萬功德眨眼間便消散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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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別的佛修看到這一幕，定然要心疼死。畢竟每一滴滴落的不只是精血，更是一筆筆艱難攢下的十萬功德！
可玄一法師根本無暇顧及這些。若是佛血真的能救那人，刨佛骨他都尚且不怕，散盡渾身佛血又能如何？
只可惜，天道并沒有給玄一法師這個以畢生功德換一人的機會。
才只散了百萬功德，天道便降下了雷霆暴雨。呼嘯猙獰的巨雷帶着電光，直直的劈向玄一法師和陣法中央的那個人。
玄一法師自然不能讓皇帝受到傷害，天雷降落之時，飛身撲上去緊緊的護住了皇帝的遺體。
失了佛骨，又散了功德。即便是如玄一法師這樣的一代天驕、一代大能，也有些力不從心。
天道逼迫之下，玄一法師只好抱着皇帝的遺體，在懸崖下的結界裏封住五感、長眠不起。
當初就說好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生時同寝，死時同穴。
事情發展到這裏本應該結束了。可誰也沒料到，本已逃跑的黑袍魔修又回來複尋了，恰巧發現了玄一法師和他的結界。
如果拿不到佛骨，能拿到佛血和佛舍利自然也是極好的。
黑袍魔修眼珠子一轉，掏出一瓶他從魔域帶出來的地獄岩漿，傾倒在結界周圍。
地獄岩漿一落地，便成百上千倍的延擴開來，穩穩的覆蓋住了玄一法師的結界。
這種來自魔域的地獄岩漿具有極強的腐蝕和灼燒能力。即便是大乘期大能，也很難抵擋太久。待結界被灼燒催破後，地獄岩漿就會繼續灼燒玄一法師的身體。最終，得到燒而不化的佛血和佛舍利。
一年後，令黑袍魔修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初掉落在懸崖下融入土地間的佛骨竟然誕出了靈智。
強大且洶湧的靈力被這個剛誕生、還尚且有些懵懂的靈智凝聚着，本能的化為了秘境，後來逐漸幻為了境靈。
就這樣，玄一法師守護着皇帝的遺體，而境靈守護着玄一法師的佛血與佛舍利，環環相扣，無法破局。
終于，苦等了八百年後，境靈挑選到了一個它認為值得托付的人，送了進來打破這個平衡、喚醒玄一法師。
許越之将外面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玄一法師。
本以為玄一法師會順利的和自己出去，卻不料對方還是固執的搖了搖頭。
“我不會出去的，我要留在這裏陪他。”
許越之傻眼了。
怪不得境靈在這裏耗了八百年，也沒能把玄一法師喚醒。
原來是人家清醒着，卻根本不願醒！
“天下大亂，皇帝後人的江山都快坐不住了。百姓也流離失所，需要一個人站出來扭轉戰局。”
許越之開始瞪着眼睛說瞎話，試圖利用外界的羁絆把玄一法師吸引出去。
豈料玄一法師根本不上當：“時代更替，天道如此。我輩何必強加阻攔？”
嗯？何必強加阻攔？
可你剛剛在記憶碎片裏不是這麽說、這麽幹的！
你還沖上戰場，幫皇帝打江山了呢！
你說！百姓們口口聲聲念叨的護國大将軍說的是不是你！
見此招不通，許越之只好換了個思路繼續嘗試：“修真界的靈力漸漸稀薄，靈隐寺也繁華不在了。”
想想對你那麽好的住持師兄，你是不是該出去幫個忙？
“花有繁華，也有衰敗。世間之事皆是如此，命數罷了。”
玄一法師依舊搖頭。
許越之：“……”
這個和尚好執拗，道理說不通，打好像也打不過……
“八百年了，再不醒你和他就要一起被燒成渣渣了！”
玄一法師笑了，見招拆招：“這樣聽起來，似乎也不錯？”
許越之：“……”
這個和尚好難搞！根本就是固執執拗、油鹽不進。
若是這些他都不在乎，他到底在乎些什麽呢？怎麽才能破局呢？
正當許越之眉頭緊皺，苦苦思索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識海中響了起來。
“崽？我忙完了，你那邊怎麽樣？”
許越之突然靈光一現。
破局的要素不在事，而是在人！
外界的事玄一法師并不是不在乎，只是這份在乎太過淺薄，更像是因為某些人而在乎的某些事。
不是在乎事情本身，而是在乎事情對那個他在乎的人造成的影響！
所以當那個他在乎的人沉睡時，他自然也會選擇沉睡。
反過來說，如果想要他醒過來，除非那個人也一起醒過來！
可這樣想想就更令人頭大了，一個天生佛骨的大乘期大佬都沒有辦到的事，境靈是怎麽放心讓他去辦的？
啥也不是！
許越之簡短地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師卓，連同自己的猜想也一并托出。
師卓沉默了一下，看着自家左右為難的崽崽，毅然決然地敲響了007的窗口——
“喂？007在嗎？我要氪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