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解釋

蘇錦西沒了胃口。

偏偏這喬安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在過道另一邊的桌子坐了下來,位置恰好在蘇錦西他們後排。

蘇錦西不想給她眼神,可人就坐在那裏, 只要蘇錦西稍微偏個頭, 喬安那張清湯寡水的臉便落入她的眼底。

而紀玉軻雖然背對着蘇錦西, 可蘇錦西光是看見他的背影, 太陽穴就跟被針紮一樣。

她解決問題一向幹脆利落,決定了不浪費時間跟賤人糾纏就不糾纏。但這并不意味着, 她心态好到可以眼睜睜看着賤人在她面前成雙入對地晃。

蘇錦西不會做任何事去惡心他們, 但依然希望,風水輪流轉,往死裏轉。

“吃飽了?”

沈彥發現蘇錦西突然沉默的氣場, 皺眉看了她一眼, 眼中帶着探究。

蘇錦西心不在焉地嗯嗯兩聲:“飽了。”

沈彥朝她盤子裏瞧了眼, 只有幾只蝦殼。

他挑了一下嘴角,漫不經心道:“減肥啊?”

蘇錦西心說斜對面那兩位坐在那兒, 可不就是逼着她減肥嗎?

她放下筷子, 低聲說:“能打包嗎?”

沈彥眉梢輕輕擡了那麽一下,視線短暫地離開蘇錦西, 順着店內掃視了那麽一圈。

最後看到喬安與紀玉軻那張桌子。

紀玉軻雖背對着他,可沈彥也不知為什麽, 隐隐覺得那個背影有幾分眼熟,不由多打量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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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 回過頭,探究地看向蘇錦西。

店內安靜,食客們都在低聲交談。

蘇錦西正想說些什麽,忽然喬安嗲兮兮的聲音傳來。

“玉軻, 你幫我剝蝦嘛。”

“玉軻”兩個字成功激活了沈彥遙遠的記憶,那晚西餐廳裏的一幕幕無聲地在腦海中上演。

而蘇錦西呢,毫不意外地被喬安嗲出一身雞皮疙瘩,連剛剛要說什麽都忘了。

沈彥眉心一跳,叫來服務員:“麻煩,幫我們打包,謝謝你。”

從拿打包盒到打包完成,不過短短兩三分鐘。

可喬安卻已經嗲聲嗲氣地讓紀玉軻給她做了不少事兒,不是挑魚刺就是剝閘蟹,最後連小米粥都要紀玉軻喂給她吃。

這種刻意為之的扭捏,蘇錦西自然感覺得出來。

因此,打包好之後,她便第一時間站了起來,對沈彥說:“我們走吧。”

喬安掀掀嘴角,解氣地輕嗤一聲。

但很快,她就發現,紀玉軻拆蟹腿的手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他定定地坐在對面,可視線卻一次又一次地往過道瞟。

沈彥攬住蘇錦西的肩膀,從他們旁邊走過。

紀玉軻飛快地擡了一下眼,原本是本着蘇錦西而去,可一下子卻被沈彥抓住了眼球。

他呼吸一頓,以為自己看錯了,還伸長脖子盯着沈彥的背影看了許久。

直到喬安屈指,冰冷地敲敲桌子:“要不要把你眼珠子安到她身上啊?”

紀玉軻回神,忽然有些煩躁:“不是你想的那樣。”

喬安低頭拿了半只龍蝦,筷子幾乎将龍蝦肉戳爛:“哦,那你倒是說說,該是怎樣?”

紀玉軻憋了口氣。

當初他光想着不再做社畜,可沒想到喬安看上去人畜無害還不大聰明的樣子,公主病卻一點沒落下。

再加上,不久前他就得到消息,雖然紫金酒樓會被中廷集團收購,但原有工作人員還是按部就班地在自己崗位工作。

紀玉軻忽然覺得,老天爺跟他開了個玩笑。

可事已至此,他的沉沒成本太多,怎麽也不能跟喬安鬧僵。

紀玉軻想了想,解釋:“我只是看到她旁邊的男人,覺得有點眼熟。”

喬安哼了聲:“怎麽,是你們共同圈子裏的?那她手段可以啊,這才分手多久,備胎就上位了。”

紀玉軻也不知怎的,喬安這番話反倒像是掄在了他臉上的巴掌。

他默了默,才說:“不是,我看着像中廷那位。”

喬安看了他兩秒:“收購你們單位的那個沈總?”

紀玉軻點了點頭。

喬安沉默幾秒,過了會兒,拿濕毛巾一下一下地擦手。

最後,尖酸道:“誰知道是女朋友還是‘女伴’呢!”

紀玉軻被她幾句話弄得心浮氣躁,又不好直接摔筷子走人,只得溫吞道:“好了好了,跟我們無關的人,說她幹什麽。”

喬安輕嗤:“怎麽,心疼啦?”

紀玉軻終于沉下臉:“你适可而止好不好?”

喬安對他倒也是真愛,見他真的發火,便收起了大小姐的脾氣,軟乎乎道:“好了,我就是不高興她跟你的過去嘛,以後不會再說了。”

紀玉軻聲音悶悶的,帶着點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酸:“她就是個活在二次元的傻子,我跟她能有什麽過去?”

--

從海鮮餐廳出來已經九點多,寧城的夜生活剛剛進入新的高潮。

蘇錦西拎着打包盒跟在沈彥身後,耳畔是街頭熙攘的人聲,可她卻莫名覺得,在這場喧嚣的襯托下,沈彥的背影顯得格外不近人情。

也不知是不是被紀玉軻影響了心情,蘇錦西突然別扭起來,停下腳步看着沈彥走遠。

一直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沈彥才發現蘇錦西并沒有跟上來。

他回頭,看見蘇錦西就這麽站在原地,鼓着臉瞪他。

沈彥莫名心中燥郁,但還是折回去,拽了一下她胳膊:“怎麽了?”

蘇錦西反問:“你怎麽了?”

沈彥微滞,随即哼笑一聲:“沒怎麽,走,送你回家。”

他就這麽揪着她的袖子,像是跟她無聲對壘。

蘇錦西甩了甩胳膊,沒能甩開他的手,便也不再反抗,只別開頭說:“你送我回家,那我車怎麽辦?停在公司地庫,明天我怎麽上班?”

沈彥:“明天幾點上班?去接你。”

蘇錦西心中一動,偷偷瞟了他一眼,想了想說:“你以前對別的女孩子也是這麽做的?”

“別的女孩子?”

蘇錦西“啊”了一聲,扳着手指頭說:“比如你的前女友們,什麽Mary,sunny,Ivory……”

沈彥沉默地盯着她。

兩秒鐘後,他極輕地“呵”了一聲。

“那麽,你在你前男友面前,也是這麽作的?”

蘇錦西:“……”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蹬蹬蹬地往前走,邊走邊說:“送我回公司吧,我自己開車回去。晚了我爸就該給我打電話了,到時候還要解釋半天。”

沈彥走在她身側,不緊不慢道:“解釋一下怎麽了?”

蘇錦西說:“懶得解釋。”

沈彥瞥她一眼,嘴角沉了沉,沒再說話。

倒是蘇錦西上車之後,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從餐廳出來之後的詭異之處。

她下意識地扭頭看向沈彥。

晦暗光線中,沈彥側顏隐在暗處,只能看到他下颌線條緊繃,握在方向盤上的雙手骨節凸起,像是用力地克制些什麽。

蘇錦西眨了眨眼,心中隐約閃過一個猜想。

他不會……在吃醋吧?

還是吃的陳年老飛醋。

這麽一想,剛才莫名其妙被他氣到的心情也得到了緩解。

蘇錦西心态一向不錯,善于自我解嘲,更善于自己給自己搬臺階。

她抿了抿想要上翹的嘴角,趁前面紅燈,伸出食指輕輕戳了戳沈彥胳膊:“送我回家吧,突然不想開車了。”

沈彥斜眼看她:“不是不想解釋?”

蘇錦西接上他的目光,隐約覺得他眸光閃動,格外灼人。

在他的視線中,她垂下頭,指尖摳了摳打包盒的袋子,低聲說:“其實解釋一下也不是特別麻煩。”

沈彥哼笑一聲。

正巧紅燈轉綠,他輕輕踩下油門。

冥冥光影在車內緩緩流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彥忽然問:“打算怎麽跟你爸媽解釋?”

蘇錦西靠在椅背上,也不知是不是暖氣開得太足,她整個人都有點暈乎乎想睡覺的感覺。

她耷拉着眼皮看他一眼,說:“你想我怎麽解釋?”

沈彥指尖點了點方向盤,想到些什麽,終究沒忍住意有所指:“怎麽,以前沒解釋過?”

蘇錦西的瞌睡一下子就被他氣醒了。

她坐直了身子,腳尖點了點地毯。

沈彥餘光觑到她的反應,像是緩解尴尬般,舌尖抵了一下腮幫子,最後說:“抱歉。”

蘇錦西的脾氣就這麽被他兩個字給壓了回去,變成一股輕飄飄的郁氣團在心裏,一時也不知道是郁郁自己太敏感小氣,還是他道歉太快沒給她留下發揮的餘地。

不過,她還是沒忍住,沖他揮了揮拳頭:“我不喜歡懷念已經炸成煙花的人,別人不經意讓我想起也不行,我會不高興。”

沈彥看着她纖細的拳頭在他眼前晃了兩下,沒多久,嘴角一挑,發出一聲輕笑。

蘇錦西瞧他一眼,突然覺得男人心海底針。

男人使起小性子來,一點也沒比女人好到哪裏去,同樣地不講邏輯且沒有道理。

她往椅背上靠了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起來。

困意很快來襲,不過在閉上眼睛之前,蘇錦西還是撐着最後一點意識,問沈彥:“還記得我家怎麽走嗎?”

沈彥:“嗯,安心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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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蘇錦西夢到自己從樓梯下來,一腳踏空,整個人随之一顫,猛地睜開了眼睛。

身上蓋着一件衣服,蘇錦西坐直之後才發現是沈彥的大衣。

她四處張望了圈,沈彥不在車內,暖氣調低了幾度,四面車窗都留足了縫,讓新鮮空氣灌進來。

蘇錦西下意識地扭頭朝窗外看去。

路燈下,沈彥斜斜依靠着路燈杆子,正低頭看手機。

像是察覺她的目光,他頓了頓,視線從手機屏幕移開,向她望了過來。

不一會兒,他就走到車邊,打開副駕駛的門。

蘇錦西抱着大衣擡頭看他:“怎麽不叫醒我?”

沈彥說:“看你睡得太香。”

“哦……”蘇錦西應了聲,指尖不自覺地摩挲着大衣面料,過了會兒又問,“那你怎麽沒坐在車裏,外面多冷啊。”

“怕你醒來第一眼看見我,尴尬。”

蘇錦西眨了眨眼,心中微動,生怕下一秒自己就笑出來反倒被他笑話,連忙強行繃着臉說:“我怕什麽尴尬呀,我臉皮那麽厚。”

她說着,将衣服塞給他,從車上下來:“我先上樓了。”

“嗯。”

蘇錦西抿了一下唇。

就“嗯”?

她忍不住快速看了沈彥一眼,确定他不會再給出其他反應之後,才慢吞吞地往單元樓走去。

快進大門時,忽然聽見沈彥在後面叫她。

蘇錦西心髒猛地一跳,還沒來得及轉身,手腕就被沈彥抓住。

不等她反應過來,沈彥就拉着她回過身。

蘇錦西睫毛輕顫,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目光在與他對視了一秒之後,就不敢再看,只在他的喉結與領口間徘徊。

“蘇錦西。”

冰冷夜色中,沈彥的聲線帶上了幾分喑啞。

蘇錦西嗅到他身上愈發濃郁的薄荷清香,低低地“嗯”了一聲。

下一秒,她的手上一重,低頭看去,竟是她的包包。

沈彥:“你的包落我車上了。”

蘇錦西:“……”

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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