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檀打完招呼，心裏揣着一只蹦跳兔子，表面上卻佯裝鎮定地拉過一把椅子，坐在許弈旁邊，整個過程不見一絲尴尬。
許弈收收笑容遞過去幾份合同：“這份贈與的合同，需要你簽字，明天就可以去做公證了……還有，這是他們的離婚協議副本，你也可以看看。”
江檀見許弈似乎沒有在意那個親吻，心也放了下來。
仔細地翻閱合同，纖纖手指劃過紙頁，許弈瞟看一眼，見她塗了玉粉色的指甲油，在頭頂燈的映照下，更顯瑩瑩水潤。
她向來淡定，此刻全然看不出有何不妥之處，剛才也許真的只是夢游吧。
許弈不由自主又撫了撫唇瓣。
江檀用餘光瞄到許弈不時看過來，他的手還觸碰着嘴唇，心中就立刻打起了小鼓。
他不會要質問自己吧？不要吧！
“江檀——”略顯低啞的聲音，打破辦公室內的沉寂。
心不在焉閱讀合同的人不由暗暗一抖，全身進入防禦狀态，雙目帶了幾分驚慌看向他。
“什麽？”
“你為何這麽緊張？”他目光深深。
“我看得正入神，你一叫我，我就吓了一跳……這裏又這麽安靜。”江檀萬幸自己還不傻，反應迅速。
“怎麽了？有什麽事嗎？”江檀恢複平靜。
“你……肚子餓嗎？”那樣的問題，許弈問不出口，也說不出口。
“還好，不太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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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
江檀見他古古怪怪，情不自禁多看了他兩眼。
他的那張臉是真的好看，即便工作了一天，也精神奕奕，皮膚不見油光，并且側臉顏值非常高，輪廓分明，鼻尖與下巴連成的線角度剛好，下颌弧線堪稱完美。
真是好奇怪，以前跟他見過數面，有過數次交集，她都全然沒有覺察到他的帥，要是換成班裏其他女生，早花癡尖叫了。
“江檀——”許弈按捺不住地，又叫了她一句，“你，是不是有夢游的習慣？”
江檀不動聲色，靈敏地回：“唔，可能有……至少我室友告訴我，我會說夢話。我剛才是不是說夢話了？”
許弈咽了一咽，随後用平和的語氣說：“仿佛是有聽到你呓語。”
江檀幹幹地笑：“那能聽清我在說什麽嗎？”
“聽不清。”
江檀輕輕籲氣，她根本不會說夢話，剛才不過忽悠……料想他也不好意思提這事，大家都是體面人嘛，沒有必要搞這麽尴尬，待會兒還要住同一個屋檐下呢！
許弈也想到這一層，轉移了話題：“要不先把合同簽了吧，待會兒我們去吃飯，也很晚了。”
“好。”江檀爽快地簽了名字。
“簽好了，給你！”清澈的眼睛星光閃爍。
許弈望着她的眸子，笑了笑：“那可以去吃飯了。”
這雙眼睛，與初見時并無不同。
許弈第一次見到江檀，是在大二，他在辦公室給江教授整理資料，江檀忘帶家裏鑰匙，過來找爸爸。
那年江檀讀初三，小姑娘背着淺粉色的書包，站在門外，毫無拘束。她的長相随了媽媽，打小就是個美人坯子，膚白貌美，靈動嫣然。
她眨着泛出靈氣的眼睛禮貌地問了聲：“你好哥哥，我爸爸江興傑去哪兒了？”
“你是江檀？”許弈看向小孩，常聽江教授誇贊自家女兒，今天一見，比想象中還要靈。
“嗯。我忘帶家裏鑰匙了。”
“你別着急，我打電話問問。”
“江教授在外面辦事，他說辦公室有備用鑰匙，我幫你找找。”
……
許弈第一次在江教授家見到江檀，是大三的某個周六，江檀剛念高一。
那天秋風獵獵，江檀剛好從外面回來，一進家門，看到一大幫哥哥姐姐，完全沒有覺得驚訝，和大家打了聲招呼，就關上房門做作業。
許弈和幾個同學擠在不大的客廳，跟江教授聊天，突然江檀打開房間門，拿着一張雅思的卷子大方地問：“哥哥姐姐，你們誰的英語好？能不能幫我看道題？”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許弈。
房門打開着，許弈聽到外面的江興傑談及自己的女兒，滿口的驕傲：“江檀的學習成績很棒，期中考的成績排年級前十……當然了，長相随她媽媽，智力随了我。”
在講題的時候，她表現出來的聰明好學勁兒，讓許弈覺得自己水平在她之下，只是湊巧多認識幾個單詞。
輔導完畢，江檀乖巧說了聲：“謝謝哥哥。”
許弈：“不客氣，你現在就在學習雅思了？”有些早哎。
“嗯，不光雅思，托福也要去考，将來多一個選擇。”
小小年紀就這樣有目标，許弈自嘆弗如。
江檀卻看了許弈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冷漠，聲音利落幹脆：“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用完就棄？工具人的宿命啊……
不過她從小就這麽有氣場……那一刻，許弈認為自己應該臣服。
許弈把她的行李箱放進後備車箱，江檀坐在副駕駛，。
“想吃什麽？”
“去沿江路的十字街找吃的吧。”
沿江風光帶是A市最熱鬧的地方，餐館林立，游人如織，但沒一家能吃的，真正好吃的都在與沿江路接壤的十字街上，那兒有許多正宗的老字號。
江檀點了菜，飯間二人只聊了些律師行業的工作，美國大學的情況等無關緊要的話題。
從飯館出來，許弈提議：“去前面看看江邊夜景，順便走走消化一下吧。”
江邊的風光确實很美，兩岸建築華麗，江水蕩漾，燈紅酒綠，夜景十分漂亮。
夜風溫柔中，許弈陪着江檀漫步前行，感覺一切都跟做夢似的。
忽而想起一件事，問道：“你高三那年我在商場遇到你，當時你就是去見廖虹的？”
江檀回想一番：“嗯，是的。”
那時候夫妻二人各玩各的，江檀仿佛是個地下黨，暗中觀察這一切。
她正值叛逆期，已經全然沒有了當初的難過，甚至在偷窺的時候，覺得有一丢丢刺激……某個周日返回寄宿學校晚自習前，江檀偷看了爸爸的手機，發現廖虹懷孕了，便用爸爸的名義約了廖虹見面，勸她不要鬧。
萬萬沒有想到剛見完廖虹，就在商場門口被許弈叫住了……
見江檀大方承認，許弈頗為無奈：“那時你還是個未成年，就膽量過人地去見你爸的情人，我是真沒想到。我以為你最多是貪玩，在商場裏看電影，逛逛街什麽的，或者早戀約會，但又覺得你不可能早戀。”
江檀先是呵呵地笑，繼而嘲弄不已：“拜托，那時候我兩門心思地忙着學習和抓|奸，哪有工夫早戀。”
許弈聽着她說話也挺逗趣，情不自禁地笑了笑：“那現在呢，你男友是哪裏人？是華人留學生？”
“……哪來的男友？沒有。”
許弈聽罷，先是揚了揚嘴角，随後暗戳戳地悶了一聲：“我也沒女友。”
“呃……好吧。”
突地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這四年，江檀過得并不如想象中的自由與快樂，剛開始甚至覺得很煎熬。她以為自己遠離父母就好了，沒有想到并非如此。後來跟孟嬈做了室友後，才漸漸找回了生活的趣味。
否則也不會回來，讓他們體面地離婚了。
扶在河邊的大理石圍欄上，看清波蕩漾，偶爾游船經過，濺起的浪花很快落下，再度融入江水之中。
許弈見江檀眉間仿佛簇着一股愁，問道：“你是不是很少回來？”
“嗯，只在我表姐結婚時回來了一次，而且爸媽分居，我就住在表姐家，婚禮一結束就走了。”
“怪不得從未聽到過你的消息，連我租了你家房子，你也不知道。”
江檀笑笑，繼續看向對岸。
“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真的待在美國了？”
“自由美利堅，能混一天算一天，那樣的話也不錯。”江檀哼笑道。
“不，你不像是個會混日子的人。我只是……挺心疼你年紀那麽小，就配合他們演戲，還去單獨與那些大人見面。”許弈直白地道。
江檀苦笑不已：“我當時年少氣盛，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說畢轉移話題：“許律師，你現在混得挺不錯啊，都做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了。”
“嗐，我也瞎混。還有，你不用一口一個許律師的，顯得多生分，直接叫我許弈吧……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叫我哥哥，像以前那樣。”
“哥哥麽？”江檀聽罷不禁發笑。
看向這個俊美的人，玉樹般臨立在夜風中，語氣還那般溫和，心中一沉，突然有一股想捧着那張絕色臉揉搓的沖動是怎麽回事？
這樣帥的小哥哥，還這樣誠懇，讓人忍不住想撩啊！
盈盈眼眸望向他，眨了眨：“你不覺得太暧昧了嗎？。”
許弈被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吸引住，呆呆道：“那，就叫我許弈吧。”
也不知道剛才她是不是真的朝自己放了電，還是自己的錯覺？
江檀沒有接他的話，只輕哼一聲：“走吧，挺晚了，該回家了。”
許弈看着江檀走在前方，背影在活潑中帶着幾分孤獨，江風吹過她蓬松的頭發，忽而又見她轉頭沖自己嫣然一笑……
許弈不禁怔了一怔。
“許律師，別發愣了，快送我回家吧。”
作者有話要說：
許·太年輕不經撩·弈～～～
～～～X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