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可憐見的
早上八點,謝南青裹着長風衣站在路邊打了個哈欠,風一吹,鼻涕泡差點糊了自己一臉。
路旁緩緩停下一輛黑色的轎車,按了兩下喇叭。謝南青吸了吸鼻子,連忙上了車。
卓承坐在後座,翹着二郎腿正在看平板。
謝南青坐好,悄悄瞥了一眼旁邊的人,大概是因為出差的原因,卓承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的休閑外套,鼻梁上架了一副無框眼鏡,乍一看年輕了不少,像是剛從學校裏出來的大學生。
謝南青沒話找話,輕聲打招呼,“卓總早上好。卓承吃了嗎?”
“吃了。”
卓承眼睛也沒擡,敷衍地應了他一聲,“吃的在椅背後面,自己拿。”
謝南青撅了撅嘴,他才不是想吃東西呢,他只是有點激動,想找人說話而已。
想是這麽想,他還是從車椅背的小兜裏翻出來一袋餅幹,拆了小口吃着。
“我們是開車去嗎?”
“嗯,”他手指在平板上劃來劃去,鏡片反射着屏幕的白光,“千城也不是很遠,開車過去正好。”
謝南青應了一聲,小口吃着自己的餅幹。
他生平第一次出差稀奇得不得了,滿腔話想和人說,但是卓承從他上車開始就盯着平板,理也不理他。
他看的好奇,暗戳戳地支着腦袋去看卓承在幹什麽。
一入目的是一排撲克,從小到大依次排開,而那根修長有力的手指剛剛給下家丢了個爛番茄。
謝南青,“……”
卓承的業餘生活也是有夠無聊的。
卓承贏了幾局覺得沒意思了,他捏了捏眉心舒出一口氣來,查看了一下消息,目光一掃,發現謝南青不知道什麽時候靠着車窗睡着了。
他一張白淨的小臉靠在車窗上,擠得變了形,殷紅的嘴唇微張着,車窗上結了一層水霧。
卓承見他擰着眉像是睡不舒服一樣,伸手托住他的脖子,往裏面輕輕一帶,謝南青的腦袋就離開了冰涼了車窗。
只是準頭有點不好,他腦袋不偏不倚,正好歪在了卓承肩上。
謝南青溫熱的呼吸聲就在他頸邊,再靠近一點點幾乎就要親上他了。
卓承半邊身子僵住了,他稍稍一低頭就對上了謝南青被凍得通紅的鼻尖,心一軟,任由他把自己當人形枕頭。
他輕聲囑咐司機把空調打開,用另外一只手取下眼鏡,也靠在椅背閉目養神着。
只是他腦子裏翻來覆去一直在想,謝南青的嘴巴怎麽能夠紅成這樣?
到千城的時候是中午十二點過,車直接開到了訂的酒店樓下。
謝南青一覺睡了快四個小時,一臉的紅印子,渾渾噩噩的起來,殘留的那一點瞌睡在發現自己是靠在卓承肩上睡得那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卓卓——”
卓承及時捏住他的嘴巴,及時阻止自己又成“卓卓卓卓總”,他心累無比,萬分無奈,“你是不是沒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謝南青被捏住了嘴,只好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來表達自己的無辜。
卓承看見他這可憐巴巴的樣子什麽氣也沒了,松開謝南青的嘴皮,讓他先下車去拎自己的行禮。
他在車上坐了一分鐘,然後才略微有點尴尬的下了車。
之前也不是沒有捏過他的嘴皮子,怎麽這次反應這麽大?
千城靠海,主打旅游業,一年到頭都是旺季。酒店應和城市的宣傳,大堂裏全部換成了深藍色的主題瓷磚,配合着門口放着的幾個魚缸,要是再把燈光調暗一點,倒是像極了水族館。
謝南青嘴裏發出小小的驚嘆,眼睛亮晶晶的,站在大堂裏看什麽都稀奇。
“傻了?”
卓承平複了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他身邊,人模人樣的理了理自己的外套。
謝南青回過神來,有點羞澀地點了點頭。
他覺得自己二十來歲了,還表現的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一樣,很幼稚。
卓承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到前臺登記去了。
謝南青沒有注意卓承的目光,他接過前臺遞過來的房卡,輕聲道了聲謝,然後回了自己房間裏。
這次來千城只有他和卓承兩個人,雖然出差确實只是一個助理跟着總裁就行了,但是他的業務水平恐怕連公司裏面的實習生都比不上,出來這一趟也不知道能幫什麽忙。
來之前他看過資料了,千城這邊有一家分公司,主要是在做研發,很多第一批藥物就是在這裏被生産出來的。
所以他猜他們這次是來這視察分公司的……雖然他也不知道這種事情為什麽要老板來做,總裁不都是坐在辦公室裏面批批文件動動嘴皮子就完事的嗎。
謝南青把自己腦子裏“大逆不道”的想法甩出去,掰着手指頭想他要做的事情。
結果一個手指頭也沒有掰下去,倒是又多了好些不清楚的事情。
來千城要做什麽、明天要做什麽、出差什麽時候回去、他要做什麽……
謝南青都不知道。
他喪氣地想,自己簡直是失職透了。
謝南青坐在床邊用了幾分鐘想通這件事,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然後掏出手機來發了條請假的微博。
能不能做是一回事,要不要做是一回事。
謝南青收起了摸魚的心思,決定這一次一定要好好盡到助理的責任。
第一步自然是從弄清楚此行的目的開始……
他鼓氣還沒兩秒鐘,門就被人從外面敲響了。
拉開門一看,是卓承。
剛好他也想問卓承,但是卓承沒給他機會。
他領着他出了酒店,找附近找了一家餐廳,豪氣萬分的點了一桌子目測要四五個人飯量的菜,然後矜貴地擡了擡自己的下巴,說道,“吃吧。”
謝南青微微錯愕地張着嘴,不知道卓承幹什麽又抽瘋了。
“卓總,這麽多我們也——”
“請你吃的,快吃。”
謝南青只好把話咽了回去,全當是卓承有錢不知道怎麽用,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卓承不怎麽餓,吃了幾口就坐在一旁看着手機,打量着吃飯的謝南青,心想,平時那麽摳門,也不知道家裏面是多窮,吃個東西都這麽狼吞虎咽的。
謝南青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極了,幾次想要撂下筷子,但又看見面前的食物的時候生生忍住了。
浪費糧食可恥。
兩人各懷心思,目光對上的時候還是有點不自在。
千城多雨,就這麽一會兒外面已經淅淅瀝瀝地下起了下雨,“滴答滴答”地敲在窗上。
卓承輕咳了一聲,把目光轉向下着雨的窗外,扒拉了兩下手機,說道,“下雨了溫度要激昂,千城這邊本來就比懷城溫度低,明天應該只有十來度了。”
“哦。”謝南青呆愣愣地應了一聲,他實在是吃不下了,打了個飽嗝,放下筷子。
卓承見他還是呆愣的樣子,提醒他,“明天我們要去室外,記得多穿一點。”
要是少穿了最後感冒,那最後豈不是得怪在他身上。
謝南青半晌才反應過來,“但是我沒帶厚衣服來。”
卓承無語,“你來的時候沒看天氣預報嗎?不知道多帶一點衣服來?”
謝南青第一次一個人出遠門,沒把自己給忘了已經不錯了,其他東西都是胡亂塞上的,他還真不知道是要看目的地的天氣來帶衣服。
他懵着搖了搖頭,“不知道。”
卓承嘆了一口氣,謝南青看見他伸了下手,以為他是想揍自己,沒忍住往後縮了縮,結果被卓承一把捏住了後脖頸。
“跑什麽,”卓承揪着他,感受到他渾身僵硬的不行,這才放過了他,“等一下去給你買兩件衣服。”
謝南青渾身僵的不行,Omega的腺體是全身最脆弱的地方,現在被卓承像是捏貓後脖頸一樣開玩笑般的捏住,其實已經可以算得上是性騷擾了。
但是他什麽也不敢說。
因為卓承恐O,而他是一個裝B的O。
他戰戰兢兢又瑟瑟發抖,又氣又羞,又害怕一個不小心被卓承發現了。
好在卓承看起來似乎是Omega的生理課沒學好,摸到了別人的腺體也沒發現什麽不對勁。
謝南青磕磕絆絆地轉移話題,“但是、不會耽誤工作嗎?”
卓承看了眼時間,下午兩點四十。
“沒關系,今天本來也沒什麽事。”
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卓承見他實在是吃不下了,結了賬帶着人往外走。
商城裏人多,溫度也要高一些,謝南青跟着擠來擠出倒還是不怎麽冷。
飯點在五樓,他倆都不是什麽喜歡逛街的人,下到三樓,随便進了一家男裝店。卓承把把謝南青往前面一推,自己出去接電話抽煙了。
謝南青向來是個沒有主見的人,旁邊的店員給他推薦了好幾件衣服,他穿了這件覺得好看,那件也覺得還可以,糾糾結結不知道怎麽選擇。
旁邊的店員慫恿他全部買下來,謝南青還沒糾結出個什麽來,忽然他的肩被人拍了一下。
他以為是卓承回來了,結果轉頭一看,是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那男人看着挺和善,圓圓臉,笑的像彌羅佛。謝南青一臉警惕地看着他,問,“你有什麽事嗎?”
圓臉男人沖他搖了搖自己手上的手機,笑道,“我想加個你的聯系方式。”
“嗯?”
謝南青看他穿着一些黑色的西裝,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等着他說下文。
一分鐘過去了兩人面面相觑,謝南青疑惑地看着他啊,“你不是來推銷的嗎?”
“不是!”圓臉男人語塞,“我只是單純想加個你的聯系方式……我真的不是來推銷的,我有一筆生意想和你談!”
謝南青心想所有的騙子都這樣說,他往後退了一步,不動聲色地拒絕了他。
結果圓臉男人像是絲毫沒有眼力見一樣,伸手又想扯他的衣袖。
謝南青生氣了,剛想開口,圓臉男人卻突然放手了,急匆匆地從旁邊走了。
旁邊的店員催了他一聲,“先生,您的衣服選好了嗎?”
“啊?”謝南青回過神來,把手上的衣服都遞過去,“都包起來吧。”
店員應了一聲,歡天喜地接過他的衣服。
“好了?”
低低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謝南青這次回頭如願見到了卓承。
他剛從吸煙區回來,身上還帶着淡淡的煙草味,只是臉上挂着一抹笑,旁人見了覺得他心情很愉悅的樣子。
但是給他打工了小幾個月的謝南青卻知道,每次卓承這樣笑的蔫壞就是有人要倒黴了。
他打了個小哆嗦,應道,“好了。”
卓承看着他結了賬,把口袋提在手裏,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剛才那個人是誰啊?”
“啊?”謝南青頓了下說道,“大概是個推銷的吧,什麽也沒說清楚就急匆匆地走了。”
“是嗎。”
卓承看了眼圓臉男人離開的方向,已經只剩下一個遠遠的背影了,他掐了一把謝南青的臉,在對方露出吃痛的表情時才松開他。
作者有話說:
小謝眼中的卓總:被媽抛棄,怪可憐的。
卓總眼中的小謝:摳門沒錢,怪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