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兩人進了酒吧,李墨白可不想和莫風單獨呆在酒吧僻靜的衛生間裏,于是拉住他推辭道:“這裏面暖和,我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會幹,既然來了,我們去吧臺坐會吧。”

莫風沒有任何異議,笑着點點頭。

兩人剛在吧臺外的高腳椅上坐下,狐貍老板就板着臉,幽靈般地晃了過來。他看見李墨白,幽幽地問:“您來了,還是橙汁嗎?”

莫風看看老板又看看李墨白:“橙汁?”

李墨白很尴尬,指着自己肚子:“厄……肝不好,醫生不讓喝酒。”

莫風滿臉同情,拍拍李墨白的肩:“注意身體是必須的,那我今天也不喝酒了,”他回頭對狐貍老板笑笑:“一杯番茄汁。”

老板點頭,卻站着不動,瞅着李墨白。

李墨白知道老板在等他拿出墨白專用杯,其實李墨白雖然有潔癖,卻也沒有那麽講究,平時用墨白專用杯不過是他戲弄老板的小惡作劇。今天有莫風在,他實在不好意思再孩子氣,沖老板直眨眼:“玻璃杯就好……”

老板撇撇嘴,轉開身。莫風沖李墨白笑笑:“這個老板挺奇怪的,你常來嗎?似乎和老板很熟?”

李墨白含糊應道:“嗯……來過幾次。”

莫風也沒多問,飲料上來,莫風舉起杯子:“為了健康,幹一杯。”

李墨白看見他手中杯子裏鮮紅得像血液一樣的番茄汁,眼睛眯了眯,舉起杯子淡笑:“幹杯。”

狐貍老板的酒吧有一點好處,這裏不像別的酒吧一樣播放震耳欲聾的嘈雜音樂,老板總是選擇一些相對舒緩的慢搖歌曲,緩慢安靜的歌謠與酒吧內昏暗的環境相映,隐約烘托出一種暧昧神秘的氛圍,倒是個适合私密交談的好場所。

李墨白和莫風就在這樣的氛圍中,有一搭沒一搭不着邊際地聊着。

兩人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關于健康,天氣的閑事,就似乎無話可說,漸漸安靜下來。莫風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的食指合着音樂,在吧臺的桌面上輕輕敲着節拍,看上去優雅而随性。

隔得很近,李墨白不動身色地觀察身側的男人,暗嘆這家夥長得真不錯。皮膚精致沒有瑕疵,五官深邃得像刀刻的一樣,低垂着眼,睫毛長而分明,似乎是笑得太多了,微薄的唇角略微向上勾起,乍看起來真會讓人以為是個和善好相處的人。

的确是一張賞心悅目的臉,可惜這人身上疑點太多,李墨白不敢掉以輕心,悄悄攥緊拳。

“這裏确實挺熱的。”沉默了片刻,莫風突然開口,擡手松了松衣領,将襯衣最上面的紐扣解開,露出一段修長的頸項。

他舉起手中的杯子,低頭淺抿了一口番茄汁,少許汁液留在他的唇上,鮮血一般。見李墨白盯着他,莫風若無其事地笑笑,伸出舌頭,慢騰騰地繞唇卷了一周,将汁液掃進嘴裏,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又沖着李墨白彎起唇角。

他做得漫不經心,李墨白脆弱的小心肝卻顫了又顫,心想,這家夥……是在勾引我嗎?

搖搖腦袋,李墨白決定采取主動迎擊的策略。他拿起一張吧臺邊放着的那種黑色卡片,假裝是在尋找話題:“對了,你有沒有看到今天報紙上關于那個情侶殺手的報道?”

莫風撐着腦袋想了想,點頭感慨:“嗯,看了,真是個瘋子。”

李墨白咬牙,悄悄白他一眼。掏出随身帶着的筆,在那張卡片上畫下神秘人的那個紅色笑臉圖,推給莫風看:“你覺得那個人留下這樣的标記是什麽意思?”

幸虧他今天帶的是紅色的筆,莫風垂眼看卡片的時候,李墨白瞪大眼,不放過他的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

莫風拿起卡片,湊近鼻子細看一會,挑挑眉梢,将卡片丢還給李墨白,開玩笑般嗤笑:“只是一個瘋子的随手塗鴉吧,你到是看得很仔細。”

李墨白見他神色如常,不甘心,于是用第二招激他:“我覺得最近這座城市真是不安全,之前那個連環抛屍殺人魔事件也是,要我說,那個犯人真是變态,還是個孬種,對手無寸鐵的女人下手,估計就是個得不到滿足的無能……”

李墨白一面很暢快地把神秘人罵了一頓,發洩他心中的怨氣,一面盯着莫風的反應。

這個男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的身邊,實在不得不讓李墨白懷疑他的身份,猜測他是否是在故意接近自己。神秘人曾經說過會真身來見他,李墨白懷疑莫風就是神秘人。他痛快地罵着,等待莫風抓狂,露出馬腳。

李墨白的手悄悄地放在上衣口袋裏,自從屢次三番被神秘人襲擊後,他覺得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所以随身會帶一把小刀護身。此刻,李墨白計劃等待确認莫風身份後,想辦法把他騙到偏僻的地方就地辦了,省得夜長夢多。

可惜莫風要麽不是李墨白想的人,要麽就是心理素質太好,一直保持着有禮可親的微笑聽着他的咒罵,臉上完全沒有一絲異樣的神色。

李墨白很失望,不過他可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于是風馳電掣之間,李墨白想到了第三招。

他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間”然後假裝不小心将桌上的玻璃杯碰掉在地上。伴随着一聲脆響,玻璃杯砸成了數塊碎片。

狐貍老板正在算賬,聽見響聲,重重地将手中的計算器放下,黑着臉轉身去拿掃帚。李墨白歉意地朝他吐吐舌頭,摘下手套彎腰去拾那些碎片。

莫風也彎下腰,正要幫忙,聽見李墨白‘嘶’了一聲,忙問:“怎麽了?”

李墨白将手指湊到他的臉前,無奈笑笑:“割到手指了。”

他的食指上被碎玻璃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一小股細流一樣的血液從傷口處滲出,順着他的手指流淌而下,滑過他的手掌,滴落在酒吧的地面上。

莫風呆了呆,臉色有點煞白,李墨白仿佛看見他琥珀色的瞳仁微微縮起,敞露在外的喉結處動了一下。

李墨白睜大眼,想要看得真切,可惜就在這個時候,舞池那邊突然傳來騷動,似乎是有人在激烈地争執。

兩人同時擡起頭,向那邊看去,原來是一男一女在争吵。

那男女兩人都是酒吧中的常客,女人挺漂亮的,身材高挑,長相妖嬈,總是拒絕酒吧裏的男人們的邀請,獨自一人在舞池裏像嗑藥一般地搖晃;男人是個搖滾青年,穿着很朋克,戴着誇張地大耳環,總是抱着個金屬電吉他裝酷。

搖滾青年喜歡找酒吧中的那些女人們搭讪,而那個女人從來都不理他。今晚青年似乎鐵了心,追着女人不放,女人怒了,狠狠地扇了青年一巴掌,罵道:“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別來騷擾我。”

青年捂着臉,向地上啐了一口,流裏流氣地嘲笑女人:“真的?那你男朋友在哪?怎麽就讓你一個人在這裏孤孤單單地跳舞?”

女人四下看了看,指向李墨白他們這邊:“我男朋友就坐在那呢。”

青年較了真,拉扯着女人尋來,指着李墨白和莫風向女人哼道:“你到說說是哪一個?看他承認不?”

女人随手指指李墨白:“他。”

李墨白張大了嘴,莫風早已恢複了常态,疑惑地問李墨白:“你女朋友?”

李墨白心中暗罵可惜,因為這兩人的鬧劇害得他沒有看清莫風剛才的神色。剛要開口解釋,那個搖滾青年已經湊上前,惡狠狠地盯着李墨白。

這青年和李墨白差不多大的年紀,狂野的哥特式裝扮,臉白得像紙,嘴唇塗成了烏黑色。他盯着李墨白的臉,恥笑女人:“想不到你喜歡這種小白臉型的……”

青年的眼珠很黑,閃爍着惡毒的寒光。應該是剛喝不少酒,滿嘴的酒氣噴在李墨白的臉上。李墨白被熏得向後退了退,腰抵在吧臺上。

一雙手從他身側伸出,牢牢地抓在青年的肩膀上。李墨白回過頭,看見莫風冷冷地盯着搖滾青年:“這位,應該都是誤會,請不要向我朋友找茬。”

莫風不笑的時候,渾身透露出一股森冷的氣息,李墨白看着心裏有點發毛。

搖滾青年也不甘示弱,兇橫地瞪着莫風。

狐貍老板提着掃帚回了吧臺,看見這情形倒是見怪不怪,輕嘆口氣,他打開冰箱拿了一聽啤酒丢給青年:“夜,別鬧了,不然以後禁吧。”

青年單手接過啤酒,又狠狠地瞪了莫風一眼,向李墨白豎了個中指,才怏怏地離開,走前還不忘在女人的臉上摸了一把。

女人厭惡地甩開那只偷腥的爪子,向李墨白和莫風走過來。

之前這個女人一直都在舞池裏呆着,李墨白從沒有看過她的正臉,這回到看得清楚。

這女人個子很高,臉是挺漂亮的,但妝太濃了反而顯得面目有些模糊。女人打扮得像個吉普賽女郎,穿着彩色寬松的高領長裙,套着高梆黑皮靴,長長的卷發上帶着一個男款皮革低檐帽,帽子的邊緣上繡着一只火紅的玫瑰花樣。

李墨白看見那玫瑰,皺起眉。

女人大咧咧地在李墨白和莫風之間坐下,從肩包中掏出一包煙,抽出一只點上,猛吸了一口後向李墨白的臉上吐了一口煙圈,開口,聲音沙啞性感:“謝謝哈。”

李墨白眯起眼,微微勾起唇角。

——

星期五上午,李墨白請病假去了市第一人民醫院男性泌尿科,紅着臉挂了專家門診。

排了大概一個小時的隊,終于輪到李墨白。他磨磨蹭蹭地走進候診室。

這是一間挺大的屋子,正中間有張病床,兩側用藍色的帆布屏風隔開。李墨白走到病床前,聽到屏風後傳來醫生的命令:“把褲子脫了,我馬上過來。”

等了一會,醫生繞過屏風走向床邊,卻看見床上空空的沒有人。正在奇怪,一個人突然從他背後逼近,一把将他推在牆上。

李墨白用左手的胳膊死死地壓制住醫生,右手拿着那把小刀抵在醫生的脖子上。

穿着白大褂的年輕醫生突然受襲,先是吃了一驚,待看清李墨白的臉後,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而整齊的牙齒:“呦,小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