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雪狼的心意

離太陽下山還有一段時間,可繼續走的話不知道能不能正好在太陽落山時再碰到一處洞穴,兩人思量下便決定索性在此歇了腳。

兩人吃吃弄弄下來,已經是傍晚了,明早要繼續趕路,便早早去睡了。

因之前的一場連綿大雨,林中氣溫已經降低了很多,連白天都覺得冷意嗖嗖,到了晚上更是寒氣重重。

林葉秋在突起的大岩石上鋪了攜帶來的獸皮躺了,還是冷得有些哆嗦,又翻了一個身,面對着岩壁,蜷縮成一團。

忽而一股熱氣從身後隐隐傳來,脖子處有毛絨絨的東西拱了拱,林葉秋回頭瞧去,萊曼斯已經變成了雪狼模樣,乖乖巧巧站在他頭邊,垂眸看着他。

林葉秋望了會,便往裏挪了挪,騰出些空間來,雪狼一喜,連忙動作利索無比地一跳,“噌”地就躍上了半人高的岩石,在他身旁開開心心地躺了。

因為背部的傷口,雪狼只是側趴着,卻盡量将肚皮多露出來些,包裹住冷得瑟瑟發抖的人。

這一份難以言語的溫暖柔軟,讓林葉秋舒服地嘆了口氣,翻過身來面對着雪狼,小心動了動身體調整出一個對兩人來說都舒服的姿勢。

雪狼十分有經驗地配合着擡起前肢,等他調整好了才輕輕放下,剛要相擁着入睡,卻忽然看見一樣東西從林葉秋胸口的兔毛皮裏掉了出來:“這是什麽?”

林葉秋愣了愣,順着他的視線往自己胸前看去:“哦,羅蒙給的。”

雪狼立馬黑了臉,瞪着那塊鮮綠的玉石,似乎想灼出個洞來。

“小秋,你喜歡這種石頭嗎?”

“嗯?”林葉秋一時不知所謂,伸手捏住了玉石,不經意地回道,“哦,摸上去溫溫潤潤的,挺好的。”

“我也有很多這種石頭,等我們回去後,你要多少就拿多少!”雪狼擡眸看向林葉秋,有些吃力地挪出一只爪子将捏住玉石的手輕輕地、卻不容置辯地挪開,改放到自己毛茸茸的頸部,繼續道,“把這塊丢了吧!”

“呃……”林某人後知後覺地發現,似乎某只醋桶,又在泛酸了……

他順勢揉了揉雪狼頸部長而柔順的毛發,笑:“快睡了!”打了個哈欠,有些睡意朦胧地半閉了眼睛,語意不清着,“困死了,明兒還要早起趕路呢……”聲音越來越低,一句話未完,眼睛已經閉上了,繼而呼吸平穩了起來,仿佛陷入了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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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狼看着懷裏沉睡的人,張了張口,終究沒發出什麽聲音來。沒有得到回答雖然很不甘心,卻也不忍再去叫醒對方,只是垂眼瞪在潔白皮毛裏顯得愈發剔透翠綠的玉石,百般不高興。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林葉秋突然一個驚醒,空氣裏似乎有股隐隐的腥味。

起初,他還不以為意,閉了眼睛要繼續睡,可頭頂上方傳來的粗淺不一的呼吸聲卻讓他一凜,再結合着空氣裏味道,是——血腥味!

“萊曼斯!”

“嗯?小秋,你醒了啊!天還沒亮呢,繼續睡吧。”雪狼的聲音聽上去一如往常,可林葉秋就是在那平穩的聲線裏聽出了一絲壓抑。

“你怎麽了?”林葉秋掙紮着從雪狼溫暖的身下鑽出來。

“沒事……”

一片黑暗中,林葉秋雖然視線不佳,但雪白中的一片黑色,依然醒目非常,這個部位,是肩背處!

林葉秋一怔,忙摸索着下了岩石,到洞邊撿了兩根木柴回來,遞到雪狼面前:“生火。”

“小秋——”

“生火!”

雪狼遲疑了會,終究還是依言弄亮了柴火。

林葉秋舉着火把湊過去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入目處一片鮮血淋漓!

竟是雪狼為了不壓到林葉秋,一直緊繃着肌肉,時間一久,本就沒怎麽愈合的傷口便又裂了開。

林葉秋沉了臉色,不發一語,讓雪狼舉着火把,回頭從輕便的包袱裏掏出一竹節清水和早先預備的止血藥草,從襯衫上撕了一塊用清水沾濕了,小心清理起傷口周圍,如此反複了幾次,直到原先的模糊一片變得幹淨了,再嚼碎了草藥給雪狼敷上去,弄了好一會才将傷口全部處理好,又從襯衫上撕了一條下來将傷口包紮了,才算告一段落,而火把也差不多燃到了盡頭。

“以後要告訴我。”林葉秋的語氣很平靜,看着雪狼的眼神也很平靜。

雪狼卻沒來由地微微縮了縮脖子,可心裏卻又覺得有些甜甜的,對方是在關心他。

重新躺下去時,林葉秋讓雪狼趴着,不許他再側睡,然後将獸皮蓋在兩人身上,自己也緊挨着他側睡了。

一片黑暗寂靜中,林葉秋閉着眼睛,卻怎麽也睡不着了,鼻尖處是雪狼溫暖幹淨的皮毛,耳朵裏是雪狼依舊不穩壓抑的呼吸。

“疼的話就說。”過了一會,他低聲開口。

“不疼……”

“嗯。”

兩人都沒再說話,長久的靜谧中,林葉秋聽着耳旁那變了頻率的呼吸,一直沒入睡。

那麽大一條口子,光看着就覺得手腳發軟,他自己脖子上的一條細痕都疼了一天一夜,直到今天才算好了許多,慢慢開始結痂,對方的傷勢比他不知嚴重多少倍,愈合都要十來天,又經過一次撕裂,傷上加傷,又怎可能不疼?

他卻信了對方說的獸人皮粗肉厚,這點小傷壓根就不放在眼裏的話。

可雪狼卻真的全部隐忍了,連哼唧都沒有,若非靠得近,聽見了他的呼吸聲,不然從白天他的表現來看,林葉秋還真不知道他疼得那麽厲害。

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雪狼居然還硬撐着想讓自己舒服,竟完全不顧雪狼自己。

思及此,林葉秋愈發愧疚了,也心疼了,卻是無能為力,只能伸手輕輕撫摸着雪狼的胸脯,一下又一下,緩慢卻溫柔地安撫着。

雪狼睜着眼眸看向身邊之人,黑暗中,以狼的夜視能力,他清清楚楚看見了對方臉上的難過之情,心裏不禁也不好受了起來,猶豫了下,将頭顱湊過去,乖巧溫柔地蹭了蹭對方的脖頸,發覺林葉秋順勢越發靠過來,便又猶豫着伸出舌頭試探地舔了舔他的臉頰,也沒有被拒絕,心裏頓時又樂開了,還想再進一步行動時,林葉秋擡手輕輕按在了他的頭顱上,順了順頭毛,淡淡說:“別亂動,又要裂了。”

雪狼這才算是慢慢安分了,頭卻不肯離開對方,非要貼着他的脖子才算罷休。

林葉秋終究也沒拒絕,任這疑似情人間的親密無比的姿勢,一直維持了下去。

兩人依偎着,仍舊沒有什麽言語,可在這片黑暗裏,兩顆心卻似乎更近了幾分。

到将近天亮時,林葉秋才迷迷糊糊睡了會,再度睜眼時,晨曦已經斜射進洞口。

他頭一偏,就發現雪狼早已醒了,正目不轉睛認認真真地看着他,那悠藍深邃的眼底深處,竟溫情如水,看着看着就會不自覺地被吸了進去。

這絕對是情人間才有的眼神。

恍惚間,似乎他們就是多年的愛人,同榻而眠,相擁而醒。

林葉秋不由自主臉色微微一赧,忙收回視線爬了起來,檢查了下雪狼肩背,發現沒有滲血,就匆匆去張羅早飯了。

填飽了肚子,兩人還是上路了,畢竟雨季就要來了,如果一耽擱,反而更麻煩。

萊曼斯不時瞧瞧側前方瘦削修長的身影,

覺得自那次事件後,平時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雖然看上去和以前沒什麽不同,但總覺得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尤其是他保持人形的時候,總有一種小秋在刻意疏離的感覺,可每次想認真觀察時,又總看不出什麽名堂來。

而最明顯的區別就是以往他以狼形出現在對方面前時,小秋總是跟他肆無忌憚地滾在一處,可最近卻往往都是不動聲色的平靜淡然,摸摸他的頭或者揉揉他的毛發就轉身走了。

萊曼斯有些失落了,步子也就慢了下來。

他這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卻讓林葉秋誤會了。

林葉秋停下步子,一臉緊張地問:“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一邊說着,人已經跑到萊曼斯跟前,踮起腳尖,将手貼到他的額頭上,再摸摸自己的,“好像沒發燒……”

“還是你覺得頭暈?無力?惡心?”

萊曼斯看着他的焦急樣,剛開安撫說沒事,話到舌尖,心中卻突然一動,想起了昨晚。

原本在喜歡的人面前受傷,萊曼斯是覺得很沒面子的,便一直死撐着,傷了疼了也不肯示弱,只一味隐忍着,做出一副沒所謂的樣子,同時他也怕對方擔心,可昨晚實在疼得厲害了,被對方瞧出了端倪後,他們之間倒是又恢複到了以往親密無間的程度……

萊曼斯心思一動,眸子一轉,豁然有主意了,便試探着哼唧了幾聲,有些氣若地道:“沒什麽,就是傷口有點疼……沒事……”

“你先坐下,讓我看看,是不是出膿了。”林葉秋說着就按着萊曼斯坐下,要去解布條。

萊曼斯忙攔住了,轉而可憐兮兮地:“傷口早上才換過藥,應該沒事,疼點也正常的,就是昨晚疼得沒怎麽睡,現在有些累……”

“那要不現在你睡會?反正我也有些累了,正好休息會。”

“可是這野外的,沒什麽東西枕着我睡不着……”無比純潔無辜的神态。

“那——要不你睡我腿上好了。”

萊曼斯眼神一亮,差點就要跳起來,卻克制着點了點頭:“那辛苦你了。”說完便大大方方将自己腦袋枕着對方的大腿,閉上了眼睛。

林葉秋輕輕撫摸了幾下他長長的銀發,也靠着身後的樹幹,閉目養神了,畢竟他昨晚也沒怎麽睡。

萊曼斯證實了對方因為自己受傷而百依百順的猜測後,自此,便轉變了态度,開始示弱撒嬌以達到無形中漸漸讓兩人重新親密起來的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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