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四人行

——去年春天我滿心希望自己能考上英德,到底是怎樣一個春天在等着現在的我呢?

醫院裏最無聲無息的發生了兩個變化,第一,這一樓層的值班護士發現,每天都要去本層自動販賣機狂購飲料的幸村精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每天不斷去熱水房裏一次又一次接水喝的幸村。

第二,又是這一層的值班護士發現,一個跟忍足醫生長得很像的孩子,每天都要跑來找特殊病房的池內患者。

不過他跑來三次,就會有兩次堵不到人。

亞也可不是在病房裏閑着的,上午有複健,有針灸,中午吃過飯後會下樓走走走,有時候是和幸村聊幾句,有時候是真一陪着,也有時候是花澤類枕在亞也大腿上呼呼睡,還有……阿肥把亞也帶出去吃點什麽,不想讓他總窩在醫院裏,心裏産生莫名的壓力。

下午就更忙了,要吃三次藥,還要繼續一些簡單的複健,還有一次針灸,還有一次機器治療,晚上相對比較閑,但晚上亞也病房裏總會有許多人在。比如奔波了一天的大少爺,池內媽媽爸爸,還有池內家幾個小的,有時候真一和花澤類也會厚臉皮留下來蹭飯吃。

亞也隔壁的那間病房到底還是被花澤類給占了,不過就算睡神霸占了,美作也絕對不會同意類在這裏過夜的。

笑話……那房間可不像亞也那個經過改造了。

那病房,隔音不太好。

最近,先說說幸村,與亞也的關系依舊不鹹不淡沒什麽進展。

也許是還沒有找到有力的突破口,幸村突然開始懷疑起自己的交友能力了,難道……很差嗎?

馬上周末了,部裏的正選都會帶些禮物來看幸村,可現在幸村的心情,卻是期待少,迷茫多。

再來說說每天必跑醫院一次兩次的忍足侑士,每次都堵不到亞也人,而就算堵住了人……他也……

“池內亞也。”

又來了?亞也聽到了已經漸漸熟悉起來的聲音,表情淡淡的回頭,手裏還捧着前幾天從幸村那裏借來的書,正準備還回去。

“你好。”亞也有禮貌的點頭。

Advertisement

每次這種良好的禮儀都會哽忍足侑士半天,對方這個态度,他都不好怒向相橫。

“又來打擾了,十分抱歉,我只是想與池內交個朋友,別無他意。”

濃厚的關西腔,濃郁的鼻音,原本是亞也認為很怪異的關西方言,聽忍足侑士輕輕說出來,卻似乎打破了他往日的認真,的确十分悅耳。

先成為朋友,深入對方生活,這就是忍足侑士首先做的計劃。

對方與自己父親也是相處快一年才進展到現在熟絡的程度,他也需要時間來一點點滲透進池內亞也的生活,直到,把自己的父親完全驅逐出池內亞也的生命裏。

可每天跑醫院跑得無比勤快的忍足侑士,此刻卻忍不住哀怨又惆悵。首先他是國三學生,即将面臨升學考試。又是網球部的正選隊員,屬于自己的時間總是很少,現在又幾乎花在了跑醫院的路上。

可每次急匆匆趕來,他根本就堵不到人幾次!

就算堵到人了,他也占不到口舌的上風,軟話也好,強硬也罷,都會被對方幾句淡淡的戳回來,然後他潇灑的走了,忍足侑士自己在原地久久立着。

幾次小挾交鋒’,忍足侑士也差不多知道了這人是什麽性格,就算知道對方不是個好東西,也無法真的去讨厭他。

邪門了,他忍足侑士什麽時候遇到過這樣邪門的事情??

“交朋友?”亞也大眼睛中閃過一絲迷茫,這人起初來找自己的時候,态度絕對稱不上好,可現在看忍足侑士這緊張局促的模樣,又不像是裝出來的。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的确十分緊張,但還是繼續說道,“你和我父親的關系……”這沒有說完的話十分惹人遐想。又頓了頓,他繼續道,“難道,我是他的兒子,就不行嗎?”

這是什麽邏輯呢?忍足自己都蒙圈了。

亞也也迷糊了。

自己和忍足瑛士的關系麽……的确挺好的,已經做自己的主治醫生快一年了,對方是瑛士醫生的兒子,的确不好拒絕。

“好吧,你好,那麽再次認識一下,英德一年,池內亞也。”給了狼爹面子,亞也友好的介紹了一次自己。

忍足侑士松了口氣,狼爪子又一次握爪了亞也的手,“你好,冰帝三年,忍足侑士。你現在要去哪裏,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關西狼此生絕對第一次這樣主動,收了花花面具的他,在亞也看來順眼了不少。

狼爪與貓爪握住,貓爪的柔軟手感更勝一籌。

不過,日本也是握手禮儀嗎?亞也覺得最近自己被握的次數明顯變多了。

“嗯,我要去隔壁還書。”原以為有其父必有其子,可現在看來,這兒子倒是比老子正經了許多。亞也見對方眼神一點點黯淡下來了,笑道,“還了書我要去醫院的下面的園子走走,如果沒事的話可以一起去。”

“好,一起去吧。”忍足勾了勾嘴角,點頭。

兩人單獨相處了呢……這可能嗎?不可能的。

亞也去幸村病房裏還書,掃到了門口等着的人是冰帝的忍足,幸村就突然多問了一句。

“你要下樓?”

“嗯。”

“那我也去。”

“噢。”

于是兩人行變成了三人行,到樓下以後,又變成了四人行。

“喂,池內!”

這熟悉的聲音是,“麻生同學?”

分別走在亞也左右的忍足和幸村同時回頭看,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怎麽都來找池內亞也?

正是麻生遙鬥,手裏還捧着一束滿天星,一身暗色運動服手卻舉着一捧小白花,十分詭異的搭配,卻并不顯得突兀。

他大步走近,把花塞到了亞也的懷裏。

“那,你喜歡的破花。”毒舌着,卻也笑着。

“你把唯一的亮點送我了,黑人。”皮膚黑,還總是穿黑色暗色系衣服。亞也接過滿滿一手捧滿天星,笑眯眯道,“顏色比你的牙白哦。”

“哼,我明天就去牙科洗牙。”

麻生遙鬥、忍足侑士、幸村精市,三人有個共同的特點,出門在外,從不主動去認識任何人,當然池內亞也是個例外的,麻生為病,忍足為爹,幸村精市為寂寞,都主動跑來找池內亞也‘聯絡感情’了。

所以除了池內亞也外……三人眼神無意識的撞在了一起,又很快彈開,不留痕跡。

就算冰帝和立海大交過手,就算忍足老爹和麻生老爹都在這家醫院工作,就算幸村在醫院裏偶遇過來找父親的麻生……

就算這樣,他們彼此也沒有要說話問好的打算,都是靜靜的,把目光統一移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一個穿着淡藍色厚實的病號服,脖頸纏繞着白色圍巾,露出了尖尖下巴的少年。

“下雪了。”冬天來了。

亞也瘦了,盡管每天都在補充營養,但他還是清瘦了下來。

皮膚好像變得更白了,頭發有些長,劉海偶爾會遮住懶惰半眯的眼眸,給整個人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麻生靜靜凝望着亞也的側臉,學校裏除了F4和杉浦真一外,恐怕,只有自己才知道他又住院了吧,估計連老師也不知道。

三人的步子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他們明顯能感覺到,走在最中間的那個人,腳步十分吃力。

沒有伸手去扶着他,因為看着他淺淺勾出的酒窩,總覺得這個人,什麽都可以辦到,似乎不需要任何幫助,哪怕他腳下的頻率早已淩亂。

直到靠在了後園子那棵最粗的大樹上,亞也才露出了滿滿的笑臉。

我現在,不需要攙扶,不需要輪椅,不需要拐杖,我沒有逞強,只是想更頑強一些。

如果,疾病帶走了我許多珍貴的東西,那麽它,同樣讓我得到了更寶貴的東西。

珍惜,永不言棄。

學會了珍惜周圍的事物,人,每一個自己的朋友,每一天發生的趣事。

永遠不想說出放棄,家人,愛人,朋友,還有奮戰在研究室裏的各國學者醫生,他們在努力尋找方案、對策,那自己又怎麽會輕易服輸,對疾病低下頭呢?

“池內。”麻生移開了自己的視線,看着從天空中不斷飄落的雪花,小聲,卻足以讓亞也聽到,“你,會好起來的吧。”

明知道那是無可醫治的絕症,卻還是忍不住想問他,想親口聽他說出來。

聽麻生這樣一問,忍足也好奇的問,“池內生得是什麽病。”

父親做了他将近一年的主治醫生,那麽……也就是說,他接受治療一年了,卻還是在住院?

幸村沒有問,無聲的望着亞也,眼中的疑問也特別明顯。

他很早就想問,在那次,他說他還會再回來的時候,就想問問了。

亞也偏過頭,眨了眨水潤的眸子,一字一句清晰道,“不治之症。”

這沉靜的眼神,讓三人心中泛起了‘咯噔’一聲。

突然,亞也歪頭,露出了一張甜甜的笑臉,“那是騙人的,你們都上當了。”

“什麽啊,不要裝那麽像吓人啊。”忍足第一個無奈的撫額開口。

幸村淡笑,搖頭,有點無語的感覺,“真是……敗給你了。”

“呵呵,是麽。”亞也還是在笑,只有麻生,一言不發。

是怎樣的心态,能讓一個人可以笑着告訴別人,我患上的是不治之症?

是怎樣的堅強,能讓他風輕雲淡的與人調笑……

明明是像傻瓜一樣的笑容,卻能笑到了人的心坎裏。

池內亞也的是笨蛋,麻生遙鬥也是個笨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