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幸村的轉變
——有人說,睡覺的時候像嬰兒般的蜷縮着身體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那麽把外套披在肩上,是怎樣感覺的表現?
幸村精市,喜歡将立海大網球部土黃色的校服披在肩上的少年。
在神奈川,只要知道立海大,就知道立海大最出名的社團是網球部,全國大賽兩連霸,是個實力超群,合作默契的完美小團隊。
如果你聽說了立海大,那麽,你一定知道立海大連續兩年人氣極高的風雲人物——幸村精市了。
網球部部長,學生會主要幹事……等等一系列華麗的名頭,會一下子砸得你暈暈乎乎。學習成績優異,運動細胞超群,出色的領導才能,似乎所有美好的光環都牢固的套在了幸村精市的頭上。
他有兩個同樣出彩的好朋友,一個喜歡統計數據的資料狂人柳蓮二,一個是全國中學生劍道冠軍真田弦一郎。
三人被稱為立海大三巨頭,而幸村精市,自然是三巨頭之首的那個人。
他似乎,天生就适合站在高點。
如果你認為,幸村精市是戴着厚片眼鏡的書呆男,或是滿身肌肉發達的呆頭男,都錯了,他只是一個纖細的美少年,姣好的容貌,略顯瘦,卻爆發裏十足的結實身材。
曾經被亞也誤認為不良少年小團隊的頭頭,那奇異美麗的發色,其實是他天生帶來的。
不能怪亞也不知道《網球王子》,當年的确有看過這個片子,可他只看到了第二集就穿了,只知道裏面有個151的小矮子從美國回到了日本,連那矮子名叫什麽都沒有記住。
幸村精市被衆人稱為‘神之子’,因為他至今只要參賽就從未輸過,仿佛是被上天眷戀的孩子,一切榮寵集于一身。
這樣一個少年從天上摔下了凡間,那,會是怎樣的光景?
這天放學後,當三巨頭向往常一樣,走在回家路上,柳蓮二在說着最近部裏發生的不為人知的小趣事,幸村笑着在聽,真田面無表情的在聽。
幸村就是這樣帶着笑,在如此的情況下摔倒的。
這一摔,便一直住在了醫院,至今沒有離開過。
格裏-巴利綜合症,急性或亞急性發作慢性損害神經根及中樞神經的脫髓鞘疾病。
幸村最先住進的是神奈川公立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時刻充斥你的鼻間,壓抑,窒息,看着滿牆白花花的顏色,幸村會覺得透不過氣。
手腳發麻,他竟然握不住了自己的球拍。
從未感受的恐懼鋪天蓋地的襲來,幸村很高,也很瘦,疾病像沉重的鐵扁擔一樣,狠狠壓在了他瘦弱的肩膀上,一時間,他真的迷茫了,心情是從未有過的低落。
網球早已被他視為生命,缺失了網球的幸村精市,就不是真正的幸村精市了。
“幸村麽,那個孩子……也許,再也打不了網球了。”
語調如此平淡,卻令幸村跌坐在了醫生的辦公室門口。他無意偷聽的,只是剛好走過而已。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自己從未路過。
握不了球拍的幸村,就像一只被剪掉了翅膀的孤獨鳥。
“幸村,早日康複回顧。”
“部長,我們都在等你回來。”
“部長,要快點好起來,你還答應說要和我對決一場呢,不能反悔啊。”
“精市,我們都在等你。”
其實,我也在等我自己。
幸村張了張嘴,可他發現自己竟然發不出聲音,所有想說的話都啞在了嗓子裏,望着同伴們,部員們的熱切笑容,一時,只感到了無措。
沒有感動,也沒有任何喜悅。
就好象……麻木了。
後來,家人為他轉了院,東京距離神奈川本就不遠,東京綜合醫院是日本最權威的醫院之一了,如果這裏都無法治愈,那麽也就只有國外了吧。
這裏沒有了刺激的藥水味,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檸檬香氣,醫院樓下有一個風景不錯的園子,坐在樹下的石凳上,心情頓時沉澱了幾分,感覺煩惱像暫時消退了似的。
所以,他很喜歡這裏,盡管每次都會被院裏的孩子們圍起來,但他還是喜歡這裏,喜歡……
總是久久不願離去。
有一天,醫生告訴幸村,你的病可以通過手術治愈,只不過那手術的成功機率只有35%,需要在手術前由家屬确認簽字,危險系數很大,卻是他唯一可以完全康複的機會……
選擇權一下子落在了幸村的肩膀上,那本就漸漸消瘦下來的身體又一次承受了沉重的力道。
35%,失敗了,就真的再也打不了球了吧。
“精市,你在發生呆呢,不是說要來我病房裏坐坐麽,再不走一會兒可趕不上吃飯了。”
“啊?啊……好啊,走吧,亞也。”
幸村想起了前些天晚上的事情,那辦公室裏散落着的數據分析…… 鬼使神差的,他停下腳步,問。
“亞也,你說,一個人笑,就是真的笑嗎?一個哭,就真的是在傷心嗎?”
“嗯?唔……悲傷當然也可以笑,哭泣也可以是喜極而泣啊,你怎麽問這麽深奧的問題,是不是肚子不餓,中午想喝水啃餅幹減肥啊?”此時,亞也與幸村的關系早就不像曾經那般生硬。
也許是,真的應了那句吧,同在醫院為病友,相逢何必曾相識。
不過都是被疾病折磨着的人罷了。
“亞也,你的笑是怎樣的,開心,還是習慣?”
面對似乎問詭異問題問上瘾的幸村,亞也只是好脾氣的笑了笑,“當然是開心,我覺得現在生活很美好,很幸福,所以我在笑,有什麽不對嗎?”
美麗的黑發少年的确是在笑,笑容深達他的眼底,雙眸映出了幸村的身影,只是不太真切,幸村看不清此時自己的表情。
美麗的少年,走路的姿勢卻與他精致的外表極其不相符。
兩腿撐開,基本與肩同寬了,他左右腳必須時刻小心翼翼的配合着,一個不留神便會狠狠摔到,沒有人知道,亞也為了能保持平衡自己走步,偷偷努力練習多久。
只有每晚為亞也洗澡淨身的大少爺能發現,小貓身上每天多出來的不正常淤青。
即使知道了自己患上絕症,也可以這樣笑着面對未來,笑着面對一切嗎?
幸村放緩了自己的腳步,與亞也并肩,“其實,沒有什麽不對,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得太過火,太過複雜了。”
亞也奇怪的停下企鵝步子,看着他問,“精市,你昨晚在被窩裏偷看恐怖片了?”
“沒有。”幸村無可奈何的笑着搖頭。
“那你偷看文藝小說了?”
“沒有,你不要亂猜,昨晚我睡得很早。”
“很早?”亞也摸着下巴,湊近一步,仰起頭盯着他的眼睛,“戀愛,果然會使人智商下降。”
“亞也,我和弦一郎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幸村露出苦笑,自從某天被亞也撞見了自己與真田耳語(看起來像親吻),他似乎就被亞也扣上了戀愛的大帽子。
“精市啊,其實要說‘笑’的話……你不是比我更愛笑嗎?‘愛笑的女神’,我記得小美那群孩子們是這樣叫你的。”
如果連自己笑的原因都不知道,連自己心裏所想的笑的定義都不清楚,那麽所謂的笑,也不過只是假象,騙鬼的面具而已。
幸村微微一怔,似乎是從未想過自己為什麽笑。
是習慣,還是其他什麽……
這一瞬間,好像有什麽模糊的東西變得清澈通透了,也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心中慢慢紮根,甚至偷偷的發出了一顆小嫩芽。
有希望,有夢想,有未來,還有……更多不知名的東西。
幸村似乎,蛻變了?嘛,當然也有可能是村哥變身了。(群毆)
“呵呵,亞也在笑,我當然也要微笑了。”
要笑得自信,笑得飛揚。
網球被幸村精市視為了生命,可幸村精市的生命裏并不是只有網球。
35%的機率不是逃避的理由,退縮的借口,連努力去嘗試都沒有試過,又怎麽可能取得成功,達到最終完美的結果呢?
瞧着不知道自己說了多麽‘偉大’話的可愛小貓,幸村突然露出一抹壞笑,笑容比往日的淡笑要真實了許多,清晰了許多。他擡起手指勾住了亞也的下巴,笑意更深了幾分,“亞也。”
“啊?”小貓呆呆的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對面那位今天又抽了哪門子的瘋。
幸村卻咧大了嘴角,道出了所謂的‘真相’,“其實,我昨晚看的是倫理劇。”
“所以把你倫理成這樣了?”小貓推開了幸村細致的手指,搖了搖頭,繼續蹭着企鵝步子向自己病房邁進。
精市果然還是戀愛了吧,看,變得這麽白癡。
手指上還殘留着對方的溫度,柔軟的觸感令人眷戀不已。
他清楚記得,在大樹下聽他胡亂彈吉他,笑着說自己還會回到醫院的亞也,會拿解剖大全當帶圖小說看的彪悍亞也,會笑着拍自己肩膀,叫哥們的亞也……
一切,都是青春,人不2X枉少年,少年時期,做神馬都是沒有錯的。
抱歉,因為我自私的心偷偷去打聽了你的病,謝謝,為你無意間給我的勇氣,為你無意間點醒了沉睡已久的我……
【母親,我決定接受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