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3010年10月16日, 季希和簡書在孫家村遇到了幸存者孫小美，打算暫時逗留一段時間，然後在找機會, 将兩個拖油瓶打包送走。

吃過一頓飽飯, 季希不禁打了個飽嗝, 癱在椅子上不想動彈。

收拾完東西的簡書走了進來, 身後還跟着孫小美。

簡書自覺地走到季希身邊坐下, 而孫小美則坐在了兩人對面, 她猶豫了一瞬，看向季希說：“季大哥, 你們以後有什麽打算？”

季希拿出手機, 剛想打字, 就聽到一聲電量過低的提示聲, 他打開手機的後殼, 指了指後面的電池, 看向孫小美。

孫小美搖搖頭, 說：“我們現在用的都是智能手機, 電池和機體是連在一起的, 沒有這種電池。不過隔壁家的孫聰買過一個太陽能充電寶, 應該能用。”

季希連忙打字問道：“孫聰家是哪家？”

有了太陽能充電寶, 那他搜來的筆記本也就能用了, 雖然沒有網絡, 但也能用不是。

“從我家出去，向東走, 第三家就是他家。他家還有一個小型發電機，如果有足夠的汽油，能支撐我們用很長一段時間。”

“汽油？你們村誰家有車？”聽到有發電機, 季希更興奮了。

“幾乎家家都有，我家的車就停在院門外。”

季希接着打字道：“你們家有沒有大個的空桶和軟管？”

“有，你等着，我這就去拿。”孫小美起身走了出去。

再次被忽略的簡書眉頭緊皺的說：“季希，為什麽這麽麻煩，你跟我回去，不是什麽都有了嗎？”

季希放下手裏的手機，認真的在簡書手心寫道：“我跟你回去，是什麽都有了，卻唯獨沒了自由，相對那些身外物，我更想要自由自在的活着。”

簡書沉默了一會兒，說：“季希，我想了很久，一開始我确實是把你當做實驗對象，但後來我是……我是真心把你當成朋友，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盡力給你，包括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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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書，如果讓你選，你是願意做飛翔在藍天的雄鷹，還是生活在籠子的金絲雀？”

簡書看着季希，眼底翻湧着複雜的情緒，到底沒再說什麽。

簡書雖然沒有回答，但季希已經知道了答案，生活在籠子裏的金絲雀，每天都能享受主人的細心照顧，不用為生存擔心，只需要安心的待在籠子裏。可是這樣的金絲雀也失去了生存的能力，一旦離開主人，很難生存下去。

孫小美再次回轉，打破了兩人的沉默，她的手上拿着一個白色的大空桶，足足有半人高，還有一根細長的軟管，遞給季希說：“季大哥，你摸摸它們行不行？”

季希象征性的摸索了一遍，點點頭表示可以，打字道：“你在家等着，我去拿東西，除了我，不要給任何人開門，明白嗎？”

孫小美擔憂的說：“外面有那麽多喪屍，你真的沒事嗎？”

“你放心吧，這喪屍病毒都爆發一個多月了，如果要出事，早就出事了。電對我們來說，還是很重要的。你們先做點東西吃，我一會兒就回來。”

孫小美不放心的叮囑道：“季大哥，那你小心點。孫聰家的發電機，一般都會放在一進院門的雜物間，還有孫聰的房間在二樓，靠近樓梯的那間就是。”

季希點點頭，摸索着就出了房門，剛想打開院門，又轉身走了回來，來到獨輪車旁邊，摸索着往下搬東西，就算是小型發電機，重量也一定不輕，他還是借助一下工具，不然以他目前半瞎的狀态，要真摔個狗吃屎，肯定鼻青臉腫。

孫小美過來幫忙，說：“季大哥，孫聰家有個腳蹬的三輪車，你可以用那個，比這個運東西要穩。”

季希動作一頓，點點頭再次走向院門，看來這個孫聰的家裏好東西不少，他得好好摸索摸索。打開院門走出去，他剛想轉身把門帶上，卻發現簡書正站在他身後。季希推了推簡書，示意他進門，可簡書不僅沒進去，還向外邁了一步，說：“季希，你去哪兒，我去哪兒，你眼睛不好，我可以幫你帶路。”

“孫小美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你留下保護她，不然就回安全區吧。”

簡書的神情一滞，說：“季希，小院裏沒有喪屍，只要她不作死，就不會出事，可是你眼睛不好，又不能說話，我擔心你。”

“對于現在的我來說，要怕的不是喪屍，而是人類。”

簡書看了看周圍平靜的喪屍，說：“那你保證一定會回來。”

不耐煩的喪屍希蹲下身，直接将簡書扛了起來，在孫小美目瞪口呆的注視中，扛進了院門，然後手腳利落的将院門關上。

孫小美看了看愣神的簡書，又看了看緊閉的院門，莫名有些臉紅，她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不過她還是擔心季希的安全，走到院門前扒着門縫往外看，眼看着季希摸索着穿過兩個喪屍中間，孫小美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卻發現那些喪屍就像沒看到他一樣，任由他走了過去。孫小美這下終于松了口氣，将院門上了鎖。

孫小美轉身看向簡書，試探的問：“簡大哥，你跟季大哥是朋友嗎？”

簡書回神，下意識的想起剛才季希的舉動，臉上莫名有些發燙，冷淡的态度也緩和了不少，輕輕應了一聲。

看着簡書的反應，孫小美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猶如探照燈一樣，将簡書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也不知道腦補了什麽，原本蒼白的臉色變得緋紅，還時不時的小聲嘀咕着什麽。

簡書被她盯得心裏發毛，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她。

孫小美見狀連忙收起自己過于炙熱的眼神，讪讪地說：“那什麽，簡大哥，你一定餓了吧，我這就去給你弄點吃的。”

簡書看着孫小美，心裏腹诽：“這人怕不是有病。”

簡書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心情就是季希當初的真實寫照。

季希一路向東，來到第三家的院門前，看着面前房子模糊的輪廓，季希終于知道，為什麽孫聰家那麽多有用的東西。這占地面積，分明就是個小型別墅啊。

季希心裏暗戳戳的高興，這家明顯是有錢的人家，說不定能搜羅不少好東西。他拉開鐵門走了進去，來到靠近院門的雜物間，一陣摸索下，果然發現了孫小美所說的發電機。

季希趴在上面看了看，發現這發電機個頭實在不小，他試着搬了搬，卻發現竟然意外的輕松，根本沒費什麽力氣就搬了起來。季希将發電機放下，敲了敲發電機的外殼，這分明是金屬的聲音，這麽大一坨，怎麽說也得有上百斤，怎麽可能這麽輕？難不成他現在變成了大力士？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想，季希摸索着來到車庫，看了看面前的重型摩托車，彎腰就去搬，結果輕而易舉的搬了起來，就像搬嬰兒車那麽簡單。季希把摩托車放下，心裏忍不住說了句“卧槽”。

這喪屍病毒還能将人類改造成超人不成？

季希的心裏沒有驚喜，反而湧起深深的擔憂，如果喪屍病毒真有這種作用，那這些喪屍将會進化到人類不可想象的程度，到時候恐怕整個人類都将面臨滅絕，這絕對不是季希想要看到的。

看來一定要盡快将簡書送回安全區，人類的命運如何，都掌握在他手裏。

季希沒有耽擱，直接上了二樓，走進靠近樓梯的房間，在房間的抽屜裏找到了滿滿一抽屜的充電寶，足有十幾塊之多，其中光是天陽能充電寶就有三塊。除此之外，季希還翻出了整整一紙箱的游戲碟片。季希不禁在心裏感嘆，這孫聰絕對是個敗家子。

季希将能用的東西全部打包，放進一個手提袋，拎着就去別的房間溜達，金銀首飾，季希沒興趣，但他再次找到幾張銀行卡，腦海裏的兩個小人再次出現，争得臉紅脖子粗，季希糾結的心髒病都差點犯了，終于……還是沒有拿走。

以後什麽情況還不清楚，就算世界再次恢複秩序，之前的制度也不一定保留，就算再有錢，沒了勞動力，也沒地方去消費，金錢勢必會貶值。再加上他這輩子很可能會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有再多的錢也沒用。季希不停的找各種理由安慰自己，但還是覺得十分肉疼。

搜刮到自己能用的東西，又來到車庫，将汽車和摩托車裏的氣油抽幹，最後季希将發電機弄上三輪車，裝好打包的東西，推着就向孫小美家走。

“救命……”

突來的聲音，讓季希停住了腳步。他仔細的聽了聽，那個聲音卻又消失了，季希以為是幻聽，剛想走，聲音卻再次響起。這次他聽的很清楚，确實有個聲音在說話。

季希朝着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那裏卻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他再次仔細聽了聽，發現聲音是從地下傳來，想起孫小美家的地窖，季希瞬間恍然，他摸索着地窖的入口，終于找到了那個鐵環，輕輕一拉，輕易的将地窖的門拉開，那個虛無缥缈的聲音頓時清晰起來。

“救救孩子……求求你，救救他。”虛弱的女聲，聽起來有些蒼老。

季希順着梯子走下去，發現這個地窖不似孫小美家，裏面雖然也陰涼，但幹燥許多，他站在地窖入口的下方，用手電筒往裏照了照，看到了兩個模糊的人影，一大一小，大的坐在地上，小的依偎在她身邊。

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讓季希心裏一陣躁動，他壓下心裏躁動的情緒，慢慢靠近兩人，卻發現越是靠近，那股血腥味越重。

“救救他……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女人有氣無力的聲音再次響起。

季希蹲下身，發現血腥味是從這個女人身上傳來，他努力睜大眼睛，看清了血肉模糊的一幕，那個女人右腿已經露出了骨頭，而她手裏還拿着一把帶血的刀子，季希瞬間便明白了，她是在用自己的血肉，養活她身邊的孩子。

“求求你，救救他……”女人一直呢喃着這句話，就像是按了重播鍵的機器一樣。

季希心裏一緊，趴在女人臉上看了看，發現她的瞳孔已經擴散，明顯已經是強弩之末，而身邊的孩子還懵懂的依偎在她身邊，好奇的看着季希。

季希嘆了口氣，為她合上眼睛，她就像是聽懂了季希的話一樣，身子軟倒在地，季希伸手去探她的鼻息，發現她已經死了。

季希看了看男孩，看上去只有四五歲的樣子，他懵懂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嘴裏小聲的叫着媽媽。季希牽起男孩的手，抱着他離開地窖，男孩雖然嘴裏不停的叫着媽媽，卻沒有絲毫掙紮，任由季希抱着他離開了黑暗的地窖，離開了他的媽媽。

季希抱着男孩直接上了二樓，将上面的銀行卡全部帶走，這些對他來說可有可無，卻很有可能是男孩活下去的資本，他不可能帶着男孩，只能将他托付給孫小美，最好是送進安全區，這些也算是求他們收留的籌碼吧。

将男孩放在三輪車上，季希推着車子，就朝孫小美家走。來到院門前，季希敲了敲門，一直守在門口的簡書見他回來，連忙拉開了院門，幫忙把三輪車推進院子，随後又趕緊鎖上院門。

看着車上的小男孩，簡書驚訝的說：“季希，你從哪兒撿回來的？”

正在廚房忙活的孫小美探出頭來，看到小男孩時，一下子愣住了，随即跑過來，抱着男孩激動的說：“小易，你還活着？”

季希将地窖裏發生的事，簡略的跟兩人說了一遍。孫小美不禁眼眶微紅，哽咽地說：“他叫孫易，是孫聰的弟弟，地窖裏那個女人，應該是他媽媽，我二嬸。”

季希将搜羅來的銀行卡交給孫小美，打字道：“這是從他家找到的，你幫他保存好，如果你們能活下去，還能靠這個支撐一段時間。”

孫小美沒有接，看着季希說：“那你們呢，是要走了嗎？”

“我們暫時不會走，這裏距離安全區不遠，我會想辦法去找救援，等你們得救了，我再離開。”

“那你為什麽不跟我們一起去？”

“我是怪物，生活在那樣的地方不自在，與其被趕出來，還不如不去，我一個人也樂得自在，反正這些喪屍也不會咬我。”

聽着季希的話，簡書心裏一緊，第一次正視兩人身份間的差距。

孫小美沉默，雖然不想承認，但季希确實是個異類，而人類最排斥的就是異類。

“那你打算去哪兒？”

“不一定，走到哪兒算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