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郡主願費心

蕭遲自是聽不得他口出狂言,擡手一壓,劍指其喉,怎料霍寅之倏地閃身,竟是抓住他手中的劍往胸口一拉。

剎那間,鮮紅的顏色從布料裏滲了出來,将他素色的袍子一點點染透。

蕭遲猛地一驚,抽手收劍,便見零星血滴濺灑而出,不止留在了劍身,更留在自己身上。他幾乎張口結舌,語塞道:“你……”

霍寅之笑笑,臉上盡是得意,“事到如今,寅之也不能叫你們白白的走了。”

話音剛落,霍寅之手捂胸口退了幾步,腳步一停,腳下一塊凸起的石頭應聲而落,眨眼功夫只聽“嘭——”一聲,衆人面前赫然多了一大個的缺口,而缺口前只餘霍寅之一人,不見蕭遲的蹤影。

“蕭遲!”心澄吓得驚呼,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前,不料卻被蕭夫人攔住,用一個“別去”的口型阻去了前路。

“夫人?!”她激動地掙紮,心中焦急萬分。

“冷靜!”蕭夫人強行拉住她,防止她太過沖動,這麽做實屬當然,面前這坑漆黑一片深不見底,裏頭還暗暗傳來低吼,像是野獸一般的叫聲,無論她兒子是否安好都不能再讓眼前這姑娘去冒風險。

“呵。”始作俑者看着自己的“傑作”卻是冷笑出聲,發現二人的倉皇失措更是滿意,面帶譏诮道:“蕭公子真是可……”

“轟隆——”他話還沒說完,密室的牆卻突然開始搖晃,牆灰紛紛剝落,磚塊也随之下墜,混亂将整個密室籠罩在煙塵之下,幾乎叫人看不清周圍之所發生。

霍寅之本人也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他張望着穩住身軀,企圖找到一絲安定,慌亂中,卻見心澄的目光還在那缺口邊,表情訝然又無助,隐隐還有些走神,即便身邊的蕭夫人一直規勸她離開,她的腳步卻始終不願動彈,。

那表情真的太美了。

霍寅之一瞬間有些心悸,他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去,揮拳将蕭夫人彈到一邊,随即拽住心澄,瘋狂地往他來時的通道跑去。

心澄驟然回神,忽見眼前一人匆忙拉着她,沿着正在一點點坍塌的路向外。而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霍寅之。

便也是立刻,她劈掌而下,借此脫開他的牽制。奔跑中的霍寅之忽的吃痛,身體朝旁一靠,回眸細看,不由慌忙開口:“郡主請安心,我只是想帶你安全離開此處!”

“不必了。”心澄冷冷答道,說完躲避着滾下的石粒,只身一人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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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寅之使盡了全力沖到她跟前,虛弱的身軀此刻又傷痕累累,說話時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無力,“郡主!此事性命攸關,請相信寅之!”

他并沒有說謊,即便是他意料之外這個密道也确實是要毀了,就在二人糾結之時,他們腳下的地面不停在搖晃,磚塊落下,且越來越密,就如同地震一般,叫人寸步難行。

心澄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身子晃動了一下,掰開此人又默默往前。此刻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回頭去找蕭遲,無論如何都要回去。

“郡主!”霍寅之急迫地想要留住她,伸手一勾,不想一大片磚塊朝他飛來,為了躲避他慌忙朝一側退卻,這時就聽“咚咚咚”的聲音此起彼伏,震得他趕緊閉上了雙眼,嘴上提醒道:“郡主,小心!”

“……”

餘音尚在,卻沒有回應,他恍然睜眼,面前只剩下滿眼的磚塊和灰塵,再也沒有那個讓他動心的女子。

***

心澄看不到已經堵住的出口,唯有搖搖晃晃地往回走,希望能盡快回到密室裏,找到那個坑,找到蕭遲。

艱難地邁着步子,心裏滿是悔恨,她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她本已和蕭夫人籌劃好了如何出去,即便蕭遲沒有順利将人制服,有兩個出口在那,憑她們的輕功,亦是可能安然逃脫。可如今卻出了如此大的變故,大到事關他的生死。

密室慢慢在失去原本的樣子,一路上牆倒了幾面,煙塵缭繞,轟鳴陣陣,磚塊時不時會如暗器一般襲來,每走一步都必須萬分小心,但這都不算什麽,只要能回去找到他,這些都不能成為阻礙。

幸運的是,很快密道便結束了坍塌,待到周圍牆體徹底倒了個遍,那叫人難耐的搖晃便也停了下來。那一刻,心澄長舒了口氣,望着眼前如同廢墟一般的地方,心中百感交集。

“蕭遲!”胡思亂想怕是免不了的,心澄緣着可以走的路一點點移動到原來那個缺口的位置,現在那裏橫亘着許多磚塊和木頭,原本就深不見底,如今更是不見其裏。

“夫人……蕭遲……”心澄試着呼喊他們,然而一時間廢墟中靜的可怕,除了她自己的聲音,其他什麽都聽不到。

“蕭遲!你若活着,就別吓我了!”

嘴上雖是這麽說着,心裏卻亂了方寸,心澄坐在缺口旁拼命深呼吸,她在害怕,不是怕她自己有事,而是怕自己再也見不到那一家人。

“你不出現,那我……我下來了。”不知道怎麽了,心澄的聲音莫名帶起了哭腔,她将懸空雙腿晃了晃,然後輕輕支起身子,做好了下跳的動作。

正在這時,一只手卻從一片磚瓦中冒了出來,随即一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她眼前,灰頭土臉地搖着腦袋,說:“郡主總要等我爬上來再說話吧。”

是他!

怔愣不過一瞬,下一刻便沖上去抱住了這個人,她忍住眼裏的淚,輕聲說着:“夠了……”

蕭遲撫着她的背,別的玩笑也敢不開了,本來那麽深的地方爬上來就累,而且剛才的确是千鈞一發,多虧這地方塌了下來,不然那兩個野獸真是不好應付。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雖然有點內疚,可看到她擔憂的樣子心裏卻是無比高興,想當初這個姑娘連着捶了自己好幾下都一點不心疼,如今自己的安危卻能如此牽動她心,他終于敢相信自己對她而言也是一樣重要,不僅僅是他單方面過于在乎。

“有沒有受傷?”驀地,心澄掙脫懷抱。

蕭遲拉回思緒,微微瞟了眼肩膀,見她神色嚴峻,便點點頭道:“肩膀被抓了一下,不礙事。”

聞言,心澄莫名紅了臉,扭捏卻堅定道:“那,把外衣脫了吧,先上藥,這裏暫時應該不會再倒塌了。”

“嗯,好。”蕭遲懂她的意思,便也不想拒絕,麻利地脫掉外套,拿出随身攜帶的金瘡藥,預備享受一下郡主給自己的特殊待遇。

心澄沒想到他這麽快應允,呆了一下才接過那藥瓶,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期間二人大致聊了聊事發經過,得到的答案皆是蕭夫人已經和樓莺莺逃離,雖然不能夠完全放心,不過在這裏找不見人便是件好事,而至于梨兒,恐怕也不是他們能顧及的了。

上藥的時間過得似乎很慢,偌大的空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即便殘破卻異常能叫人安心。心澄的下手很輕,表情更是專注,不但叫他感覺不到痛楚,更叫他看得入迷。

嘴角又不自覺地揚了揚,他已經搞不清自己有多喜歡眼前這個姑娘,如果那種感覺可以表達,他希望每日都能告訴她,而不是用“喜歡”這麽蒼白的字眼。

“我聽戚伯說,那日我中毒,你很緊張?”想着想着,他脫口而出。

心澄沒擡頭,手卻停了停,片刻後輕輕“嗯”了聲,算是回應。

蕭遲瞄了眼她的手,又道:“後來知道我騙你,你也很生氣?”

“嗯,當然。”心澄收好瓶子,臉上還是一大片紅暈。

“那我若是真的死了,郡主會如何?”

“……”

這個問題似乎不切實際,可她卻是想過的,好比說他剛才提到的,那日她看到他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她心焦又害怕,那種心情恐怕此生都不會再有。那時她才發現日子裏全是他的影子,所謂的“讨厭”不過只是個幌子,其實自己早就習慣了他在身邊,誰也替換不了。

看着他真摯的眼神,心澄也笑了,嘟哝道:“我才不會為你殉情。”

“啊?”聽了這話,蕭遲面露沮喪,“郡主的回答真令人失望。”

“哼。”心澄把蕭遲的衣衫抓過來遞給他,故作刁蠻道:“若是你死了,我就找個地方隐居,然後在後院立一座你的墳,每日過來念叨,叫你在陰曹地府都不得安寧,誰讓你蕭大公子毀了我的大好姻緣,弄得今後我再也嫁不了人。”

她說的甚是認真,仿佛早就計劃好了一樣,蕭遲啞然失笑,擡手拂過她的發絲,喃喃自語道:“我娘說,若是喜歡一個女子,就要把她的模樣刻到心裏,即便閉上雙眼,也能立刻分辨出這是她。”

說着,他的手滑了下來到她的臉頰,劃過下巴到菱唇,一點點上移到鼻子,再到那雙水眸,動作無比輕柔,就如同在觸碰珍貴之物一般。

“為何一下說這些……”心澄任由着他“欺負”自己,情話卻在心裏頭盤旋起來。一直覺得心悸這樣的感受在他們真正在一起之後便不會再有,現在才發現是她錯了,她的心跳得很快,并且難以收拾。

蕭遲接過衣服穿好,又在她側臉落下一個淺吻,“沒什麽,郡主好久不臉紅了。”

“你,你就會取笑我。”心澄別過臉,羞惱地不敢看他。

蕭遲一臉得逞的笑,拉她站起來,環視一周,忽而正色道:“不鬧了,想想怎麽出去吧。”

是的,如果他們不想辦法出去,這樣下去便和活埋無異,如今所有的兩條入口皆是被封死,唯一看似的路的還是眼前這個大坑,但這明顯是條死路,不然蕭遲也不會費力爬上來。

二人稍稍研究一會兒,只聽心澄突然道:“還記得那個‘後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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