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吃了飯,臨出包廂之前,湯悅把墨鏡和帽子戴上,手向着宮雲清一伸,說,“房卡給我,我先走,你斷後。”
宮雲清似是被逗笑了,伸手把他撈過來,順了順他鬓角的碎發,而後貼上去咬了一下他的唇,悶笑着說,“像是在偷情。”
湯悅手抱着他的腰,墨鏡滑到鼻尖,一雙眼睛露出來,一幅坦然又無辜的模樣,“就是在偷情嘛。”
宮雲清把墨鏡給他推上去,說,“去吧,沖杯咖啡等着我。”
一進房間湯悅就卸了武裝,然後攤手攤腳在沙發上躺了好一會兒。
這宮雲清也是夠鋪張浪費的,只是偷晴而已,要總統套間做什麽。這麽大的書房、會客廳和吧臺完全就是擺設啊,明明卧室裏的一張床就足夠了。
湯悅一邊皺着眉頭這麽想,一邊注視着從咖啡壺裏緩緩流出來的液體。
剛把咖啡杯拿在手裏,就聽到有人在敲門。
湯悅走到門口,習慣性地湊到貓眼前往外看了一眼。門外宮雲清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曲着手指舉在半空中,眸子半垂着,依舊是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不知是因着什麽心思,湯悅并沒有立刻開門,就那麽隔着一道屏障,透過貓眼,看着那人。那人也并沒有顯出任何的不耐,期間只曲腕看了看表。就在湯悅要開門的時候,宮雲清卻擡眼看向了貓眼,雖然明知那人看不到自己,可湯悅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
門一開,湯悅就像是在掩飾什麽似的,把咖啡杯塞到宮雲清手裏。宮雲清接過來,另一只手卻抓住了他的手,盯着他的臉笑,“這麽乖。”
湯悅也沒有掙開,任憑他拉着自己去了卧室外面的起居室。
起居室裏面有一組很軟很大的沙發,對面是一整面寬大的落地窗,窗戶半開着,不時有微風吹過來,撩起純白帶着刺繡的窗簾。
宮雲清靠在沙發上講電話,湯悅點了支煙站在落地窗前,對着窗戶外霓虹閃爍的夜景發呆。一根煙快要燃盡的時候,身後那人貼了上來。
腰被那人環住,身體相貼時那溫熱的觸感讓湯悅忍不住閉了閉眼。宮雲清親了親他的耳朵,抓住他的手,拿掉已經熄了的煙頭,迫使他和他十指相扣,低聲挑逗道,“對今晚有什麽打算?”
湯悅低眼看着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那人骨節修長的手指和略微粗糙的掌心散發出的某種電流,透過血管傳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側過臉來,兩人自然而然地開始接吻。
并不是一個很激烈的吻,不知何時兩人已經變成了面對面擁抱的姿勢,湯悅無意識地抓緊了宮雲清的手,這個時候宮雲清口袋裏的手機卻嗡嗡震動起來。
湯悅稍稍後仰想要結束,可宮雲清卻扣住他的後腦勺,更加深入。
手機還是執着不已地震動着,湯悅摸到他口袋裏,把手機掏出來,側着眼睛按了接通放到他耳邊,宮雲清這才意猶未盡地離開他的唇,又親了他的唇角,方對電話那邊的人開了口。
“說。”
簡單的一個字,聲音還有些低啞。
他一點也沒有要避着湯悅的意思,一手拿着電話聽着那頭那人的彙報,一手抱着湯悅的腰。他似是聽得不很專心,眼眸半垂着,有一下沒一下地親湯悅的臉和耳朵。
湯悅被他逗得有點發麻,忍不住湊上去咬他的耳朵,用了不小的力道。宮雲清嘶了一聲,手臂卻把他扣得更緊了。電話那頭的人聽到動靜卻立刻止了聲音,片刻後才道,“…先生,您要不要過來處理一下。”
沉默了片刻,宮雲清道,“…我馬上就到。”
湯悅眼看他挂了電話,咬唇笑着看他,“…要走呀?”宮雲清只嗯了一聲,沒有做更多的解釋。
兩人還是貼在一起的姿勢,湯悅狀似遺憾地嘆了口氣,撣了撣他的西服領肩,又拍拍他的胸口,“去吧。”
宮雲清一手已經探進了他的T恤下擺,很自然地摩挲着,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先睡,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餐。”
這種時候,自然要說些漂亮話來安慰人。湯悅這麽想着,笑了笑,渾不在意的模樣,“還不走?”
宮雲清走了之後,湯悅便躺在沙發上不動了。
純白的刺繡窗簾依舊随着微風輕輕擺動着,現在已是初秋了,房間裏還開着冷氣。空氣裏有些微細小的涼意,湯悅抱着抱枕,側躺着看着窗外。
這個房間在酒店的最頂層,從這個角度看出去,已經看不到別的大廈了,只看得到一片灰黑的天幕。湯悅就那麽看了一會兒,然後起身赤着腳去關了房間裏所有的燈。
再躺下,窗外夜空中的星星就能看得清楚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過。和床伴提前約好了,自己也到了酒店,然而對方臨時爽約。這個時候他就會在酒店住一晚,雖然不爽,但也沒有到難以忍受的程度,甚至有時,他也會打電話另外找別人過來,既然是睡覺,和誰睡不都是一樣,只要是他喜歡的那一型就好了。
可是今天他卻覺得心裏有點空。
模模糊糊想要抓緊什麽,可略一細想,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想要抓緊的是什麽。
宮雲清辦完事情再回到酒店來的時候,已是淩晨兩點鐘了。
湯悅躺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睡着了,懷裏抱着抱枕,赤腳搭在扶手上,在深色褲子和深色沙發的映襯下,那雙又細又白的腳踝顯得很是觸目驚心。
落地窗的窗簾還半開着,時不時有夜風吹進來。
宮雲清關了窗戶,又從卧室拿了毯子給他蓋上,這才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卻依舊了無睡意。為了不影響到湯悅的睡眠,起居室并沒有開吊燈,只開了一盞進門處的落地燈。
燈光昏黃,湯悅的身體完全隐在沙發脊背的陰影中。
他的眉頭蹙着,似是睡得并不安心。
宮雲清坐在斜對面的單人沙發上,手撐着額頭看着他,頭腦依舊清醒得可怕。
相較于床,湯悅一直是更喜歡在沙發上睡的。床總是太過寬大。沙發就狹窄得多了,還有一個溫暖的沙發背可以靠着。
第二天湯悅很早就醒了,撐着身體看了一圈,腦海裏依舊一片茫然,他不知道這是哪裏。
這些年睡過的酒店房間實在是太多了,每間其實都很相像,可也總是沒有完全相同的。他掀開被子下了床,赤腳來到起居室,落地窗外的晨光讓他眯起了眼睛,他下意識地擡手擋在額頭上。
這個時候,意識才突然回籠。昨晚的一切如海水倒灌一般湧進腦袋裏。
可他明明記得自己是睡在沙發上的。
正兀自發呆的時候,宮雲清從外面進來了,這人已經穿好了西褲和白襯衫,沒有系領帶,最上面的兩顆扣子也沒扣。
“醒這麽早?餓了嗎?”
湯悅定定地看了他幾秒,然後搖了搖頭,步伐略微有些虛浮地往浴室的方向走去,經過那人身邊的時候,毫不意外地被攔下了。
湯悅掀起眼皮看向那人,心想,老子還沒刷牙,真的要親上來嗎。
宮雲清卻笑了一下,雖然很短,卻很明顯是很愉悅的模樣,說,“早安。”說着親了他的額頭。
不知是該說宮雲清貼心周到,還是該說他做多了這等事所以習以為常,湯悅洗完澡就看到他已經為他準備好的新衣服。
穿上竟還很合身。
起居室裏,宮雲清正坐在單人沙發上皺着眉頭看報,長胳膊長腿的,在晨光中很是耀眼。
湯悅靠在門上看他,心裏有些不服氣。
有些明星為了拍這種類型的寫真,要辛辛苦苦化很厚的妝,擺半天姿勢,好不容易才能拍到一張想要的。可這人随随便便這麽一坐,就讓人移不開眼。
宮雲清似是感覺到了什麽,擡起眼來看他。
兩人視線遙遙相對的那一剎那,湯悅竟莫名地有點腿軟。
整個吃早飯的過程中,湯悅都一言不發,眉頭微微蹙着,似是對所有的一切都隐隐不滿。其實沒有任何要生氣的理由,可他莫名地就有些不爽,或許是氣自己,也或許是遲來的起床氣。
宮雲清什麽也不問,只沉沉地盯着他。
被那目光看着,湯悅越發的氣急敗壞,可又不能當場發作,只能面色不善地回看過去,手上吃東西的動作也用力得有點離譜。
這個樣子,倒顯得自己像是在為昨晚的事生氣,顯得有點小氣了。雖然實際上他并不是這麽想,可他湯悅在外人面前從來都不是什麽有風度的人,從來都是按照自己一時的心情行事,所以他并不在乎這些,任憑宮雲清怎麽想。
可宮雲清到底在想些什麽,他還是摸不透。
那人甚至遙遙伸過來手臂用手指為他抹去了嘴角的果醬。
反應過來的那一瞬,湯悅條件反射往四周看,幸好現在時間尚早,周圍沒有什麽人。可饒是如此他還是有點火大,想也沒想,便在桌子下面用腳去踢他的小腿,怒道,“幹什麽你!”
宮雲清誇張地嘶了一聲,“怎麽一下床就跟刺猬一樣?”
湯悅擡腿又是一腳,咬着牙,“你想被別人拍到然後說我被你包養?!”
宮雲清一臉無辜,“也有可能是你包養我嘛。”
湯悅心裏生悶氣,不想跟他多說,只恨恨地甩給他一記眼刀。
宮雲清卻一本正經地問,“昨晚,我們什麽時候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