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上來，一副委屈的模樣：“少爺，我好不容易得了個機會可以教訓教訓人，您怎麽又來這邊了。”
“怎麽着，我不該來嗎？”董行成斜睨了他一眼，“你現在越發的愛耍嘴皮子了，竟連我的吩咐，你也敢不聽了！”
“少爺，您這話，可就真的是折煞我了。小的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敢跟您對着幹呢。您等着，小的這就給您沏一壺茶來，保證您滿意。若是不滿意啊，小的屁股上，還有幾兩肉。”說着，福貴兒一副肉疼地模樣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董行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還不快去，記得把手洗幹淨再說。”
福貴兒泡了茶回來，他的徒弟早已經離開了，只剩董行成一個人背着手站在窗前，似乎在欣賞景色，又似乎在想事情。聽到身後的動靜，他轉過身來，盯着福貴兒：“我且問你，這幾日，那位表小姐可有來過房裏？”
“回少爺，這事兒小的需要去打探打探。”福貴兒聽了這話，立刻端正臉色。
董行成揮了揮手：“去吧。”
片刻之後，福貴兒回來了：“回少爺，表小姐前幾日的确有來過房裏，大約一共三四次的模樣。不過不巧，少奶奶均是在休息，并沒有見到表小姐。”
那今兒，她為什麽要出去見這位表小姐呢？董行成在心裏盤算着，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那位表小姐，恐怕不是一位好相與的角色。還是與她的關系遠些為好。
桃華在這一點上與董行成達成了共識，坐在座位上，一下一下地撥着茶葉，眼角的餘光看着面前坐着的舒表小姐，不動聲色。
那舒表小姐也是一個沉得住氣的人，否則也不會在接連幾次碰壁後，居然還會過來自己這裏。她似乎也不着急，也端着茶在那裏輕呷兩口，好象來找人的不是自己，自己倒像是主人一樣。
兩人對坐了許久，桃華的小腹已經微微都有些不舒服了，想起自己之前見紅的事情，她覺得自己再這麽坐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她終于放下了茶杯。
舒表小姐也在那一刻放下了手裏的茶杯，看向了桃華：“四嫂，我冒昧登門，還望你不會介意。”
“舒妹妹是二嫂的表妹，是董家的貴客，來拜訪我，我又怎麽會介意呢。舒妹妹實在是太過小心了。”桃華的語氣沒有多客氣，反而帶了些奚落。
舒表小姐的臉色頓了頓，眸子裏的光不如之前明亮了。略沉吟了片刻，她開口道：“四嫂，老太太那邊，可與你說過了什麽嗎？”
桃華十分警惕，一聽見舒表小姐的這話，她頓時就在心裏留了意，臉上卻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老太太跟我說過什麽？并沒有什麽，只不過是母親讓我帶了盒西洋參過去，幫太太請了個安，說了兩句閑話而已。不知道舒妹妹問這個是有何用意？”
“四嫂，我前幾日，瞧見大嫂去了梅鶴院，身邊只帶了兩個貼身丫鬟，從後門進去的。過了半晌，她才從梅鶴院出來。後面，我表姐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被說了一頓。今兒個，四嫂你也去了老太太那裏。所以，我想，是不是也太巧了？”舒表小姐邊說這話，邊用眼角的餘光瞄向桃華的方向。
桃華聽了這話，不由地挑了挑眉，心裏卻在暗暗地無語：這挑撥離間的方式，也太過小兒科了吧，是把自己當成那只會當槍的傻子了嗎？桃華故意裝傻地驚訝道：“真的嗎？會不會是巧合啊。舒妹妹說的對，的确是好巧啊。想着太太這幾日不好，故而我這幾日都只去瞧了太太，倒是忽視了老太太那邊。多謝舒妹妹提醒，往後我一定會記住的。”
舒表小姐的臉色不禁沉了沉，估計她也沒想到桃華竟然會是如此的反應。思緒快速地過了一遍，她重新打起精神來說道：“可是四嫂，你沒覺得很巧嗎？大嫂去找過老太太說話後，老太太就叫了我表姐和你過去，都被說了一頓。”
“老太太叫我？”桃華的眼睛瞪地更大了，“沒有啊，是我自己過去的。再說，老太太什麽時候說了我一頓，我怎麽不知道。舒妹妹，你聽誰說的。祖母最是寬厚待人的了，就連一只小螞蟻也是憐惜的，那裏會罵我呢。不知道妹妹是從何處聽來的消息。這樣的消息，還請妹妹不要老挂在嘴邊為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們不敬，在說家裏的長輩壞話呢。”
這一頂一頂地高帽子壓了下來。桃華不管她是來給二少奶奶做說客，還是她自己心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小心思，桃華都決定跟她裝傻裝到底。反正自己也是新媳婦兒，她總不能敲開自己的腦袋，看看裏面到底有什麽吧，這也不現實啊。
舒表小姐就這樣跟桃華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一番話，自己想要知道的了解的事情以及達到的目的，一件都沒有完成。她的臉色簡直不能用失望兩個字來形容，勉強笑了一下，對着桃華說了告辭，這就轉身而去了。
“呼，以後她來了，還是說我在睡覺吧。”桃華長舒了一口氣，只覺得全身都酸疼不已。裝傻也不是誰都能裝的啊，至少自己就裝的很累，也不管像不像了。這舒表小姐的腦袋裏都是在想些什麽，難道就憑她這一句話，自己就要跟跟老太太翻臉不成？這也太過天真了。反正她現在有了一張擋箭牌，正好可以讓自己把這些事情推之門外。
當天晚上，桃華跟董行成把自己有了身孕的事情說了。初說出來的時候，董行成整個人都是懵的狀态。大概是隔了好一會兒，董行成慢慢地反應了過來，雙手環住桃華的腰，滿臉的欣喜：“真的嗎？”
77丈夫忙碌
桃華被董行成一下子抱了起來，頓時覺得眼前一花，她的手頓時抱住了董行成的脖子，小心地低呼了一聲。董行成立刻就攬緊了她，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榻上面，半蹲下來，用手上握住了她的肩膀，臉上全是興奮：“你快坐着別動。可有哪裏不舒服嗎？你之前說是見紅了，那嬷嬷怎麽說。不行，這事兒必須得請個大夫來瞧瞧，這樣才能安心些。”說着，董行成就往門口走去。
桃華忙拉住了董行成的衣角，輕聲地道：“這個時候都什麽時辰了，還去叫大夫。等會兒鬧得人盡皆知的，又沒有什麽大事情，倒還讓別人說我輕狂呢。”
董行成是真心從來沒有這麽高興過，此時的他完全沒有了在戰場上的那種冷靜和睿智，這時的他，才像是一個普通的年輕小夥子該有的模樣。他坐在了桃華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将她輕輕地擁在了懷裏，唇在她的額頭印下了一個淺吻：“桃兒。”
當天晚上，董行成躺在床上的時候，手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了桃華一星半點兒。桃華長期枕在他的懷裏習慣了，一時間哭笑不得，拉過了他的胳膊，枕在自己的腦後，雙手環住了他的胸膛，滿臉都是微笑：“哪裏就有這麽嬌弱了。我記得烨哥兒還在母親肚子裏的時候，大夫來母親把了脈，就說是讓母親平日裏多活動活動筋骨，免得臨盆的時候，倒是多受些罪了。還是就跟平時一樣，只是小心着別碰到了肚子就行了。”
董行成這才松了口氣，将她往自己的懷裏更摟緊了些。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董行成的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激動感覺。自己真的要當爹了嗎？這種感覺，似乎很奇特。但是轉而，他的眸子又暗淡了下去，想起了那個人。
桃華雖然閉着眼，但是能夠聽見了身旁的動靜。直到半夜，董行成還在輕輕地翻身，怕驚動桃華，動作很輕。她正在迷糊，想睜眼，感覺到一只溫熱的手搭在了自己的額頭上面。緊接着，她的身上再一暖，似乎是他在被子上面又給她搭了一件薄毯或者衣裳。桃華本來就有些疲倦，這種溫暖，讓她下意識地挪動了一下自己的頭，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然後意識一散，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次日清晨，桃華也要早起，董行成不許她起來，将她的肩膀按住：“你就在床上歇息一會兒。我等會兒去給母親說就行。”
“你可記得我昨兒晚上給你說的話。”桃華連忙叮囑道。目前她不過才一個多月的身子，根本就不穩當。桃華可還記得，這個年代，可是個男人可以自由納妾的時代。就連董三少爺之前那麽差的身子，都有一兩個通房小妾的，更別說自己的丈夫是個在戰場上和房間裏都英勇的武将了。咳，不然自己怎麽會這麽快就中獎了呢？
董行成昨兒晚間溫香軟玉在懷，加之自己的輩分要往上提一級了，即将有新的身份了，他正處于一個高興的情緒下面，對桃華的話，那就是千依百順的。雖然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為何要把這件事情給隐瞞下來，但是既然昨天已經答應了桃華，董行成又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反正等兩個月，她的肚子大了，那自然也就瞞不下去了。所以他也就聽了桃華的話，點頭道：“你放心吧，我知道怎麽給母親說的。”
桃華見董行成執意要自己多睡一會兒，加之她的肚子真的不太舒服，也就随了他去了，複又躺了回來。董行成給她掖好了被角，這才轉身離去。
也不知道董行成到底是如何給董大太太說的，辰時的時候，董大少奶奶親自來了。她的目光在桃華的面上掃了一圈，見她紅光滿面的不像生病的模樣，便在心裏覺得恐怕她是不想要侍疾，不由地在心裏暗暗地高興了一下。這正是自己展現的機會來了。二房一向和老太太親，在太太的眼裏就是平常，誰也不出挑。往常三房還能入得太太眼，如今三房不過就是個空殼子，自己樂得賣個人情，反正也威脅不到她的世子夫人的位置了。至于桃華，董大少奶奶便用手絹沾了沾唇角，笑着說道：“母親讓我囑咐你，若是哪裏不舒服，千萬不要藏着掖着，一定要請大夫來瞧了，若是坐下了病根兒就不好了。尤其是我們婦道人家，若是落下了什麽隐疾，那可是吃一輩子的大虧呢。”
桃華連忙欠身：“多謝母親關心，多謝大嫂關心。自打我母親去世之後，再沒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我在心裏都是把大嫂當成是我的親姐姐，母親當成親母親一樣的。我也知道你們是疼我，所以這才與我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的。若不是母親和大嫂疼我，哪裏還會跟我說這些話。母親和大嫂的心意，我記下了。”
這四房的少奶奶，果然是如前兒那舒表小姐所言一樣，似乎是個腦筋不太靈光的。自己話裏的揶揄也沒聽出來，反而還感激涕零地在這裏謝謝了半天。董大少奶奶心裏的鄙視一下子就爆表了，同時，她也就失了再試探桃華的興趣。就桃華目前的這種能耐，對自己夠不成多大的威脅。
看着董大少奶奶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口，桃華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站起來，對着身邊的丫鬟開口說道：“這下終于可以清淨幾天了。誰來都不見，就說我不舒服，早早地便睡了。”
桃華這幾天并沒有什麽事情，好好地休養了一番，見紅漸漸地止住了。那嬷嬷和春杏都各給她把了脈，都說是無妨了。桃華也就放寬了心，每日裏過着像豬一樣的生活。
只是桃華是清閑下來了，有一個人卻開始忙了起來。得知桃華懷孕的第二天，董行成早上離開的時候，給桃華說了當天會早些回來。可是當天晚上一直到了戌時，都還未見到他的影子。桃華又等了一會兒，着實是等不了了，覺得肚子裏餓得咕咕直叫了，這才叫人擺了飯。
拿起筷子剛吃了兩口，門口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桃華隔着窗戶聽見外面福貴兒開口請安的聲音，忍不住道：“快，快讓他進來。”
福貴兒跑的滿頭大汗，進來的時候還是氣喘籲籲的。他給桃華打了個千兒，行下禮去：“給少奶奶請安。”
“快起來吧，少爺人呢？”桃華擱下了手裏的碗，問道。
福貴兒的身子繼續彎了彎，給桃華行了個禮：“回少奶奶，今兒少爺的同僚與少爺在一處用飯。少爺之前一直很忙，小的沒能早些回來給少奶奶通報此事，還望少奶奶不要生氣。”
桃華一聽，就擺了擺手。身旁的白芷頓時遞過了一把金葉子。桃華點了點頭，白芷把金葉子拿給了福貴兒。福貴兒一副驚訝的表情，但是很快就恢複了原樣，對着桃铪，似乎很動容的模樣，聲音裏都帶着些激動：“多謝少奶奶。”
董行成當天晚上都是掌燈時分過了才回來。他回來的時候桃華都已經拿了一本書靠在床上看了。董行成去沐浴之後，走出來一邊擦頭發，一邊探過頭來看桃華是在看什麽。桃華接過了他手上的手巾，給他擦拭着頭發。董行成忽然開口道：“我這幾日會比較忙。晚間若是我一直沒有回來，那你就別再等我了，自己把飯吃了。可不能餓着自己了。”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倒是你，近兒是朝中不太太平嗎？”桃華擡起頭問道。
董行成回過身來，将自己的頭發随意地抓了兩下：“這幾日不光是朝上不太太平，而是最近的官道一連發生了好多起押的镖之類的東西都被打劫，又兼之幹旱，好多地方都沒有下雨了。朝堂之上，為了這件事情，現在鬧得不可開交。”有些勢力開始蠢蠢欲動，各地都有些土匪山賊什麽的，是很正常的。但是這全國範圍內都是如此，這個也就太巧合了。
桃華聽了不是打仗還好，但是随即便說到了幹旱打劫之類的事情，不由地擔心地問董行成：“你會不會被派出去打壓這些人？”
“這個說不準，不知道聖上是如何想的。若真的有聖旨，也是非去不可的餓。”董行成接過了她手上的手巾，再随意地擦了擦頭，便攬着桃華歇下了。
接下來的幾日就如同董行成所預料的一樣，朝廷裏面都吵翻天了。有人認為是小題大作，這土匪打劫本來就是家常便飯，只是最近的犯罪數量太高了一點，應當加強刑罰的管理。而有人認為這土匪打劫是因為幹旱，那些人都沒有飯吃，只能這麽铤而走險。若是朝廷有了救濟的糧食，情況就會好轉了。還有些人認為，這土匪打劫之事，背後隐藏着一個大秘密。
董行成的主要工作現在就是在圍繞這個事情轉。他幾乎每天都要跑城外，晚上回來的時間就比較晚了。桃華好幾次都是已經睡了下來，都睡着了，董行成這才從外面風塵仆仆地趕回來。往往都是匆匆沐浴一個，然後就摟着桃華睡覺了。盡管桃華迷迷糊糊，但是她都能感受到他每天都摸摸自己的肚子，很緊張很歉意的心情。
這麽一連好幾天沒見，終于也讓董大太太注意到了這邊。此時董大太太的心情也比較平複了，見自己的四兒子早出晚歸，便叫了桃華去問些飲食起居的。好巧不巧，正好碰見董大少奶奶和舒小姐并肩走進來的場景。見了桃華，她們兩人的表情一愣，但是随即，董大少奶奶一副了然的目光看向了桃華：“四弟妹今兒怎麽有空過來，身子可怎麽樣了？好幾日不見你過來，正和舒表妹說，要去瞧瞧你呢。”
78暫釋權力
“四弟妹，好幾日都不見你出來走動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嗎？若是不舒服，可要尋了大夫來瞧瞧啊。”董大少奶奶一臉的微笑，隐隐還帶着得意。
桃華不知道董大少奶奶這突然而來的得意從何而來，只是微微一笑：“多謝大嫂的關心，我記下了。不過是最近偶感風寒，懶怠出來走罷了。”
舒表小姐臉上露出了一絲擔憂：“聽聞四哥近兒十分忙碌，前日見到，倒是消瘦了不少。如今仔細一瞧，四嫂不光要照顧四哥，也要當心自己的身子啊。”
“表小姐有心了。我代你四哥，多謝你的關心。”桃華狀似十分感謝地道，卻是加重了表小姐和四哥幾個字眼。
董大太太的面色不虞，對着桃華道：“桃華，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這幾日也不必過來請安，照顧着身子是正經。”
桃華起身告退。董大太太點了點頭，也沒看過舒表小姐一眼，只是望着大少奶奶道：“我這幾日恍惚聽見下面的人說，這季的衣裳少了兩件，是怎麽回事情？”詢問間，話語裏就帶了些不悅。
董大少奶奶聽了這話，面不改色地陪笑道：“母親，這件事情說起來，倒還是有着四弟妹的關系。”
董大少奶奶的這句話，讓還沒有走出門的桃華不得不停下腳步。桃華轉過身來，停了一下，微微一笑，眉微微擡了擡：“哦？大嫂在說什麽和我有關系？”
董大太太見桃華一臉的坦然，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董大少奶奶：“到底怎麽回事？”
“母親，前兒我路過四弟妹院門口的時候，聽見了兩個丫鬟的議論，都是說衣裳半舊了，又不知道如何處理。這府裏的規矩向來如此，主子的賞給有頭有臉的大丫頭穿，大丫頭穿過了又給小丫頭子穿。這主子一年四季倒是都有好衣裳穿，分到那最底下的，除了一年的四季份例，竟是一件也沒了。我就做主，将這些整合了一下，大丫鬟們一季少一件衣裳，勻給了小丫鬟們。”董大少奶奶說着，看向了桃華，“這法子，我還是跟四弟妹學的呢。”
桃華一聽，心裏便閃過了一絲不悅，但是并沒有說什麽，心裏卻在盤算着這兩人把自己拖下水的目的。
董大太太聽了這話，臉上的表情不置可否。董大少奶奶說了這番話後，便不再言語。而舒表小姐品奪董大太太的表情，斟酌着微笑開口：“其實這件事情，大嫂子可真的是為這府裏的下人們着想了。粗粗一看，這大丫鬟們吃了些虧，但是底下的人，确實心裏舒坦了不少的。”
在舒表小姐開口的一瞬間，桃華心裏的石頭便落了地，輕咳了一聲，用手絹掩住了自己的口鼻。董大太太聽了舒表小姐的話，微微一蹙眉頭，聽到桃華這聲咳嗽，臉上的表情稍微好看了一點兒：“你先回去歇着吧。”
桃華這才告退了，走出院門後她的步伐走得飛快。這裏面怎麽樣她不管，但是這麽快自己院裏的人就給自己使了個絆子，這往後那還得了呢。這院裏面給她們的一點兒好處，竟就成了把柄了。桃華臉上陰晴不定，這大少奶奶，還真是對自己不放心呢。
而在董大太太這邊，待桃華走出去一段距離後，董大太太輕呷了一口茶，眼角的目光瞄到了旁邊的舒表小姐那一身嫩黃的衣衫，頓時心裏一陣不舒坦，重重地将那茶杯放了下來：“你們都退下去，我乏了，想歇會兒。”
董大少奶奶站起來要服侍董大太太，董大太太揮了揮手：“你也退下吧。等會兒飯前你早些過來就行了。我還有別的事情交予你辦。”
董大少奶奶兩人這才告辭了。董大太太看着舒表小姐的背影，眼裏的光瞬間就沉下去不少，鼻子裏面冷哼一聲。瘌蛤蟆也想吃天鵝肉，仔細打量誰不知道她心裏所想嗎？
臨近中午的時候，董大少奶奶早早地便過來了。董大太太讓她進了屋，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我看你現在也是越來越糊塗了。我且問你，你今兒說那事情，是你自己的主意嗎？”
董大少奶奶聽了董大太太這麽問，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母親，這件事情是四弟妹想出來……”
“四房的事情，那是關起門來他們自己的事情。這個事情，是你四弟妹體貼自己院裏的人，給那些小丫鬟一些甜頭，也從不曾克扣大丫鬟的份例衣裳。如今，你這樣做，倒是讓人心裏更有不平了。丫鬟的等級是怎麽來的？他們是來這府裏當丫鬟的，并不是來當小姐太太的。莫不是我們府裏，還得連帶着所有的下人，都要養着他們不成？”董大太太臉色陰沉。
“母親，您先別生氣。這件事情，媳婦兒是經過自己想過的。這大丫頭仗着自己的地位，欺負小丫頭的事情時有發生。如今讓她們勻一套衣裳，也算不得什麽。”董大少奶奶見董大太太這麽生氣，連忙解釋道。
董大太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舊例了，如今你一句話就要改。你克扣大丫鬟的來補貼小丫鬟，那幹脆連主子的一起克扣算了。我的什麽份例銀子份例衣裳也都不要了，你全拿去收服小丫鬟的心好了。”
董大少奶奶這下是真的着慌了，咚的一聲跪了下來：“母親，您言重了。媳婦兒此事欠考慮了，您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
“這下人，該賞的時候就賞，該擺主子譜的時候就擺。身為一個主子，一定要有自己的一套管人法子，而不是被人牽着鼻子走。若你只有這些能耐，這世子夫人的位置，你就退位讓賢吧。”董大太太眼皮都沒擡一下，說出的話，卻讓董大少奶奶心裏一涼。
董大少奶奶連忙磕頭：“請母親責罰，兒媳再也不敢了。”
董大太太看着她，冷冷地說了一番話：“這府裏，永遠不可能只有你一個少奶奶。如今你且是連妯娌都容不下了。這容人的氣量，也着實小了些。這幾日，你且将管事的工夫放一放，自己去佛堂好好想想吧.”
79兩人同詐
“四少奶奶，太太之前把大少奶奶叫去了。聽說，面壁思過。”春杏輕聲地回道。
秋芳聽了這話，目光裏閃過了一絲說不清的意味，随即便退了下去。
中午桃華午休的時候，本應該是二等丫鬟的百合來當值的，卻是秋芳走了進來。桃華瞧見秋芳的眉眼，微微蹙了蹙眉，并沒有說什麽。
秋芳先把東西給歸置了一下，随後絞了一張帕子，遞給了桃華。桃華接了過來，狀似無意地問道：“百合可是哪裏不舒服？近兒天氣變化快，你是在我身邊久了的，注意着下面的人。若是誰身體有恙，盡早治好是正經。”她還有一句話沒說，如今自己有孕，應該注意才是。
秋芳的眸光閃爍了一下，随即應了下來。她頓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少奶奶，如今這府裏的情勢，對您可算是十分有利的才是。”
終于開口了。桃華的目光在秋芳的臉上停頓了一下，随後便淡淡地撫上了自己的肚子：“你也看到我目前的狀況了。本就是借着這個時候來躲是非的，我又何苦去尋是非。再說了，就這幾個月的時間，哪怕我就真的掌了權，這府裏幾代錯綜複雜的關系網，我卻是懶于應付的。”
“少奶奶說的是，是我想差了。”秋芳聽了，也不好再勸，便服侍着桃華躺了下去。桃華看着她的背影，靜靜地思索了一會兒，閉上眼睛睡去了。
秋芳的話在桃華的心裏壓根兒沒有産生一點兒波瀾。她還是該幹啥就幹啥。晚上董行成回來的時候，桃華還十分有精神地在親自指導人下廚，做了好幾道精致的小菜。
董行成進屋見到正在桌子邊忙碌的桃華看過來的目光，心裏不由地一暖，但是随即想起了剛才的那件事情，心裏的喜悅就淡了幾分。他自己動手脫下了外，走過去，面上帶笑：“今兒怎麽有心情做了這麽多菜？”
“可不是我做的，我就動動嘴皮子就成了。”桃華微笑着看他，“難道做這麽多菜不好嘛？”
“我哪有說不好，這不是怕你累着嗎。以後有什麽事情，就讓他們去做就成了，別把自己累着。”董行成從身後環住了她，将頭擱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磨蹭着。
桃華只覺得自己的脖子處癢癢的，正好見到簾子打起，春杏走了進來。桃華臉色微紅，輕咳了一聲：“先吃飯吧。”
董行成這才松開了桃華。春杏硬着頭皮上來道：“四少爺，大老爺請您過去一趟。”
董行成的目光瞬間就凜了起來。桃華幾乎是一瞬間便察覺到了他周身的氣場的變化，不由地留了心，面上卻沒露出什麽，只給他整理了一下衣裳，又拿了家常的外袍給他換上，輕笑着道：“父親叫你，你快過去吧。我等你回來一起吃飯。”
“要是餓了就先吃，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別餓着了自己。”董行成的目光閃爍了一下，聲音還是那麽輕柔。
桃華點點頭，看着他出去。當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的時候，她的心裏突然間空空蕩蕩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呢？桃華獨自坐了片刻，便開口叫進了春杏。
福貴兒聽見桃華叫自己的時候，吃了一驚，但是随即臉色就變回了原樣，對着小幺兒說道：“你去門口好好地看着少爺回來沒有。”
那小幺兒答應着去了，福貴兒對着春杏笑道：“春杏姐，有勞了。”春杏撲哧一聲：“今兒你也這麽客氣了起來，等會兒我一定學給少奶奶聽。”
兩人一路說笑着過去了。福貴兒旁敲側擊了一下，再瞧春杏的模樣，應該不是什麽壞事。他腦袋轉得快，大約猜出是為何找自己了，便也沒再繼續打聽。
桃華讓他坐下以後，便開門見山了：“福貴兒，你跟着少爺，有多久了？”
“回少奶奶，小的從十歲起就跟在少爺的身邊了。”福貴兒十分恭謹地回答着，心卻提了些起來：看樣子，這位四少奶奶是想知道一些四少爺以前的事情？
桃華想了一想，瞧見福貴兒的面色的變化，心裏本打算問的話卻是拐了個彎，轉了個話題：“既是如此，你好好地伺候着四少爺。前兒太太找了我去，問我些四少爺的日常起居。近兒四少爺在外多有忙碌，你跟在他身邊，可不要疏忽了才是。”
福貴兒連忙彎下身子，臉上的表情誠惶誠恐：“少奶奶吩咐，小的謹記在心了，少奶奶放心，小的一定會好好地照顧好少爺的。”
桃華聽了，點點頭：“那少爺我就交給你了。”
福貴兒端正了顏色，嚴肅地應了下來。桃華便讓他回去了。福貴兒有些微微地愕然，桃華叫自己過來難道就為了這麽幾句話嗎？福貴兒想起今兒董行成接到的消息，心裏默然，面上卻沒有露出什麽，只是打了個千兒便退了下去。
董行成回來了以後并沒有馬上就去見桃華，而是進了書房。福貴兒聽了報道以後，就讓小幺兒過去候着。小幺兒剛走出去，福貴兒想了想，又把小幺兒叫了回來，讓他把今兒桃華找過自己的事情不着痕跡地透露給董行成。待小幺兒走了，福貴兒暗暗地松了口氣：少爺啊，這件事情，你最好是早些給少奶奶說啊。少奶奶現在身懷有孕，可受不得刺激啊。
董行成無意間問了一句福貴兒，那小幺兒愣頭愣腦的樣子，把桃華找了福貴兒去的事情說了出來。董行成不由地心一驚：這個福貴兒，跟了自己這麽久，這件事情，不會是真的坦白了吧。桃華現在還有孕在身呢，可不要去吓她才是。想到這裏，他坐不住了，往桃華那邊而去。
桃華一個人坐在裏間發神。董行成一進來看到她這樣，心裏更加篤定，上前來在她面前彎下身子，認真地道：“只是調令比較靠近邊城而已，你不用擔心，那邊比較太平，不會帶兵打仗的。”
果然有事情瞞着自己。桃華擡起頭望向他，眼圈兒都紅了。
80臨別交鋒
董行成看着這樣的桃華，心裏不由地緊了起來，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福貴兒到底跟自己的媳婦兒說了些什麽，說到了什麽地步，現在他倒是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如果我不問的話，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訴我了？”桃華說着，還不自主地抽了抽鼻子，看上去十分委屈的模樣，心裏卻在暗暗地好笑：自己這一詐，倒是真把他瞞着自己的事情給詐出來了。調令，看樣子他是沒打算帶自己出去嗎？這怎麽行？就算是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全着想，她也一定要跟去。這個府裏，本就是可以媲美龍潭虎穴的，她可沒興趣在這邊把人當槍或者被人當槍使的。能有這個出去的機會，她是怎麽也都要把握住的，因此這演的也格外有勁兒。
董行成見桃華紅着眼圈兒的可憐模樣，心裏的愧疚感一層層地泛了上來，本來之前他就在考慮這件事情到底應該如何處理。去是肯定要去的，只是不知道要不要帶桃華。若是不帶，他又放心不下獨自懷有身孕的她，若是把她帶了去，害怕長途跋涉的，要是在路上有個什麽，可是沒什麽辦法。所以他正在琢磨呢，誰知道就來了這麽一出。他心裏的天平瞬間就傾斜了，只得低聲地寬慰着：“這事兒我剛和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