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對不起,我愛你

Vito在我耳邊輕聲問:“爸爸,為什麽會有兩個變……先生?他為什麽一直纏着你?”

連我都差點認錯,也難怪Vito分不清晏家兩兄弟。

我也湊在他耳邊小聲說:“不理他。”

我們說的已經足夠小聲,沒想到晏明河卻長了一雙順風耳,即使落後我們兩步還是聽清了我們的耳語。

他追上來對Vito說:“我在追求你爸爸。”

我捂住Vito的一邊耳朵,對他怒目而視:“先生,請不要讓小孩子聽到這種污穢的東西。”

他“哈哈”笑了起來:“沒想到Shaw從小生活在澳大利亞,骨子裏倒是保守,同性相愛在澳洲不是很正常的事嗎?相信Vito并不會覺得奇怪。”

“不,你搞錯了,先生,”我勾了下嘴角,“只是這種事從先生你的嘴巴裏說出來比較污穢而已。”

晏明河腳步一頓,我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他突然又爆笑起來,追上我,探着頭對被我抱在另一側的Vito說:“知道什麽叫害羞嗎?你爸爸現在就是。”

我瞥了他一眼,不打算再和這個流氓變态進行任何交談。

晏明河帶着我們上了他的車。

車開了一會兒我才想起還沒告訴他我們住處的位置,然而仔細一看,卻發現他開對了方向。我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既然調查過我的事,想必也早就知道我住在哪裏。

陳謹給我來了電話,剛剛晚宴上他有事離開了一下,回來卻發現我和Vito已經走了。我告訴他我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他頓了一下,問我:“是晏明河送你回去的?”

我不想多說,只“嗯”了一聲。

“你……”他又頓了頓,我幾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皺眉的表情,然而最後他并沒有說什麽,而是問我,“明天你有時間嗎?”

其實只要不是和薛青有約,我的時間是很自由的。但想起他今天對我說的那番話,我還是自私地撒了謊:“抱歉,我得工作。”

他“啊”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說:“那你有時間聯系我吧。”

我并沒有答應他,只是不置可否地說了一句“再見”。

晏明河不時從車前的鏡子裏看我一眼,見我挂了電話,一臉了然的表情:“為什麽?如果當初你選擇陳謹,絕對不會過的這麽辛苦,但即使是現在回頭也不晚。為什麽拒絕他?”

我心裏微微一動,擡眼看了看他,片刻後我摸着Vito柔軟的頭發,轉頭看着街景,輕聲說:“我沒辦法回報給他同樣多的感情,那對他來說并不公平,”我想了想,又說,“你說的對,陳謹會是一個很好的戀人,但我配不上他。”

“愛情從來沒有什麽公平不公平。”

我詫異地回頭,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然而下一秒,他就親手打破了我此刻對他産生的一點點好感:“不過這樣也好,免得我多一個對手。”

我涼涼地扯了下嘴角,別開頭。

到了地方,我道了聲謝,抱着Vito下了車。

晏明河也打開車門走了下來,擡頭看了看眼前的住宅樓,問我:“不請我上去喝杯咖啡?”

“不必了吧。”

他看向我,笑了一下:“這就是你所說的澳大利亞人的教養?”

我也笑:“教養也要分對象的。”

他輕輕“哼”了一聲,竟沒有再堅持,坐進了車裏。

我松了口氣,抱着Vito往一樓走去。

“喂,”晏明河在我身後說,“這幾天我要回一趟紐約,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我來接你。”

“什麽?”我回頭。

他朝我抛了個飛吻,腳踩油門跑了。

我站了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這個人真的是……該怎麽說,賊心不死?

我雖然不懼怕任何人找我麻煩,但Vito是我的死穴,如果被晏明朗知道Vito的來歷,我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事。

然而我更不可能讓自己受制于這個我摸不透的晏明河。

但好在,我還有薛青這個後盾,如果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只能麻煩他了。

晏明河的出現,對于我來說也不過是個小插曲,然而卻讓我惹上了大麻煩。

原本漸漸已經放棄變态的跟蹤行徑的晏明朗,突然又找上門來了。

那天我和Vito約好了去游樂場,剛走到樓下就被晏明朗堵住了。他上來就抓住了我的手,好像自從再遇,每次見面都是這種拉拉扯扯的情形。

身邊不時有私家車經過,甚至有些人還要停下來打開車窗與晏明朗交談幾句,這種時候和他吵起來未免太難看,我只好在他的一再糾纏下上了他的車。

他系好安全帶,回頭問我:“去哪?”

時近六月天,我和Vito都穿着防曬服戴着棒球帽,俨然是要出行的打扮。

我沒有看他:“游樂場。”

一路上誰也沒說什麽,就連Vito都沉默着,只是他時不時會看一眼晏明朗,起初厭惡警惕的眼神,漸漸竟好奇起來。

我不動聲色地看着,卻是心驚肉跳。

我甚至可以預見,如果晏明朗對他有一分和顏悅色,他便會像親近我一樣親近晏明朗。即使我隐瞞真相,卻沒有剝奪他與他另一個父親交往的權利,那是血緣上的天性,不是我可以阻止的,如果他願意,我也只能看着而已。

腦子裏亂糟糟的想了很多,等到回神時,發現路邊的景色有些熟悉,漸漸地便分辨出來,這是我曾經來來回回無數次的那條路。

Vito突然指着窗外,對我說:“爸爸,你看,那家書店的招牌用的是你的名字。”

我慢慢轉過頭去。

車速在那一刻慢了下來,我恰好看到一閃而過的“Shaw'sbookstore”的招牌。我面無表情地轉回頭來,視線與晏明朗的在後視鏡中相遇。

他說:“記得周舟嗎?”

我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離開後,一直是她在經營這家店。”

我沒有說什麽,別開了頭。

他卻打開了話匣子:“一開始連我都不知道,半年後某一天路過,發現店還開着,我以為是你,沒想到看到的竟然是周舟。她說你對她有恩,她要一直幫你開着店,等你回來。沒想到,她竟然真的等了六年。”

心裏湧起一陣感動,我不由得回頭去看,卻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

“Shaw,我也等了你六年。”

我諷刺地笑了一下。

晏明朗啊晏明朗,如果你真的想要找我,怎麽可能找不到?我們分手後,我在Z國呆了整整十個月。

十個月啊。

以晏氏的能力,想要找一個人,兩天就足夠了吧?

或許六年後,他後悔了。然而六年前那個寒冷的夜晚,他卻把我趕出了家門。當我倒黴地被流氓搶劫的時候,他沒有找我。當我抱着膝蓋蹲在陰暗的角落裏差點凍僵的時候,他沒有找我。當我因為身體的變化恐懼的時候,他沒有找我。當我在生下Vito最無助的時候,他沒有找我。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

如果當初哪怕在某一次我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他出現在我面前,就算他傷透了我的心,或許我還可以給自己一個原諒他的理由,即使那種可能性非常渺茫。

但現在,卻是百分之零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我對他,不是不愛可以說得清,我甚至是恨他的。

這個在我年少時從未把我當成一個有血有淚的活生生的人看待的男人,他沒有心的。

現在和我談感情?晚了。

這個城市的變化很大,但我曾經工作過的游樂場還在那裏。甚至游樂場裏的那些人偶還是曾經最熟悉的那一批,兔子人偶倒是高大了很多。

我還看到了當年那個負責人,沒想到六年了他還在這裏工作,仍舊是急吼吼的一個人,我沒有去跟他相認,想必經過這麽多年,他早就忘記以前有一個小個子外國人在這裏打過工了。

晏明朗還是像以前一樣,我和Vito玩的時候,他一只手插在兜裏,站在那裏看着我們。然而偶爾四目相對,我的心卻再也不會如同六年前那般,只因為一個對視就怦然心動。

游樂場對于小孩子來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雖然這家游樂場不算大,但玩遍了所有項目也花了不少時間,一直到下午,我們才盡興而歸。

還沒走到游樂場大門口,就遠遠看到層層疊疊圍了一群人。

Vito好奇地拉着我鑽進人群,我只好一邊和擦肩而過的人們道歉,一邊跟着他擠進最前排。

游樂場前的廣場上,鋪了一地的白玫瑰,這樣大的手筆,不知道造福了多少花店。

在一片純白之中,是用紅色鋪就的兩個男人的剪影,下面是一行英文。

“Shaw,對不起,我愛你?”Vito懵懵懂懂地讀出那行字,擡頭問我,“爸爸,這是誰送給你的嗎?”

旁邊的視線好奇地轉向我們。

我抿着嘴角,冷冷地看着那刺眼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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