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盡管沒有睜眼，關策也能确定這個人是周安。
車禍發生時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關策以為自己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他彎起嘴角，輕聲笑了笑“沒死啊……”
人終于醒了，周安激動不已，見關策不睜眼，又焦急地問“關策，還好嗎？哪兒不舒服？”
關策皺了皺眉，終于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見周安擔心的臉。
“可算醒了！”周安笑笑，伸手摸摸關策的臉，“我去叫醫生。”
關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病床上了，左手固定在胸前，右手打着點滴。
沒一會兒，醫生來了，檢查之後囑咐幾句就走了。
周安端着一碗粥在床邊坐下，跟關策四目相對，然後忽然笑了“你救了我一命。”
關策看了看遞到嘴邊的粥，瞥了一眼自己的兩只手，猶豫幾秒鐘之後張嘴吃掉。
周安滿意地眯眯眼，邊喂粥邊說“救命之恩，任何報答都不夠，我只能以身相許了。”
關策瞟了他一眼，想說點什麽，被周安拿粥堵住了。
周安假裝沒看見他怨怼的表情，自顧自地說“以身相許都不夠，得做牛做馬！”
關策偏頭躲開勺子要說話，周安笑着擦掉蹭在他臉上的粥，然後飛快湊上去在他嘴角啄了一口“蓋章，就這麽說定了！”
“……”關策面無表情地看着周安。
周安裝傻充愣，拿起蘋果，賤兮兮地問“我給你削個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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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耍賴，一百個關策都不及一個周安，在醫院這還不算，出院後那才是真的較量。
周安以關策是為了他才受傷這一借口死皮賴臉跟着對方回家，關策忍無可忍，拎着他的行李，把人趕了出來。
看着門在自己眼前合上，周安不甘心地拍拍門“我走了誰幫你洗澡，誰給你做飯啊？”
樓道裏只有他自己的聲音，等了一會兒，依然不見關策有什麽反應，周安湊到貓眼兒那，眨巴眨巴眼睛“關總，說好的做牛做馬呢？”
他說着擡手要敲門，門忽然開了，關策板着臉看着他。
周安讪笑道“讓我進去吧，我好歹是個明星呢，被拍到多丢臉啊……”
關策不為所動，通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太清楚周安蹬鼻子上臉的本事了。
“兩個選擇，要先聽哪個？”關策豎起兩個手指，問。
周安伸手抓着關策的手指頭，可憐兮兮道“不選行麽？”
關策一眯眼睛，還沒說話，周安立刻收回手，嚴肅道“我要聽好的那個。”
“現在就拎着你的東西回家。”
“啊？這還是好的，那不好的呢？”
不知道為什麽，關策頓了頓，眼神往邊上飄去“你先回去休息……我的事兒稍後再說。”
“嗯？”周安有些糊塗，這還不是趕他走麽？
周安不解地看着關策，後者先是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接着關策的眼神有些閃躲，再後來，他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爽“沒事了，你回去吧！”
門再次當着周安的面關上了，他一臉懵逼地看着門板，腦中一遍又一遍回放關策剛才的話。
“先去休息”，“稍後再說”……
周安眼睛忽然亮了，喜滋滋地拎着自己的行李隔着門道“那我明天來看你！”
在西藏遇險的事，劇組挑了個時間召開記者見面會，主創人員簡單交代了一下前因後果，周安作為主演，難免成為關注的重點。
周安以為會被記者們狂轟濫炸，沒想到采訪進行得很順利，沒有尖銳的問題，沒有刻意的刁難，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完成了這一次記者見面會。
後臺，周濤朝松了口氣的周安道“辛苦了。”
“周姐客氣了，我還怕哪兒沒說到位，給劇組添麻煩呢。”
周濤笑笑，難得跟他開了個玩笑“也對，你今天這麽配合，我都不敢相信這是喬源。”
周安已經習慣大家拿作死精“喬源”的表現擠兌自己了，聞言只是笑笑，然後問“那接下來的工作有什麽安排？”
“我們還有一些事情沒處理好，你先回去等通知吧。”周濤說完就被一個周安十分眼熟的人叫了過去。
他盯着那個男人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這不就是央視那個誰嗎？
看着周濤與對方熟稔的态度，周安忽然明白為什麽今天的記者見面會氣氛如此和諧了，這完全是全國媒體的主基調啊，國家的人出手果然不一樣！
從見面會現場出來，周安去了超市，買了足夠填滿他冰箱的食材，又去了趙俊那兒給他送去一個紅包，讓他安心養病，沒事別來打擾自己之後，哼着小曲兒回家給關策做飯去了。
工作間隙，扔下一切安心陪老婆什麽的，不能更好啊！
關策就沒周安這麽好的待遇，他不管不顧抛下公司出去那麽多天，回來沒一星期他是別想清閑。
每每他想要偷個懶，秘書小姐都一臉哀怨地躲在門背後看着他。
“……”關策只好把腳步收回來，沉住氣，繼續工作。
秘書小姐一陣雀躍，然後颠颠兒地在各部門之間奔走相告“關總在辦公室呢，有事兒的抓緊時間上啊”！
然後她看着關策門口排隊的部門負責人們，心裏頭又有這麽一丁點兒愧疚。
猶豫再三，秘書小姐撥通了某個人的電話，叽裏咕嚕說了一通，然後公司的人就會發現，這天午飯時間會有人準點給他們盡職盡責的關總送來美味的家常菜。
那帶着獨特家的味道的菜肴能把人饞得流口水，再看自己手裏那份流水線上的盒飯，胃口頓失。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周，每天中午虐遍公司上下的美味午餐終于沒有再出現。
原因有兩個，一是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另外一個，是周安再次出發拍攝微電影了。
吸取上次教訓，劇組這次将拍攝地點選在四川藏區。
本來為了趙俊考慮，周安讓他在家休息，不用跟着去了。可趙俊一聽說不帶他臉色就變了，可憐兮兮地問周安是不是打算解雇他。
不管周安怎麽解釋他都不相信，說助理哪有不跟着去的，肯定是自己做得不夠好，要被辭退了。
沒辦法，周安只好帶着趙俊一起登上飛往四川的飛機。
一路輾轉，兩人于當天晚上10點多到達了這次的拍攝地，四川甘孜州某縣。
相較于上次，這地方不管氣候還是硬件條件都好太多了，但跟去西藏那次相比，在四川的拍攝對演員的要求更高一些。
畢竟是微電影，除了能反應主題的鏡頭外，還需要完整劇情的支撐。
這次過來，正是要把劇情部分拍攝完畢。
微電影的劇情很簡單，就是一個驢友在徒步旅行中有意無意破壞了環境，受到大自然的責罰，一點一點贖罪的故事。
影片中絕大部分是周安沉重的獨白，配上美輪美奂的高原景色，用這一種反差來凸顯人類對犯下的罪責的思考和反省。
鏡頭中，周安衣衫褴褛，背着破舊的登山包，手裏拎着一只巨大的裝滿垃圾的袋子遙看遠處露出山尖的雪山。
黑色的柏油路在他腳下延伸到遠方，一群潔白的羊慢悠悠地從他身邊走過。
趕羊的藏族阿媽搖着轉經筒，走過他身邊的時候停了下來，低頭看看他手裏的大袋子，再看看他被曬得發紅的臉，布滿皺紋的臉上綻開一朵最純潔的笑。
周安微微垂下頭，與藏族阿媽對視片刻，也笑了。
“cut！”導演一摘帽子站起來朝周安豎起拇指，“一條過！”
周安松了口氣，能一條過也沒浪費他們趕了一早上的羊的辛苦。
藏族阿媽也許不知道拍電影是什麽東西，見周安松了口氣的樣子，朝他咧嘴笑，露出沒有牙齒的牙床。
看着阿媽慈祥的笑，周安想起自己那位從未見過面的母親，如果她還在世，也許也會有這樣的微笑。
周安閉目斂神，雙手合十，虔誠地朝阿媽拜了拜。
導演遠遠地看着，雪山、草地、羊群、虔誠相對的青年與老人，看到這個場景，他就已經決定了海報內容。
攝影師跟了導演多年，很清楚此刻該幹什麽，手中的單反一刻不停，嘩嘩嘩将眼前的場景定格。
周安不知道自己一個無意間的舉動會在日後給自己帶來什麽，他跟阿媽握了握手之後，目送着她和羊群遠去。
趙俊抱着水壺眼淚汪汪地看着遠處的周安，全程跟組的周濤見他這樣，揶揄道“怎麽還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