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談話間，菜陸續上桌。

打了多年的交到，互相什麽脾氣都知道。關策毫不含糊，第一杯先自己幹了。

程大智見狀眼裏閃過一絲精光，裝模作樣道“關老弟還是這麽豪爽，我就喜歡你這脾氣！”

關策壓了壓上湧的酒氣，淺淺一笑“程總是老大哥，規矩不能破。”

程大智笑了笑“現在像關老弟這樣懂事兒的人不多了，特別是現在那些小娃娃，總覺得自己出了名，了不起了，就不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裏，我就看不慣這樣的人！”

今天這一頓飯是為了什麽，兩人心知肚明，可有些事兒直接說出來就沒意思了，程大智含沙射影，關策自然從善如流地裝傻。

“程總謬贊，沒有人天生就知道該怎麽做，總要有學習的過程。引導得好了，就能走上正道，灌輸了錯誤的思想，肯定不能學好。古人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您說是吧？”

“關老弟說的對，我沒念過幾年書，要多跟你這樣的高級知識分子多交流才行。”

關策聞言笑了笑“程總謙虛了，都說書讀多了人傻，我看這話特別有道理。您看看我公司的那些藝人，一個個跟我一樣又傻又笨，只會悶頭工作，這哪兒成啊！”

程大智臉上還是笑，但眼神已經冷了下來。

關策好像沒看見，用兩個手指頭捏着酒杯，淺淺抿了一口，輕笑“在娛樂圈這地方，首先你就得學會攪混水，把別人都弄垮了，你自己才能上去，程總，您覺得我說的對嗎？”

程大智冷笑“雖然我文化低，但我聽出來了，關老弟在拐彎抹角罵我呢。”

“不，怎麽會呢！”關策矢口否認，“您也知道最近我公司的藝人那緋聞鬧得兇，我在這邊朋友不多，程總就像我大哥一樣，我心裏有什麽不痛快就想跟你聊聊，讓您幫我出出主意。”

程大智做事确實有兩把刷子，但論起嘴上功夫，他差關策不是一點半點。

被關策這麽明裏暗裏損了一通，他臉上的笑就要挂不住，勉強笑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關老弟家的事情，我不太好摻合。”

關策聞言笑了一下，他眯起眼睛的樣子讓程大智的心往下沉了沉，心想難道又着了他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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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總說的是，誰家沒幾個調皮的孩子呢。”關策說着，示意秘書小姐拿出公關部準備的資料遞給程大智，“我前幾天無意間收到了這個，我看照片上的人有點像程總家的，今天帶來給您看看，也許是我認錯了呢。”

秘書小姐早就看程大智不順眼了，手腳麻利地将照片攤開，還将拍得最清晰的那一張放在最上面。

程大智拿起一張看了一眼，臉頓時黑了。

照片裏的人是陳炜明，他正一臉兇悍地對着一個小女孩兒說什麽，雖然只是照片，也能感覺到當時他的情緒有多麽暴躁。

作為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多年的程大智，很清楚這樣的照片落在狗仔手裏能掀起多大的浪。

陳炜明是他們公司近年來力捧的藝人，如果鬧出點什麽事兒，不僅對陳炜明不力，連公司的名譽都會受到損害。

關策對程大智瞬間黑下來的臉熟視無睹，給兩人滿上酒之後，他将全部的照片放在桌上，同時掏出一個U盤遞給對方。

“程總，出來混的都不容易，他還是孩子呢，別太苛刻了。”

關策這話一語雙關，程大智不可能聽不出來。他沒挑明了說算是給了自己一個面子，程大智不能不領這個情。

于是，剛才還氣得要吃人的程大智毫不客氣地收起照片和U盤，端起酒杯跟關策碰了碰“關老弟好本事，老哥哥我受教了！”

話到這裏已經不需要再說什麽，接下來兩人好像完全忘記今天是來撕逼的，竟然真的把酒言歡起來。

一頓午餐，愣是足足吃了三個小時，兩瓶高度數的白酒下肚，關策眼角微紅，程大智卻已經只能被人擡着回去了。

雖然關策看起來像沒事人一樣，但秘書小姐深知他的情況不容樂觀。

向服務員要了一杯蜂蜜水給關策喝下之後，秘書小姐向他征詢意見“關總，我們送您回家？”

關策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酒味十足的氣，道“你去叫小張進來。”

聽他這麽說，秘書小姐神色更加凝重，她這個在任何酒桌上所向披靡的關總今天顯然不在狀态，叫駕駛員進來，明顯是沒法自己走出去了。

關策今天确實喝高了，他很久沒有感受過天旋地轉的感覺了。被駕駛員攙扶着上車的時候，他甚至因為四肢無力差點滑到車底。

上了車之後他意識就模糊了，隐約聽見秘書小姐問他要不要去醫院。

關策覺得喝醉了去醫院打點滴這樣的事情真的太丢臉，估計自己下意識拒絕了，所以等車停下來之後，他發現已經到自己家樓下了。

怎麽上樓這個過程不提，秘書小姐問關策找鑰匙的時候，門忽然從裏面開了，周安一臉擔心地對上震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的秘書小姐。

周安看了她一眼，把關策從她和司機的手上接過來，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面而來，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怎麽喝這麽多酒？”

周安眼神從秘書小姐和司機臉上掃過，雖然語氣很輕柔，但卻讓秘書小姐後背一緊，連忙解釋“關總中午和程總談事情，程總那個人愛喝酒，但又不是誰敬酒他都給面子……”

她越說聲音越小，作為下屬沒能幫得到上司，她的工作确實沒做到位。

周安見她委屈的樣子，心裏雖然有些不快，但也知道有的人就是這麽混賬，這件事怪不得秘書小姐。

他摟着關策的腰，讓醉得站不穩的人的腦袋枕着他的肩上，然後對門口的兩人說“你們先進來坐，我扶他去卧室。”

“不了。”秘書小姐連忙擺手，“原本以為關總家裏沒人，我和小張留下來照顧他。既然你在，那我們就先回去了，關總就拜托你了。”

周安沒做過多的挽留，送走兩人之後，他偏頭看了一眼關策，在心底細不可聞地嘆口氣，俯身把人抱起來。

也許是突然的懸空讓關策有些難受，他眉頭一皺，緩緩睜開了眼睛。

酒精的作用讓他的腦子一片混沌，盯着周安看了好一會兒之後他忽然笑了笑，然後腦袋一偏，安心地窩在周安懷裏睡了。

“……”周安垂眼看着乖巧得不可思議的關策，心裏那點不痛快瞬間散了。

他小心把人放到床上，捏了關策的鼻尖一下，無奈道“還學會用美人計了，別以為對我笑一下我就不生氣！哪有人大中午就把自己喝成這樣的？！”

話雖然是責備的，但他的動作和眼神溫柔得能滴下水來。

比起關策這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周安照顧起人來駕輕就熟。

給關策擦擦洗洗，換了幹淨的睡衣，看着他陷入沉睡，周安坐在床邊，對着關策睡顏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