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1)
蕭國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雷達探測系統,一言不發。
他這次出來,因為是執行秘密任務,所以帶的人并不多。
當然,他們的船也不大。
可是這艘船,卻是如今最先進的,花了大價錢買回來後又由科學家重新改裝過的。
船上裝着的雷達,據說也是如今世上最為先進的技術。
而此時,這個雷達上面,顯示着有一個小小的紅色的點。
那個點很小,蕭國勝卻不敢忽視它。
确切的說,沒有人敢忽視。
在雷達探測系統中顯示的,都是生物。而這樣的生物,通常都是龐然大物。
蕭國勝曾經見到過抹香鯨,不過他們并不是為了捕鯨而出來的,所以自然不會有什麽事。
可是這次……
“又遇到抹香鯨了?”秦八斤本來正在甲板上,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子,差點把他撞飛出船體。
他安慰了一下自己的手下,就急急忙忙的往駕駛室過來。
他一眼就看到了雷達上面的紅點,只以為又遇到了之前見過的龐然大物,松了口氣,一扭頭卻看到蕭國勝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他和蕭國勝也是認識多年了,自然是知道,
自己這個上司心思細膩,而且極有本領。
秦八斤一時間一句話都不敢說。
蕭國勝回過神來,搖搖頭:“不是。”
不是?秦八斤愣了一下,繼而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他呆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
這條航線他們經常走,之前雖然也遇到過大型生物,可是因為他們的設備也是很先進的,所以倒是很順利的。
這一次怎麽老大是這樣的表情?
秦八斤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
蕭國勝沒有說話,只是在想着自己出來之前,上司和他說的話。
他們每次出來都是例行檢查,可是這一次……
他還記得,當時秦師和他說這件事情的時候,還有另一個人。
蕭國勝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心底的不安。
這件事總是要有人來做的。
不是他們也會是別人,由他來做,可能成功的幾率或許還大一點。畢竟他從前每年都會來,而且……
握緊了胸口的護身符,蕭國勝冷聲道:“全員戒備!”
蕭國勝話音剛落,還沒等人反應過來,雷達上那個紅色的點猛地動了起來,直接沖向了他們的船。
“砰”的一聲,又是一聲巨響。
他們這艘身長一百多米的偵察船,被那巨型海洋生物撞擊後,飛上了半空中。
原本平靜的海面上,突然卷起無數波浪。
不過好在因為有了之前一次的撞擊,而且船上的都是蕭國勝手下的精英,他們身經百戰,在第一時間就抓住了身邊的東西,防止自己被撞擊甩出去。
因此,這第二次撞擊,船上竟然沒有人被撞飛出去。
偵察船被撞飛,然後又重重的砸在了水面上,發出砰的重響。
蕭國勝只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好像移位了一樣,他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人,大聲道:“各就各位!”
這樣的時候,面對這種海洋生物,他們絕不能退縮。
秦八斤都呆住了。
這能将他們的偵察船撞飛的海洋生物,這得有多大啊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見駕駛室前的海面上,慢慢掀起巨浪,然後一個龐然大物,緩緩從海水中探出了……一個腦袋。
那真的是巨型海獸了。
他們的偵察船長一百一十多米,将近五噸重,可是和眼前這個巨獸比……就好像是巨人帶着一個嬰兒。
那巨獸的腦袋極大,差不多就有他們半個船體這麽大,腦袋上有一顆碩大無比的眼睛,水汪汪的海藍色。
此刻,那只水汪汪堪比最璀璨的珍珠的大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們的偵察船。
秦八斤倒抽了一口氣,甲板上更是傳來一陣騷動。
這是、這是什麽東西?
所有人都呆住了。
船上所有人看着眼前的巨獸,都呆住了。
然後,就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落在了他們的臉上。
有人茫然的擡頭,看到原本月朗星疏的天上,忽然不知道從哪裏飄來的烏雲,好像将整個天都籠罩住了一樣,然後……雨開始落下。
船上的人一時間都不敢動。
面對海洋巨獸,他們自然也是有經驗的。
首先你不能直接就慫了,不然氣勢上就輸了。
其次,這種時候最好都不要動,不然惹怒了這種生物,可不是開玩笑的。
船上的人都一動不動,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蕭國勝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海洋巨獸,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想起了之前出來的時候,秦師和他談話時候的那個第三人。
忽然,蕭國勝看到,有個人站在甲板上,衣袍獵獵翻飛,手中一柄長劍,直指那巨獸。
“這是……張大爺?”
蕭國勝還沒開口,一旁的秦八斤就目瞪口呆的指着甲板上的人。
他也是有兒子的,他兒子也在菖洲島上的學校裏上學,他有時候去接兒子的時候,看到過這張大爺。
可是,張大爺是怎麽混上船的?而且……這拿把劍指着這巨大的海獸,這不是開玩笑的吧?
秦八斤下意識的就想去将張大爺抓回來,只是卻被蕭國勝攔住了。
“這是秦師送過來的人。”
因為是上司的命令,而且是保密的,所以船上除了他之外,是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張大爺在船上的。
一路無事自然是好,如果真的有事發生……
蕭國勝嘆了口氣。
這樣的時候,哪怕他們的偵察船是如今極為先進的,他也沒把握能和這樣的怪獸硬碰硬。
這是在海上,是在人家的主場裏,而且無論是從哪方面看,那巨獸都不是一般的海洋生物。這樣的龐然大物,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真的是最恐怖的存在了。
可是讓他什麽都不做就認輸,那也是不可能的。
蕭國勝握緊了胸前的護身符,然後和秦八斤交代了幾句,讓秦八斤在駕駛室裏好好待着,指揮船只前行,就沖了出去。
甲板上狂風呼嘯,大雨磅礴。
蕭國勝迎着風雨,向着張大爺的方向狂奔而去。
這船上其他的船員看到蕭國勝出來,都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原本因為看到巨獸有些僵直的身體,也都放松了下來。
在他們心中,蕭團就是他們的主心骨。
蕭國勝奔到張大爺跟前,看到張大爺手中一把銅錢劍,口中振振有詞。
他不敢上前打擾,只能在一旁靜靜的候着。
海上狂風驟起,蕭晚晚身在水中,也是察覺到了。
她微微蹙眉,加快了速度。
看着眼前的巨型海獸,張乾坤倒抽了一口氣。
蕭國勝他們不知道眼前的東西是什麽,只知道是巨型海洋生物,他心裏卻是再清楚不過的。
這是滄龍。
雖然它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只有一只眼,可是它身上的氣息,張乾坤不會認錯。
這只滄龍一個頭就頂半個偵查船,而且還是有智慧的高等異獸,他心裏一分勝算都沒有。
這不是他能應付的了的東西。
可是,他不能退縮。
眼前的東西再恐怖,他都絕不能退縮。
張乾坤指尖微動,舉着手中的銅錢劍,體內靈力運轉,飛上了半空中。
甲板上所有人都呆住了。
尤其是認識張大爺的秦八斤,他站在駕駛室裏,眼睛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這是……
這特麽的是他認識的那個張大爺麽?
回想起自己每次去學校門口等兒子的時候,笑的一臉褶子的那個老頭,再對比一下眼前這個無視地球引力憑空飛起的人,秦八斤目瞪口呆。
這特麽不科學!
張乾坤的起勢很好,只是他才飛起來三四米,就被一陣威壓壓住,撲通一聲掉了下來,重重的砸在甲板上。
“噗!”張乾坤噴出一口血。
他只不過是練氣中期的修為,因為擅長陣法,所以留在這菖洲島上守着那個困神陣,可是說實在的,他的修為是真的低,而且能力也并不是特別的強。
完了!
威壓壓住他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遇到硬茬了。
這樣的威壓,哪怕是他師祖,那都是沒有的。
他師祖都是築基後期的修士了,這滄龍,到底是哪裏來的?
就在張乾坤驚疑不定的時候,那滄龍動了。
滄龍的身子緩緩上升。
它一顆腦袋就有半個偵察船這麽大,當它半個身子露出來的時候,已經頂好幾個偵察船了。
船上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麽大的海洋巨獸,他們還真是生平第一次見到。
“快跑!”張乾坤本來想讓大家跑,可是轉念一想,這裏是海上,他們能往哪裏跑啊?
而且,他們的任務還沒完成,這樣回去……
如果他們這樣就回去了,那這整個東海,都別想再要了!
不行!
張乾坤想要再爬起來,可是那駭人的威壓壓得他動不得半分。
張乾坤只覺得自己只有眼珠子能動,他想扭頭,卻連扭頭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周圍傳來噗噗的聲音,他的眼珠子微微轉動,看到有些承受不住這樣威壓的人,已經被壓得身體扭曲着半跪在甲板上。
蕭國勝的體質還是很好的,而且他身上帶了蕭晚晚的東西,因此這樣的威壓對他來說,雖然也是很難受,卻還是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可是他的體質好,并不代表整個船上一百多號人都和他一樣,已經有那體質并不是特別強悍的,被這樣恐怖的威壓壓扁了。
蕭國勝想要大喊,可是他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難道就這樣認輸?
蕭國勝目次欲裂。
不!
他不能認輸!
他不怕死,也不怕犧牲,可是他們的任務還沒完成,他不能這樣毫無意義的死!
想到這裏,蕭國勝心中怒火中燒,他“啊”的發出一聲怒吼,然後只覺得胸口一熱,然後……他的腳步往前邁了一步。
“咦?”
耳邊好像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輕呼,繼而眼前的巨獸腦袋上突然一陣紅光,等光芒散去的時候,巨獸的腦袋上,赫然坐着一個一身紅衣的少女。
那少女看起來不過十六七的年級,生的是膚白貌美,容色無雙,可是船上的所有人都不敢輕視她。
這坐在巨獸腦袋上的少女,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這麽多雙眼睛,都齊刷刷的盯着這少女。
這少女似乎也發現了什麽好玩的東西,她緩緩站了起來,輕輕往前邁了一步。
只是一步,卻跨越了幾十米,直接站在了蕭國勝的面前。
她的皮膚極白,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蕭國勝身體僵硬,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身上的衣服也很奇怪,像是他小時候聽戲班子裏唱戲的那些人穿的衣服。
那是古代的服飾,可是又好像不是。
她的左腳腳踝處戴着一串腳鏈,腳鏈上有一枚小巧的鈴铛,随着她的走動,發出清脆的鈴聲。
蕭國勝只覺得眼前有些模糊,他的意識裏好像被擠進了什麽東西,卻讓他不知道該怎麽說。
這是哪裏來的妖女?
船上的人聽到那鈴铛聲音,都覺得腦海中特別的難受,繼而覺得十分的疲憊,竟然都緩緩地入睡了。
別睡!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也會這麽困,可是蕭國勝卻是有種感覺。
這樣睡過去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可是看着身邊的人接二連三連三的閉上了眼睛,蕭國勝想開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剛才邁出那一小步,已經是他如今的極限了。
那少女緩步走到蕭國勝面前,先是盯着他看了半天,繼而視線落在了他的胸口前。
那少女伸出手,輕輕一點,卻突然“呀”了一聲,收回了手。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古怪,她瞪了蕭國勝一眼,卻是不敢再去動他。
只是,可以不動蕭國勝,其他人……
她的視線在甲板上繞了一圈,然後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她的笑聲似乎有感染力,加快了船上的人入眠。
等到其他人都睡着了之後,這少女才輕輕點着腳尖,走到了張乾坤面前。
她看着眼前的糟老頭子,微微一笑:“哎呀,咱們又見面了!”
“是你?”張乾坤到底是修士,就算是修為不高,那也比普通人好。只是他也是撐得很辛苦就是了。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先是楞了一下,繼而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聲音中都帶着一絲顫抖:“你想做什麽?你、你別亂來!”
剛才看到那滄龍的時候他心底裏就暗暗叫糟,現在更是心如死灰。
落在這個小妖女手裏,他可是真的不敢保證自己能活着回去了!
那少女伸出手,只是還沒碰到張乾坤身上,一旁的水中就傳來一聲輕叱。
“住手!”
繼而一股勁風打中那紅衣少女的手,她手上一疼,自然而然就縮了回去。
她楞了一下,似是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會有人出現,似是想到了什麽,先是面上一喜,後來聽到這個聲音,臉色又是一沉。
“不知是哪位道友,何必躲躲藏藏的?”現如今這船上的人除了張乾坤和蕭國勝,都被她弄暈了,她對自己的本事還是很有信心的,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絕對不是這船上的。
畢竟這船上不可能有女人不是?
阿螺從海中飛了出來。
張乾坤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人。
一個身穿紅色長袍,一個身穿翠綠色長袍,兩個少女的樣貌都不俗,若是平日裏那真是好看,可是眼前這樣的情況,他心底裏只能暗暗叫糟。
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十分确定自己之前從未見過這綠衣少女。
“你是何人?”看到阿螺,那紅衣少女一臉戒備。
她對自己的靈獸滄龍很有信心,基本上在這海上她是不會有對手的,不然也不會在這東海自由自在這麽多年。
要知道,這滄龍可是珍獸,她當年也是無意間遇到了才出生沒多久的滄龍,廢了很多功夫才收服的,她自信自己的本領,可是……
可是眼前的少女竟然不懼怕她滄龍的威壓,這是何因?
這紅衣少女自然不知道,這阿螺可是蜃女,滄龍哪怕是珍獸,在阿螺這裏也不過是個低階的妖獸罷了。
要知道,他們這樣的妖族,等階可是很森嚴的,她血統雖然不純,可是到底是蜃女,是比滄龍高級很多的存在的。
這滄龍也就是看着恐怖,其實她完全沒有将滄龍放在眼裏。
看那紅衣少女一臉戒備的看着自己,阿螺笑了笑,道:“你又是誰?”
這一看就是來搗亂了,還傷了人,她自然是不會手軟的。
本來這樣的事情是和她沒有關系的,可是誰讓她答應了蕭晚晚要保護好她爸爸呢?人家說君子一諾,她雖然不是什麽君子,可是這承諾也是值千金的。
哦不,千金都比不過!
“你!”那紅衣少女蹙眉,不悅道:“我勸你別多管閑事!”只是她這句話說得,卻沒有什麽底氣。
她的滄龍雖然看起來大,卻只有她自己心底裏最清楚不過。
她的滄龍還是一個寶寶。
光長了個子,修為也不過就是築基後期,可是這樣的海中珍獸,她也是費了千辛萬苦才養成這樣的,想要滄龍進化,短時間內她是辦不到的。
可是眼前的少女卻好像不怕她的珍獸,而且她從滄龍那裏得到的反饋……
滄龍寶寶似乎還有點懼怕眼前的少女。
這就讓她不得不忌憚了。
她雖然心狠手辣,可是也知道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
眼前的少女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她卻是不敢小觑的。
阿螺又笑了笑,白嫩嫩的小手輕輕一拍,發出“啪”的一聲,就見紅衣少女突然跪倒在地上。
阿螺是蜃女,她的體內不單有孟水鯉一族的血脈,還有龍子的血脈,那滄龍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主人被人制服,一動也不敢動。
這是來自血脈靈魂深處的威壓,它毫無辦法。
制服了那紅衣少女,阿螺也不敢多停留。
她和蕭晚晚的關系好,可是不代表她和蕭家其他人的關系好。
來幫蕭國勝的忙,也是為了蕭晚晚,她對其他人沒興趣。
而且她也清楚,自己的事情,不方便讓蕭家人知道。
所以她将那紅衣少女制服了,就準備帶着紅衣少女一起離開。
反正她們走了,這裏的威壓就沒了,到時候這艘偵察船愛去哪去哪,等她将這少女教育好了,她再回來。
這海上,應該沒有其他什麽危險了吧?
看着阿螺帶那紅衣少女離去後,張乾坤是第一個能活動的人。
他畢竟是修士,那滄龍的威壓一解除,他就可以自由活動了,可是其他人……看着甲板上被威壓壓着跪在地上,肢體呈扭曲狀态的人,張乾坤一時間有些難過。
他的本領并不是很強,頂多是可以讓這些人暫時不那麽痛苦,可是那些被威壓壓制導致靜脈盡斷的,他就毫無辦法了。
蕭國勝一能動,就立刻去檢查甲板上衆人的情況。
他這次帶出來了一百多號人,甲板上只有二十多個,可是卻個個都是好手,他們一起工作多年,都是他手下最優秀的。
可是如今……看着軟倒在地上的手下,蕭國勝的眼睛都紅了。
可是剛才在面對那樣的力量的時候,他們毫無辦法。
“剛才那是誰?”蕭國勝憤恨的問。
他們是不怕死,也願意為了華國奉獻自己的一切,可是剛才那個紅衣少女明顯就是華國人,被這樣的人捅刀子,他實在是無法理解。
“那是……”張乾坤苦笑一聲,“那是禦獸宗的芙蕖老祖。”
禦獸宗……芙蕖老祖?
那是什麽?
蕭國勝呆了一下。
雖然剛才的力量刷新了他的三觀,可是這禦獸宗是什麽?芙蕖老祖又是什麽意思?
“這都怪我。”張乾坤嘆氣:“這是被我們牽連了。”他說到這裏頓了頓:“我雖然沒辦法救治這些人,可是等咱們回去了,我會禀明師門,派人來救他們的。”
聽到張乾坤的話,蕭國勝松了口氣:“這樣還能救回來?”
“盡力而為。”張乾坤心裏也沒有把握,只能先這樣說。
“那那個什麽……”蕭國勝本來還想再多問幾句,可是他心底裏也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因此只能暫時忍住了。
“起風了啊……”
張乾坤看着遠方的天際,聲音裏滿是苦澀。
蕭晚晚一路前行,約莫又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她終于從水中探了出來。
這樣快速的在水中前行,又需要閉氣,實在是太耗費靈力。她現在的修為和她現在的體能,如今也是需要休息一下了。
只是她才從海中冒出腦袋,就看到東邊的天際烏雲密布,狂風呼嘯。
這是……
蕭晚晚看着那天象,心中一沉。
這些人,真的是在玩命啊!
蕭晚晚顧不得再休息,咬咬牙,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粒低級靈石,直接吸收了裏面的靈氣,然後一鼓作氣,往前沖。
天黑壓壓的,烏雲密布,蕭晚晚一路狂奔,當她好不容易趕到目的地的時候,卻發現,她一路追着的那艘偵察船,已經消失不見了。
蕭晚晚心頭一沉,她一咬牙,從海中飛了出來然後手中幾顆靈石直接打在了虛空中。
她體內靈力不足,只能依靠靈石來補充。偏偏她現在修為不夠,用的只能是低階靈石。
可是……
現在進階也是來不及了。
蕭晚晚不再猶豫,指尖翻飛,就見被抛在空中的靈石脫離了地心引力,虛浮在半空中,随着蕭晚晚的動作,每一顆靈石之間好像有一條無形的紐帶,将它們緊緊地連在一起,然後一陣光閃過,出現一個碩大的黑洞。
蕭晚晚不再猶豫,直接沖了進去。
痛!
好痛!
好像又回到了一千多年前,她在山上漫無目的拼命狂奔的時候。
蕭晚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天上的雨重重的砸下來,落在身上的每一滴都好像重于千斤,她好痛,好累,好困……
長時間在林中奔跑,對一個才幾歲的小女孩來說,實在是一件耗費體力的事情。她已經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了,只是在這中間吃了半塊又冷又硬的糕點,而且因為泡了水,味道鬧吃不說,還讓她整個人都反胃。
她好想念宮中柔軟的床。
護在她身邊的,是母親身邊最為信賴的大宮女。
她的外祖父是将軍,手下自然有武藝高超的婢女,只是這次出來的實在是太倉促,她母親就将這武藝最厲害的侍女給了她。
只是因為國師派來追在她們身後的,那也是國師白塔裏修煉多年的高手,哪怕這侍女武藝高超,可是面對那些與常人不同的修士,還是落了下乘。
她們這次出來一共帶了五十多名高手,可是這才過了一天一夜,就只剩下她和這侍女了。
“阿琪,本宮好累。”蕭晚晚搖搖頭。
她跑不動了。
她是真的跑不動了。
雖然從小也有和阿琪一起學着練武。可是她年紀小,也不過就是剛剛打了個基礎,而且她父皇并不喜歡她母後會武,所以母後也經常禁着她習武,她都是偷偷和阿琪學的。
可是這樣長時間的逃跑,還是耗盡了她所有的體力。
“公主,不能停下來!”阿琪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一咬牙,抱起了蕭晚晚。
蕭晚晚只有幾歲大,又有些挑食,其實并不是很重。
只是阿琪也長途跋涉了這麽久,體力消耗一直沒有得到補充,如今再抱着蕭晚晚往前跑,也只是跑了幾百米,就沒力氣了。
她停了下來。
阿琪伸出手,摸了摸蕭晚晚的臉,替她将散落在臉旁的碎發都理順了,才一咬牙,道:“小公主,等下你帶着這個,往後山跑。”
“什麽?”蕭晚晚楞了一下,一時間有些不太明白阿琪的意思。
她往後山跑,那阿琪呢?
阿琪笑了笑。
“我們分開跑。”她說完拿帕子擦了擦蕭晚晚花了的小臉,在她臉上輕輕地親了一口。
阿琪和別的侍女不同。
她是蕭晚晚母後的表妹。
當年阿琪的父母都亡故了,她從小就被舅舅一家收養,後來長大了還訂了親。
只可惜她沒有等到出嫁,未婚夫就戰死沙場了。
她無心再嫁,後來就和皇後表姐一起入了宮,成了一名大宮女。
她的身份不一樣,可是對蕭晚晚的心卻是最真摯的。
也是因為這層關系,所以皇後才能放心的讓阿琪帶着她唯一的女兒離開皇宮。
“阿琪你在說什麽?”蕭晚晚一臉的不解。
因為狼狽的逃跑,所以她的小臉上滿是污漬,看着蕭晚晚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自己,阿琪輕輕地抱了抱她:“晚兒,小姨去引開那些人,你自己往前跑。”
她們如果一起跑,是沒辦法跑出去了。
追着她們的都是高手,而且是從白塔裏出來的,帶有修為的高手,她護不住這個孩子了。
阿琪嘆了口氣,然後從懷裏取出一枚小小的石子。
那枚石子很小,只有指甲蓋大小,她将那石子放在蕭晚晚的手中,“拿着這枚石子,去後山。”
這是表姐給她的,本來是讓她親手将晚兒送入後山的,可是現在看來,她要辜負表姐了。
“可是……”蕭晚晚搖搖頭,才不滿六歲的小女孩,從來沒有自己一個人出宮過,更何況是去這樣的大山裏?
“沒有可是!”阿琪摸了摸蕭晚晚的小臉,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容家的後人,流血不流淚。”
容是皇後娘家的姓氏,也是阿琪母親的姓氏。
蕭晚晚最後的記憶,就是自己被催着一路狂奔,然後……
然後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死去的時候,遇到了她的師父。
從光幕中出來,蕭晚晚愣了一下。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天坑,而距離她不遠的地方,則有一艘船在海上苦苦掙紮着,眼看就要被天坑卷進去。
蕭晚晚一眼就看到了,那是她父親的偵查船。
她嘆了口氣,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件長袍。
這是她小時候用過的東西。
那時候她只有十歲,個子不高,身材瘦小。纏着師傅一起去參加拍賣大會。
掌門師兄就為她準備了這件鬥篷。
穿上這個鬥篷,其他人就看不清她長什麽樣了。
年齡身高聲音胖瘦都可以調節。
蕭晚晚披上鬥篷,将自己的身高調整為一米六左右,聲音也調整了一下,才飛向那艘偵查船。
“張……”迎着狂風巨浪,蕭國勝本想問張乾坤該怎麽辦,結果一張口才反應過來,這樣的時候,再稱呼人家為“大爺”明顯有點不合适了。
可是該怎麽稱呼?
張乾坤扭過頭,一邊布陣一邊道:“快去穩舵,絕對不能被吸進去!”
這樣的時候,如果被吸進去了,一船的人都要完蛋。
可是人力在這樣的自然法則下,無疑是浮游撼樹,哪怕是蕭國勝拼了命的去轉舵,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船被那天坑巨大的吸力往下吸。
“不行!這裏的吸力太強了!”蕭國勝皺眉,死死地把着舵。
就在船漸漸被拉向天坑中央的時候,突然周圍狂風驟起,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船拖着往外拉。
這是……
蕭國勝瞪大了眼,難以置信的看着駕駛室外不遠的半空中。
那裏,此刻正有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人,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那人的手每一揮動,他們的船就偏離天坑幾分。
等他們的船徹底離開天坑後,那個懸浮在半空中的人,也随之消失不見。
蕭國勝看着同樣目瞪口呆的張乾坤,遲疑了一下,才道:“剛才那個……”
應該不是他的幻覺吧?
屁得幻覺!
張乾坤也是一臉懵逼。
将蕭國勝一船人救了出來,蕭晚晚自然不會停留,她直接一路順着阿螺的氣息,往海的深處而去。
阿螺年紀小(對于一個女妖來說,幾百歲算是很年輕的),思想也很單純,她這次真的是要好好教育教育阿螺。
如果剛才她沒有及時趕到……
想到之前看那個秦八斤的面相,蕭晚晚松了口氣。
應該不會再有什麽變故了吧?
這裏她不能久留,她要先去找回來阿螺,然後在天亮前趕回家——她媽她姐早上肯定是要等她一起吃早飯的。
蕭晚晚又在海中行進了大概半個小時,就看到了遮天蔽日的烏雲。
這海上到處都是驚濤駭浪,她若不是仗着身上有異寶,現在也是不敢亂來的。
這個阿螺,真是讓人不省心!
蕭晚晚忍不住擡起頭看着眼前的茫茫大海:這阿螺到底去哪了呢?
而在大海的某處
“放開我!”芙蕖漲紅了臉。
她長到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人壓着走。
要知道她們禦獸宗在華國修真界也是很厲害的存在。
她父親是禦獸宗的宗主,她從小也是被嬌寵着長大的,從小她不管到哪裏,別人都對她尊崇有加,這還是第一次這麽狼狽。
阿螺卻是不知道芙蕖的身份的。而且就算是知道了,對她來說和不知道也沒什麽區別。
反正她一個人都不認識,她就只聽蕭晚晚的。而蕭晚晚也不認識什麽禦獸宗,所以其實知不知道都是沒有意義的。
“好吵呀!”阿螺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取出一塊貝殼,直接扣在芙蕖的嘴上。
“唔?”雙手被縛的芙蕖發現自己話也說不出來了,急的眼眶都紅了。
這是哪裏冒出來的死丫頭?
阿螺也有些後悔了。
她剛才之所以帶這個芙蕖離開蕭國勝他們的偵查船,是怕被發現她的身份,可是她走了沒多久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樣離開了,萬一蕭國勝出事了怎麽辦?
可是等她再回到之前抓芙蕖的地方的時候,蕭國勝他們已經不在那裏了。
阿螺雖然是蜃女,可是她找了一圈都沒找到蕭國勝,只得挑了一個方向,硬着頭皮繼續走下去。
至于能不能再遇到蕭國勝,那就只能看運氣了!
蕭晚晚在海裏又找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找到了阿螺。
當她看到阿螺抓着一個紅衣少女,而且帶着一頭滄龍的時候,臉都綠了。
這個阿螺,不好好幫她看着那艘船,跑出來這裏抓着個女孩子幹嘛?
“阿螺!你在幹嘛?”
蕭晚晚從水裏出來,一臉的無奈。
她自然是知道,阿螺比她還更不通世事,可是這麽不靠譜她是萬萬沒想到的。
“晚晚!”看到蕭晚晚,阿螺眼前一亮。
太好了,她本來都做好了在這海上漫無目的漂泊的打算了!
“你怎麽跑這麽遠了?”蕭晚晚見阿螺沒有受傷,才皺着眉問:“我不是讓你跟着偵查船嗎?”
剛才如果不是她出來了,她爸爸一船人都回不去了!
“我……”阿螺有點不好意思的別開臉。
她身為蜃女,在海裏還會迷路真的有點丢人。
“她是誰?”事情已經發生了,蕭晚晚也不是個糾結的人,只是眼前的事情她卻是看不懂了。
“哦,她……”阿螺呆了呆。
她也不知道這個紅衣少女叫什麽名字!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開那芙蕖嘴上的禁制:“喂,你叫什麽名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