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如果他死了

看着逐漸逼近且神色冰冷的蘇凝月,陸弦低聲:“媽。”

“不是讓你馬上過來嗎?怎麽耽誤這麽久?”蘇凝月皺眉。

薛尋雩沒忍住:“怎麽,飛過來嗎?”

蘇凝月安順慣了,顯然受不了別人給她頂嘴,看到薛尋雩輕哼一聲:“是你啊……陸弦,我說了多少遍了,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

“媽!”陸弦打斷:“到底什麽事?”

小魚是他唯一的朋友,陸弦聽不得任何人侮辱他,哪怕是蘇凝月。

蘇凝月咬了下唇,沒料想陸弦罕見的發火,是因為一個外人。

楚跡在一旁開門見山:“晏安信息素不穩定,需要你。”

這話讓薛尋雩聽不懂了,他側身擋在陸弦面前,質問楚跡:“這不是你作為Alpha的事情嗎?小弦也是Omega啊。”

“陸弦跟晏安是親兄弟。”楚跡沉聲。

一句話讓薛尋雩明白了什麽,頓時臉色發白,“你什麽意思?”

Omega信息素不穩定的原因非常多,而其中最有效的兩種治療方法,一個是找尋契合度高的Alpha,這是最普遍最常用的,一個是親人Omega的腺體血液,類似于輸血一樣可以起到有效的鎮定跟治療,但腺體何等敏感脆弱?從裏面取血?這是人幹的事兒?!

薛尋雩知道陸家人都是一群油鹽不進的傻.逼,不想溝通,轉頭對陸弦說:“你要是答應,我今天弄死你。”

陸弦神色如常,可仔細看,他眼神中的光早已熄滅,他不信陸家人不懂腺體血液是什麽概念,可就因為陸晏安不舒服,他們就能理所應當讓自己做出犧牲。

“醫生說了,幹擾治療也是可以的,只是耗時長一些,不一定非要用大哥的腺體血液。”陸霜瑟每一個字都很沉,像是極力忍耐着什麽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

“可是安安好難受啊。”蘇凝月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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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弦聞言放在身側的手立刻攥拳,啞聲說:“我不會給的。”

蘇凝月尖聲:“你說什麽?”

“我發情期快到了,取血對我來說一樣難受。”陸弦難得示弱,只希望陸家人能明白他的苦痛,哪怕理解一絲絲……

然而蘇凝月開口:“你忍心看到你弟弟那麽難受嗎?他早上都暈倒了!”

饒是早已經歷過這種場面,陸弦也是遍體生寒,自己就真的這麽不值一提嗎?

薛尋雩氣得要爆炸,剛要開噴就被陸弦攔住,陸弦語氣很輕,也很堅定:“醫學上腺體取血都是非必要情況不被允許的,既然有其它治療方法就不用我這麽做,還有我現在已經結婚了,我的Omega監護權在江攬手中,這件事江攬……”

“江攬知道。”楚跡冷聲。

四個字,将陸弦想好的說辭跟思緒炸得灰飛煙滅,他腦海中一片空白,過了許久才擡頭問道:“你再說一遍。”

“江攬知道。”楚跡重複。

陸弦肩膀輕顫了一下,像是最後頂起支撐脊梁的東西,“我不信,我現在就聯系江攬。”他說着掏出手機,沒人注意到楚跡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

然後楚跡嗓音輕飄飄的,“你以為,江攬這段時間為什麽對你這麽好?”

陸弦被定住了。

這是江攬态度轉變後隐藏于他心中的心魔,哪怕如今跟男人關系大為緩和,陸弦也深深懷疑過“他到底想要什麽?”“是不是有着其它目的?”楚跡一句話炸開了絢爛美好的表面,一瞬間就把陸弦拖入無望的深淵。

江攬對陸弦溫柔了幾日,可小心多疑的生活陸弦經歷了長達二十多年,江攬很強大,但他沒辦法将這些酸澀絕望的東西從陸弦生命中徹底抹去,而楚跡因為陸晏安最近的态度轉變也很不安,他私心不想讓江攬好過,又覺得江攬那麽在意安安,用陸弦一點兒腺體血想來也不會說什麽,于是歪打正着拿到了“鑰匙”,開啓了陸弦心中最黑暗的那道門。

耳畔的喧鬧聲驟然停歇,陸弦感覺到五髒六腑縮緊灼燒的劇痛過後,反而空蕩蕩的,自己永遠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他之前還想過什麽來着?對,想着江攬對他這樣好,如果是江攬的要求,他都會滿足。

原來如此啊……

陸弦深深阖上眼睛,他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變化枯萎下來。

楚跡咬牙:“你如果還懷疑,我可以打電話給江攬。”

“別……”陸弦搖頭,他不想從江攬口中聽到一個字的肯定回答,他的靈魂會死,陸弦寧可當作江攬什麽都不知道。

Omega是感性的生物,當他們情緒上來時,理智将不複存在。

并非不相信江攬,陸弦只是不相信自己,他争不過陸晏安。

薛尋雩都愕然當場,不好分辨楚跡這番話的真假。

蘇凝月躊躇片刻,忽然同身後人說:“帶他去采血室。”

“滾開!”薛尋雩一把推開兩名保镖,可緊随而來的信息素壓制讓他動彈不得,薛尋雩紅着眼眶:“你們就是一群畜.生!今天你們敢取血,我就報警!”

對此蘇凝月臉色極為難看,卻不為所動,甚至罕見地帶着一股狠勁兒,連她自己都不明白這些恨意來源何處,每一次見到陸弦,每一次看到他失望或者淡漠的眉眼,心痛之餘只想讓他消失,這種無法言語的複雜折磨着蘇凝月,進而折磨着所有人。

“媽,到此為止吧。”陸霜瑟回擊籠罩在薛尋雩身上的信息素壓制,一個保镖立刻畏懼地後退。

蘇凝月的情緒在此刻轟然爆發,她捂着胸口,看上去搖搖欲墜:“那你是想讓我死嗎?!”

刺耳尖銳,陸霜瑟閉上眼睛。

“算了。”陸弦拍了拍陸霜瑟的肩膀,向前一步。

“陸弦!”薛尋雩怒吼。

陸弦扭過頭,臉上毫無血色,那些被Alpha養出來的紅潤猶如鏡花水月,他扯着嘴角笑了下:“小魚……”陸弦靜默好久,卻也說不出什麽了。

今天踏入這家醫院,不管願意與否,蘇凝月都會抓他采血,可江攬的默許才是壓垮一切的源頭,如果沒得到過該多好啊,那些溫存那些承諾,窗臺的綠植主卧的窗簾,還有桌上的龍井,都是陸弦新生活的标志,可都太虛假了,江攬或許動過真心,可這些跟陸晏安比起來,他還是選擇了後者。

陸弦喉間苦澀,腳步重若千鈞。

不管薛尋雩如何在身後歇斯底裏,他都沒有回過頭,好像認命了一樣。

“你走吧。”陸霜瑟突然推了薛尋雩一把,薛尋雩正要開罵,神色卻變得古怪。

跟着薛尋雩咬牙,對上陸霜瑟的眼神,選擇了離開。

楚跡還驚訝他這麽聽話。

薛尋雩走的很快,等下了五層他才拿出霜瑟塞到他袖中的手機,屏幕是亮着的,上面有兩個碩大的字,“江攬”。

江攬不知情!

這是薛尋雩最直觀的想法,不然陸霜瑟沒道理再讓自己聯系江攬。

薛尋雩哆嗦着打電話。

那邊響了一次沒接,再來一次。

薛尋雩都要急哭了,“你接啊……”

像是聽到了他的期盼,下一秒電話接通,江攬聲音很冷,是薛尋雩從未聽到過的冷,“什麽事?”

極端的情緒緊繃反而讓薛尋雩如鲠在喉,他狠命跺腳,傳出去的全是劇烈的喘息。

“你不是陸霜瑟。”江攬忽然說了句。

是我……

“是……是我!”薛尋雩靠着牆,拼命擠出幾個字,“是我……”

一般人只覺得沙啞,聽不出什麽,但江攬停頓數秒,忽然提高語氣:“小魚?!”

他似乎也驚到了,猛地起身帶動身後的凳子發出刺耳的摩擦。

“江攬!!!”薛尋雩沖破Omega緊張所帶來的生理禁锢,喊得令人心驚肉跳:“你快來!我們在第一醫院,陸、陸家要取小弦的血!”

采血室內,陸弦毫無生機地坐在凳子上。

一名醫生于心不忍,不明白同樣是兒子,差別竟然如此之大,連他們都建議幹擾治療,可只要病房裏那個一說難受,蘇凝月就瘋了一樣要取血,說什麽雙重保障。

“別怕,我會很輕的。”

陸弦一動不動,仿佛什麽都聽不到。

可細長的針管刺入腺體時,陸弦還是疼的嗚咽一聲,鮮血被抽出,帶着淡雅的山茶花味道,陸弦眼眶很紅,他卻如同自我折磨般,一滴眼淚都沒掉下來,只是死死盯着桌案一角。

腺體取血非常危險,一不小心就要對Omega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醫生只能抽一下再停頓一會兒,帶給陸弦的是長久的折磨。

取血第一次,以後就有無數次。

陸弦握緊拳頭,甚至報複性地産生一個念頭:他如果真的死了,這些人到底會不會內疚?讓他們午夜夢回間驚醒一次也好啊。

只要往後用力一抵,劇痛過後就是腺體摘除,他的痛苦就能結束了。

陸弦眼底忽然迸發出兇狠,他不動聲色直起腰身,可就在這時——

“砰”的巨響!房門被轟開,螺絲連接口斷裂,門板垂直砸在地上,掀起一層灰塵,熟悉的氣息裹挾着寒風而來,帶着熟悉的味道,卻森寒入骨。

陸弦想轉頭看一下,但針管還在。

那細長的針管有大半在腺體外,看上去異常驚悚,江攬死死盯着,感覺曾經的噩夢似乎馬上就要成真。

“取下來。”江攬語氣沉到聽不到任何情緒,但每一個字背後,都是讓人心驚膽戰的修羅鬼域。

荊棘自他腳下延伸。

作者有話說:

這段掙紮戲寶貝們能領悟到嗎?我之前提到過幾次,陸弦不管多開心,心裏還是躊躇的,懷疑的,你沒辦法讓一個二十多年都戰戰兢兢的人相信突如其來的好是真的,所以楚跡這麽說,無異于将弦崽心中的地雷全給炸了,他完全有立場這麽想,但正如我文中提到,陸弦不是不相信江攬,而是不相信自己,他骨性帶着點兒自卑。

但江攬骨性瘋批,誰都敢打包括丈母娘!

催更月票我都看到啦!我加量啦!!!

那啥,下周五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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