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佛牌,小男孩

炎彧的腦袋裏嗡嗡直響, 他一直把木槿的師父想象成白須飄飄的老者, 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就薛藤的那張臉也是迷死無數少女的高顏值, 可他還是抱着一絲希望,“你師父這麽年輕?”

木槿搖頭, “比他大上幾歲, 三十六了。”

這要是擱在現代,正值壯年, 散發男人魅力的時候。

炎彧危機感油然而生,且有愈演愈烈之勢,小丫頭張口閉口師父,對師父的話言聽計從,她到底是因為對師父的敬重,還是喜歡?

炎彧的嘴裏發幹,心中發苦,不确定地問:“喜歡你師父嗎?”

木槿點頭。

炎彧暗道完了,“那我呢?你喜歡我嗎?”

木槿擡頭看他, 紅雲一點點爬上俊俏的小臉, 垂下眼簾, 跟凝滞了似得,一動不動,炎彧的心一點點下沉,他以為她讓他牽手就是喜歡自己,看來不是。

木槿輕聲說:“我們有了肌膚之親, 按照我們那的規矩,我是要嫁給你的。”

可問題是她現在沒有在唐朝,論起肌膚之親,炎彧身為演員跟好幾個女的都有過。木槿咬着唇,大眼睛裏蒙上一層水霧,拿不定主意,接下來要怎麽辦。

可炎彧卻是欣喜至極,他的心情就跟過山車一樣,從極致的憂慮到極致的歡喜,可他知道不能就這麽算了,必須給木槿來一劑強行針,讓她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将她的猶豫徹底擊潰,“你看過我演的電影,應該知道,現代人對于肌膚之親看的很輕……”

木槿當下惱了,打斷他的話,“可我不是現代人!”

炎彧趕緊安撫,“不是,你先聽我說,我不想你是因為這個才想要嫁給我,我要是你的心。小槿,你喜歡我嗎?”

影怪幻化成他的樣子時曾問過她一樣的問題,當時她是怎麽想的?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只有對影怪變成炎彧的樣子來騙自己的憤怒。

可這憤怒不及炎彧的前半段話給她憤怒值的三分之一。

木槿還是惱怒地瞪着炎彧,硬邦邦地說:“我是因為先喜歡你,才會跟你有肌膚之親,不然都不會讓你碰我。”那些妄圖想碰她的癟三都被震到了十丈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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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彧總算踏實了,嘴角快咧到眼眶了,“你一直憋在心裏不說,我以為你……”

“以為我什麽?”

炎彧失笑,捏她的鼻子,“女孩子這麽兇就不好看了。”

木槿哼一聲,扭過頭,嘀咕道:“我一直都很兇。”臉色到底緩和了一些。

炎彧扳過她的頭,讓她看着自己,鄭重其事地道:“薛藤只是像你師父,可他并不是你師父,你跟他保持距離,別混淆了,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木槿心情複雜,她一直惦記着師父,初見到與師父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就跟見到親人一樣,那種感覺跟對炎彧的不一樣,她還想掙紮下,“人不可能長那麽像的,他可能是師父的轉世。”

“就算他是你師父轉世,喝了孟婆湯前塵往事盡忘,他已是另外的人了。”

木槿咬着唇接受了他的說法,還是偷着瞄薛藤。

薛藤正在跟梅若說話,還是伸手拂了下她耳邊的頭發。

木槿心中五味雜陳,“師父從未這般溫柔過,總是兇巴巴的。”

“所以教出來的徒弟也兇巴巴的。”

木槿嗔怪地剮了他一眼,抿起嘴笑了。

導演助理察言觀色很久了,梅若的戲拍完,導演就讓他叫炎彧,可炎彧正哄小女朋友,他突然去叫豈不是很讨人嫌。

再說了,那姑娘可是道士,萬一看他不順眼,弄個鬼啥的,他就甭想安穩了。是以,兩人都恢複了往常的樣子,他才過來叫。

炎彧讓木槿等自己,便上場了。

木槿獨自坐着,握着茶杯,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薛藤那邊瞟,她的聽力驚人,甚至能聽到他們說的悄悄話,臉不禁紅了,趕緊閉目念經,摒除雜念,偏偏腦海裏又出現炎彧的臉,便有些惱,真當是越來越難以專心了。

而在不遠處,梅若正低頭找着什麽,神色慌張。薛藤不知道去做什麽了,沒有在她身邊。

梅若一邊找一邊往外走,漸漸遠離人群,越走越偏,到了一處巷道。

走到盡頭,還是沒有找到,轉身往回走,有個栗褐色頭發的帥哥突然出現在眼前,梅若吓了一大跳,這麽大個人,剛才竟沒看見。

帥哥手裏躺着一個長方形的牌子,挂着金色鏈子,“你是不是在找這個?”

梅若幾乎奪了過去,戴在脖子上,“是的,謝謝你,你在哪裏揀到的?”

帥哥聳了聳肩,雙手插.進口袋裏,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揚起嘴角笑了笑,便轉身離開了。

梅若挑了下眉,心下有些奇怪,身為明星,經常被這樣的帥哥索要簽名,或者合照,他好像一點兒都不在乎,難道不認識自己?

梅若自嘲地笑了笑,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并不是每個人都會追星。

……

夜深人靜,正是熟睡的時候,在酒店一個房間裏卻傳出了孩童的嬉笑聲,讓人懷疑是不是哪家的熊孩子不睡,正在淘氣。

若是透過窗簾的空隙朝裏看,只能看到床上相擁在一起,睡得正香甜的俊男美女,根本沒有孩童。

可是仔細聽,那聲音就萦繞在床頭。

“嘻嘻,嘻嘻。”

“嘿嘿,嘿嘿。”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床上的男人睡的并不踏實,眉心蹙着,仿佛夢到了很痛苦的事,過了會兒,男人睜開眼睛,朝四周看。

笑聲仍在繼續,“嘻嘻,嘿嘿。”

男人晃了下身邊的女人,女人睡意正濃,嘟囔了聲,“怎麽了?”

“你聽到奇怪的聲音沒有?”

“哪有聲音?我沒聽到,酒店的安保做的很好。”

男人安下心來,摟緊了女人繼續睡。才閉上眼睛,又聽到了小孩子笑的聲音,那聲音就在耳邊,他甚至感覺到有東西正在盯着自己。

男人再次睜開眼睛,搖醒女人,“你真的沒有聽到聲音?”

女人柔嫩的手掌蓋住男人的眼睛,“沒有聽到,睡吧。”

可是男人再也睡不着,他心裏湧出個想法——這家酒店不幹淨。

睡不着之後,各種感官跟着一起蘇醒,滴答滴答,水龍頭沒有關緊,偶有車子經過,輪胎摩擦着地面呼嘯而去。

薛藤輕輕掀開被子,下了床,打開床頭燈,擰的很暗很暗,借着微弱的燈光走到衛生間,按亮衛生間的燈,燈光很亮,刺激的眼睛眯了起來。

滴答滴答……

洗手臺的水龍頭沒有關緊,他擰上水龍頭,整個世界頓時安靜了,甚至連窗外車輛飛馳的聲音都沒有了。

薛藤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很荒謬的想法,我該不會到了異時空吧。自嘲地笑笑,準備關門出來,目光掠過鏡子,瞳孔瞬間瞪大。

只見鏡子裏有個小男孩,五六歲的樣子,男孩的右眼掉了下來,挂在臉上一晃一晃的。左邊的嘴角撕裂,往下滴着血,頭皮扯下來了一大半,頭骨深深的凹了下去,白色的腦漿從裂縫裏往外溢,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竟然在笑。

“嘻嘻,嘿嘿。”

薛藤啊一聲慘叫,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梅若被吓醒,猛然坐了起來,按亮燈,“薛藤,你怎麽了?”

薛藤的臉煞白,眨眼沖到了門口,“有鬼!”

“你別吓我,我膽小。”梅若裹緊被子,連看都不敢看。

薛藤已經打開了門,門外的風一吹,冷靜了幾分,砰一聲又把門關上了,他只穿了條內褲,就這樣跑出去,隔天就是頭條。

手忙腳亂地套衣服,“趕緊穿衣服出去,我真看到了,是個小孩子。我們去找炎彧,他表妹會收鬼,跟他要幾張符紙護身。”

梅若穿衣服的動作頓了下,“你說……孩子?”

“是啊,五六歲的樣子。”薛藤簡單說了下自己看到的,不敢說的太詳細,怕吓到梅若。

梅若聽完,下意識看了眼胸前,趕緊穿好衣服,跟着薛藤走。

三更半夜的,只能厚着臉皮去敲門。

幽深的走廊裏,只有篤篤篤的敲門聲,那聲音讓薛藤沒來由的緊張。

兩分鐘過去,炎彧的房間裏靜悄悄的,根本沒有起床的聲音。薛藤懷疑炎彧沒聽見,故意加重了聲音。

篤篤篤,三聲響過,又是兩分鐘的等待。

薛藤火大,睡的也太死了,摸出手機打電話,聽筒裏傳來機械的女生,艹,竟然關機!薛藤那個氣,臭罵了炎彧一通。

“嘻嘻,嘿嘿。”

笑聲又起,薛藤的頭皮發麻,大力敲門,“炎彧,開門!炎彧!”

“你們找炎彧幹嘛?”

炎彧的旁邊,木槿拉開了門,她穿白色裏衣,如水的長發垂到腰際,雙眼明亮有神,根本不像被吵醒的。快速掃了薛藤一眼,又快速移開。

梅若如遇到救星,一把抱住了木槿。

木槿不喜歡與人太親近,不動聲色地掙脫了。

此時,炎彧的門也拉開了,穿着睡袍,裸.露了半拉胸膛,臉黑的像幕布,“薛藤,大半夜的不睡覺,你砸我門幹嘛?”拍了一天戲累的夠嗆,還要被人打擾,炎彧的心裏很氣,面上還維持着好脾氣。

薛藤也辦法,可憐兮兮的道:“炎彧,我見鬼了,你收留我好不好?”

炎彧作勢要關門,薛藤趕緊往門裏擠,“我說真的,不信你問梅若。”

梅若遲疑地點了下頭,“我房間裏有古怪。”

薛藤壓低聲音,“這家酒店不幹淨,我在走廊裏也聽到了。”

炎彧蹙眉,朝走廊裏看了看,什麽都沒看到,又去看木槿,木槿極輕地點了下頭,只好側過身子,讓他們進來。

木槿進屋換衣服,小青正倚在門框上,環抱着雙臂,“怎麽了?”

“出了點事。”

“哦,要是太麻煩就叫我,我玩游戲去了。”她已經深深的陷入游戲無法自拔了。

木槿睨了她一眼,換好衣服,進了炎彧的房間。

薛藤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他低着頭,不敢看房間裏的鏡子,生怕又看到駭人的東西。

木槿給了他和梅若各一張符紙護身,讓他們回去安心睡。可是薛藤說什麽都不離開,梅若也表示要跟木槿一起睡。

可她的房間就兩個卧室,她和小青各一間,梅若去了睡哪兒。

木槿猶豫不決,梅若眼巴巴地瞅着她,可憐兮兮地道:“我可以睡地板。”

木槿嘆口氣,只好帶她回了房間。

炎彧可不會跟男人共睡一張床,再說這個男人的前世還是他的情敵,他連一點點同情都懶得給他,随手扔給薛藤一條毯子, “睡沙發。”

薛藤也不挑,利落地上了沙發,後半夜,沒有再聽到小孩子的笑聲,睡的很安穩。

……

梅若瞪着眼睛望着黑暗的虛空,木槿與她隔着一個身體的距離,側着身,呼吸輕的聽不見。

她一點兒睡意都沒有,腦海裏不斷回響着薛藤的話,手下意識攥住胸前的佛牌。

那天她讓木槿看相并不是心血來潮,而是這佛牌已經戴了八年了,再有兩年就有到期了,她正在發愁接下來怎麽辦。昨天又意外丢失,總覺不是好兆頭,果然出了問題。

“嘻嘻,嘻嘻。”

梅若猛然坐起來,驚恐地四處張望。

木槿也睜開了眼睛,只是她沒有動,靜靜地等着,手腕上的十八串珠現出了形狀。

“嘿嘿,嘿嘿。”

梅若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就連呼吸都不暢了,對着虛空,小聲地顫巍巍地問:“是你嗎?”

“嘻嘻,嘿嘿。”

“你別笑了,你想幹嘛?”

“嘻嘻,嘻嘻。”

“求你了,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梅若把符紙揉成一團,扔在地上,突然身上一重,有什麽的東西坐在了腿上。

梅若慘白着臉,痙.攣般的手指按在嘴巴上,“噓,別吵醒了她。”

小男孩顯形了,果真跟薛藤描述的一樣。梅若驚駭的捂住嘴巴,将尖叫死死壓進喉嚨裏。

小男孩詭異地笑着,伸開雙臂,叫她,“媽媽。”

梅若害怕極了,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小男孩笑嘻嘻的撲過來,鑽入她懷裏。

梅若渾身顫抖,閉上了眼睛,可是入手空空,沒有任何實質,她睜開眼睛,小男孩依然坐在她膝頭,只是不再笑了,嘴巴扁了起來,接着豆大的淚珠流了出來,殘破的右眼裏可謂血淚橫流。

“媽媽不要我了,嗚嗚……”透明的眼淚漸漸有了紅色,紅色逐漸加重,眼淚竟全部變成了血。

梅若驚駭極了,她沒看到,小男孩撲向她的時候,從她的身體裏穿了過去,他想要的擁抱根本沒有得到。

梅若瞟木槿,生怕把她吵醒了,壓抑着心頭的恐懼,柔聲安慰,“你別哭,媽媽愛你。”

“真的麽?”小男孩登時不哭了,滿是血污的臉上瞬間有了笑容。

“現在可以睡了嗎?媽媽明天還要工作。”

“那媽媽賺了錢可以給我買好吃的麽?”

“當然可以,你要吃什麽?”

“零食,好多的零食。”

“媽媽給你買。”

小男孩嬉笑着不見了,梅若松口氣,輕悄悄躺下,拉上被子,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胸前的佛牌突然發出一陣光,她急忙捂住,小聲說:“乖哈。”

光芒漸漸斂去,梅若墜入黑甜的夢鄉。

在夢裏,她是個媽媽,有幸福的家庭,兒子活波可愛,老公在政府上班,薪水客觀,待遇優渥,在郊外擁有一棟木屋。

除了接送兒子,她的日常生活便是做家務,和幾個好友聊天逛街,并無工作。

獨自一人的時候,她喜歡侍弄院子裏的花草,種了大片的玫瑰、薔薇,草也是親自修剪,她很喜歡這樣惬意的生活。

摘了很大一束玫瑰插在花瓶裏,放在茶幾上,她端起來欣賞,眼角的餘光瞥到鋼琴邊上的相片。

相片上的夫妻膚色偏黑,女人盤起的頭發上戴了一朵薔薇,穿緊身的花裙子,男子穿白色T恤衫,懷裏抱着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那孩子長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頭發蓬松,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她盯着那孩子看,總覺得很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裏看到過。

走過去,拿起相框,這才看到手上的皮膚偏黑,且戴着一枚婚戒,腦袋裏嗡一聲,忙跑到鏡子前,鏡子裏的臉不是她的,而是照片上的女人!

梅若尖叫着醒來,天已經大亮了,木槿不在,毯子折疊地整整齊齊,放在枕頭上。

梅若的心噗噗直跳,夢裏的情景歷歷在目,她突然想起那孩子是誰了,就是昨夜的那個小男孩。伸手抹掉額頭上的汗,掀開被子下來,走到客廳。

木槿盤膝坐在沙發上打坐,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閉上,“還有一刻,洗漱好後,可去炎彧的房間吃早飯。”

梅若進衛生間洗漱,不敢去照鏡子,害怕看到另外一張臉。

平常護膚總是個漫長繁瑣的過程,今日只草草洗完,便坐在木槿身旁,她在想要不要告訴木槿。

木槿并不受她影響,照例打坐練功。

一刻鐘後,睜開了眼睛,“怎麽沒有去吃早飯?”

“我在等你。”

木槿輕笑,“你一會兒還要拍戲,時間緊,我無所謂的。”

梅若沒有回答,只和她默默進了炎彧的房間。

炎彧神清氣爽,棉質的襯衫塞進西裝褲子裏,袖子挽到手肘,看到兩人進來,把位置讓給她們,自己拿了把椅子過來。

薛藤身體修長,在沙發上窩了半宿,渾身酸痛,加之黑眼圈嚴重,無精打采的,連屁股都懶得挪。

梅若很心疼,摟住他問:“不舒服嗎?”她去摸他的頭,有點溫熱,又用額頭去碰,還好,沒有發熱。

木槿的頭快低到碗裏了,耳根子紅通通的,沒有辦法立刻把薛藤從師父的身上剝離,怎麽看怎麽別扭。

炎彧勾起唇角樂,被薛藤折騰的出來的壞心情立刻好了。他在桌子底下悄悄摩挲她的腿,木槿霍然瞪大眼睛,差點一腳踢翻桌子,嗔怪地剮了炎彧一眼,炎彧嘴角的笑意擴大,遞過去一顆剝的光溜溜的雞蛋。

木槿偏過頭,“我戒了雞蛋了。”

炎彧:“……”

那你還能吃什麽,整天吃草啊,沒有營養。

木槿喝完稀飯,履行助理的職責,給炎彧泡茶,帶上必需品。

薛藤哈氣連天,又不肯留在酒店補眠,跟他們一起去了劇組,也不敢離木槿太遠,搬過梅若的躺椅,合衣睡在了上面。

木槿強迫自己不去看薛藤,将目光集中在梅若身上。

梅若的脖子上挂着一條金鏈子,鏈子低端系着一個長方形的東西,形狀還是靠它印在衣服上的輪廓猜出來的,具體是什麽,木槿猜不到。可給她的感覺不太好,昨晚發生的一切她的心裏明鏡似得,梅若還以為她不知道。

木槿正在出神,猛然聽到尖叫,只見吊起梅若的威壓硬生生被拉斷,梅若正在空中往下墜落。衆人神色巨變,都張開手臂在下面接,炎彧也擠在人群裏。

木槿的身體比大腦先做出反應,身影一晃就不見了,在工作人員的肩上借力,身體騰空,接住下落的梅若,“都閃開!”

工作人員全部散去,留下一塊空地,木槿和梅若一起摔在地上。

炎彧趕緊去拉木槿,薛藤也跑了過來,扶起梅若。

木槿扶着腰,梅若看上去比她還瘦,怎麽這麽重,眯着眼睛看向半空,小男孩背着一輛大汽車,詭異地笑着。

炎彧順着她的目光朝上看,也看到了相同的情景,“怎麽大白天的出來?”

“有些怨氣重的,确實會白天出來。”

小男孩昨晚還笑嘻嘻地喊梅若媽媽,這會兒卻要害死她,轉變的也太快了。

就在小男孩身後不遠處的仿古建築上,有個人站在那裏,看的方向正是他們這裏。

梅若被薛藤抱到一旁休息,導演大發雷霆要工作人員檢修材料。威壓的斷處并不齊整,分明是被重物壓斷的,可是這種威壓能拉好幾頓的東西,怎麽會被壓斷。工作人員差不出原因,只能歸咎于質量問題,趕緊換了條新的,做檢測。

導演笑的牙花子都快露出來了,點頭哈腰的,對木槿仗義出手救人的壯舉表示感謝,并表示以後有事情盡管來找我,咱們以後就是自己人。

木槿不斷地說着是是,救人本就是義不容辭的。

梅若受到了驚吓,沒辦法再拍戲,薛藤只好先送她回酒店休息,炎彧接着拍剩下的戲,收工的時候天還大亮。

炎彧曾說過帶木槿逛街,一直沒有兌現,趁着今日有時間,變了下裝,帶她出去玩。

木槿臨走前去看了下梅若,她的情緒很不穩定,整個人窩在薛藤懷裏。對着一張跟師父一樣的臉,木槿實在是接受無能,留下一句有事情打電話,就跟着炎彧走了。

兩人漫無目的的亂晃,眨眼間天便黑了。

好似一個開關,華燈初上,鬼魂跟着出現。它們穿梭在人群中,進入商場,坐在空空的公交車上,或許探着頭,看你從錢包裏拿出錢。

經過這麽多的日子,炎彧已經習慣它們的存在,拉着木槿的手,到了夜市。

而在夜市的旁邊,鬼魂們也擺了個相同的,賣的東西也跟陽間的一樣,烤串,關東煮,蟹黃酥……

看起來誘人卻不能吃,到了白日就會變作癞蛤蟆、蛆蟲等讓人作嘔的東西,可是鬼卻吃得很開心。

炎彧買了兩份冰激淩,冰激淩上撒了五顏六色的糖,兩人邊走邊吃,看到稀奇的小玩意便停下看一會兒。

有個小鬼一直盯着冰激淩流口水,還有幾次嘗試着伸長舌頭去舔,木槿拍它的腦袋,“去你們那邊吃去。”

路人詫異地看她,眼神像看神經病,連個人都沒有跟誰說話呢。

木槿經常被人這樣看,也不放在心上,見那小鬼還是不走,踢了它一腳,那小鬼便咕嚕嚕的滾到了鬼市。

路人看到的卻是木槿對着虛空踢了一腳,衣角翻飛,美則美已,就是瘆人。

炎彧不想讓木槿遭受路人詫異的目光,拉着她離開了人群,聽到有人嘀咕了一句,“她長得很像那個捉鬼的道士。”

自從木槿上了熱搜後,很多女孩子效仿她的裝扮,飄逸的白衣,長發,就他們逛街的這會兒遇到了不下二十個,那些沒有見過她本人的,一下子也很難認出來。

進了家高檔餐廳,這家餐廳的素菜做的很好吃,炎彧也沒點葷的,陪着她吃素,又點了她喜歡喝的果汁。

木槿很高興,眼睛一直彎彎的。

相對于鬧哄哄的夜市,還是餐廳裏的氣氛好,安靜,燈光又柔和,很适合約會。

炎彧後悔,應該直接帶她來這裏的,他的眼睛牢牢鎖定着她,伸過手覆在她白嫩的手上。

木槿的手顫了下,紅着臉瞥了他一眼,眼神裏有嬌羞,還有許多言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炎彧的心跳驟然加速,緊緊攥住她的手,手指節都發了白。

木槿蹙了下眉,沒有喊疼。

服務生過來上菜,炎彧依依不舍地松開,服務生一走,手又伸了過去。

木槿笑嘻嘻的躲開,拿起筷子搖了搖頭,白嫩的手背上一大片紅。

炎彧這才發覺手勁大了,“疼嗎?”

木槿搖頭,給他夾菜。

炎彧輕笑,将她夾過來的菜全吃了,又伸着手給她夾,不一會兒木槿面前的盤子裏就堆起了一座小山,木槿端起盤子躲,“不要再夾了,我還要留着肚子吃別的。”

炎彧樂,“大胃王也有怕的時候?”

“我不是大胃王,我只是運動量大,才會比一般的女孩子吃的多。”

炎彧點點頭,深以為然,“你說的對極了,吃少了确實不夠你消耗的。”

木槿的小下巴一揚,意思是你終于想明白了。

炎彧樂的更厲害了,他簡直愛死了她這個小模樣,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餐廳的門被推開,一個高大的年輕人走了進來,留着栗褐色的短發,穿一套優質面料的高檔服裝,臉上挂着漫不經心的笑。

他的身上有一種讓人無法忽略的氣質,是以,餐廳裏的人都朝他看了過來。

木槿也不例外,她認識他,他是吳敏達的師父宋清九,這應該算是第四次見面,給她的感覺與前三次完全不一樣。

宋清九徑直朝木槿走了過來,笑得一臉和煦,“木槿小姐,咱們又見面了。”

迄今為止,這是第一個稱呼她為木槿小姐的人,一般都叫她大師。

木槿站了起來,笑道:“好巧啊,宋先生。”

炎彧上下打量宋清九,這個人是從哪裏來的?怎麽會認識木槿?

宋清九輕輕笑了幾聲,“我約了朋友,改日有時間聊。”

“好,您請便。”

宋清九根本沒有看炎彧,走到了另外一張桌前,有個女人坐在那裏,被綠色的盆栽擋住了,看不清樣子。

炎彧敲着桌面,心裏頭很煩躁,那語氣跟老公查崗似的,“怎麽認識的?”

木槿便把認識宋清九的經過說了一遍,炎彧的眉頭瞬間鎖緊,他心裏有個預感,宋清九的出現沒有這麽簡單,“他真的是做道具的?”

“嗯,吳敏達是這樣說的。”

炎彧的位置剛好能看到宋清九,就他那身衣服都是不少的價錢,還能來高檔餐廳消費,做道具能賺這麽多?

木槿不以為然,“說不定人家有家底呢。”

他要是為了興趣愛好不去繼承家業,反而去劇組做道具另說,反正炎彧看他不順眼,怎麽看怎麽糟心。飯也不想吃了,就想帶着木槿趕緊離開。

手機在口袋裏震,炎彧拿出來,看了下來電,更糟心了,“薛藤,怎麽了?”

薛藤都快破音了,“你們快回來,出事了!”

炎彧神情一禀,趕緊付賬,帶木槿離開。

宋清九的眸光流轉,将兩人的情景盡收眼底,端起高腳杯,輕笑出聲,對面的女人問:“你笑什麽?”

“這麽多年了,總算有人能陪我玩玩了,讓我漫長的生命有了點期盼。”

女人紅豔豔的嘴唇也勾起一個弧度。

……

薛藤帶梅若回酒店後,梅若的心情一直不好,無論薛藤怎麽安撫,她都如受驚的小鳥一般。只好給她吃了點安定,陪着她一起睡覺。

昨晚一夜睡的很累,頭一挨枕頭便睡着了。恍惚間聽到砰砰的碎裂聲,起先以為是夢,可總也不停歇,一聲比一聲大。

迷迷糊糊睜開眼,又是砰的一聲,薛藤立刻坐了起來,掀開被子往下跑,跑到一半,回頭看,床上根本沒有梅若,頓時頭皮發麻,他給她吃了一半的安定,怎麽着也得睡到天黑啊。

他根本顧不上去想她人去哪兒了,因為客廳裏再次響起砰砰的聲音。

沖到客廳一看,差點叫出來。

只見梅若如惡鬼一樣披頭散發地抱着一米多長的茶幾到處掄,電視被砸了個大洞,牆身凹陷,沙發朝後翻倒,水杯茶壺碎裂了一地。

茶幾上的玻璃被砸碎了大半,碎掉的棱面上沾滿了鮮血,梅若的兩只手已經不能看了,血肉模糊。

她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到疼,抱着茶幾朝窗戶處走,一邊走一邊胡亂揮舞。

薛藤沖過去,抱住梅若,梅若發出野獸一般的吼聲,丢下茶幾,胳膊朝後,抓住薛藤的衣服提了起來,扔在地上。

薛藤被摔的氣血翻滾,有幾塊碎玻璃紮進了身體裏,轉眼一看,梅若又兇神惡煞地過來,根本顧不上疼,撒腿朝卧室裏跑。

梅若也不跑,只一步一步地走,偏還走的薛藤膽戰心驚。

薛藤關上卧室的門,反鎖上,到處找手機,準備給木槿打電話,梅若太不對勁了,肯定是被鬼纏上了。

翻了半天,沒找到,突然想起手機在客廳,氣的直罵娘,他沒有膽量去客廳裏找,只希望梅若快些恢複正常。

此時的梅若已走到卧室的門,伸手去推,推不開,便用手砸,用身體撞。

門被撞的山響,薛藤心跳如擂鼓,生怕下一秒,梅若沖進來。

過了會兒,門不響了,薛藤松口氣,難道是放棄了?也好,待梅若安靜下來,他就打開門。

可還沒等他徹底放松,窗戶邊呼啦一聲,梅若整個身體從玻璃裏沖了出來,玻璃劃的身上到處都是口子,摔在地上後,一刻不停地站了起來。

她顯然被激怒了,一瞬不瞬地盯着薛藤,大有把他生吃活剝的意思。

薛藤大駭,開門往外跑。

客廳裏一片狼藉,一時間找不到手機,他又不敢沖出去,梅若這個樣子,一旦被狗仔隊曝光,事業就全毀了。可憐薛藤,命都快沒了,還想着女朋友的職業生涯。

梅若又抄起茶幾,抱在懷裏,她小小的身體竟也能像孫悟空舞金箍魯棒一樣,舞的虎虎生風。

薛藤一邊尖叫一邊跑,還得順便找手機。

總算在一堆玻璃渣渣裏看到了閃着信號燈的手機,那真比見到爹娘還親,觑準空子跑過去,撈起手機給炎彧打電話。

……

炎彧一路踩着限速飙車回去,趕到酒店的時候,門口圍了一堆人。酒店的保安在維持秩序,擋着不斷拍照的記者,大門上拉着橫條,禁止進入。

炎彧和木槿對看一眼,木槿的身影如鬼魅,在人群裏穿梭,跨過橫條,進入酒店,而安保和記者根本沒有發覺她的存在。她指直上面,炎彧點頭,避過人群,走到酒店的側面。

木槿打開二樓的窗戶,甩下一條繩子,炎彧抓住繩子,猿猴一樣爬了上去。

木槿抓住他的手,拉他進屋,笑道:“身手不錯。”

終于有機會顯擺了,炎彧環抱雙臂,顫着二郎腿,嘚瑟地道:“你才知道啊,都沒有給過我機會展示。”

“以後多給你機會。”木槿先出了房間,接着是炎彧,木槿順手把門給鎖上了。

炎彧納悶,“你怎麽進去的?”

木槿學他的樣子,抱胳膊顫腿,“山人自有妙計。”

炎彧敲她的腦袋,小丫頭越來越精乖了,“別跟我說是撬鎖?”

木槿朝天翻了個白眼,“我怎麽會那麽粗魯呢,……跟小青學的開鎖咒。”

“這個好,教教我。”

木槿斜睨他一眼,“你還是好好拍戲吧。”

嘿,這小丫頭,還藏私。

乘電梯上樓,樓道裏好幾個保潔在收拾,盆栽翻倒在地,樹葉子被撕扯的亂七八糟,土也被倒了出來。地上還扔了好多的杯子、椅子、桌子腿,就跟被洗劫過似得。

梅若的房門大開,裏面更是亂的不忍直視,連個站腳的地方都沒有。木槿墊着腳進去,快速浏覽了一遍出來,朝炎彧搖搖頭,“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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