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哲奈現在心情有點複雜。
她覺得, 如果冰室突然想通了什麽的話,好像和她并沒有什麽直接關系吧?有點不太能心安理得地接受,總覺得自己賺了便宜。畢竟, 也不是她造成的……啊不對,某種意義上, 可能還真是她造成的。
哲奈瞥向系統面板, 更加不淡定了,但還是努力繃住了表情。
“冰室前輩……”
不管怎麽說, 能讓冰室和火神前嫌盡釋的話, 那就太好了。
系統也算是有點用處。
系統:“……”
“大我。”冰室開口。
火神也嚴肅起來:“嗯。”
“之前我——”他不好意思地停頓了一下, “我有點想不開,鑽牛角尖了。抱歉,讓你為難了。”
火神沒說話, 習慣性地想拍拍他的肩膀,結果低頭一看自己被綁得死死的肩膀,只得作罷。
于是他說:“沒事啦, 雖然這場比賽沒辦法進行下去了……但以後一起努力吧!”
“嗯,好。”冰室也微微一笑。
兩人對視, 一切盡在不言中。
共同經歷過生死, 其他就都不重要了。
籃球場上,關于才能的競争, 勝負欲與落差感……如果連籃球賽都進行不了,那還有什麽計較的需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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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想, ”冰室轉開目光, 又有些惆悵了,“我當時也不應該對敦說那樣的話。”
不、等等,你也別說得像是生離死別一樣啊。
火神也欲言又止, 深深吸了一口氣,認真道:“我相信他們不會有事的。”
然後他注意到哲奈的表情好像有些奇怪,問:“黑子你也很擔心他們吧?”
“怎麽說呢,”哲奈斟酌了一會兒,才答道,“其他人可能還好,但是紫原君……如果按照‘天塌下來,也是高個的人’先頂着,這種說法……”
火神:“……”
冰室:“……”
她正色道:“對不起,我開玩笑的。”
氣氛這下輕松了不少,哲奈順便幫他們把細小的傷口一并上了藥,又去燒熱水。
因為火神光榮負傷,哲奈便自告奮勇地說要給他煮雞蛋。
冰室只思考了一秒鐘就答應了。
“也好,有傷口在,反而不适合放太多調料,清淡一點好得快。”他和紫原是一個專業的,這方面理論經驗也十分豐富。
火神心情複雜:“那真是,多謝了……”
她的水煮蛋确實清淡到了一個非凡的境界。
想要靠什麽悉心照顧、愛心餐來增進感情,拉近距離什麽的……屬于游戲系統的美好希望,是不太可能存在的。
哲奈拿出了護理學的專業知識,不論是包紮還是換藥,都做得有板有眼,不拖泥帶水,留有任何旖旎的餘地。
而火神在這方面也粗神經得很,每次都因為她利落的手法而只顧着吃痛,等他滿頭是汗地,接過冰室遞來的毛巾擦掉,依然臉色發白,說不出什麽話來。
萬幸是,他背上的傷看着流了很多血,并不是很深,清理及時,應該不容易被感染。不過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還是要盡早處理。
當天下午哲奈重新檢查過傷口,便決定自己動手。她努力回憶着老師的講解,勉勉強強靠着醫藥箱裏現成的工具,縫合到最後一針,才長舒一口氣。
火神倒是能忍,一貫面不改色的哲奈反而緊張得很,神經緊繃,嘴唇也被抿出了白痕,結束以後,手一下子脫了力,揉揉額頭。
在解剖課上面對屍體,和面對真實受傷、血肉模糊的患者,果然不是一個概念啊。
冰室安撫地按住她的肩膀。
“已經很好了。”
“……幸好是火神君。”哲奈把東西收拾好,擡頭望着他。
“什麽叫幸好是?”他再開口時,聲音有點啞。
看來也是憋得厲害。
“如果是別人,大概根本不放心我吧……說老實話,這種事情,我也是第一次上手做。”
火神:“……”
他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一下子微弱了許多:“你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
“因為如果我也不自信的話,那就會更糟糕了。”哲奈解釋,“所以剛才只是欺騙一下火神君的理智而已。”
“……喂。”
這果然又是在開玩笑吧!
火神呆了一會兒,突然理解了她的心情,勾起唇角試圖咧出一個笑容。
“安心啦,我可沒有怪你。”
哲奈嗯了一聲,說:“但我還是要努力變得更強,不給你們拖後腿才行。”
火神擡起左手,不太自然地拍了拍她的頭。
“我從來不覺得你是累贅啊。”
哲奈推測的時間是兩天。
政府機關,再加上幾大財團與希望之峰的通力合作,兩天內就能将事态控制下來,最多不超過三天。
當然,要抓住江之島盾子還是有些困難,畢竟那可是希望之峰地圖的專屬主線,其他玩家很難觸發的。
在她看來,只要制止“病毒傳染”,就已經完成系統給出的要求了。
——換句話來說,絕望不能傳染,江之島應該也會很失望吧?
雖然失望和絕望相比,還是差了些,但應該也能讓她滿足一段時間了。
夜幕降臨時,街上的警笛聲已經覆蓋了亂哄哄的叫喊聲,公寓區附近一片寂靜。旁邊的大樓裏每一盞亮起的燈都不如以往明亮,鬼鬼祟祟的,像是生怕別人發現自己的所在方位。
冰室也沒有打開電燈,順着火神的記憶,找出了應急燈源和蠟燭。蠟燭點燃了被放在餐桌和門櫃上,只能照亮一小部分區域。
應急燈則放在地上,後面用窗簾擋住。他又仔細檢查了門窗,确認反鎖後,才回到客廳。
“今晚将就一下吧。”
房間裏雖然寬敞,但帶床的房間只有兩個,而且沒有收拾過,都是灰塵。
火神又需要人看着——總不能讓哲奈一晚都不睡吧?冰室當然不忍心,但也怕自己不熟悉,便提議在客廳裏打地鋪。
昏黃的光線照在青年的臉上,顯得格外柔和。緊張了一整天,到現在放松下來,精神也有松懈,眉宇間流露出些許疲憊。
他的目光落在哲奈身上,主要也是詢問她的意見。火神也看過來,似乎想說不用這麽麻煩,給她單獨收拾出卧室來,也完全不影響。
“不介意的話。”冰室又補充道。
哲奈說:“當然沒問題。不然就太對不起火神君的犧牲了。”
火神撓頭,忍不住道:“……也不至于用‘犧牲’來形容吧?”
“要是留下什麽後遺症的話,以後可能就再也打不成籃球了。”她嘆息,“那我會很愧疚的。”
“嚴重一點,可能還會被學校請退?或者去當文職人員嗎?”冰室猜測。
“開始危言聳聽了嗎!”
“而且,有冰室前輩在,”哲奈在地鋪旁席地而坐,認真道,“也不用避嫌吧。”
火神的目光游離着,被搖動的燭光照得愈發迷離。
“我當然……沒問題了。”他咽了咽口水。
冰室一怔,也笑了笑,沒說話。
“大我……就算了,”他在火神的肩膀上轉了轉目光,看向哲奈,“你先去洗個澡吧。”
哲奈也有點心動。
從被襲擊的體育館跑出來,渾身沾滿了硝煙味,到現在衣服上還挂着血跡呢,就這麽睡下,就算不考慮幹淨的問題,也很不舒适。洗個熱水澡正好放松一下。
但是……
她雖然随身帶了小挎包,裏面也只有一點零食和随身用品而已。
哲奈遲疑:如果不能換衣服的話,洗澡就變得很沒有意義了吧?
冰室靜靜地看着她,又轉頭問火神:“你衣櫃裏有沒拆過的睡衣嗎?”
“睡衣太大了。”哲奈趕緊提醒。
“好像之前阿歷克斯寄了幾件那誰的簽名T恤過來……”火神回憶。
“我去找。”冰室說着就起身。
半個小時後,哲奈頂着濕漉漉的頭發坐下來,一邊用毛巾擦頭發,一邊鑽進最左側的被褥裏,而火神還坐在最右邊發呆。
平時不容易發現她,但今夜的城市格外安靜,客廳裏沒有開燈,視覺被弱化後,火神反而很快注意到了她的動靜,朝她看過來。
“呃……”他正想說什麽,看到她穿着過于寬松的T恤,露出微微煩惱的樣子,又趕緊把眼睛挪開了。
火神清了清嗓子,又被哲奈打斷:“現在背後感覺怎麽樣?”
“還好……”他坦誠地說,“有點麻木了。如果不移動的話,已經沒什麽感覺了。”
很快冰室也回來了,端着一盆熱水和毛巾,給火神擦洗用。
兩人研究了一會兒,怎樣才能不影響到傷口,終于确定下來,讓他趴着睡。
火神把臉拍在枕頭上,舒了口氣,十分樂觀地:“這種經驗也很奇妙啊。”
冰室又端起水盆起身離開,等他回來,火神已經迅速地睡着了。
他忍不住露出笑容,然後繞過他的身體,到中間坐下。
睡前,冰室習慣性地翻出手機檢查,依然沒有任何信號。
哲奈聽到他嘆了口氣,然後是身邊窸窣的摩擦聲,他也跟着躺下來。
“有時候還是很羨慕他的,對吧。”他像是自言自語地,又像是在和哲奈對話。
她當然知道對方确定自己還沒有睡着,便應了一聲。
“這确實是火神君的優點。”
“那你呢?能睡着嗎?”冰室又問。
哲奈轉過身來,保持着把臉埋在被子下,只眨了眨眼睛。
應急燈已經關了,只有陽臺外邊照進來的微弱光線。
冰室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平靜,劉海下露出的眼睛又格外深沉。
他擡起手肘,撐起上半身,翻身坐起,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之下,就俯身朝她靠了過來,一只手壓在她身旁。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突然變得十分近,空氣凝固了一般,聽不見一點聲音。
就連火神的呼吸聲好像也變得格外遙遠。
——他看起來睡得确實很沉,都還沒有打呼,安安靜靜地鎖在屬于自己的那一塊。
但現在,哲奈倒希望火神就在自己旁邊,伸出手就能拉到的距離,好讓她緩解……眼下的不知所措。
“我跟他不一樣。”對方突然說。
“……啊?”哲奈微微睜大了眼睛。
“你可以盡管信任他,但不能那麽信任我。”冰室慢慢地說着。
盡管此時,他的表情依然很溫柔,還帶着一點笑意。
但哲奈定定地看着他,依然感覺身體因為緊張而微微地僵硬起來。
然後,他低下頭來,在她臉頰上輕輕落下。略微濕潤的觸感,然後離開。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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