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第二二章 賭酒跳江
武昌,以武治國而昌。
當年三國初成,東吳将都城從建業前往鄂縣,更名武昌,孫權于蛇山修築夏口城,并于黃浩矶處修築瞭望樓,取名黃鶴樓。
沖決巴山群峰,接納潇湘雲水,浩蕩長江在三楚腹地與其最長支流漢水交彙。
江上舟楫如織,黃鶴樓似天造地設于斯。
黃鶴樓,江南三大名樓之一,素有“天下江山第一樓”的美稱。
它雄踞長江之濱,蛇山之首,背倚萬戶林立的武昌城,面臨洶湧浩瀚的長江。
此樓結構精致,盡現中原漢人建築之精髓,攢尖頂,層層飛檐,四望如一。
外檐柱高大粗壯,中部大廳牆設精美浮雕。
五層為瞭望廳,憑窗遠眺,大江茫茫,好不開闊。
遼闊神州的錦繡山河遙遙在望。
夏銘宇臨江而坐,夕陽餘晖照在身上,好似鑲上一道淡色金邊,一頭紅發迎着江風飛舞,更顯得豐神俊朗,飄逸出塵。
那樣的風流蘊藉,恣意潇灑,看呆了一旁許多人。
有幾位閨秀俠女都在臉紅思索,這俊美無雙的年輕人心裏在想些什麽?
莫不是正思念心上人,看他微微蹙眉抿唇的苦惱模樣,真是令人心疼。
卻不知,此人根本心中空空,腦無一物,正自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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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就聽樓梯上響起腳步聲,樓梯微弱的吱呀作響,不一會便有一名女子扶欄而上。
女子一手扶欄,一手托着酒盤,酒盤上擺一瓶一杯,隐隐流露潤澤暗光,竟是常人難得一見的夜光杯琉璃盞。
此女似已嫁作人婦,一頭青絲挽起,扇飾斜插入鬓。
乳黃的宮裝襯得她窈窕妩媚,絲縧輕系腰間,江風拂來,撩得人心中麻癢難耐。
她一步一搖走向臨江而坐的夏銘宇,眼波微轉,勾得一旁其他男子連酒杯都無法握緊。
唇角微勾,輕佻而笑,卻有一股傲氣染與眉間,令人一見心醉,二見心佩。
來到夏銘宇桌前,輕弓腰身,将酒盤放上桌面。
夏銘宇将欣賞江景的視線收回,轉到女子身上,見是她,便溫柔一笑。
女子輕甩廣袖,芊芊玉手捧起琉璃盞,垂眸将瓊漿倒入夜光杯。
輕柔甜美的聲音解說着:“此酒用葡萄露汁融入白酒而成,而這葡萄露汁是采摘少女打理的紫葡萄,用玉指輕撚取汁,浸入米酒後于江底封藏十年而成。”
“公子,嘗嘗。”一手扶袖,一手輕捏夜光杯,遞到夏銘宇面前。
銘宇飒然一笑,接過後于鼻下輕嗅,然後抿入唇齒,閉眼細品。
女子見他面露陶醉,不由掩唇輕笑:“如何?公子可還喜歡?”
嘆息一聲,他感慨道:“對佳人,觀美景,還有這葡萄美酒夜光杯,夏銘宇真是死而無憾了……”
“什麽死呀死的,您這是要折煞奴家嗎?”女子嗔怨,眼波流轉間勾魂攝魄。
“哈哈哈哈——!我怎敢折煞落花?只是此情此景太過享受,讓銘宇心生感慨啊!”說着,便一口飲下杯中酒。
旁人驚異,這女子竟是荊落花?!
黃鶴樓之主,武昌荊王之妻,一品夫人荊落花!
此女嫁于荊王不過三載,那荊王便重病過世,荊落花少寡卻不勢弱,将王爺家産打理的井井有條,不過幾年便躍居中原三富之一。
後來更是将黃鶴樓買下,成為其主人。
荊落花風華絕代,入幕之賓極多,當年雖被許多道貌岸然之輩指責為妖孽,敗壞皇家名聲,但她入幕之賓中不乏當朝權貴江湖巨頭,竟從未被扳倒過。
女人活到如此份上,不得不令人佩服。
這樣的女子,當年風流不羁,紅粉遍天下的夏銘宇怎可能不插上一腳?
若說令荊落花真正欣賞的男子,那非夏銘宇莫屬。
荊落花微擡手,銘宇立刻笑着握住,扶着她坐于身旁,落花妩媚一笑說:“沒想到,公子重出江湖不多久,便到這黃鶴樓來,落花很是驚訝呢!”
“這裏好酒好景美人應有盡有,我夏銘宇怎可能輕易錯過?”他語帶調笑,酒杯一傾,直接從琉璃盞中舀上美酒,遞到荊落花手裏。
“落花,獨飲無趣,你陪我一起吧?”
荊落花接過酒杯,擡袖掩唇,一飲而下,然後仰頭往着夏銘宇俊秀絕倫的臉龐,輕嘆道:“二十載匆匆而過,落花如今垂垂老矣,公子卻一如往昔,豐神俊朗。”
銘宇心中不忍,傾身望她,手指捏住她秀美的下颌,擡起臉龐仔細瞧着,嘴裏柔聲說:“落花美得醉人,比起當初,更顯得風韻無限,怎會老呢?我可是越看越喜歡呢。”
“公子的嘴也是一如當初,甜得讓人懷疑是不是抹了蜜呢!呵呵……”美人一笑,傾國傾城,銘宇心中舒暢。
想來,到此喝酒實在是絕佳之選,心中憂愁在美人面前都可抛之腦後。
想到憂愁,他不由蹙了蹙眉。
荊落花向來很會察言觀色,見他蹙眉,便心中明了,他心中恐有煩憂。
眼睛轉了轉,柔聲說:“公子面貌如初,心境可也像當初一般,只願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
銘宇一聽,心中揪緊,沒來由的疼了一下,嘆口氣說:“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這景這貌再怎麽不變,心也是無法相同了。”
“公子何須煩憂?即使心已不同,卻并非只有壞處,人活于世,若一直不變,豈不無趣,您說是嗎?”
荊落花眉宇間那份精明智慧,便是銘宇一直很喜歡她的原因之一,從前落花便常常開導他,每次都恰恰點到,讓他豁然開朗。
銘宇微笑盯着杯中酒:“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嗎?”
“落花,你說的極是。”
那天,茂密的樹林裏,綠葉飄飛,他與藏鋒對立而站,自己慌張的解釋着為何總喜歡和女子相處。
窘迫之極,語無倫次,正思緒紛亂,就聽對方爆出那句将他震在當場的話。
今後,只注視我。
只注視我,只注視我,只注視我,只注視我……
這話在腦中盤旋,久久不散……
別說要怎麽回答,當時就連此話的意思,一時間竟也不大明白。
當他終于清醒,所能做的只有慌忙推開擁住自己的清涼懷抱,轉身拔腿便跑!
說來狼狽,當他停歇下來,人都已經趕到武昌,竟是身體直覺得直奔黃鶴樓而來。
面對無數美人佳麗羞澀、大膽抑或深情的示愛,他從來都游刃有餘,鎮定的拒絕或回應。
從未這般轉頭落荒而逃,難道就因對方是男人,所以自己接受不了?
心知并非如此,鐘情于他的男子也不是沒有,當年的示愛裏,時不時也有清秀少年,他也都是應對自如,不曾丢臉到這般田地。
想到這便覺臉色極燙,恨不能有條縫隙就此鑽進去。
突然,熟悉的聲音響起:“銘宇?”其中驚訝和欣喜可想而知。
夏銘宇和荊落花擡頭一看,先是聽見衣袂鼓動聲,下一刻一道身影出現在眼前。
也是個舉世少見的風流人物,鳳眸邪肆,唇邊微微輕佻的笑一看便知是個壞到骨子裏的男人。
江湖第一大魔頭,聶不求。
銘宇見他,立刻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怎到哪裏都看得到你?陰魂不散!”
聶不求嗤笑:“這該是我說的吧,你小子,金陵的大美人滿足不了你嗎?還特地跑武昌來?”
說完,看着一旁荊落花風流一笑,手上不知從哪變出一朵嬌豔的白百合,遞到她手裏:“落花夫人,多年不見,您真是越發驚豔動人了。”
荊落花接過百合,放在鼻間輕嗅,調笑道:“看到你們我就明白為何古人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謂蛇鼠一窩,形容天下第一魔頭和那紅粉遍天下的鬼泣子,再合适不過。”
銘宇聽了立刻叫屈:“我夏銘宇光明磊落行俠仗義,怎可與此罪大惡極的魔頭相提并論?落花,你可傷透我的心啦!”
荊落花忍俊不禁,瞧他哀怨模樣,情不自禁地湊上去吻吻他白玉般的臉頰。
銘宇立刻得意的昂起頭,挑眉看看一旁聶不求。
聶不求不屑輕哼,大剌剌坐在兩人對桌,招了小二再上酒杯,很不客氣的喝着那葡萄釀。
看不求坐在對面,舊友相聚,不由得想起當年趣事。
他微微一笑,露出細白牙齒:“不求,可還記得當年你我和老八一同在此飲酒嗎?”
不求聽他提問,也眉開眼笑:“當然記得,咱們三個賭酒,誰最後喝完便脫光了從這樓頭跳下去。”
荊落花噗哧一笑:“看你們這般開心,那輸掉的肯定是八王爺了,他跳了嗎?”
聶不求淡笑:“當然得跳,我們三個武功數他最差,逃也逃不掉,最後是咱倆将他剝了個幹淨,一腳踹下去的。”
銘宇哈哈大笑:“那時候鬼哭狼嚎的,老八真是丢臉至極!”
荊落花有些同情,搖着頭說:“八王爺真可憐,遇上你們這等魔星。”
聶不求不滿:“落花夫人,你是不了解,之前我和銘宇被他整得多慘,就為了看熱鬧,将我倆拉上去那除魔大會,最後他是如願以償看到熱鬧,我和銘宇卻倒黴的成了熱鬧給人看。”
荊落花挑眉:“就是那次除魔大會啊,我有所耳聞,鬼泣子被罵成采花大盜,而且與魔教教主狼狽為奸,混入大會被當場認出來。”
想到這,銘宇就極為不爽,恨不能将老八再剝光了踹下去,畢竟被百八十人千裏追殺可不是鬧着玩的。
聶不求轉着眼珠挑眉說:“反正閑來無趣,銘宇,咱倆也賭一把?”
銘宇冷笑:“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若我贏了,你便脫了褲子從這跳下去。”說着指了指窗外,然後接着道:“若我輸了,同樣如此。”
荊落花不由啊了一聲,見此二人居然雙目炯炯瞪向對方,一副馬上就要開始的模樣,她嘆息,看來自己是肯定得目睹這兩個風流人物其中之一脫光跳江的場景了。
不一會,十來壇酒擺在腳下,兩人面前各放三個空壇子。
荊落花站于一旁,吩咐小二将腳下的十幾壇酒倒入三個空壇中,混起來。
她猶豫着說:“當真要這樣喝?混酒對身體可不好呢。”
銘宇豪爽的一擺手:“無事!盡管倒就好!”
于是,女兒紅,燒刀子,竹葉青,亂七八糟的全部倒入空壇裏。
一切準備就緒,荊落花說:“那麽,現在開始。”
話音一落,銘宇一拍酒桌,咻咻兩聲,酒壇騰空!
縱身跳起,雙手一撈便将壇子抱入懷中,他一腳踩凳,一腳踏桌,咕嚕咕嚕灌下去,一滴酒都不曾流出來!
聶不求哈哈一笑,竟一手就将壇子抓起,仰頭便灌,他身姿挺拔,氣勢非凡。
荊落花不由感嘆,此二人均是不出世的風流人物,此刻較勁,竟讓人目不轉睛。
眼見銘宇先行灌下一壇,腳下一踏,另一壇飛起,他接住,幹脆利落的繼續灌,面上神色未變,毫無醉意。
那邊聶不求随後喝完,拿起下一壇加快速度,竟先比銘宇灌下!
他拿起第三壇,灌下許多後,銘宇才将第三壇拿起,落後的情況下勝算不大。
但他直着脖子,嗓子極少咽動,竟灌下的比不求還快!
轉眼那壇酒便見了底!
喝到最後,結果不算出人意料,整日與酒為伴的銘宇贏了。
不求喘氣,扔掉那最後的酒壇,癱在椅上斷斷續續道:“你……你……你這臭小子!速度怎麽如此快!”
“哈哈……哈……給老子脫!”臉上少染紅色,醉意朦胧,夏銘宇搖搖晃晃指着聶不求,趾高氣昂地命令。
當初八王爺喝得最慢也最少,輸了時還保持清醒,于是鬼哭狼嚎死也不願脫衣服。
但這次不同,不求将三壇全部喝光,眼前模模糊糊,腦中糨糊一般,只記得自個兒輸了,得脫衣服。
竟很豪爽的解開外衫,開始扒衣服。
銘宇抱着酒壇,臉頰酡紅,笑嘻嘻說:“不錯,不錯,你可比老八幹脆多啦!脫吧!脫吧!”
聶不求大着舌頭說話:“脫……脫就脫!有……有什麽……了不起的!”
邊說邊爬上窗欄,身上白色裏衣緊緊貼着,他蹙眉煩躁,想趕緊将衣服扒光,但喝醉的他根本看不清衣扣在哪。
一旁銘宇等得不耐煩,懷裏還抱着酒壇,擡起一腳就踹上不求屁股!
“啊————!”長嘯一聲,人已飛下,墜入江中。
銘宇大笑,踉踉跄跄的轉着圈,嘴裏嘟囔:“讓你慢吞吞……”
卻早忘了衣服沒脫光,等他清醒後,恐怕連腸子都得悔青。
玩得極為開心,銘宇未注意其他。
卻不知一旁副樓中,正有一人垂袖而立,靜靜觀望此處。
此人黑發筆直,垂在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