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5蠢死了 人與人,阿呸,人與妖之間……
跟妖怪提正當防衛,對方顯然不可能判她無罪釋放。
趙姒說這番話不過是想稍稍轉移一下對方的注意力,事實證明,還是有效的。她趁着這個機會又雙叒叕,一骨碌上了樹。
此刻的她已經精疲力竭,哪怕要戰,也得等她體力稍稍恢複。她一點都不想跟一頭剛剛失去了伴侶的母地狼正面對抗。哀兵必勝,失去了伴侶的雌性尤為可怕。
“人類,你殺我夫君,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跟眼前母地狼那嗜血的眼神一比,之前地狼那眼神簡直就是Hello Kitty。
趙姒一陣瑟縮。
死可以,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是算了吧!
她此刻已經在心裏把清玄罵了個狗血淋頭。看看蕭穎的宗門任務,花妖的惡作劇,貍貓換子,只會剪人衣服的剪衣鬼……全是些不用見血的安全任務。完成起來輕松寫意,還好玩。那只愛用樹枝換人家小孩,偷偷帶回家養的蠢貍貓還差點被蕭穎拐回來當了寵物。
反觀她呢?殺了一頭地狼,竟然還有一頭!
如果不是清玄使用掌門權限徇私舞弊,這個任務分明應該是一個五人一組的小隊任務,帶隊的起碼得是築基以上修為。外事堂如果謹慎點,說不定還會派個金丹給他們當外援。
讓一個煉氣期獨自一人面對兩頭地狼,一般人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外事堂有人在借此排除異己。
想到原主以往執行過的那些任務,趙姒忽然發現這也不是不可能。或許清玄真的想讓她死,他自己下不了手殺她,就故意把她丢入險境,讓她自己去死。
原主一次次險死還生,清玄想必一定非常失望。
見她不講武德,直接上了樹,滿腔仇恨無處發洩的雌性地狼立刻開始了叫罵:“你們人類都是膽小鬼,打不過就上樹,有種你就下來,堂堂正正跟我打!”
一邊叫罵,還一邊殺氣騰騰地不停撞樹。
它這個樣子,趙姒傻了才下去被它打。看它撞樹撞得實在辛苦,她終于忍不住開了口:“地狼夫人,我跟你談個條件。萬一我打輸了,你就別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吧,如果到時你願意給我個痛快,我可以下來跟你打!”
地狼聞言,停下腳步,一雙綠油油的狼眼裏精光閃爍:“好啊,你下來!我保證給你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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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姒如蒙大赦,哧溜一聲就從樹上滑了下來。
“愚蠢的人類!你殺了我夫君,我一定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千刀萬剮,剝皮拆骨,挫骨揚……”地狼一躍而起,飛身撲向趙姒,可惜它灰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忽然聞見一股香風襲來,眼前一陣白煙飄過,接着便什麽都看不見了。
“嗷嗚——眼睛,我的眼睛!”
“愚蠢的妖怪!”趙姒拍了拍滿手的香粉,幽幽地嘆了口氣,“要怪就怪你自己先不講信用,我一腔真心待你,你卻臨陣毀諾。人與人,阿呸,人與妖之間最起碼的信任呢?”
還好她留了個心眼,下來的時候手心攥了把香粉,見情況不對,直接拿香粉糊了地狼一臉。
說來也神奇,陸珉一個男孩子的儲物袋裏竟然有女孩子用的香粉。也不知他到底從哪裏搞來的香粉,那香味濃郁得幾乎已經可以說是刺鼻了。地狼顯然也不喜歡這個味道,不僅被迷了眼,還開始不停地打噴嚏。
“人類,算你狠!阿嚏——阿嚏——”一邊打噴嚏,一邊跟個瞎子一樣原地轉着圈圈。
那香粉裏大概加了什麽刺激性香料,地狼一雙眼睛已經通紅,此刻涕泗橫流,淚如泉湧,拼命想要睜眼,卻怎麽也睜不開,只能焦躁地不停發出陣陣怒吼。
事已至此,不趁機除了此獠,都對不起靠山村那些無辜被吃掉的村民。
這裏是密林深處,用原主擅長的火系功法容易造成森林火災,趙姒無所謂,但清玄這個時刻把凡人福祉放在頭一位的玄天宗掌門肯定會找她秋後算賬。她可不想完成了宗門任務,卻被罰去後山關禁閉。
她只好勉為其難地再度拿起了匕首。用匕首把野獸捅得血肉模糊實在不符合她的美學,地狼的體形太大,用頸椎脫臼法風險太大,她決定試着用匕首破壞它的腦髓。
任何動物的頭蓋骨都是堅不可摧的,想要破壞腦髓最方便的入口就是眼睛和後腦。望了望地狼那張血盆大口,趙姒果斷決定紮它後腦。
對野獸來說,失去視覺想必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此刻,地狼蹦跶的速度之快,仿佛被按上了一個電動小馬達,趙姒原本想跳到它後背上再下手,無奈試了好幾次都沒找到機會。
不想繼續這樣耗下去,她幹脆也不看時機合不合适,往前就是一個飛撲。
運氣不錯,她成功跳到了地狼的背上,然而還不等她掄起匕首,地狼忽然往旁邊一個側滾翻。等她回過神來時她已狠狠撞在了旁邊一塊凸起的岩石上,劇烈的疼痛讓她身體驀地一僵。
趁着這個機會,剛剛還只知瘋了一般亂踢亂跳的地狼竟回頭,狠狠在她手腕上咬了一口。她吃疼松手,下一個瞬間,翻身而起的地狼已狠狠一口咬向了她的咽喉!
這畜生根本就沒有徹底瞎掉,它或許被香粉迷了眼,卻遠沒到什麽都看不見的地步。剛剛那誇張的反應,不過是故意引她靠近,好一擊斃命。
真是套路深深深幾許,回首已是套中人。
還是社會經驗太淺啊!
待到趙姒想明白一切,地狼的血盆大口距離她的喉嚨已經不過咫尺。
唯一令稍感她欣慰的是,想必是經歷了剛剛那一連串變故,地狼大概也察覺到她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對手,已經放棄了想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打算,這一口,分明是準備一擊斃命的架勢。
避無可避,趙姒閉目待死。順便已經隐隐開始期待回家後要怎樣狂歡。
可惜,她高興得太早了。
“砰——”
籠罩她的陰影随着這聲巨響疏忽消失。
睜開眼,剛剛還差點要了她命的地狼已躺在了不遠處的一棵斷樹下,此刻正大口大口地吐着血,眼看已命不久矣。而那棵斷樹,斷口新鮮,還散發出陣陣樹脂的清香,明顯是剛剛被地狼生生撞斷的。
趙姒忍不住估算了一下到底要多大力氣才能将一棵樹齊根撞斷,胸口忽然一緊,回過神來已被人一把從地上拽了起來。
拽她的正是清玄,朦胧的月光下,他一張臉簡直難看到了極點,仿佛趙姒剛剛欠了他一個億:“你明明可以躲開,為什麽不躲?想死嗎?”
Bingo,猜對了!
解釋一下,她剛剛的确已避無可避。為了不被天道判定為自殺,但凡還有一線生機,她也會繼續撲騰一下。不過,如果迎敵的不是她而是原主的話,大概真的可以避開。
等一下!這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說什麽等天亮再來接,他原來一直都在嗎?
難不成,這些年,那些原主記憶中九死一生的時刻,他其實一直都在,只是因為每次原主都能自己搞定,所以才沒有現身嗎?
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真相!
或許,清玄也沒有她想象中那麽壞。
清玄渾然沒察覺到趙姒此刻心中的暗流湧動,一張臉依然黑如鍋底,那表情仿佛恨不得一把将眼前的少女掐死:“你今天的表現着實令為師失望,不過區區兩頭地狼,就讓你如此狼狽!你往日裏的沉着冷靜都到哪裏去了?”
當然是跟着原主一起沒了。
然而,饒是趙姒再蠢也不可能這麽回答。
十二年前,清玄發現自己的女兒被人用邪術寄魂轉生,于是他封印了嬰兒的記憶,一直孜孜不倦地把人折磨到如今,又是餓肚子,又是時不時往妖怪嘴裏送。如果他發現他一手帶大的孩子被人奪舍了,他會怎麽做?
趙姒連想都不敢去想。她覺得自己一定會比原主慘上千倍百倍。
為了轉移清玄的注意力,蒙混過關,她果斷決定施展曾經飾演虐文女主的演技,大力賣慘:“師父不喜歡我,我一直都知道的。”
聲音既柔且輕,聲聲泣血。她說着故意咬了咬嘴唇,扭捏着低下了頭,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認真算起來,清玄才是整個故事裏最慘最無辜的存在。興高采烈以為自己要當爹了,卻因為某人的一己之私,飛來橫禍,不僅妻女盡喪,還要撫養殺妻殺女的仇人。
明明應該是仇人的二人卻被硬生生湊成一對父女。一個不得不每天面對殺妻殺女的仇人,卻還要認真教養盡師父之職;一個一心一意把對方當成父親般的存在,卻不知她最親最愛的人心底深處對她只有恨意。
清玄和原主,也不知道到底哪個更慘一些?
大概做夢沒料到趙姒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清玄臉上的表情剎那凝結。愣怔了片刻後,他終于惱羞成怒般怒道:“你胡說什麽?”
反應在預料之中,趙姒微微一笑,目光凄迷:“師父,我一直以為,你想讓我死。”
剛剛那一刻,她真的做夢都沒想到,他竟會救她。
既然要賣慘,那就賣個徹底。她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擡頭,一雙淚盈盈的眼睛直直地盯住了面前的男人:“為什麽要救我?我死了,師父不是應該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