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楚女無封 楚懷蘭成了新宮嫔中第一個侍……
方才薛嫔話中提到的立了大功的菜品,雖名為“櫻桃肉”,實際上并非是櫻桃之果肉,而是一道來自蘇州的美味肉食。
它是将五花條肉下沸水煮五成熟,切做櫻桃大小,又以紹酒、冰糖熬煮,下姜蔥米粉等,待出味後丢去。最後再撇去浮沫,撈出便是一道名菜。其出鍋之時,豔麗透紅、色澤誘人,若以青翠葉菜鋪盤相襯,則更為鮮妍喜人。
——這道菜雖可口,卻是飽含油脂。也難怪霍妩會因孕中不适,嘔了出來。
此刻霍妩猶感惋惜,擡起眼一瞧江承光,似抱怨一般:
“可惜那‘櫻桃肉’特意做了來,如今反倒吃不下去了。聖上快多喂臣妾幾塊糖糕罷,挨到現今,臣妾也實在是餓得不行了。”紅豔的櫻桃小嘴開合個不住。
江承光心中一動,如她所言端過那糖糕盤子,又開口贊道:“‘柳似眉蓮似腮,櫻桃口芙蓉額’,妩兒當真是美人。朕的福氣着實不淺。”
霍妩嬌聲笑道:“聖上是天下至尊之人,自然享有頭一份的福氣。”目視于旁邊的薛嫔,示意她近前來,“聖上,您瞧薛嫔這忙前忙後的。這薛嫔呀,素日裏就常陪着臣妾。這次臣妾有喜,亦是她陪着查出來的。聖上不如提一提薛嫔的位分,也算讓她沾點臣妾的喜氣?”
薛嫔聽了,忙要下拜。這亦不是什麽大事,江承光細思了一番:“你所言不差。薛嫔,朕記得是上回選秀入的宮,如今也有三年了。現今嫔位在正六品——”
他打量了一番薛嫔冷清的容顏,已有幾分陌生:“從五品的話,五席已有二。那麽……”
江承光的話語一頓,他想起如今在嫔位的,還有寧嫔、越嫔和金嫔。本朝後宮制度極清晰嚴明,除從七品以下不限數,每一品級都是框死了人數。正六品是八人,從五品便只允五人。假如此時晉封薛嫔,那麽寧嫔、越嫔、金嫔三人中必然有一個會被卡在嫔位上,除非越級加封。
這三人都是新近入宮,在他心中卻比許久不招的薛嫔更可親些。
“聖上——”霍妩看出他的猶豫,心中着急,連忙撒嬌,“您瞧薛嫔還在這兒等着呢,又有什麽好猶豫的?這點面子總要給臣妾罷。”
薛嫔忙道不敢,江承光心念一轉,左右不是什麽大事,來日再看也罷,便微微地笑了,道:
“薛氏,既然宜貴嫔為你請封,朕便允了。着晉封為從五品修媛。日後朕不免要埋首政事,修媛務必好好陪伴貴嫔,謹記今日提攜之恩。”
霍妩含笑道:“聽見沒呢,聖上封你做薛修媛呢,還不起來?”
其實她想給薛修媛争取的是從五品之首的婉媛之位,然而看江承光先前的猶豫便知此事難成。霍妩到底不是玉河那般的天真不懂看臉色,再多的念頭,此刻也只得壓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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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修媛聽了,自是謝恩不提。冰雪一般的人兒,即使此刻微露喜色,也是獨具冷淡之風韻的。江承光看她妝容淡雅,忽生了些興趣,卻又轉向霍妩笑道:
“你既然有了身子,那麽後宮之事也只好暫且卸下,一切萬以養胎為上。日後仍是由章婕妤主理,沈貴姬為輔。不過,待你誕育孩兒之後,以貴嫔之身回來,自然另有一番計較。”
霍妩婉轉一笑,不勝甜蜜嬌羞:“能為聖上誕育孩兒,臣妾已是歡喜之至呢。”
江承光溫情地撫她的長發,薛修媛早已悄悄退出。桌案上,鮮豔如火的切花開得張揚熱烈,恰似霍妩盛極的寵愛,絢麗之花瓣掩映出兩人相依相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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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上,聖人是去了薛修媛處?”
洛微言不在意地輕笑一聲,依舊修剪着那棕盆的垂葉榕。甘草似有些着急,但也不敢說什麽。白術則沉默地立在後面一言不發。良久,方得到直起身來的微言贊許一瞥。
“甘草,你就是太心急。”微言嘆道。
“可是娘娘……”甘草有些不服氣地辯駁着,“今兒明明該是您的好日子,眼看着得了封號就要壓過那霍氏一頭,誰料得她就突然有了身子?不能侍寝,就把人往自己的跟班那兒推,存心給您找堵添不痛快呢!”
洛微言淡淡笑了:“甘草,低調一些不好麽?我倒很喜歡她來替我擋風。”又道,“莫用‘跟班’這樣的詞兒吧,薛修媛不會喜歡你這樣說的。她倒是個真正冷清的有才之人。”
“她自作她的詩,哪及得上娘娘打理宮務來得辛勞。”甘草嘟囔一聲,“白術,你說是吧?”
白術略顯消瘦的臉上揚起一個淺淺的笑:“姐姐說的自然是對的。”
微言看了白術一眼,又看甘草一眼,微笑道:
“明日去請徐司正來吧,今兒有筆賬,我看的不大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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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來,皇帝像是一夕之間發現了薛修媛的好處似的。但凡去後宮,留宿的都是薛修媛的聽雪閣。雖因政務繁忙,十幾日內不過宿了後宮兩回,然而也足夠旁人醋意翻天了。
其實江承光不過是去瞧霍妩的,只是她月份尚小,胎還不穩,因此都未留宿。而仙都宮的另外兩位,無非就是薛修媛與越嫔。皇帝雖更想看越嫔,但霍妩一力引薦薛氏,越嫔又被章婕妤給禁足,因此薛修媛便得了十足的好處。
她先前寵愛稀薄不過是因為不善言辭,雖然相貌美,卻自矜才華,總愛談些風雅詩詞,叫皇帝頭疼。如今皇帝看她已然有幾分陌生,再聽聽也不是那麽無趣,反而別有風味。
不過薛修媛的寵愛也就到此為止了。
這一日,被點中侍寝的是楚美人。
作為除抱病的顧盼之外,僅餘的兩位未曾侍寝的新人之一,楚懷蘭的被臨幸自然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反而是此前的被跳過、以及汪氏風波後的毫無慰賞,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皇帝對于楚美人的冷淡。而結果,也不出衆人所料。
第二天,沒有任何旨意傳下。
——楚懷蘭,成為了新進宮嫔中第一個侍寝後沒有任何封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