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顆糖

晚上，夜色正濃, 月亮半掩, 散發着皎潔的亮光。

舒陌剛洗完澡，從沖涼房走出來, 上身裸着，帶着一身的濕氣, 清瘦的腰身上, 緊實的肌肉有未來得及擦幹的水珠劃過，透着無聲的性感。

他拿起桌面上的手機，看見上面沒有動靜，走到了床邊坐下, 直接撥打了過去。

“ 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此時，耳邊響起的卻是陌生的女聲, 他重新撥打了一次, 還是無法接通。

硬挺的眉頭輕擰, 舒陌放下了手機，想着姚媄人應該是暫時在忙。他拿過一瓶牛奶, 插進吸管，慢慢喝起來。

淡淡的奶味在口中回沖，讓他想到了姚媄人身上的牛奶淡香味, 甜甜的, 香香的, 還有那奶白的, 軟綿的身軀。

一整瓶奶被吸到底，舒陌一手把空瓶子丢開，有點懊惱，飲鸠止渴的方法只能稍稍緩解，瓶中的牛奶寡淡無味，味道不及女孩小嘴中千分之一的奶味香甜。

拿過手機，又按了幾次，那邊傳來的還是無法接通，舒陌扒了幾下頭發，煩躁地繼續撕開牛奶瓶口，大口喝了起來。

坐了半天的車，來到爺爺奶奶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很黑了，姚媄人整個人奄奄地，沒有精神，随便吃了幾口飯，陪着家裏的老人看了一會電視，就回了準備好的房間休息。

她從背包裏掏出手機，看着從還沒有開進村的時候，到現在一直處于沒有信號的手機，姚媄人有點無奈，這時的信號還不到村這裏，加上地處偏遠，手機用不了了。

現在，舒陌應該打不通她的電話了吧，幸好她臨走前發了短信，告訴他自己來鄉下了。不過，這幾天兩人通不了電話，估計舒陌要不開心了，到時候肯定會跟她委委屈屈般告狀。想到這，姚媄人眼裏溢滿笑意。

嗯，到時候她會好好哄他的。

第二天，姚媄人起得有點早，昨天坐了這麽久的車，她很累，而且跟舒陌聯系不了，她早早就睡了。

洗刷完後，她下樓吃早餐。

“ 奶奶早。”

“ 嗳，媄媄這麽早就起床了，怎麽不多睡一會？” 姚奶奶剛把早餐做好，看見孫女，布滿皺紋的臉上頓時笑容滿臉。

“ 昨晚睡得比較早，睡夠了。奶奶，我幫你忙。”

她把碗筷拿出來擺好，又陸續把配着白粥吃的小菜給捧出來。

“ 爸媽呢？”

“ 你爸跟你媽早早就出門了，你叔叔家裏請人來殺豬，他們過去幫忙呢。”

“ 這樣子。”

姚媄人不想再多問了，小時候她去看村裏人殺豬，被吓得好幾晚都不敢自己一個人睡覺，那時候她比較內向，膽子又小，見血的場面簡直把她吓壞了。

姚奶奶也知道孫女害怕看殺豬的場面，就不繼續這個話題。看着姚媄人碗裏的粥只有半碗多一點，她又勺了一大勺放進碗裏。

“ 奶奶，我吃不完啊。”

看着自己碗裏滿滿一大碗粥，姚媄人心裏淚崩。奶奶家裏的碗用的都是那種碗口特別大的，容量是平常裝飯的那種小碗的兩倍。

“ 你看你現在瘦成什麽樣了？在家裏你爸就沒有勸你多吃點？以前多漂亮的小姑娘啊，怎麽半年多沒見你，就瘦成這樣子了呢。” 姚奶奶臉上滿是心疼的神色。

這時，姚爺爺也從房間裏出來了，他也覺得孫女太瘦了，還是以前那模樣看起來有福氣。他步履蹒跚地走到搖椅那坐下來，“ 聽你奶奶的，多吃點，長身體的時候吃少了怎麽行。”

“ 爺爺。”

姚媄人只好點點頭，“ 我會吃完的。” 家裏兩位最高領導人都發話了，姚媄人哪裏敢不聽話，乖乖把一大碗滿滿的粥喝完，還打了個飽嗝。

吃完早餐，姚媄人乖乖跟在姚奶奶身後去散步，很久沒有回來，村裏又有點變化了。

路上碰到不少鄰居，姚媄人一一向他們問好。大家誰都沒有認出來眼前長得又白又嫩，肌膚像是輕輕一掐就能出水的女孩居然是姚媄人。

要知道以前姚媄人長得又黑又壯，很多人都暗地猜測她不是姚天涯親生的，沒想到一年不到，變化這麽大，這光滑的小臉蛋比村長那在城裏讀書的閨女還要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 哎呀，媄人這是女大十八變呀，看着比嫩生生的花還好看。” 隔壁的劉嬸也不會說什麽話，想到什麽，直接就誇出口了。

走了一輪下來，姚媄人被誇得像天上的仙女了，她汗顏，只是随口應應，并不當真。

她不知道的是，一個早上，半個村裏的人都知道從前那個醜醜的姚媄人變得比電視機上的明星還要好看。

家裏迎來了一撥又一撥的鄰居，因為每家每戶都靠得特別近，所以大家都算是鄰居。這些人來拜訪不僅是來看變漂亮的姚媄人，最重要的是找姚天涯。

昨晚因為他們是夜裏到家，沒什麽人注意到，今天路口處多了一輛嶄新的小車，大家都被驚到了，目前村裏有車的就只有村長那一家，現在突然來了一輛小車，大家都好奇。沒多久，衆人打聽到車主是姚天涯，不管出于什麽心态，都過來打招呼了。

又送走了一撥人，姚媄人松了口氣，爸爸不在，那些人就沒有多留，她估計等爸爸回來了，又有得忙了。

“ 媄人！”

“ 媄人……”

沒多久，外面一把大嗓子聲傳來，不用回頭，姚媄人都知道是誰在喊自己。

“ 媄人。” 姚清晨一骨碌跑進來廚房，“ 我喊你呢，你怎麽不回應我。”

“ 沒禮貌，我幹嘛要回應你，你要喊我姐才對。”

姚媄人手上洗菜的動作沒有停，她把壞的菜挑出來放進膠袋裏，留着給奶奶用來喂後院那養的雞。

“ 哼，你才大我五個月，別想占我便宜，我們是同輩。”

姚清晨是叔叔家的孩子，比姚媄人小五個月，從小到大都不願意喊她姐姐，都是“ 媄人，媄人” 地喊着她。

“ 那我不應你也是應該的。” 小時候姚媄人膽子小，不敢跟其他人玩，回來探望爺爺奶奶，都是這個堂弟帶她玩，所以兩人感情不錯，有時候喜歡鬥嘴。

姚清晨也不介意，他走到姚媄人身邊，看她，“ 媄人，他們都說你變漂亮了，我不信，現在一看，還真是，終于可以讓人入眼了。”

姚媄人手裏一頓，白了他一眼，“ 我以前就不能入眼麽！” 她咬牙。

“ 別逼我說實話，好麽？” 姚清晨擠擠眼。

根本不能聊下去了，“ 走走走，別妨礙我。”

“ 我來是想告訴你，待會我爸媽都過來吃飯，你千萬別親自下廚。” 姚清晨試過一次姚媄人做的菜，簡直終生難忘。看見姚媄人的臉越來越黑，他趕緊轉身離開，臨出去前還丢下一句：“ 記得把菜洗幹淨一點。” 然後一溜子跑了。

中午的時候，姚天涯和蘇繡芳回來了，身後跟着姚天海和林蓮，每人手上都拿着一袋袋吃的。

“ 叔叔，嬸嬸。” 姚媄人看見人，趕緊打招呼。

林蓮放下手裏的東西，上前摸着姚媄人的頭發，“ 哎呀，真的是女大十八變啊，媄媄可是越長越好看了，這小模樣，真俊啊。”

蘇繡芳笑道：“ 你別誇她了，現在瘦成這樣，我都擔心了，不知道怎麽幫她補回來呢。”

“ 孩子發育長高，就會瘦，加上媄媄現在不是要升高三嗎，孩子讀書辛苦也會瘦，很正常的。” 林蓮摸着姚媄人一頭又黑又滑的頭發，簡直喜歡到心裏，還是女孩子好啊，乖乖巧巧的，不像兒子那樣調皮。想起兒子，她就一陣頭痛，又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午飯是蘇繡芳和林蓮一起做的，很豐盛，一家人聚在一起，有過年的氣氛。

吃過飯後，姚天涯和姚天海就開車不知道去哪兒了，蘇繡芳和林蓮陪着姚奶奶坐在椅子上邊看電視，邊閑聊，而姚媄人就被姚清晨給拉了出去。

“ 你要帶我去哪啊。”

姚媄人氣喘着跟在姚清晨身後，中午的太陽很毒辣，姚媄人耐熱的身體都被曬出了汗來，光潔的額頭和挺巧的鼻尖上都是小汗珠。

姚清晨神神秘秘地：“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姚媄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只好繼續跟在他身後。

兩人經過一條小溪，小時候姚清晨最喜歡帶她來這邊玩，但是她不會游泳，也只是在溪邊玩玩水而已。繞過小溪，穿過一片農田，看着前面熟悉的路，姚媄人出聲了，“ 這不是去村長家麽？”

“ 是啊。” 姚清晨回頭催她：“ 走快點，他們等着。”

“ 誰等着？” 姚媄人遲疑，不知道這堂弟想做什麽。

“ 高眉眉她們啊，這次你回來了，我幫你報仇去。” 姚清晨直接拉着她走。

村長家是一棟三層的小洋樓，還帶着一個小花園，氣派的門口加上門前停着的小車，都是村裏的獨一份。

此時，小洋樓裏，幾男幾女在裏面聚集着。

“ 眉眉啊，你說那個姚媄人敢來麽？” 一個穿着紅色短裙的女孩坐近高眉眉身邊，問她。

“ 我看不一定，她這麽膽小。今天我聽隔壁那大嬸說姚媄人變漂亮了，嘿嘿，我還真是好奇呢。” 說話的是一個高瘦的男生，頭發染了一撮紅發，嘴角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

高眉眉對姚媄人來不來這個問題不是很感興趣，她看着獨自坐在一邊的男生，秀麗的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 陸哥哥，你悶不悶，要不我帶你出去走走？我們村裏風景還是很不錯的。”

冷着一張臉的男生，也就是陸浩年，他鋒利的眼神掃過周圍的人，神色有點不悅，“ 不需要。”

對方的語氣很冷淡，但是高眉眉沒有放在心上，她知道陸浩年是哥哥在S市的同學，玩得比較好，這次特意來村裏是想散心的。雖然哥哥沒有說，但是從行為舉止上，還有哥哥對他的态度，她看得出陸浩年的家世不一般。

此時，門鈴響起了，門被打開的那一刻，大家都望了過去。

陸浩年漆黑的眼裏閃過一絲亮光。

走在前面的是一個清秀白淨，臉上挂着嚣張神色的少年，略過他，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後。

那是一個身穿淡黃色上衣，下身一條緊身牛仔褲，肌膚勝雪，明媚皓齒的少女，她娉婷走來，耀眼奪目。

屋子裏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沒多久，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 這……這是誰啊？” 高瘦的紅發男生問姚清晨，一雙眼睛盯着姚媄人身上，扒不下來了。

看見周圍的人都一副被驚豔到的神色，姚清晨很滿意，他清清喉嚨：“ 咳咳，你們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這是姚媄人。” 他眉毛飛揚，臉上全是得意之色，“ 怎麽樣，是不是很漂亮，你們以後再說我姐是醜八怪的人，麻煩先照照鏡子，就我姐一根手指好看得都可以甩你們十條街。”

衆人的視線默默随着姚清晨的話移向了姚媄人的手指上，纖細修長如蔥白，帶着圓潤有光澤的指甲，粉粉的，嫩嫩的手指确實很好看。

“ 她怎麽會是姚媄人，這麽……漂亮，你不會是找一個人假扮的，來欺騙我們吧。” 穿紅色短裙的女孩難以置信。

“ 好久不久，餘雯雯。” 姚媄人有禮貌地向她打招呼。

“ 真的是姚媄人！” 有人驚呼，畢竟那軟軟綿綿，又嬌又酥的聲音，是姚媄人的标志了。她一開口，衆人就不得不相信了。

“ 怎麽會變得這麽漂亮……”

“ 天啊，我真的不敢相信。” 沙發上的幾人小聲嘀咕。

姚清晨此刻的表情仿佛是在炎熱的夏天裏，浸泡在冰水中，又刺激，又舒爽，看着那幾個以前欺負姚媄人，經常說她醜八怪的女生此時一臉吃了蒼蠅的憋屈，他就神清氣爽。

晶亮的眼裏一絲狡黠閃過，他嘴角帶着賤賤的笑意，“ 哎呀，我姐這樣的，是不是就是別人常說的女大十八變呢。你們幾個也不要喪氣，雖然過了花樣的十八歲，你們的樣子也就這樣了，幸好不算太醜，餘生就将就一下吧。”

他的話一落，沙發上的幾個女孩嘴角的笑早就繃不住了，氣的臉都要扭曲了，尤其是高眉眉，太陽穴上的青筋都凸顯了。

“ 今天帶我姐過來，就是來打個招呼，畢竟這麽久沒有見，順便讓大家開開眼界，見識一下什麽才是美人，省得有些人整天坐井觀天，自視過高。” 姚清晨眼睛随意掃了高眉眉一眼，看見對方一副快要抓狂的神情，他心裏一樂。

“ 招呼打完了，我就先帶我姐走了，家裏事多，你們玩得開心點。”

看着姚清晨那副得意的樣子，沙發上的幾人都想吐他一臉，打他一頓，小人得志就是這副作态。

“ 我們先失陪了。”

姚媄人向衆人點點頭，跟着姚清晨一起轉身，眼睛不經意掃到沙發上的身影，她微微有點驚異，但是很快就收回目光離去了。

走出了村長家。

姚清晨清秀的臉上一臉的興奮，“ 怎麽樣，我剛才幫你找場子的樣子是不是很帥？”

“ 你确定是在幫我找場子？怎麽我覺得你特意去炫耀，去找茬多一點。” 姚媄人睨了他一眼。

姚清晨臉上全是不可置信，一只手捂住心髒處，一只手伸出手指指着姚媄人，一顫一顫地，“ 你這是什麽話，你說說你有沒有良心，我這麽操心是為了誰啊……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姚媄人看着他作得要死的神情，嘆了口氣，“ 多謝你啊，我好感動，今晚親自為你下廚。”

“ 我呸，姚媄人你這是恩将仇報……” 姚清晨撇嘴。

就在兩人不斷鬥嘴時，突然一把醇厚的聲音插了進來，“ 媄人。”

陸浩年出現在兩人身後。

姚媄人轉身過去，“ 好巧，陸浩年同學。”

“ 嗯，我們的确很有緣分。” 他看了姚清晨一眼。

對方哈哈了兩聲，還沒有待姚媄人說什麽，丢給了她一個他懂得怎麽做的眼神，就一股子溜遠了，動作快得叫都叫不住他。

“ 陸浩年同學有親戚在村裏？” 姚媄人随意問道。

“ 不是，聽說這裏的景色不錯，我來這邊散心的。現在看來，我是來對地方了。” 他目光灼灼，話裏含義明顯。

姚媄人移開視線，“ 那陸浩年同學就好好欣賞景色，我先走了。”

陸浩年錯身上前攔住她，“ 你呢？舒陌知道你在這裏麽？”

“ 舒陌當然知道，陸同學，你管太多了。” 她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還有事，先走了。” 不想跟對方過于接觸，她直接繞過他，離開了。

看着女孩遠去的背影，陸浩年漆黑的眼裏，亮光浮浮沉沉。

前面，姚媄人對着傻傻站在樹下等她的姚清晨說了一句：“ 自作聰明！走吧，回家我做菜給你吃。”

姚清晨氣得跳腳，“ 有你這樣對虐待弟弟的嗎……”

晚上，夜裏傳來一陣蟲鳴聲。

姚媄人靠在床頭，看着手裏沒有一格信號的手機，眉宇間全是郁悶和無奈。不知道舒陌怎麽樣了，兩天沒有聯系了，她很不習慣，總覺得缺少了什麽。她的少年肯定也是郁悶慘了吧，希望他沒有受到影響，好好參加比賽，一切順順利利的。

這天，陽光明媚，晴空萬裏。

郭建和郭倩一早就來到舒陌門口了，按了按門鈴，今天是舒陌參加比賽的日子，所以兩人起得比較早。這兩天舒陌一直沒有出過房門，郭建也不知道他準備得如何了。

“ 怎麽這麽久都不開門？” 郭倩又按了幾遍門鈴，“ 他不會還沒有起床吧。”

“ 怎麽可能，什麽時候了。” 郭建伸手按了按門鈴，沒有反應，直接拍門，喊道：“ 舒陌，你在麽？”

過了很久，就在兩人以為舒陌不在裏面，想轉身離開時，門被打開了。舒陌轉身走回去，郭建兩人都跟在他身後走進去。

“ 這……這是怎麽回事？” 郭建和郭倩走進去，看着滿地的牛奶空瓶，臉上全是疑問和不可思議，“ 發生什麽事了？”

“ 舒……舒陌，你怎麽了？”

這時，郭倩看向那半躺在沙發上的男生，短短兩天，他整個人仿佛變了一樣，如果之前他是冰冷的，那現在的他卻帶着一股陰沉的氣息。

他背着光，眸中沒有一絲亮光，看過來的眼神黑黑沉沉，全是冰渣子，又冷又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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