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随後, 爆-炸帶來了一場狂暴兇殘的大火。別墅被炸成了一個巨型的深坑, 周圍的樹木都在那一瞬間被起爆的沖力沖擊得連根拔起, 飛濺的火星點燃了荒原裏的幹草,火勢又很快地蔓延到樹林,熊熊大火, 燒了整整三天三夜。
這是一場逃不掉的現實。
火焰将種種所有肆意吞噬、燃燒殆盡……
三天後,天氣涼了,天空中聚集了一片沉重的烏雲,雨水從雲層中滴落下來, 火勢才逐漸地得以控制……
雨停後, 軍隊有派人去搜查別墅, 經過地毯式的搜索, 最終悻然而歸, 得出的結論是:那裏什麽都沒有, 徒留下一片灰燼。
同時, 盧俊才的直升機在飛行過程中煤油耗盡,他被迫降落到一片河岸的灘塗上, 人才剛剛走出艙門,便被在附近巡邏的民兵給一舉抓獲。
吳四民親自下令将盧俊才押回軍區,聽候發落。他身上牽連着上百人的性命與幾十萬億緬幣的案子。這一次,等待盧俊才的将會是最嚴酷的宣判。他不會再有任何機會的去掙紮與翻盤,軍隊會給予他絞刑的判決,他會被寫進南撣邦的歷史,成為被千百萬百姓所唾棄與仇恨的對象。
任務完成, 事情也都暫時告一段落。
修好了公路,周覺山便勒令全體将士啓程回軍區。
回程的路上,天高雲淡,碧空如洗,公路兩旁各是一片天然茂密的榕樹林,有幾只烏葉猴站在樹枝上叽叽喳喳,上蹦下竄,撿拾着榕樹上的果實與昆蟲。
吉普車裏悄無聲息,須臾間,一道刺眼的陽光映入了周覺山的眼裏,他轉頭,看向身旁的小女人,在思正遠望着窗外。
她頭靠着車窗,呆呆地一動不動,眼神像是在放空。
他随即便收起了自己手裏的筆和文件。
“喜歡猴子?”
在思堪堪回神,周覺山已經湊了過來。
他撩起遮光用的綠帆布,眼望着窗外,将下巴輕搭在了在思的頭頂。“等回到軍區,讓我跟吳四民請個假,帶你到附近轉轉,順便再感受一下緬甸的風土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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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他用指腹溫柔地摩挲着她的臉頰。
在思有些感慨,捏住了他的手指,她知道他是想陪她散心。
“好啊。”
她莞爾,輕聲地回應。
軍區裏滿是有關于康嫂的回憶,都說睹物思人,如果能讓她遠離那裏出去轉轉,那倒也是能緩解一些她積蓄在心中的壓抑。
而且她還從來沒有領略過緬甸當地的山河景色。以前是總想着逃跑,沒心思,現在既然暫時不想跑了,那不如趁這個機會,既來之則安之,四周游玩,吃一吃逛一逛。
“撣邦境內有什麽景點景區能逛一逛嗎?”
周覺山挑眉,拍了一下副駕駛的位置,“湯文。”
湯文轉過頭來,遞過來一個小冊子。“俞小姐,我們撣邦呢,什麽都缺,唯獨就是不缺各式各樣的景點和景區。”
湯文的腿已經基本痊愈,前一段時間被周覺山外派去鎮裏面解決有關于在班畢礦場受傷的礦工們的賠償問題。要說在南撣邦觀光旅游,最值得稱道的地方,當然就屬最靠近撣邦首府東枝市的海芽湖,那裏有浮動的島嶼、水上房屋,是緬甸的第二大湖,更以漁民單腳劃船的高超技術而于舉世聞名。
眼看着湯文講得頭頭是道、口若懸河。在思随手翻着湯文遞過來的小冊子,看了兩秒。
“東枝市怎麽樣?”
她忽地問道。東枝是撣邦的首府,也是撣邦境內最發達的城市。直線距離上來說距離海芽湖也不遠,她猜想,周覺山即便能請假,他的假期應該也不會太長,這一次,如果他們逛完了市內還有富餘的時間,倒也可以再去海芽湖轉轉。當然東枝市還是在思的首選。
湯文一愣,摸摸脖子,納悶她剛剛不還說是想去景點景區嗎?東枝……
“也還不錯吧。我們撣邦的首府,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還有各式的寺廟,俞小姐如果感興趣的話,那我就盡快安排路線……”
湯文嘴上是問在思,眼睛卻在看周覺山。在思也跟着轉頭,黑眼睛亮亮的,滿是渴望地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周覺山。
周覺山嗤笑一聲,坐回位置,他扯了一下嘴角,将頭靠在了座椅的靠枕上面。實話說,認識俞在思這麽久,他感覺自己真都快能摸清楚了她的心思。
他瞥她一眼,“你确定你是去觀光的?不幹別的?”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有跟她提過他在東枝市偶遇過她的父親趙駿。怎麽這次就這麽湊巧,他剛剛問她去哪兒?她就偏偏選中了首府東枝?
在思赧然,微微地垂下了眼睫。她指尖微動,輕輕地扯住了周覺山的袖口。
“我不會亂跑的。”
今非昔比,她已經改了,他也就別再一直揪着過去的事兒不放了。
周覺山笑笑,挑眉,将信将疑,他揮揮手,“安排吧,湯文。”
抵達軍區之後,周覺山如約請假。吳四民點頭同意。臨走時又說,“哎,帶幾個兵去!”
上個月在南渡河畔,胡一德曾對周覺山下手,雖然事情最終沒有蓋棺定論,但吳四民多少也心裏有數。派系之間的鬥争,吳四民也見了大半輩子了,他其實很喜歡見手底下人打架,角逐較量,這樣才有意思。
周覺山的能力,他見識過,南撣少數民族軍原本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優勝劣汰,适者生存。但周覺山的任命不是從他這兒來的,吳四民對他多少也還心存忌憚,這個人……他還得再觀察觀察。
帶兵,防身用。
他無非也就是這麽個意思。
周覺山颔首,答應下來。
臨行前,他只帶走了幾個信得過的士兵,而這些人也算是他在南撣邦的軍區裏結交下的為數不多的親信。
成隊的汽車駛離了軍區,車輪飛旋,整齊的輪胎印掠過山林、河岸、荒野……幾小時後,終于駛入了目的地城市。
不負所望,道路上各式的汽車穿梭而過,柏油路平整幹淨,道路兩旁的樓房雖不高但很新,紅綠燈這種象征着文明與制度的東西也是久違了的,種種所有,恍如隔世。
幾輛汽車停在了一家酒店的門口。
天色微黯,因為這次出行沒有帶着軍事任務,所以一切從簡,車用的都是私家車,汽車停進停車場裏,只能從車牌上的顏色尋找到來自軍區的标識。
酒店的男經理在大廳裏接待,笑盈盈地,像是許久沒見過客人似的,他擡了擡細邊眼鏡,戴着一雙白手套,極度客氣地給一行人辦理着入住。
“先生,一共十一個單間,一個雙間。”
周覺山正坐在沙發上喝茶,嗯了一聲。經理又拿來一摞門卡,他揚了揚下巴,示意讓湯文去分。
湯文利落地接過,往自己褲兜裏先揣了一張,随後将剩餘的門卡呈扇形攤開,露出門卡斜角上的門牌號,讓其餘的士兵們自願去挑。約莫一分鐘後,最後一張門卡才擺在了周覺山的面前。
周覺山沒什麽反應,就任他那麽放着。
在思卻留意到,門卡號顯示的是那個唯一的雙人間。
她臉頰驟紅,說不出的羞赧,她拿眼角餘光往四處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心裏有鬼還是怎樣,她總覺得那些住單人間的士兵看向她和周覺山的眼神裏帶着那麽一點點不懷好意……就像是認定了她跟他會做一些羞于啓齒的事兒。
以前,是沒那個條件……
窮山僻壤裏,物資緊缺,人家十幾個士兵擠一個帳篷,她哪好意思再開口說自己要單獨住一間。
現在,似乎就已經沒有必要再跟周覺山住在一起……畢竟前一陣兒,他好像還刻意躲過她呢。
在思想了想,鼓足了勇氣,才紅着臉,湊到了周覺山的身邊。
那個……
“我也想住單間……”她眨眨眼,故意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周覺山看她一眼,眼裏略帶詫異,不過似乎也沒有生氣或惱怒,只是用詢問的語氣問道,“确定?”
“嗯。”
周覺山打了個響指,招呼湯文過來。
湯文正在核對行李,抹了一下額頭,快步過來。
周覺山放下茶杯,“把你的房卡給我。”
湯文立刻翻出,周覺山兩指夾過那張房卡,給在思看看,“這個可以?”
是一個單人間沒錯。
在思興奮,眼前一亮。“嗯!”
周覺山将兩張房卡都遞給了湯文,一張是他原本的雙人間的,另一張是湯文的單人間的。“今晚你住雙人那間,我跟在思住單人間。”
湯文:“哎,好嘞!”
在思眨眨眼。
……
???
!!!
周覺山笑着看她。“還有什麽問題嗎?”
在思扁扁嘴,委屈地低頭。“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