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小型的游樂園裏人來人往, 不絕如縷。今天是周末, 晌午時分, 人山人海。緬甸的游樂園門票價格極低,換算成人民幣的價格只需要一元不到,因而每逢節假日時期, 游樂園裏便會出現人滿為患的壯觀景象。

在思始終站在射擊店門口的位置,黛眉微蹙,微踮着腳尖,一雙清澈的眼眸還盯着剛才的方向不動。

那店老板繳械投降, 承諾給周覺山再找氣球。周覺山放過他, 坐到桌子上, 将氣步-槍拆卸了兩遍。馮力則跟着那店老板去拿氣球, 湯文沒什麽事兒幹, 他撿起地上的麻繩, 便一個人負責收拾了起來。

“俞小姐, 看什麽呢?”

在思惶惶地回頭,“沒什麽。”

她轉身, 繞過湯文,進到店裏去整理周覺山賺來的餐券。

不可能的,肯定是她看錯了。

雷臨鎮地處于南撣軍與政府軍的交界地帶,那附近的寨子早已全部被胡一德勒令炸毀,在思雖然沒能親眼确認寨子裏的生死傷亡,但是當時面粉廠爆炸,死傷慘重, 随後那寨子裏又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即便白靜醫生真的能從那場大火裏死裏逃生,她又能跑到哪兒去……她還能躲得了開着吉普車端着步-槍、沖鋒-槍的南撣士兵嗎?

更不消說,戰争地區,從不把女人當人,一旦被當地的士兵發現……

強-奸?迷-奸?輪-奸?

在思瞬間緊閉上雙眼,她簡直不敢想象,如果剛剛那個女人真的是當初有恩于她的白靜,那這幾個月來,她又都經歷過什麽,她是怎麽活下來的……

周覺山正檢查着射擊店裏的氣步-槍,這槍的彈簧壞了,他快速地拆卸又裝好,随後又試了一下。準度可以,但力道稍弱,沒有了沖勁兒,他忽然就不想玩了。

“餓了嗎,去吃午飯。”

在思緩緩地點頭。

他抓起她的手,越過人群,快步地朝游樂園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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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隊随後跟上,店老板長舒了一口氣。須臾間,整間屋子就只剩下他自己、一堆氣球和一沓餐券。氣球是他現吹的,餐券是周覺山打槍贏去的,但這些餐券卻真如在思所說,他沒拿走,而是給他留在了店裏。

店老板思索了兩秒。抄起粉筆,立即在門口豎了一張不起眼的牌子。

——周覺山無需購票。

想了想,又抹掉。

——恭喜周團長榮獲終身頭等餐券獎,場地免費,氣球管夠。從今天開始,軍人入店9折優惠。

……店老板不會想到,他這樣的促銷,反而引起了門庭若市的生意,後來,還幫助他拓寬了店面。

接下來的幾日,周覺山和在思一直都呆在溫泉度假村裏面。

南撣與北撣的經濟合作已經正式簽訂了協約,并從那天開始,協約全方面生效。吳四民既沒有派新的将士過來,也沒有分給周覺山新的任務,那周覺山大可以樂得清閑。

相對比較,在思倒是忙些的。

有一次下樓,她無意間看到趙駿穿着一身已經漏洞的背心。

趙駿說什麽也不讓她縫補,“這是純棉的。舊衣服都會這樣,不礙事的。”

說話間,心裏面又是一陣過意不去,他心想自己半輩子都沒照顧過女兒,突然相認,他又哪好意思讓女兒反過來照顧他呢?

在思雖然力氣小,搶不過他,但好在她也并不是一個死心眼兒的人。

第二天,她就找來了度假村的服務員,讓他們給她在房間裏安一臺電動的縫紉機。她還買了幾卷實用的棉布和線,讀懂了說明書,将一切準備就緒,便挽起袖子,認認真真地縫了起來。

周覺山遠遠地躺在卧室的床上,都能聽到客廳裏傳來的縫紉機聲音。他捏捏眉心,翻身坐了起來,撈起椅子上的上衣,一邊穿一邊往門外走着。

室外豔陽高照,今天客廳裏的光線也格外明亮,只有在牆下的位置才有一片陰影,明暗穿插,分割出一塊塊明顯的涼熱區域。

縫紉機噪音不小,在思又專心致志,她手按着衣服的邊緣,一點一點地向前滑動。

“好玩嗎?”

周覺山從後面環住了她的肩膀,彎腰,倒着臉親了一下她光滑的額頭。

在思微訝,手顫。

她忘了松開電源鍵,稍不留神,衣服袖口的地方便堆滿了線。

白線在灰色的衣服上格外顯眼。她連忙将袖子拿起來,對着陽光看看,“都怪你……”

她坐在一張長凳上,位置還有空餘。周覺山不以為意,坐到她身邊,跟着她看看。

“拆了重縫就好了。”

嘁。

“你說得容易。”

桌面上堆着一攤亂七八糟的布料和工具,在思翻來翻去,打算找拆線的小剪刀,周覺山看着她,輕笑一聲,搖頭,彎腰,随手便将早就被她弄掉在地上的小剪刀給撈了起來。

在思赧然,摸摸脖子。

周覺山主動請纓,用剪刀挑開白線的邊緣,平貼着棉線過去,盡量不破壞衣服的布料。

男人的手很大,手指紋路清晰,骨節分明有力,他手捏着剪刀的圓弧形把手,只能勉強地塞進去兩個手指。

他拆好線,又遵循着回憶,将衣服塞進了縫紉機的針杆下面。

在思不動聲色,刻意不提醒他。

周覺山斂眉思索了一會兒,用右手按下了側邊的電源按鈕,左手推動衣服,針線便整整齊齊地落了下來。

“看,多簡單。”

傻瓜式操作,他一學就會。

在思撇嘴,挑眉,“可是你把整個袖口都縫在一起了呀。”

她伸手,抖了抖衣服。大家穿衣服,都是必須要在袖口處留個空隙才能伸出胳膊,可他把袖子縫死了,那不成了獨臂大俠了?

她靈機一動,笑嘻嘻地道,“對了,你知道楊過是誰嗎?”

周覺山皺着眉,快速地奪過衣服,又拿起小剪刀重新拆線,“不認識。”

反正看她那表情,感覺就不像是要誇他的樣子。

在思笑笑,眼望着周覺山手裏的衣服,這件衣服原本也就是試驗品而已,材料便宜,弄壞了她也不心疼。

倏爾,她用兩手扶着他的肩膀,又将下巴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面。

周覺山微攏着眉頭,不一會兒,用眼角餘光瞥了在思一眼,這小丫頭笑得谄媚,總感覺像沒安好心,他拆完線,将小剪刀放到一邊兒,“有事兒?”

“沒事呀。”

“那是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她就是想看看他而已。

在思眼神雪亮,眼睛裏亮晶晶的。她只是沒想到……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僅會拿槍,原來也還會拿針。雖然他做得不好,但有這份兒心就難得了,而且在思也是最近才學,她做的東西,說實在的,其實也沒比周覺山的好到哪兒去。

“這衣服都壞成這樣,就別給你爸了。”

縫紉機的聲音嗡嗡作響,周覺山松開電源鍵,把手裏的殘次布料往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肥瘦可以,但長短不夠,他穿不了,趙駿也未必能穿。

在思眨眼,“那留着幹嘛呀。”

“等以後留給孩子再穿。”

在思燦笑,輕輕地打了周覺山肩膀一下,“你又貧嘴。”

“我哪兒貧了?”

“哪兒來的孩子?”

“總會有的。”

周覺山假裝無意,捏住了她的手腕,手上輕輕一帶,便将她摟到了懷裏。

不多時,溫暖的光線斜映在腳邊深栗色的地板上,兩個人同坐在一條長凳上,眼望着眼,頭抵着頭,胸口對着胸口。

寧靜的午後,時間好像過得很慢,他探頭,慢慢地吻住了她,一點兒一點兒,細細地厮磨。

他吻得極輕極淺,像是秋日中的蒲公英,随風飄落在一叢還沒熟透的草莓田。

在思害羞,兩手抓着他上衣的邊緣,下意識地想後退去。周覺山連忙扣住了她的後腦勺,手指插-進她發絲,保持着最親密的親吻姿勢。

他喉頭微動,吸允着從她嘴裏流瀉的津液。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在思還是緊張,她自己也說不清原因,似乎是他越溫柔地對她,她反而越不好意思。

周覺山深眸看她,“想不想嫁給我?生孩子?”

在思臉紅,雙臂摟住他的脖子,睫毛霎動。

“你現在這個工作環境,會不會太危險了……”

“那等我安定下來呢?”雖然跟北撣商議停火協議一事被他暫時擱置了,但戰場上瞬息萬變,想停火總還有別的方式。

如果她不想在緬甸生活,他也可以陪她回到中國,反正他在這邊再沒有直系的親屬,他到哪兒都一樣,只要有她在就夠了。

在思莞爾,羞紅着臉點頭。

周覺山驟然将她打橫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往陽臺裏的露天溫泉走去。

在思擔心,“這會不會有人能看到?”

“看不到的,這溫泉有一半兒的棚頂,我們不出去,沒人能看到。”

說着,周覺山脫掉了上衣。

在思還穿着一條輕-薄睡裙,他壓根兒沒管,抱着她就往溫泉裏走去。

恒溫的溫泉水水溫适宜,質地溫和,水質幹淨清澈,流淌在二人的身體之間,纏綿缱绻,漸漸地,從腳踝沒到了腰線。

她看看他,滿臉羞澀。

風一吹,她身上都快透了。

周覺山欺身過來,吻上她,水流觸動着她腰腹,她忽地感覺一陣反胃。

堅持了一會兒,她實在忍不住推開了他。

周覺山一愣,“在思?”

“你等一下。”

她一路小跑,跑到了洗手間。可是才剛做好要吐的準備,她又不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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