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周五公布分班情況，意料之中地，祢鸠被分到了F班。

令人驚訝的是，瑞安年級排名倒數第十四，也被分到F班。當祢鸠和瑞安在F班門口相遇時，祢鸠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不論如何，Level.3中靈力者都不可能被分到最末尾的班級。

“瑞安？”祢鸠難以置信，“你怎麽也在這裏？”

瑞安望向祢鸠，目光空洞。他回答：“我昨天的防禦測試成績是倒數，而且筆試成績只有91。”

“91分不算低吧。”祢鸠問，“筆試總分多少，150嗎？”

瑞安露出釋然的微笑：“250，及格線190分。”

祢鸠：“……”

周五課程不多，轉眼就到了放學時間。

這是本學期的第一個休假，老師們沒有布置作業，讓學生利用這兩天時間調整狀态，适應高中生活。

瑞安缺少日常用品，而祢鸠正準備去黑市。二人一拍即合，決定去斯卡布羅區。

斯卡布羅，帝國的金融中心，也是最繁華的商業區。而塞缪爾所說的黑市，就位于斯卡布羅附近。

抵達斯卡布羅後，瑞安收到了班級群的通知：[下月中旬舉辦校際運動會，下周一進行校內選拔賽。今日開始報名，周日截止。]

“小鸠！”他把光腦遞給祢鸠，問，“一個月後就是校際運動會了，你要參加嗎？”

祢鸠正在查看斯卡布羅的地圖，随口回答：“我體育不好。”

“可是這次比賽會計入下一次排班成績，如果沒有參加，成績會記為0分。”

祢鸠沒聽清瑞安的話，他的注意力被地圖上的一塊空白區域吸引了。祢鸠指着那塊區域，詢問瑞安：“這是哪裏？”

“你是不是根本沒聽我說話……”瑞安看了眼地圖，指向西南方，“那邊是黑市。因為是法律灰色地帶，所以沒有錄入地圖中。”

祢鸠眼前一亮，又問：“黑市是什麽？”

祢鸠聲音不小，周圍的人都聽見了這句話，視線若有若無地瞟向他。

瑞安被吓了一跳，壓低聲音：“噓，小聲點……黑市賣的東西都是非法的，如果被發現去過黑市，學校會記我們處分的。”

“售賣非法商品？維安隊不會逮捕他們嗎？”

祢鸠所說的維安隊，是帝星的執法組織，直屬于統治者。

瑞安藏不住話，神神秘秘地回答：“不僅是維安隊，就連帝國警察和軍隊，都沒有能力管理這個地方。黑市的管理者另有其人。”

祢鸠聞言心裏一沉。黑市太危險了，如果和瑞安一起去黑市，恐怕會連累他被學校處分。必須想個辦法，和瑞安分開。

祢鸠停下腳步，捂住自己的額頭：“瑞安，我頭有點暈，好像發燒了。”

祢鸠不善于撒謊，他這句話說得磕磕巴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真的。

幸而瑞安不是明眼人。

“發燒？”瑞安對祢鸠的鬼話确信不疑，還伸手摸了摸祢鸠的額頭，“你去咖啡廳休息一下吧。這裏應該有退燒藥，你還要買什麽？我幫你買。”

瑞安離開後，祢鸠立即轉過身，快步朝黑市走去。

黑市緊鄰斯卡布羅商業區，兩者之間只隔了一條窄窄的街道。單從外表上看，黑市和普通集市沒有多大區別，只是略顯簡陋，到處是破敗的房屋。

這裏比祢鸠想象中熱鬧。人們行色匆匆地走進商鋪中，他們大多戴着兜帽，掩藏自己的相貌。

祢鸠也戴上帽子，從帽檐底下四處張望。

一個商鋪門前，挂着幾塊顏色奇怪的肉類。祢鸠仔細一看，發現那是一截蟲族的斷肢。

蟲族擁有強大的力量，靈獸食用蟲族肢體後，靈力能得到提高。因此在人類和蟲族商業互通的年代，不少富人會購買蟲族肢體喂養靈獸。

然而，人類和蟲族早已斷絕商業往來，帝國邊境也豎起了隔斷蟲洞的防護層，蟲族的屍體怎麽可能出現在帝星？

祢鸠帶着疑惑，走進旁邊一家酒吧裏。

他對這裏毫無了解，如果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恐怕淩晨都找不到那名老人。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惹眼，祢鸠買了一杯酒。他來到吧臺的角落，打算和酒保搭話。

然而祢鸠剛剛坐下，一個蓄着絡腮胡的人就朝他走了過來，砰一聲坐在他身邊，盤問道：“小子，你第一次來黑市吧？過來幹什麽的？”

祢鸠手一抖，立即說出默念了幾十遍的謊話：“我……我最近缺錢，想賣掉家裏的一些珠寶。”

祢鸠神色十分不自然地說出這個謊言，冷汗刷一下就掉下來了，連聲音都有些不穩。

幸好這裏光線昏暗、噪音喧雜，祢鸠拙劣的演技才沒有暴露。

“你帶在身上？”絡腮胡聽見“珠寶”二字，眼睛裏冒出光來。

“沒有，還放在家裏。”

“偷家裏的東西嘛。”絡腮胡失望地嘆口氣，“我告訴你，小子，你想在這裏交易，必須見一個人。”

祢鸠頓時來了興趣：“誰？”

“喏，我指給你看。”絡腮胡順手撕了張不幹不淨的餐巾紙，他用手指沾了點煙灰，在餐巾紙上畫出路線，指着一座小房子：“這裏就是他的底盤。只有得到了他的允許，你才能在黑市交易。”

祢鸠裝傻，問：“他是誰？”

“我們的大哥，黑市管理者。你不用打聽他的身份，知道得越少越好。”絡腮胡說着，把一串數字抄在紙上，“這是我的聯系方式，你的東西都賣給我，不用找別人。”

祢鸠終于找到了一條線索。他動身去尋找“大哥”，離開酒吧時，順手把髒兮兮的餐巾紙丢進垃圾堆裏。

祢鸠按照絡腮胡的指示，找到了“大哥”的所在地。

這是一間小小的房屋，看起來很不起眼，藏在黑市亂糟糟的違章建築之間。祢鸠走上前敲了敲門，發現門并未上鎖。

祢鸠走進房屋：“你好，有人在嗎？”

房屋裏只有一名老人，他正端坐在椅子上，精神矍铄：“你有什麽事？”

祢鸠立馬搬出之前那套借口：“我遇到了麻煩，急着把家裏的一些珠寶換成現金……”

“別撒謊了，你不是來做交易的。”老人一眼就看穿了祢鸠的謊言，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有什麽事直說，不用和我繞彎子。”

祢鸠：“……”

顏面無存。

祢鸠覺得他很可能就是塞缪爾所說的那名老人，試探道：“您認識塞缪爾嗎？”

“塞缪爾？”老人顯然和塞缪爾認識，他聽見這個名字，情緒頓時沉下來。他走到窗邊，謹慎地合攏防彈窗：“你是塞缪爾派來的人？——難道又出什麽亂子了？”

“不是的。”祢鸠擺擺手，“塞缪爾老師說，您知道巫族叛國案的真相。”

“原來是這件事……”老人語氣沉重地在沙發上坐下，給祢鸠倒了一杯紅茶，“已經那麽久了，沒想到還有人記得。”

祢鸠端起茶杯，他發現茶水裏飄着一具蒼蠅的屍體，又一聲不吭地把茶杯放下了。

“巫族是被污蔑的。他們根本沒有做錯任何事。”老人頓了頓，“國王并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他是只徹頭徹尾的蛀蟲。”

外面忽然響起吶喊聲，震耳欲聾。祢鸠找到了不喝茶的借口，站起身：“外面怎麽了？我去看看。”

樓下的街道上擠滿了人，商販驚慌失措地把商鋪收起來，扛着商品四散而逃。遠處，幾名舉着槍的人正在驅趕商販，時不時鳴槍警告。

老人對外面的噪音有些不滿：“這是游-行，每隔幾天都要來一次，不用管它——”

老人這句話尚未說完，祢鸠就聽見身後傳出了一聲悶響。祢鸠回過頭，發現老人正倒在沙發上，額頭上有個血眼。

老人身體有些僵直，呼吸也停了。他怒目圓睜，凝視着天花板，臉上滿是不甘與憤恨。

奪走他性命的，是一顆特制子彈。就在對面的屋頂上，一個人影閃了過去，那人握着一把細長的狙-擊槍。

這間房子已經不安全了。

祢鸠感覺四肢發涼。他強迫自己邁開僵硬的雙腿，跌跌撞撞地跑下樓梯，逃出房屋。

街道上一片混亂，但引起暴動的并非游-行，而是維安隊。從來不會踏足黑市的帝國維安隊突然出現在黑市中，以整理治安為由，四處打砸商鋪店門。

祢鸠聽見後方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有個人正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身後。

祢鸠脊背發涼，他轉身朝另一條小巷跑過去，跟蹤者也加快了步伐。

進入小巷後，祢鸠才發現這個選擇是下下策。在十幾米外，一堵三四米高的圍牆攔住去路，祢鸠無路可逃。

他一咬牙：“反正遲早會被抓住，幹脆和他拼了！”

就在祢鸠準備撿起一塊磚頭和對方拼命時，一雙手突然從拐角後方伸了出來。

那雙手一把捂住祢鸠的嘴，把他朝後拖去，拽進視線盲區。那個人力氣特別大，他用肩膀把祢鸠嚴嚴實實堵在牆角裏，順手捂住他嘴巴。

祢鸠感覺自己被那個人的靈力包圍了。他的靈力極為冰冷，像冰層一樣覆蓋在祢鸠皮膚上，令他全身發涼。

那個年輕的男人俯下身，向祢鸠低聲耳語：“不要說話，屏住呼吸。”

祢鸠竭力轉過頭，勉強看到了他的臉。

男人戴着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他的眼睛呈黑金色，目光狠厲，如同兇猛的惡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