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細節
謝煙暖皺緊了眉, 卻只是問打開門走出去的林故逸:“你為什麽對林氏這麽執着 ”
“因為它本就應該屬于我。”
那聲音被隔絕在門外，帶着篤定，謝煙暖看不透他, 只兀自走進了浴室。
淋浴噴頭裏落下的水撲在臉上将所有的思緒都攪混，她定定心神，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換了身舒服的睡衣, 謝煙暖敲敲門, 門裏傳來程雲繁清朗的聲音, 她這才進門。
那張清冷的小臉未施粉黛, 如今卻含着柔和的笑意對着她，聲音裏帶了些愉悅:“你幫我看一下，我去洗澡。”
再顧不得浮想聯翩, 謝煙暖此時心裏亂糟糟的, 電腦屏幕發出瑩瑩光芒, 直播間彈幕則全是向她問好的。
【曲總好啊，大晚上的，不如來把鬥地主？】【哼，深夜入人閨房, 記得對我們家繁好點哦（瘋狂暗示）】【你把攝像頭打開，光聽聲音多不帶感啊～】……
看着這些彈幕，謝煙暖忽然笑了，沒多想地竟真的開了一把鬥地主。
喜慶的聲音入耳多少有些滑稽。
玩了好幾把, 她心裏忽然釋然了，是啊，最重要的事是活在當下，最重要的人永遠不要為了一些旁的事影響了倆人之間的感情。
謝煙暖閉上眼，想着等會要和她坦白, 再睜開眼時忽然看到彈幕裏有幾個突出的評論。
【快去求音336542房間，有大瓜。】
【嗚嗚嗚嗚，繁，你快出來解釋一下啊！】
……
她順着指示打開那個直播間，沒想到鏡頭裏露出一個出乎意料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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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祺，直播間在顏值主播那一列，她穿着緊身黑色上衣，凸顯出纖細卻不失豐潤的身材，可面上卻是聲淚俱下。
“我說這麽多不是為了什麽其他的，只是為了我那慘死的弟弟抱不平，我是最近才遇到某個人的，卻沒想到她竟然在做直播，這樣一個有殺人犯爸爸的人真的配在直播間給大家直播嗎 不會給大家帶來不好的思想嗎？
一轉眼六年過去了，她爸爸也出獄了，但她如今過得這麽好心裏有時候不會良心不安嗎？不會想起我那溺水而亡的弟弟嗎？ ”
一連串的問句似乎字字珠玑，本人十分痛苦的流着淚。
早在謝煙暖打開直播間的時候程雲繁就站在了屏幕前，她換了身白色長袖睡衣，濕發披肩，站在燈光下長睫還沾着浴室內的霧氣，薄唇輕抿，皮膚細膩微潤，甚至手裏還拿着擦頭發的毛巾。
謝煙暖有些心疼她，但并沒出聲，只是朝她伸出手，程雲繁露出抹安慰的笑把手放到她掌心。
她便握住她手腕将人拉到了自己懷裏。
透明的彈幕界面瘋狂滾動着，程雲繁的直播間一直沒開過攝像頭，此時也沒有聲音，網友都急得不得了。
而直播間裏蘇小祺露出個悲戚的笑容:“啊～程姐姐，原來你來了。我并不是故意要針對你才說出你一直掩蓋的往事的，只是上次見了你之後這些話就一直憋在心裏，我都快要發瘋了，因為找不到你的聯系方式所以才出此下策來。”
她哽咽了一下，接着道:“就想問你一下，當初你們家搬走得那麽急，這麽多年來對我弟弟的事情可曾有過愧疚 ”
蘇小祺，剛剛入駐求音的新主播，才剛剛開播直播間流量就達到了平臺空前的高度。
她望着從前可望不可即的接連打賞，心裏瘋狂起來，這都是錢吶，高中畢業後，雖然小叔攀上了謝家，但那更使她的虛榮心膨脹了起來，甚至抵押，借貸，可蘇家人哪會給她錢，原來火的感覺這麽爽啊！她捏了把自己，哭得越發梨花帶雨了。
直播間兩極分化很嚴重。
【嘿，沒想到‘成繁’她爸曾經殺了人啊，這回看那些粉絲還飄得起來不，一個殺人犯的女兒也值得你們捧】【媽的，信錯你了。】
【空口白牙就想潑髒水，一個新人為了蹭熱度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嘔吐。】【繁啊～快出來回應一下！】
【小繁，我相信你！】
……
懷裏人身上的香味卷着微濕的空氣讓人心曠神怡，謝煙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心裏很悶，她将下巴擱到她頸窩，剛想出口，卻被程雲繁捂住了唇。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什麽也不說地當做沒發生，等着熱度自動退減，但現在……
她有了想一起攜手走下去的人，她們要一起變得更好，她要變得随心，不再隐忍。
程雲繁偏頭對上謝煙暖擔心的視線，笑着微微搖頭，随即退出蘇小祺的直播間，對着電腦很冷靜地回應:“是的，我爸爸确實是背負了一條人命，但事實是天災人禍，這些年他無時無刻不活在噩夢中，況且我們家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在這裏請某人讓逝者安息，不要再提及相應話題。”
“還有。”她頓了下，聲音很感懷:“謝謝大家這些年來的陪伴，我的合約已經到期，将會在明天與求音正式解約，後續的發展将會在公衆賬號上發布。”
“好了，大家晚安，早點睡。”
她最後一句話結束，直播間逐漸和諧起來。
【天吶，竟然忘記了阿繁今天五周年了。】
【說得對，這麽多年我都看着你走過來了，過去的事情咱不在乎，解約了以後去哪裏啊？】【那人蹭熱度蹭得太惡心了，幹嘛把別人不想提起來的事情當做噱頭。】【好的，晚安，五周年快樂！】
……
還在直播間紅着眼眶的蘇小祺不明白那些個網友怎麽就忽然反過來內涵她了。
【別哭了，這種事就別放到臺面上講了，你去找她啊，我看個直播難道要看一晚上你哭】【別裝了，人家都正面回應了，你說的那啥故意謀財害命，有本事拿證據出來，沒本事只能在這裏哭。】【把我們當猴子耍呢？】
……
把電腦關上，謝煙暖忽然把她抱起來，程雲繁被吓了一跳，連忙摟住她，就看到她面上笑意暈染地誇自己:“你真棒！”
難得被別人這麽大張旗鼓地誇，程雲繁微微笑着，輕輕捏她耳朵:“睡覺了。”
“嗯，睡覺了。”謝煙暖把她放到床上，狠狠地親了她一口，連忙跑到旁邊關了燈，又蹿進被子裏。
她把她摟在懷裏，聞着香氣舒了口氣，又笑着調侃:“今天就蓋着被子純聊天。”
“好。”程雲繁回摟住她，又失笑地問:“聊什麽呢？”
“聊你接下來想幹什麽”
謝煙暖吹出的熱氣灑在鎖骨處，有些癢，程雲繁卷了卷她的發絲，很随意地道:“我聯系好了一個新平臺，已經溝通好了，合約也談妥了。”
“這麽快”謝煙暖扁扁嘴:“我怎麽不知道啊？”
“因為很早就溝通過了，本來就等着合約到期。”
黑暗裏，她那雙眼裏仿佛盛着滿天繁星，謝煙暖勾着笑，身子挪上去了點，閉上眼緩緩吻上了她的眼角，嘴裏似在輕喃:“嗯，我們家小繁最有主見了。”
等了一會，久到程雲繁以為她睡着了，她忽然又道了一句:“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嗯？”
她那雙眼裏不解的眸光讓謝煙暖慌亂極了，她連忙摟緊了她，補充道:“只是分開，不是分手，你這輩子別想甩開我了！”
“我什麽時候說要甩你了”程雲繁被她箍得快要窒息，笑她這幅樹袋熊般的樣子，捏捏她腰間的軟肉:“就問問為什麽而已，傻子～”
“最近曲氏和謝氏會有大動作，我不想波及到你，所以我們得演一場戲，一場讓所有人都覺得我翻不了身的戲。”
謝煙暖嚴肅起來，下一秒卻忽然啄了口她的唇，輕輕一壓她的肩，翻身而起，将人輕而易舉地罩在身下，那雙眸子裏不帶笑意，深深沉沉的看得人心裏發毛。
“可是阿姨今天給我發消息讓我明天和她見一面。”程雲繁縮了縮身子，聲音變小了:“不是說好蓋被子純聊天的嗎？”
回答她的是謝煙暖一抹陰險的笑，以及餓狼撲食般被堵在喉間隐隐約約的話語:“那明天順便把爸和奶奶接過來兩家見一面吧，我得先把你定下來才能安心。”
“萬一我失敗了，以後變得窮困潦倒你不要我了怎麽辦”
什麽爸和奶奶，叫得也太順口了，程雲繁嗔她一眼，順道咬了她一口，這才喘了口氣，心裏卻被她作亂的手挑逗得軟趴趴的。
“你把那戲的細節給我說一說，不然我怕我拖你後腿。”
她忽然悶哼一聲，謝煙暖搗騰着她，覆上她微微張口的唇。
“細節嘛，要娓娓道來～”
……
節目只剩最後兩天，但陳林志已經賺了個盆滿缽滿，于是謝煙暖帶着程雲繁走的時候，他只是揮舞着手裏并不存在的小手絹。
“你們早點回來啊，明天最後一天了，節目組要給你們頒發相親相愛小紅花的啊～”
謝煙暖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踩着小高跟鑽進了車裏。
曲家的祖宅反而建造在郊外，周圍樹林陰翳，種着各種各樣的果樹，空氣十分清新，布局也十分舒适化。
曲陌舉着把太陽傘在門口等着倆人，倒搞得程雲繁有些不好意思了。
沒想到進了門，她把傘一丢，直接對着謝煙暖就來了句:“怎麽招呼人家的，水呢？果盤呢 ”
“是是是。”謝煙暖只是笑，沖着程雲繁眨眨眼，跑去了廚房。
她前腳剛走，曲陌就牽起程雲繁的手，雙眼柔和下來:“苦了你了孩子，就她這種跟雪橇犬一樣的脾氣，能忍下來就說明你脾性是真的好哇～”
“還好。”程雲繁笑着，覺得曲陌的表情有些可愛，還沒等到謝煙暖出來，就被牽着往走廊裏走。
曲家如今只有她們倆人住在這宅子裏，至于謝煙暖三天兩頭的不回來，曲陌已經很習慣了，但到底倆人是要走一輩子的，她看向長廊外的郁郁蔥蔥，金燦燦的陽光仿佛給這一片綠化披上了一層金被，格外好看。
她眸色感懷起來，聲音也帶着感嘆的調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