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之前分給付付伯的那塊地是塊小地, 已經割完了。

付伯林過去之後,就去找了高會計。

高會計兼職一隊的記工員,這事找他就行了。

“高會計, 我去哪塊田啊?”付伯林問。

高會計推了推眼鏡, 眼睛還眯了眯,他有點近視,湊近了才能看是誰。

以前不這樣的。

最近他眼睛度數又高了, 得換眼鏡了, 想到又要花錢,高會計一陣心疼。

當會計的,最不喜歡花錢了。

高會計瞅了半天,總算看清是付伯林了:“你,要上半天工?”這懶家夥怎麽又來了?

付伯林點點頭,“對!”

他要試一試自己制的簡易版的割稻機。

高會計想到付伯林幹活的速度,有些頭痛。他挑了半天,想看怎麽安排。付伯林幹活不行啊, 要不,給個輕松點的。

上次去田裏, 幹了一天,就躺了一天半。

不能讓付伯林去田裏了。

最後,高會計說:“要不,你去花生地扯花生去?”

付伯林搖頭,“不不不,我要去割稻谷。”

Advertisement

那他這割稻機不是白做了。

不行的。

高會計是個好說話的人, 聽付伯林這麽說, 還真給他挑了一塊田, 小田, 六分的田,付伯林一個人幹夠了。

像那種好幾畝的田,一般是幾個人一塊幹,這樣快。

“你去那邊那塊田。”高會計怕付伯林不知道在哪,還指了一下。

就空着的那塊,離這不算遠。

“行!”付伯林看到了,他帶着工具就去了。

高會計看着付伯林走了。

過了一會,他才想起來,付伯林手裏那玩意是什麽啊?

沒帶鐮刀啊。

他怎麽這割稻谷啊。

付伯林這次學聰明了,穿了膠鞋出來,怕螞蟥咬他。

他下了田後,開始用割稻機割稻了。

這回總算不用彎腰了。

長杆的高度到他胸口下面,拿着的時候長度剛剛好。

下面的刀片很鋒利。

付伯林開始在田裏走動,割稻機啓動,應該是說是手動的。

還挺快的。

效率挺高的,就是這稻谷倒下的時候,倒的不規則,可能是跟付伯林亂割有關。

後來他改了一下收割的方向。

這稻谷果然都倒向一邊了,整齊多了。

不到半個小時,這塊六分的田裏的稻谷就被他全部收割完了。

付伯林很滿意自己的成果。

他割完之後,神清氣爽。

然後他就去找了高會計,這是他幹的活,得記上啊。

“你胡說什麽呢!六分的田,幹完了?糊弄誰呢!”高會計板着臉,“付伯林,做事可不能這樣啊。你不熟你慢點做,怎麽能虛報呢。”

要是付伯林要再虛報幹活的量,他可就要好好說一說付伯林了。

不能這樣的。

付伯林很無奈,“高會計,我沒騙你。要不這樣,你跟我過去,一塊看看嘛。”

稻谷就在那完完整整的躺着呢。

怎麽可能騙人!

“走!”高會計倒要看看,等到了地方,付伯林還有什麽話說!

半個小時怎麽可能割完一塊田。

他們大隊手腳最麻利的,那得兩個小時啊。

付伯林沒有二話,領着高會計就過去了。

到了地方,高會計看着一排排的稻穗,傻眼了。

這、這……

高會計看了半天。

然後還親自挽着褲腳下田了,仔細的從頭田頭看到田尾。

就怕付伯林作假。

最結他看了半天,都沒找出什麽問題來。

稻谷确實割完了。

這上面的稻穗不是從別的田裏搬來的,跟這割下的痕跡對得上。

高會計看完後,表情并沒有非常開心。

他過來了。

然後盯着付伯林:“真的割完的?還是你找人幫忙了?”

付伯林哭笑不得。

這高會計怎麽就不肯相信是他幹的呢。

他想了想,說:“高會計,要不這樣,你再給我一塊田,我繼續幹。你就在旁邊盯着,怎麽樣?”

這沒毛病。

高會計也想看看這活到底是不是付伯林本人幹的,這可是要記到工分裏面的,不能弄虛作假的。

高會計又挑了旁邊的一塊田,是之前付伯林幹活的那塊田的三倍大。

還等什麽呢。

付伯林下塊拿了工具就去幹了。

雖然這塊田比之前那個大了三倍,但是他經過上塊田的練手,這回更熟練了一些,所以啊,一個小時過一點他就割完了。

等他割完,他才想起來高會計這麽個人。

而高會計呢,就在田埂上站了一個小時,專門看付伯林幹活。

看了之後,高會計完全打消了之前對付伯林的懷疑。

同時心裏在想:付伯林手裏的那玩意是啥?哪來的?

付伯林一口氣幹一個小時,把這田裏的稻谷全割了。

雖然很爽,但還是有些累的。

付伯林又坐在田埂上休息了,他的水放哪了。

他今天出來帶了水壺了,上次的草帽啊,還有清涼油啊,該帶的全部帶上了,準備萬全。

找到了。

付伯林擰開蓋子,一口氣喝了一半,舒服。

高會計蹲了下來,伸手想拿付伯林的手工割稻機看看,結果對上了付伯林的目光。

高會計就問:“這玩意啥,挺厲害的啊。”

付伯林說了:“割稻機,手工的,這種用幾天還得檢查一下,怕壞。”

高會計正在看割稻機的結構,看着挺簡單的,但是每一個零件的組合都有講究,要是沒組裝好,那幹活的時候只怕這零件會散架啊。

高會計一看這東西,一邊問付伯林:“哪買的?貴不貴?”

高會計壓根就沒想過付伯林會做這玩意。

他等着付伯林說價錢呢。

結果付伯林來了一句:“我做的啊。”

高會計驚得擡起了頭。

他看了付伯林半天,才慢慢說了一句,“你做的?”跟剛才一樣,他不信。

語氣滿滿都是懷疑。

當然。

付伯林點頭。

高會計沉默了一會,又說:“要不,再證明一下。”

證明?

再做一個啊。

付伯林懷疑高會計是想坑他東西。

他說:“沒了,就買了一份的。”

高會計精明的算了一下:“這樣,你把要啥東西說一下,我給你準備,等準備好了,你把你手上這個舊的給我,你自己用新的。怎麽樣?”他特意強調了舊兩個字。

付伯林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說道:“打孔挺累的,要不你找個人幫我一塊幹吧。”

高會計眼睛一亮:“行啊。”

這玩意新鮮又好用,要這東西真是付伯林做出來的,他還以為會藏着掖着當傳家寶呢。

付伯林是知道高會計這麽想,肯定會無語的。

他就是過渡一下。

在明年高考之前,得想法子養活自己吧,不能總靠他小叔養吧。

他這體力幹活費勁,不得想想其他法子啊。

高會計問清付伯林要的材料工具之後,領着付伯林就去隊委會後面的倉庫去了。

那有。

路上,高會計還跟付伯林說了,“你真做成了,到時候再試試,要是跟這個一樣,這工錢肯定不少你的。”

私活嘛。

不能讓人白幹啊。

“好的。”付伯林問,“要不多做兩個。”要是有工錢的話,他就有幹勁了。

畢竟,這個年代賺錢太不容易了。

他來的頭一天沒把白芸的五十塊當回事,這兩天已經轉過彎了,知道那五十塊确實是挺多的。

“高會計,這每天上工,年底的時候,算成多少錢啊?”付伯林問。

他不太清楚這邊的一工分到年底能換多少錢。

高會計瞅了他一眼,“你是問你啊,還是別人啊。”

“不是一樣嗎?”

高會計表情有點奇怪:“當然不一樣!像你,上次就八個工分,上個月,你零零散散的幹活,整個月加起來,就三十工分。你看別人,一天十個工分,還有肯下力,十二個工分。就算別人一個十個工分來算,一個月就是三百工分。你算算,這區別能不大嗎?”

有農忙就有農閑。

也就是說,農民不是月月都能賺到三百工分的。

上個月整月就賺了三十工分?

付伯林都聽愣了。

他對原身确實有些無語了,那是幹了幾天活,三天?不,一天賺不到十工分,那應該是四天吧。

上個月是八月。

一共三十一天,也就是說,原身幹了四天,休息了二十七天。

高會計付伯林不說話了,以為他被打擊到了,于是安慰道:“我看你這新玩意幹活挺快的,我們這幹活按量算的,你這快的話,要是幹一天,到時候給你多算幾天。”

“那就這麽定了!”

雖然今天付伯林幹的活不到二個小時,但是工作量不小,給他記了十工分。

付伯林滿意了。

高會計問他:“你那記工簿呢,我給你簽個字。”

沒這東西啊。

付伯林道:“不是您直接記下工分就行了嗎。”

“說什麽傻話呢,大隊幾百號人,二隊還有那麽多呢,年底一塊算錢。就我一個會計員,一個個記,哪記得過來。”高會計覺得付伯林心大,這記工簿都能忘了?

年底還想不想分錢了?

說得有道理啊。

“高會計,可上次我幹活,不也沒帶嗎。”付伯林不解。

高會計眼皮一跳,“是,你是沒帶,那會我給你記着呢。你想想,你以前一個月就三十工分,要是以後還這量,我還能幫你記啊。但是你今天不是賺了十工分嗎,我看你這态度,像是要好好幹活的,能道不是?”

要是好好幹活,天十工分、十二工分的,數目不一樣了,這付伯林天天上工的話,光靠腦子記不行了。

得靠筆。

“要是丢了呢?”付伯林前兩天不是整理了一遍嗎,沒翻到這東西啊。

是丢了吧。

高會計聽了頭疼,然後把付伯林說了一頓,還是給他補了一個記工簿。

給了之後,千叮咛萬囑咐,“下次再丢了,可就不給了!”

“保證不丢!”

付伯林今天的工分夠了。

他做的那個割稻機給了高會計,高會計跟保管員一塊,把材料工具啥的送到他家去了。

他準備再做一個。

第一個肯定還是有不足之處的。

現在這是第二個,可以改進改進。

另一邊。

高會計找了大隊長,把隊裏的幹部叫到一起,給他們展示從付伯林那拿來的割稻機。

一開始,隊裏幹活這玩意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等高會計去田裏展示了一遍後。

那幾位幹部眼睛都看直了。

“哪來的!”一個個争搶着去拿。

“付伯林那小子的。”高會計道,“我可是好不容易從他手裏弄到的。”

“他哪來的?”副隊長拿着這玩意,去了另一塊田,試了一下。

效率特別高。

割稻谷不用彎腰,咔咔就好了。

“說是自己做的。”高會計回答。

啥?

那幾個幹部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過了一會,全部噗嗤一下笑了。

就付伯林那個懶家夥,還能做出這東西。

不信。

誰都不信啊。

這會付伯林在幹嗎呢?

在做第二個呢。

今天他肯定不熬夜了,估計得明天才能做好了。

太陽山陽了,沒全落,付伯林猜測應該六七點了。

得做飯了。

他是真不好意思天天去山嬸家吃。

對了,要去金花嬸子家,那腌菜說了幾天要拿,都給忘了。

付伯林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鎖了門,就帶着籃子跟碗往付山梅家去了。

這碗是要還回去的。

這個籃子,用來提腌菜的。

他在家裏找到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瓶子,之前應該是裝罐頭的,把罐頭吃完這剩下的瓶子洗幹淨,準備東西用的。

在路上。

付伯林忽然反應過來,他一個大男人,提着籃子,也太奇怪了吧。

下次不提籃子了!

與他形像不符。

很快,付伯林就到了付山梅家。

付山梅在家呢。

就她在家,她爹媽還沒回來。

“你咋來了?”

“拿腌菜的。”

付山梅直接就給他裝好了。

付伯林還回來的碗她剛收好,就聽付伯林問,“你就在家啊?”怎麽不去幹活啊?

付山梅擡眼看他:“我在小學教書,你不知道啊。”

教書拿工分,一樣的。

啊?

付伯林就看着她,付山梅這爆脾氣都能教書了,他也可以的。

他上輩子還是博導呢,教的都是大學生研究生啊。

教書這事可比下地當農民輕松多了。

“還缺人嗎?”付伯林想去。

付山梅一臉可惜的看着他,“你說晚了,本來缺個教數學的,後來那不是來了一個女知青嗎,叫白芸的,然後把這名額給她了。”

付伯林怎麽說也是高中……不,初中畢業,高中的時候付伯林沒讀了,就讀了一學期。

他自己不想讀的,其實就兩年。

付山梅是讀完之後,分到這邊當老師的。

幹了還不到一年呢。

付山梅雙手環胸,哼了一聲,“叫你前一陣躲我,那會我找你就是想說這事來着。結果呢,你天天看不到人。”

躲她跟什麽似的,結果白白錯過機會了吧。

付伯林聽了很郁悶啊。

要是付山梅說不缺人他還沒這麽難受呢。

可偏偏缺,而且付山梅還去找過原身,結果,原主把這機會推了。現在還遲了,叫別人把這機會撿去了。

算了算了。

都過去了。

付伯林難受了一會,不想這事了。

“付山梅,你會做飯嗎?”付伯林問。

“會啊。”

太好了。

付山梅黑着臉,坐在付伯林家竈門口,“你說找我幫忙,就是幫忙你給生火啊?”

付伯林拿着鍋鏟正在那躲濺出來的油呢。

“不是,你要是想幫着炒菜也行啊。”付伯林道。

付山梅一下子就站了起來,“給我給我,你這哪像是幹活的樣子!”她奪過付伯林的鍋鏟,把付伯林趕去生火了。

一盤青菜,自家後園摘的,剛長起來的,特別嫩。

一般豆角。

付伯林還強烈要求付山梅用雞蛋打了一個湯。他想用兩個雞蛋打的,但是付山梅不同意了,“你怎麽這麽大手大腳!”

付伯林家是有雞的。

就三只,兩只母的一只公的,平常他們家沒什麽人,那雞就自個去山嬸家,晚上回來。

特別聽話。

那母雞有時候會下在自家窩時。

但家裏沒人的時候,它就直接去山嬸家的雞窩下蛋。

山嬸要是記得就把雞蛋拿過來。

反正,這事上沒分得太清。

主要是付伯林跟付小叔就兩個人,雞蛋啥的偶爾吃吃,不也是每天吃。

再說了,他們又不是計較的人。

雞窩在後院的牆角那。

付伯林是剛才付山梅去後院掏雞蛋的時候,付伯林才知道自家還養了雞呢。

他都沒喂過食。

過了一會他才發現,原來每天早上在那打鳴的是自家公雞啊。

難怪叫聲那響,跟在耳邊傳的。

菜做好了。

然後付伯林第一次看付山梅煮飯,先洗米,然後加水把米放到鍋裏煮,煮到差不多的時候,再用水瓢把米跟米湯舀到筲箕裏,這樣米湯就跟米分離了。

然後還要把米放到大鍋裏,加一點點水,繼續煮。

煮出鍋巴之後,就好了。

可以把飯添到筲箕裏,再把米湯倒進去,就成了鍋巴湯。

步驟付伯林都記下了。

可是什麽時候把米跟米湯盛出來呢?

到了時候,是什麽時候呢?

怎麽把握這個時間呢。

付伯林追着付山梅問。

“我說了你也不明白,你自個多煮幾次就知道了,哎喲哎喲,我該回家了,不跟你說了!”付山梅直接就溜了。

好不容易小學生放了假,她耳邊才清淨呢,付伯林又來了。

煩人。

付山梅沒留下吃飯。

吃啥啊,她媽的才藝比這邊好多了。

付伯林把菜端到桌子上了。

兩菜一湯。

飯在鍋裏焖着,他沒吃,準備等張毛回來一塊吃。

昨天半夜的時候,他聽到張毛肚子餓得咕咕叫,不知道是不是在家沒吃飽。

還是根本沒吃啊?

所以今天,他想辦法在自家做了飯。

等張毛回來一塊吃。

要是他去山嬸家吃的時候,不好意思再多要一碗飯給張毛。

張毛是天黑的時候回來的。

一身的汗。

他回來的時候看到桌上的菜愣了一下。

付伯林聽到聲就去廚房裏盛飯了,出來的時候手裏拿着兩個碗,都堆着滿滿的白米飯。

他把大的那碗放到張毛那邊,“坐下吃啊。”

筷子擺在桌上了,直接拿就是。

張毛沒跟他客氣。

坐下拿着筷子就大口在往嘴裏扒嘴,沒一會,就塞滿了。

付伯林在那邊慢慢吃。

張毛吃飯多,吃菜少。

付伯林就說了,“你吃菜啊,現在天熱,放一天就壞了啊。對還有這雞蛋湯,剛才煮完飯看到米湯的時候,才發現不該打湯的,應該煎着吃的。”

張毛聽到這話不同意,“那米湯清湯寡水的,哪裏比得上這雞蛋湯啊!”米湯從小喝到大,沒啥感覺。

這雞蛋湯就不一樣啊,放了雞蛋的,好東西!

“你不喝啊?”張毛問付伯林。

付伯林倒了小半碗,剩下的全給張毛了。

張毛呼啦啦的喝着,吃飯。

對于兩個大男人來說,兩菜一湯,剛剛夠吃。

張毛吃完不算,又去廚房打了一碗鍋巴湯,是大碗的。

這回他可算是飽了。

舒服。

張毛嘴巴閑下來了,終于有空問付伯林了:“這飯你做的?”

不像啊。

付伯林道:“付山梅過來幫忙的,我跟着學的。”

張毛聽到就笑了,“哦,付山梅做的,難怪味不錯。”

至于付伯林說的那個跟着學,張毛壓根就沒聽進去。

吃完聊了一會。

張毛休息了一會,然後就站起來了,伸展了一下,還問:“扁擔在哪,我去擔水。”水缸裏的水好像見底了。

不能光吃不幹活啊。

他就不是那樣的人!

付伯林本來還指望張毛洗碗的,聽到這話,立刻就把扁擔拿來了,遞過去,“在這,桶在廚房,你知道吧。”

太好了。

有人挑水了,他正發愁呢。

張毛挑着兩大水桶就出去了。

去老水井那挑水了。

付伯林自個洗碗。

洗碗洗鍋肯定比挑水舒服。

大水桶真的重。

而且張毛挑水回來,付伯林正好用那水洗碗呢。

水缸的水滿了,碗也洗完了。

付伯林總算是閑下來了。

趁着晚上涼快,點着油燈,又開始搗鼓割稻機了。

張毛在旁邊問:“我記得昨天好像已經差不多了啊。”

怎麽還零零散散的。

付伯林一邊擰螺絲一邊說,“那個好了,下午的時候拿到田裏試了,挺好用的。後來被高會計要去了,又給了一份材料,說到時候給我補工錢。”

“還給錢啊,”張毛聽到錢眼睛就亮了,還蹲下來看,“這玩意怎麽用?”

“明天上午應該能做好,要不你中午過來,我去田裏試給你看。”付伯林說道。早上跟下午張毛要回自個大隊去上工賺錢的。

張毛想點頭的,話都到嘴邊了。

可後來想到家裏還有事,就放棄了,“我家明天有事,我不能走。”

付伯林擡頭,“什麽事啊?”

張毛想到明天家裏的事,臉色變得很差,“我媽那邊的人要過來。”他說,“你也知道,我爹我媽那人,太老實了,那群人恨不得從我媽那撕口肉下來。”

張毛要得那盯着。

省得他爹媽被那邊的親戚罵了不說,還要出錢出力。

一群老不死的,仗着是長輩,指手畫腳的,要這要那的。

要是依張毛的性子,那群人上門,他肯定要把他們給打出去的。

可他爹媽不願意啊。

還說他是佐了性子,不敬長輩。

張毛都要氣死了。

可是生氣也得管啊,自家爹媽,再傻也不能丢啊。

想到這些,張毛就嘆氣。

唉。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當初他也不願意當二流子混混啊,可不兇一點狠一點,震不住那幫人。

那會,他家都要被搬空了。

爹媽在那心疼,可又攔不住。

還是張毛爆發了,那群吸血鬼才罵罵咧咧的走了。

付伯林不太清楚張毛家的事。

他們混混五人組,老大張毛跟最小的那位老五都是不太願意提自家事的,付伯林三人沒忌諱這個。

付伯林是爹沒了,媽跑了,跟小叔生活。

排行二的那位,家裏就奶奶一個親人,六十多了,還下地呢,拼了老命的賺錢,想給孫子攢錢娶媳婦。

排行三的那位混混,家裏條件還行吧,就一點,有個後媽。

付伯林跟張毛在堂屋聊了一會天。

後來晚了。

兩人就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高會計就過來了。

來得特別早。

付伯林不是說那割稻機是他自個琢磨出來的嗎,高會計過來瞧瞧。

昨天大部的那幫幹部,死活不相信是付伯林倒騰出來的。

高會計也覺得付伯林沒那麽能耐,但是這事吧,得親眼瞧瞧才行,眼見為實嘛。

之前那田他不是也不相信是付伯林自個割的,後來打臉了。

從早上六點到九點,高會計看着割稻機一點點成形,嘴巴都張成了o字。

乖乖,真是付伯林自個做的啊。

這小子什麽時候有這本事了?

高會計看付伯林的眼神都與以前不同了。

哪學的啊!

做好了!

付伯林提醒:“高會計,工錢。”

本來他想晚點起來的,可是高會計一早就來了,把他挖起來,盯着他幹活。

早飯都沒吃呢。

幸好昨天晚上吃得多,才挨到現在。

高會計把付伯林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這才從兜裏掏出一個裝錢的布袋,數了半天,數了五毛錢出來,“給。”

才五毛啊。

付伯林的表情很明顯,嫌少。

“不要啊,那算了。”高會計趕緊收回來。

“要要要。”蒼蠅再小也是肉啊。

付伯林拿着新割稻機:“高會計,走吧,我去幹活了。”再賺它十個工分!

之後,付伯林每天都有十個工分的進賬,而且還只用幹半天呢。

他做第三個、第四個割稻機的時候,大隊的幹部輪番在他家觀看,表情一開始都是不可能,我不相信。

後來到的,真是他做的啊?

付柏林都就很平靜。

開始那一會看別人被打臉了,心裏有一點很爽的,後來多了就習慣了。

付伯林在大隊的名聲慢慢變好了。

不再是之前的懶鬼、游手好閑,而是說他,聰明能幹,腦子好。

名聲好轉了,人氣就更高了。

第三天中午的時候,一位并不熟的老嬸子上門了,彎彎繞繞說了半天話,在那把自個娘家那邊的一個侄女誇了又誇。

付伯林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後來那人說了半天,問他:“我那侄女是真不錯,要不,你挑個時間,見見?”

啊。

這是要相親啊。

付伯林這才明白。

然後他就拒絕了。

他明天要考大學,現在不想相親。

這裏的相親跟現代可不一樣,想了之後,一年內肯定會結婚的。

他才十八呢,現在結婚太早了。

不結。

付伯林每天都忙着,時間過得特別快,五天一晃就過去了。

明天就是十一了,小叔還沒有回來。

這天晚上,付伯林做了晚飯,左等右等都不見張毛回來。

很奇怪,張毛每天挺準時的啊。

到了十點,張毛還沒來。

是不過來了嗎?

付伯林沒等了,自個吃了飯,正吃着,有人來了。

在外頭敲門。

他開始以為是張毛回了,本想直接開門的,可一想不對,張毛要回了,就直接喊了。

于是付伯林問了一句:

“誰?”

外頭很安靜。

沒人回答。

付伯林知道外頭有人,也不急,要是外頭那人走了更好。

他好像已經習慣半夜三更有人敲他家的門了。

這不好。

就在付伯林想東想西的時候,外頭那人出聲了,“付正軍回了沒?”

付伯林:“沒回。”

又是許秀枝。

她怎麽就不死心呢。

這是付小叔走後,許秀枝第一次來。

或許不是第一次,應該是第一次跟付伯林正式交談。

“不可能!”許秀枝的急躁徹過門板傳了過來,“有人看到他跟溫七雨在縣裏買東西,就今天的事,他怎麽可能沒有回來!”

她無意中聽那些碎嘴的婦人說的。

付正軍肯定是回了!

許秀枝心裏堅信。

付正軍是不是還在躲着她?

門外頭,許秀枝的臉色發白。

不行。

不能這樣下去。

許正軍跟那女的越走越近了,都不願意見她了。

這人怎麽能說變就變呢?

也不提前說一聲。

許秀枝在外頭拍門。

付伯林很淡定,充耳不聞。

倒是左邊的鄰居被吵着了,罵了兩聲,“半夜三更的,鬧騰什麽呢!”

山嬸家也聽着聲了。

山叔都起來了,過來看了,就見許秀枝在外頭拍門。

他皺着眉,看着緊閉的大門,問許秀枝:“你在這幹啥子呢?”

“我找付正軍有事。”許秀枝看到山叔,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你就讓我見見他吧。”

山叔沖裏喊,“伯林,你叔回來沒?”

付伯林的聲音從裏面傳來,“沒回來,我跟她說了,她不聽。”又說,“我明天還要上工,等會要睡了,就不開門了。山叔,她是要不走,您去找趟劉主任,讓劉主任帶她走。”找女幹部好一些,那許秀枝賴着不走,女幹部能把人拖走。

男幹部就不行了,怕被人說耍流氓。

山叔瞅了瞅許秀枝,“你鬧啥啊,你男人病不是好轉了嗎,都能說話了。你還過來做什麽?好好回去過你的日子去!”

許秀枝沖他吼:“你懂什麽!”

誰想要跟那樣的一個癱子過一輩子啊。

那手腳都成那樣了,她看了都惡心。

她都不明白,當初付洪文癱的時候,她為什麽不幹脆一點,直接離婚走人呢。

為什麽要為了孩子留在付洪文家呢?

許秀枝越想越難受。

她那會就是想證明自己不是嫌貧愛富的,她是個好姑娘,她對自個男人不離不棄。

那會就想得簡單。

不就是病了嗎,等看了醫生就能冶好了。

結果,一年又一年。

付洪文不光沒好,情況還越來越壞了。

她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那回的跳河是真的,她是真的想一死了之的。

是付正軍救了她,幫她,給了她希望。

既然給了她希望,現在為什麽又要毀了這希望呢?

許秀枝真的想問問付正軍:為什麽不能幫她一輩子?

就不能等等她嗎。

等付洪文死了,他們就結婚,就可以過幸福的生活了。

只要再等等就好。

許秀枝還想過了。

要是付正軍不同意,她就死在付正軍跟前。讓他記住一輩子!

山叔看許秀枝情緒很不穩定,就聽了付伯林的,直接找劉香桂劉主任了。沒一會,劉主任就來了,劉主任是個管事的人,對工作上的事比家裏的事還上心呢。

“許秀枝,你搞什麽東西啊!”劉香桂見了許秀枝就罵,“你就不想想你孩子,你一個當媽的,半夜三更過來找人,別說人不在,就算人在這,你也不該來!”

“走,跟我走!”

許秀枝抓着劉香桂的手,跟她說自個這些年來的委屈,難受。

還說付正軍對不住好,為什麽不等她?

劉香桂都氣笑了,“等你?許秀枝,當初你跟付正軍談對象的時候,不是你甩了人家嗎?你不就是看他家敗了,嫌棄他嗎?你現在還有臉提啊!”

“付正軍幫你,那是他仁義,你倒好,纏上人家了?這我可要說說你了,人付正軍這些年借給你多少錢,連媳婦發都沒娶上。現在好不容易相中一個,你就來鬧,你這是恩将仇報啊!”

劉香桂說的都是正經道理。

可是許秀枝一句都聽不進去,她就覺得付正軍這些年幫她,那是兩人有感情,不為難的,就圖以後在一塊。

可現在,付正軍不幹了。

是說話不算話。

許秀枝被拖走了。

付伯林松了口氣,他是真的怕不把許秀枝帶走,那位嬸子能在外頭鬧騰一晚上。

付小叔是第二天早上坐車回來的。

小叔精神奕奕,還帶了大包小包的東西,都是在路上買的。

除了自家的,還有山叔山嬸家的,付山梅家,還有四叔家,還有幾個熟一點的親戚都帶了東西。

他還買了肉,做了一道粉蒸肉,準備等中午付伯林回來的時候,給付伯林一個大驚喜的。

結果,正中午。

付小叔等來等去,都沒等到付伯林。

那小子又跑哪去了?

別人都下工了,他不可能還在田裏幹活!

付小叔就找過去了。

這事直接去高會計,高會計兼職計分員,給下面人的事熟得很。

高會計在隊委會,他也是剛到。

“高會計。”付小叔走進來,問,“我家伯林去哪了,他這幾天上工了嗎?”

高會計看到付小叔愣了一下,他的第一句話就是:“付洪文今天早上死了,這事你知道嗎?”

付小叔不知道啊,猛的聽到付洪文死了,吓了一跳。

他今天才回來呢!

“死了?怎麽死的?”付小叔很驚訝,“不是說好轉了嗎?我早上去大隊長家,嫂子還說付洪文好些了,能說話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