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1)
付小叔後來知道, 原來付伯林直接去連隊,而是去了新兵訓練營,這些新兵都要拉過去訓練兩個月, 不合格的, 還要退回來的。
付小叔聽到這話,愣了片刻。
不合格還退回來啊?
新兵訓練營訓什麽啊?
付小叔還特意找人打聽了一下,當他知道除了列隊跟站姿之外, 還有練軍體拳、射擊、還有五公裏越野跑……一類之後,他就每天盯着門口,看他家付伯林什麽時候被退回來。
十二月一晃而過,很快就到月底了。
付伯林去十多天了吧,還沒被退回來啊。
付小叔心裏琢磨着,難道是咬牙撐下來了。
他不放心, 又打電話問了問徐國強。
“哼,你還好意思問,你是教孩子的,十個有八個項目他都是倒數第一!真是太丢人了!”徐國強找部下查了一下付伯林的訓練的成績, 竟然差成這樣!
要不是他的部隊離訓練營這邊太遠,他真不恨不得過去把付伯林好好打一頓。
這孩子肯定是沒好好幹!
這訓練成績這麽差, 兩個月訓練的最後考核, 這付伯林怕是很難通過啊。
徐國強對付伯林都不抱指望了, 問過一次成績之後,再也沒問了。
付小叔跟從徐國強那裏知道付伯林成績幾乎倒數第一之後,心裏大石落定,就等着付伯林回來過年了。
當不成兵就當不成吧, 不是還有其他的工作嗎, 行行出狀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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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啊等。
期間, 郵遞員還來了三次,又有付伯林的郵包。
付小叔想幫着簽收,郵遞員不讓,非說要本人簽收。
付小叔就說:“他不在家,一時半會的回不來啊。”
郵遞員問,“那付伯林去哪了?”信上寫的是這個名這,他來了幾回了,這郵包一次比一次大,怎麽還沒回啊。
付小叔早就想好了說詞:“出遠門了。”
郵遞員看着付小叔:“這都半個月了吧,沒說什麽時候回來啊?這東西不能老放我那吧。”
付小叔也沒辦法啊:“你又不讓我幫他簽。”
後來兩人折騰了半天,又付隊長過來證明付小叔确定跟付伯林是親叔侄,郵遞員才把郵包交給付小叔,“挺重的。”
他覺得像是書。
上回那箱子裏頭也是書吧。
付小皮也沒打開,他想着付伯林過年之前應該能回來。
成績倒數的家夥,身體素質不行,混進去了這考核不過關,人家也不要啊。
郵遞員把郵包送出去了,稍稍松了口氣。
他走的時候,還不忘找付小叔打聽:“那個姓安的怎麽樣了?”他記得這事,那安的收到法院傳票了。
安?
付小叔腦子第一個想的就是安雪蓮,“趙家的?”
“就是收到法院傳票那個。她還在這,還是被抓起來了?”郵遞員是有些好奇的,後來沒趙家的郵件了,他也沒去問過。
付小叔還真知道。
他說:“你說的那位沒關起來,她去那原告家道歉了,賠了些錢,後來有人幫她說話,事情就過去了。”
溫七雨說的。
餘家的那個表親說,有個男人領着安雪蓮去了餘家上門道歉,安雪蓮就差下跪了。
哭得可憐極了,還說自己被男人抛棄了……
那個男人……
餘家的人說是法院的,執行公務的人。
付小叔倒是沒多想。
只是,有些奇怪,安雪蓮跟餘家的事合解之後,好像是同意離婚了。
呂紅霞這幾天在大隊裏說這事呢,可高興了。
家門口還放了鞭炮呢。
說是擺了一個喪門星,得好好慶祝。
郵遞員聽付小叔那麽一說,還挺意外的,那天他見安雪蓮的時候,安雪蓮披頭散發的,他還以為是瘋子呢。
沒想到,這瘋子運氣不錯啊。
事情竟然擺平了。
郵遞員知道這事後續之後,心滿意足的去送其他的信了。
付小叔拿着付伯林的郵包回了屋。
咦。
這郵包是報社寄來的,是上次伯林的拍的雜志嗎?
印出來了?
付小叔仔細看了一下寄信的單位,确實是報社的。
付小叔手癢了。
他特別想拆開看看,看付伯林到底叫攝影師拍成什麽樣了。
伯林的郵包,他拆不好吧。
可他又聯系不上付伯林啊,總不能老放着吧。
要是這裏頭真是報社寄來的雜志跟年歷,那年歷新年就能用了,放久了就放舊了啊。
付小叔的腦子裏進行了劇烈的思想鬥争。
又過了些天。
都一月了。
付伯林還沒回呢,大隊裏的年豬都殺了,家家都分到了肉。付伯林人不在,但是他的那份還是送到他家了。
溫七雨的肚子慢慢的大了些。
冬□□顧厚,大襖一裹,其實不太看得出來。
他們兩口子也沒到處嚷嚷,就相熟的幾家知道溫七雨懷孕的事。
山嬸又來串門了。
快過年了,臘肉也腌了,地裏也沒什麽活了,山嬸就愛過來跟溫七雨一塊織毛衣。
溫七雨看山嬸是自個來的,有些奇怪:“你家喬杏呢?”
那侄女呢,平常山嬸來的時候都把帶喬杏一塊過來。
喬杏是個安靜的人,到溫七雨家除了開始打聲招呼之後,之後就安安靜靜的織自己的毛衣。
山嬸本來挺好的,聽到溫七雨提喬杏,嘆了口氣,“她回家去了。”
馬上就過年了,那喬杏也該回自己的家了。
這會就聽山嬸說道:“那傻孩子,我說不讓她走的,非要回家。她那親爹,多少年沒管她了,前幾天就寄了封信來,說要她回家,要跟她一塊過年,她死活要回家去。”
溫七雨一邊織毛衣一邊擡頭問,“她不愛呆你這,回家也好。”
山嬸心情很複雜。
她是看喬杏可憐,大姐去得早,就剩這麽一個姑娘,又是她們看着長大的。這孩子乖巧又聽話,就是心太軟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溫七雨家裏來了人。
是報社的小楊,大老遠從市裏過來的。
現在天冷,外頭風大得很,在路上走,這臉都能凍僵。
“嬸子,付伯林家嗎?”小楊進門看到付伯林家堂屋生了火,他趕緊進去,擠到火盆邊,烤火。
“他沒回啊。”溫七雨站起來,去給小楊倒茶。
“沒回,他去哪了?’小楊腦袋左右使勁的看,“他什麽時候回來啊?”
“這個,真不知道。”溫七雨端了白糖水過來,“喝水熱水暖暖胃。”
“不知道?您不知道他去哪了?”小楊頭疼死了,“他這怎麽回事啊,寄來的信也不回,我說讓他再去一趟呢。”
雜志出來了,年歷也出來了,付伯林真是占大便宜了。
那年歷裏頭他一個人就占了三個月份呢!
連封面都是他穿軍裝的照片呢!
這年歷一出來,沒有不誇的。
尤其是付伯林這封面,一月刊,挑得好。
付伯林得到了報社跟雜志還有廣大人民群衆的一致好評,他們省電視臺有晚會,想請付伯林過去,看看能不能表演什麽才藝。
比如,穿着軍裝唱歌什麽的。
小楊跟付伯林熟啊,他自個奮勇的寄了信,想叫付伯林過去商量商量。
結果,這信一出去,石沉大海了。
沒有半點音訊。
他也給紅日大隊的隊委會打過電話,說找付伯林,每次打電話,都是:“付伯林不在,你有什麽事,下次再說吧。”
次次都不在。
付伯林這是存心、故意、避開他?
小楊就忍不了了,自個找過來了。
這小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溫七雨想起來,小楊還不知道付伯林這會在新兵訓練營呢。
那地方封閉訓練,付伯林出不來。
壓根就聯系不上啊。
溫七雨也不知道怎麽跟小楊說。
她怕今天說付伯林去當兵了,明天付伯林就回了。
小楊跟溫七雨說:“嬸,您就說他去哪了,我自個去找他!路費不用您管,我自個解決!”
正說着,付小叔回來了。
“正軍,小楊找伯林有事,你跟他好好說說。”溫七雨趕緊把小楊交給付小叔。
付小叔領着小楊去了付伯林的房間。
“小叔,你家伯林到底去哪了?怎麽弄得神神秘秘的。”小楊真是不理解了,付伯林去哪還成了秘密不成?
付小叔道:“出了趟遠門,估計是快回了。”
“這兩天能回嗎?”小楊追問。
“那,可能有點難。”付小叔不确定,就打整兩個月算,付伯林是十二月中旬中走的,一月,二月,那應該是二月中旬之前回。
大年三十肯定能回來。
小楊看付小叔是打死不想付伯林去哪了,他心都累了。
什麽這事瞞得這麽緊啊。
他正想找個椅子坐下,結果一扭頭,看到他寄來的郵包就擱在付伯林的書桌上。
沒打開啊。
“小叔,這雜志你沒打開啊?”
“沒呢,是上回拍的雜志啊?那我現在就打開。”确定是雜志後,付伯林不等了,去他屋拿了剪刀過來,直接把郵包上的包裝給剪開了。
一打開就看到年歷了。
有兩種,一種是挂歷,還有一種是放在桌上的臺歷。
喲!
這頭一頁都是他家伯林啊!
付伯林先看到臉的,之後仔細一看,上面還穿着軍裝照呢。
這,這真是巧了。
小楊看到付小叔盯着臺歷眼睛都不眨,在那可勁的吹:“看到了吧,拍得多好啊,我們最大的領導把這年歷送人的時候,叫省領導瞧上了,覺得付伯林形像好,可以去省電視臺的晚會呢。”
小楊還在說:“我在信裏都寫了,沒想到他都沒看信。打電話也沒人接,我沒法子,只能自己來了!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那可是省電視臺呢,要是付伯林表演被那邊人的看中了,說不定還能進電視臺呢……”
就算不進電視臺,被領導記住了,也是好事啊。
這麽好的機會,付伯林死哪去了啊?
付小叔都聽得有些動心了。
可是,付伯林沒回啊。
“小叔,付伯林人呢?”小楊又問了一遍,這回該說付伯林去哪了吧。
付小叔:“他,他十二月的到時候收到了入伍通知書,被帶去部隊了,現在只怕是在新兵訓練營。”
小楊看着付小叔,半天沒說話。
付小叔說:“你別急,他體能沒別人好……”
他沒說下去了。
抹黑自個侄兒好像不太好。
小楊抹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了一些。
他又看向付小叔:“您沒開玩笑?”
“沒開玩笑。”付小叔把臺歷放下,又拿起付伯林當封面的雜志看,拍得真好,這衣服可真亮眼啊,花花綠綠的,雖然不如一身紅色喜慶,但是還是挺有過年的氣氛的。
付伯林那家夥,去當兵了?!
太突然了。
小楊覺得付伯林太不拿他當朋友了,怎麽都不說一聲啊。
挺讓人難受的。
付小叔叮囑小楊,“這事你可別往外說啊,他也是突然被拉去的。”他看小楊臉色不太對,琢磨了一會,還是說了實話,“我家伯林訓練都是倒數的,過年之前肯定能回來的。”
?
小楊仔細的思考了一下,這才明白付小叔的意思。
付伯林訓練倒數,人家不要他?
該!
小楊算看明白了,電視臺的晚會啊,付伯林沒戲了。
時間來不及。
要是付伯林想去,現在就去電視臺報到,還要彩排。
二月才回,絕對來不及的,這機會算是錯過了。
小楊心裏一直覺得可惜,“這省電視臺的晚會,那文工團的團長想着法都沒擠進去呢。”
文工團那位叫胡蝶的姑娘走發之後,還真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人了。
方染染從小嬌養長大的,吃不了苦。
跟着方染染的那位姑娘,聽說跳舞挺好的,只比胡蝶差一點,可是這姑娘莫名其妙的就走了。
聽團長說,都沒打招呼人就失蹤了。
找不着人了。
小楊找不着付伯林,在這也沒意思,就回去了。
郵包裏的年歷跟臺歷還不少呢,付小叔一樣留了好幾個,剩下的都拿去給親朋好友了。這年歷是1977年的,正好用得上。
“這拍得可真好啊!”
“家裏正缺挂歷呢。”
“咦,這伯林怎麽穿着軍裝啊?”
“攝影師拍的,誰知道呢。”
五公裏武裝越野。
付伯林又落到了隊伍後面,衣服已經完全被汗水濕透了,他們還帶了二十斤的負重。
他第一百零一次的自己,為什麽不走?
為什麽不退兵?
明明有機會的。
“你就是付伯林?”教官有一次把付伯林叫出去了,跟他說,“你這訓練不行啊,要是身體扛不住,就回去吧。”
付伯林本來都要答應的。
教官還說了:“你不用想會給你父親丢臉,你是你,他是他嘛。”付伯林的父親付正國在部隊是非常優秀的,而且,付正國在部隊的時間快二十年,同期、戰友,後輩、學生……非常多。
付正國當年也接過新兵,也當過教官。
付伯林眼前這位教官,就是當年他父親帶過的。
教官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付伯林說要退兵的話就在喉嚨那,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也不懂,是他自己不想離開,還是原主的殘留意識不想離開。
是不想丢付正國的臉嗎?
付伯林想:都撐了半個月了,再咬咬牙,多撐一會。
畢竟,他自己感覺這裏的體能訓練還挺有用的。
第一次跑五千米的時候,他最後那是一步一步挪到終點的。
現在再五千米,雖然還是倒數幾名,但是比以前輕松多了。
高考是明年。
不如他就在這蹭兩個的訓練課,到時候再回家。
他覺得,他這訓練考核倒數第幾名,教官好像也不是很想要他的樣子。
現在是二十斤負重,五公裏武裝越野訓練。
他們是新兵,時間比老兵寬裕一點。
盡管這樣,這五公裏的越野訓練對付伯林來說,也是一件極難完成的事……
成績依舊是倒數。
後來,付伯林的成績慢慢的變成了中等。
再後來,慢慢的成了中上。
肉眼可見的進步。
同宿舍裏最開始嫌棄付伯林又娘又沒用的那幾個舍友,也慢慢對付伯林改觀了。
“你小子行啊!進步真快!”
“這天天泥裏來土裏去的,你這臉怎麽沒變糙啊?也沒黑?”
付伯林不管怎麽折騰,還是白。
這膚質是爹媽給的,曬不黑沒辦法。
一個月下來,付伯林好像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省城。
“這個小同志很精神嘛,拍照就該多用用我們自己的人,這小同志是哪個部隊的?”這位首長指着挂歷上的付伯林。
“首長,我去問問省電視臺的人,這挂歷是他們送來的。”
下頭的問出付伯林的姓名,一查,有結果了。
“首長,是127師的。”
二月。
付小叔沒等到付伯林回來,倒是等來了付隊長,付隊長告訴他:“付伯林的戶口銷了。”遷到部隊去了。
付小叔震驚,“他不回來了?”
付隊長一瞪眼,“我哪知道啊,你自個問你侄子啊。”
付小叔也不知道啊,“沒寄信來啊。伯林打電話沒?”問付隊長隊委會有沒有接到付伯林的電話。
“沒呢。”
付隊長瞅了瞅付小叔,“好在你今年娶了一個媳婦,要不然伯林一走,你就真成一個人了!”
是。
這話沒錯。
付小叔早就不止一次的察覺到娶那媳婦的好處,起碼他有了一個家。
付小叔不在,付小叔跟溫七雨的這個年過得有些冷清。
桌上的臘肉都沒有以往過年的香。
溫七雨給付小叔夾了一個雞腿問,并問他:“伯林厚襖子帶過去了沒?”
“就穿了一身。”付小叔仔細的想,“那天走得匆忙,東西都是瞎裝的。”
溫七雨道,“他在部隊也沒什麽吃的吧,要不,我們寄點臘肉過去。我聽說縣裏有一家還做了火腿呢,要不去買點?一塊寄過去?”
“腌菜辣醬也寄一點?”
付小叔道:“不急,等他寫信回來,還不知道分到哪了呢。”
三月初,付伯林的信終于到了。
付小叔知道付伯林分到哪了,他把東西一股腦的全寄了過去。
同時,他還給小楊寫信了,說付伯林以後不能拍雜志了。
小楊慢慢的接受了這件事,同時也為付伯林高興。
他回家仔細想想,現在付伯林也算是有了穩定單位吧,挺好的。
李攝影師還找過小楊幾回呢,說要再叫付伯林過來,再拍幾組封面,雜志年中照要用的。
小楊都給推了。
杜曼收到付伯林的信的時候,很意外。
付伯林不在大隊了。
她聽榮伯那口氣,付伯林好像是去做什麽光榮的事了。
杜曼大概猜到了,這事付家瞞得緊,她也沒往外說。
杜曼拆開了信,想看看付伯林寫的是什麽。
付伯林讓她幫忙找一找後腦勺有兩個旋的人,還跟她說,找到後直接上報給付隊長,叫付伯林盯着人。
剩下的不要她管。
那付伯林為什麽不直接跟付隊長寫信呢?
難道付伯林懷疑那個人是隊委會的幹部?
跟付隊長認識?
那後腦勺有旋的人欺負誰了?
信上付伯林都沒有寫。
付伯林為什麽給杜曼寫信?
因為杜曼是聰明人,跟她溝通不費勁,杜曼不會問東問西,更不會大嘴巴把這事傳出去。
杜曼給付伯林回了信。
她會幫忙找人的。
同時她還告訴付伯林一件事:安雪蓮又結婚了,對象是城裏的一位檢查官,年輕有為。
安雪蓮以前交好杜曼,因為她覺得杜曼以後會有大出息。
現在安雪蓮吊到了一個金龜婿,她現在的男人是城裏人,長得好,很有本事,安雪蓮滿意的不得了。
這男人就是有一樣不好,結過婚,有孩子。
安雪蓮現在跟杜曼見面,有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感。
她跟杜曼說話的語氣都帶着幾分施舍。
杜曼聽出來了,沒在意。
杜曼之所以把安雪蓮的事告訴付伯林,是因為安雪蓮結婚之後,讓人來大隊查過付伯林的底細。
安雪蓮現在的男人是檢察院的嘛。
她現在日子過得順心了,又想起自己之前的‘苦’了,她覺得自己男人是官身,收拾那些沒權沒勢的,不過是張張口的事。
付伯林絕對是安雪蓮的眼中釘肉中刺。
至于趙衛東,軍部跟法院不是一個體系的,管不到那邊。
于是,安雪蓮找地這來查付伯林,想把付伯林之前當混子的時候那些雞毛蒜皮的事都給揪出來,再把付伯林送到牢裏去。
結果,沒查到付伯林的檔案。
安雪蓮現在的男人知道後,立刻叫安雪蓮停手。
戶籍不可能無故消失,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
這事到此為止。
杜曼剛把信寫好,正在貼郵票呢。
安雪蓮就來了。
杜曼眉頭一皺,把信夾在書裏,同時站了起來,“你怎麽來了?這蜜月期還沒過呢,怎麽就回來了?”
安雪蓮現在跟杜曼也不客氣了,自來熟的坐到杜曼的椅子上。
杜曼以後是有錢人,她以後也是官太太,旗鼓相當啊。
她不比杜曼差!
椅子邊就是書桌,書桌上就是夾着信的書。
信裏頭寫的就是安雪蓮的事呢。
杜曼手心微微出汗。
安雪蓮跟杜曼說:“你把去門關上。”
杜曼沒動,“我等會還要去山上摘裏筍子呢,馬上就要走了。”
“別去了,我給你錢,你等會去買點好吃的。”安雪蓮大方的抽出一張票子,“給。”五塊錢的!
杜曼臉一冷:“安雪蓮,把錢收起來。”
安雪蓮卻笑了,“你幹嘛生氣啊,這是我給你的,我們是朋友嘛,你拿着用就好了!”
這錢可不用還,這是恩情。
杜曼盯着安雪蓮。
忍住。
安雪蓮現在的老公是檢查院的,她不能激怒安雪蓮。
杜曼走到安雪蓮身邊。
安雪蓮笑容更深,這才對嘛。
杜曼拿着桌上的書,直接往門口走了。
忍是忍得住,可是她不想搭理這人了。
“杜曼,你去哪啊?”
“等會我啊。”
安雪蓮穿着貂皮大衣,腳上穿着有跟的高跟鞋,頭發她沒做,她老公就喜歡她素顏不化妝的樣子。
安雪蓮穿着高跟鞋,沒追上杜曼。
杜曼走得很快,一會就不見了。
安雪蓮怕摔跤,就沒追。
她等了一會,還不見杜曼回來,心裏覺得杜曼太不識擡舉了。
現在杜曼還沒發達呢,就這樣。
以後要是讓杜曼發達了,那杜曼得狂成什麽樣啊?
安雪蓮看了杜曼的小屋一眼。
隔壁的榮伯慢慢的走了出來,看到安雪蓮,“出去出去!這是你該進來的地方嗎!”
他見安雪蓮不走,拿着棍子就開始趕人。
安雪蓮氣死了。
這老東西怎麽這麽識擡舉,她都嫁到城裏了,男人還當官,這老頭是知道的,怎麽也不巴結巴結她。
她穿着貂皮大衣,就是故意回來炫耀的。
榮伯才不怕她!
安雪蓮知道榮伯的兒子将來會有大出息,要是這老頭有個三長兩短,那叫付陽的估計全弄死她。
她權衡了一下利弊,灰溜溜的走了。
她本來想去趙衛東家晃一圈,叫呂紅霞那老東西好好看一看,她離了趙衛東,嫁得更好了!
結果,快到的門口的時候她看到她親媽了。
彭大麗去趙家堵人了,說閨女丢了。
安雪蓮一看,趕緊偷偷跑了。
她那個親媽,她算是看透了,她吃苦的時候親媽是半點影都見不着的。現在她享福了,她也不想叫親媽跟着喝湯。
後來安雪蓮再也沒有回來過。
杜曼倒是樂得清淨,她把給付伯林的信寄出去了。
城裏。
出版的周主任一直沒有收到付伯林的回信。信裏他都寫了,叫付伯林把寫好的試卷寄回來,要是不想寄,帶到城裏給他也可以啊。
而且,付伯林的試卷已經在新華書店開始售賣了。
試卷的樣本他都寄過去了。
這付伯林怎麽沒給點反饋啊。
這都好幾個月了,怎麽一點音訊都沒有?
周主任就去找小楊了。
付伯林是小楊帶來的。
周主任找到小楊,問起付伯林的事時,小楊才想起來,付伯林入伍這事周主任還不知道呢。
于是,小楊把周主任拉到一邊,偷偷的說了。
小楊說完,告訴周主任:“這事您知道就好,別往外說。”
“糊塗!荒唐!”周主任氣得大罵,“付伯林是讀書的好苗子,怎麽去當兵了!誰勸他去的!哪個蠢貨!”
周主任又找小楊要付伯林現在的地址。
小楊有。
付小叔給他的。
只不過,付小叔說了:要是給付伯林寄信,你寫得寄些沒用過的郵票跟信封過去。
他那邊不好買。
周主任問了地址之後。
寫了整整五頁紙,除了第一頁是正常寒暄之外,後四頁就是罵付伯林的。
蠢貨。
豬腦子。
怎麽能不學習呢?
周主任接到了首都老友的消息,讀書這事,有轉機了。
就快看到希望了。
付伯林這笨蛋怎麽就……換行了呢。
周主任除了寄信去罵付伯林,同時一過寄過去的還有書,兩箱。
高中的,大學的,還有課外的,更的是試卷,他非要付伯林做。當然了,還說了,要是付伯林不做出試卷也是可以的……
他要看看付伯林現在的水平,有沒有學習,腦子沒用退化了沒有。
付伯林又有兩箱東西了。
“是家裏寄的吧,快打開看看。”
“對啊,都分一分,給我嘗嘗味。上次你家那個腌菜,真好吃!”
箱子打開了。
滿滿的兩箱書。
“你們別走啊,去哪啊,分一分啊。”付伯林叫他們。
結果,那些跑得影子都看不見了。
這書跟洪水猛獸似的。
1977年8月。
溫七雨要生了。
付小叔産房外面,急得走來走去。
怎麽還沒出來啊?
付小叔手腳有些發軟。
他聽到溫七雨在産房裏叫了,他想進去,可是護士不讓。
人是早上送來的。
這都中午了,孩子還沒出來。
同付小叔一塊來的還有崔金花,溫七雨的父母那邊付隊長幫着打過電話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那邊一直沒人過來。
下午三點,孩子終于生出來了。
是個兒子。
皺巴巴的孩子,跟個小老頭似的。
崔金花:“這孩子長得真俊!”
付小叔抱着孩子,看了一會,就把孩子交給崔金花了,他去看他媳婦了。
順産的。
溫七雨一頭的汗。
付小叔拿毛巾給她擦了擦。
溫七雨往外頭看了看,她家人呢?
還沒來呢。
付小叔道,“可能是在路上耽誤了。”
溫七雨點點頭,習慣性的看一眼自己的肚子。
平了!
孩子呢!
溫七雨一下子驚起來:“孩子呢?”
付小叔趕緊把孩子抱進來給溫七雨看,溫七雨看到孩子,什麽煩惱都忘了。
付小叔給付伯林寫了信,告訴付伯林:孩子叫付錦天,是個男孩子,你當哥哥了。
至于家裏的一些煩心事,付小叔一件都沒寫。
9月,中國教育部在北京招開會議:恢複高考。
人民歡天喜地。
周主任也很高興,但是想到付伯林這個好苗子沒法參加高考,他又忍不住寫了封信,去把付伯林狠狠的罵了一頓。
同時告訴了付伯林一個好消息:付伯林自個出題的試卷,賣脫銷了,正在加印。
付伯林是十月的時候完成任務回來,才知道小嬸生了。
他看着周主任說恢複高考,真是恍如隔世。
要是不出意外,他是打算今年參加高考,然後去上大學的。
就像上輩子一樣,一輩了在學校,讀到碩士,博士,再留學,留校教書。
這樣簡單的生活還挺适合他的。
現在……
人生就像拐了一個彎,跑到另一個跑道上去了。
沒事。
付伯林想好了,兩年後退伍,再去上大學。
至于軍校。
他是算了,試一試不同的生活确實也挺好的,但是他試過之後發現,自己還是更喜歡校園的舒适生活。
這兩年苦就苦一點吧,打磨打磨身體,退伍後,他的身體應該不會像以前那樣,一淋雨就病。
真正說起來,他的軍體拳練得很不錯呢。
指導員都誇過他,他的軍體拳非常靈活。
動作往往都出人意料。
效果很好。
二年後。
付伯林退伍,四月離隊。
“真走啊?”丁大炳望着付伯林。
付伯林一聲不吭,收拾東西。
旁邊的戰友按住付伯林,“這現在這種情況不能走,你還是去醫務室進行心理疏導吧。”
“我沒事。”付伯林擡頭,笑了笑,“7月要高考了,我得趕回去,就三個月了,還要複習一下呢。”
“付伯林,跟我來。”指導員來了。
付伯林還是去進行心理測試了。
他的心理非常健康。
指導員跟宋越他們這些戰友親自送付伯林離開。
指導員問付伯林,“真要走嗎?你這次的表情極為出色,一等功肯定有你一份,你留下來,前程自要不必擔心的。”
這次的越南反擊戰,付伯林的所在的127師也在其中。
付伯林他們的突擊極為成功,只是,敵人的反撲也很兇猛,付伯林的戰友犧牲了好幾個。
後來付伯林精準的判斷了敵人的路線,帶領隊伍出色的将敵人全部殲滅。
也就說,殺害付伯林戰友的人全部被消滅了。
“我想回家。”
付伯林不想要前程,兩年時間到了,他該回家了。
他,不能再接受自己的戰友突然沒了。
這樣劇烈的情緒波動……他不喜歡。
付伯林離開之後,就脫下了軍裝,換上了便服。
他買了火車票,要坐兩天兩夜的火車。
他買的卧鋪,準備在火車上睡一覺。
付伯林臉上一直沒有什麽表情,他現在幹什麽都提不起勁。
兩年沒見。
他高了些,眉眼的棱角更加鋒利了,不過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白晰,臉上看不見一點毛孔,還是那副小白臉的樣子。
他活動了一下手。
手指還跟以前一樣修長,只是手勁不是兩年前的他可以比的。
在部隊兩年。
他順利甚至超出預期的達到了自己的目期:提高身體素質。
做到了。
付伯林下火車的時候,感覺很多人看他。
他稍微側了側頭。
幾個小姑娘看着他,叽叽喳喳的。
付伯林背着包下車了。
從縣裏到家的那一段路,徒步回去,再也不是問題。
以前的土路變成了石子路。
路的兩邊都是油菜花,一眼望去,看不到邊。
付伯林站在路邊,看了很久。
這兩年一直在緊張的生活,很久沒有這麽惬意了。
一陣風吹過,油菜花随着風搖晃。
付伯林眼睛都柔和了許多。
真好。
他看夠了,這才背着包重新出發,往家的方向走去。
現在是79年,已經改革開放了。
農民也不再是之前的工分制了,而是包産到戶。
付伯林想:小叔應該也分到了田吧。
不知道錦天現在長什麽樣了,付伯林收到過付小叔寄來的錦天的百日照,穿得紅豔豔的,腦門上點了一個大紅點。
白白嫩嫩的。
到家了。
付伯林倒沒有近鄉情怯,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