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首領,绀野凪傳訊前來。”臉色有些蒼白的少女一如既往地披着短式鬥篷，她站在戒備森嚴的門前，對着守衛說道。

穿着黑西裝的守衛放下了槍,為她拉開了厚重的大門。绀野凪走進去,戴着白手套的森鷗外正坐在辦公桌後慢條斯理地批改着文件。

依舊是陰森森的環境，天花板上昏黃的燈光塑造出的壓抑氛圍，此時也不見往常坐在一旁畫畫的金發蘿莉。绀野凪緩慢地走到辦公桌前，微微低頭：“首領。”

鋼筆沙沙的聲音頓住,森鷗外擡起頭來：“小凪。”他依舊選擇這個看似親昵的稱呼,“你是不是生病了，如果感冒的話大可先去醫療室。”

“勞煩您的關心,可能只是晚上睡覺受涼染上的小感冒而已，但是首領的命令是最優先的。”绀野凪面無表情地說道，但比起平常一眼就看出來她沒有太多精神,臉色在暗紅色的衣領襯托下更顯蒼白。

“最優先嗎？”森鷗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眼瞳像極了沉澱後的紅酒，讓人心悸，“既然是最優先,那麽小凪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為何特意偷偷跑回來的原因呢？”

“首領不是已經知曉了嗎？否則也不會下達禁閉的處罰。”黑發少女的語調依舊平靜，她微斂下眉，“屬下已經決心改正過錯，明日便返回東京繼續執行任務。”

“改正過錯？”森鷗外站起身,他踱步到窗前,厚重的黑幕驟然拉開，一片明媚的日光穿透玻璃灑入室內,“你覺得你犯了什麽錯呢？”

黑發少女擡起眼，漆黑的眼瞳毫無波動,整個人就像是被擺在那裏的仿真人偶：“在未完成任務時因低估組織成員能力未報備就擅自回歸。”

“沒有了嗎？”森鷗外轉過頭來問道，少女的黑發柔順地披在肩上，她沉默着垂下眼，“如有其它過錯，請首領明示。”

森鷗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他踱步走到绀野凪面前：“小凪，我以前就說過，你是我非常信任的部下。”

绀野凪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嗯。”

信你才怪。

“你和太宰君都是我一手帶進來的，當初你們還才那麽小。”森鷗外擡手比了一下當初兩人的身高，“我能理解，你們之間的關系很好，即使後來的中也君也無法插入其中。”

“抱歉，這一點您說錯了，我和太宰從來關系就不好。”绀野凪冷淡地說道，“屬下冒昧地詢問一下，首領您也覺得是我幫助太宰叛逃的嗎？”

“不，畢竟那時小凪還在拷問室，這一點我想大家都有目共睹。”森鷗外轉過身笑容依舊溫和，“而太宰君偏偏挑選小凪被關在拷問室的時機叛逃……”

“我一點都不傷心。”绀野凪說道，“我對太宰的計劃一無所知，如果您實在不相信的話，我願意重新回到拷問室。”

“不，這一點我還是相信小凪的呢。”森鷗外勾了勾唇角，“話說昨天芥川君接下了追捕太宰君的任務呢。”

绀野凪看着他不說話。

“或許，這個任務還是交給和太宰君更熟悉的小凪如何？”森鷗外的目光中蘊含着極為淺淡的涼意，少女注視着森鷗外的雙眸，“如果首領執意如此，屬下會接受的。”

“但是，屬下無法完成這個任務，這是屬下從一開始就明知的。”绀野凪表現得像是無悲無喜的人偶一般，平板無比的聲音從她口中說出，“首領也知曉，目前幾乎沒有人可以抓捕到太宰，畢竟他是那麽擅長逃跑和躲藏的人。”

“屬下也不擅長任何情報追捕方面的事務。”

“這一點我自然知曉呢。”森鷗外笑意不減地看着少女說道，“不過芥川君還提出申請想要調配到小凪的手下，原來小凪和芥川君的關系也不錯啊。”

少女低不可聞地輕微咳嗽了一聲：“想來是因為銀在我這的緣故，首領您知曉他們兄妹感情深厚。”

“但是，屬下個人建議不如讓中也君繼續教導芥川君的體術，屬下這邊注意力無法太過分散，恐無法正确教導芥川君。”

“小凪是真心這麽覺得的嗎？”森鷗外托着腮重新坐回到辦公桌後。

“嗯。”绀野凪慢慢地點了點頭，又咳嗽了幾聲，臉色愈加蒼白，“屬下恐怕真的無法再度教導一位異能者。”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再勞累中也君了呢。”森鷗外笑眯眯地說道，看上去似乎反而為绀野凪的選擇心情更加愉悅了一點。

“對了，其實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森鷗外收斂了笑意，他定定地看着面無表情的少女，“小凪，如果你真的不想待在港口黑手黨，那麽可以提出來，不需要像太宰君一樣叛逃。”

绀野凪微微挑動了一下眉梢，而後她的嘴角彎起了一個微不可察的細小弧度：“太宰是因為讨厭港口黑手黨叛逃？”

進入辦公室後她的聲音第一次揚起了如此刻意而略帶諷刺的尾調，少女用那雙如黑夜般的深沉眼瞳凝視着森鷗外，而後平淡地開口了。

“我從來沒有讨厭港口黑手黨。”绀野凪微微欠身，身上的短式鬥篷乖順地貼在她的背上，“請問首領您還需要我去接下追捕太宰的任務嗎？”

森鷗外注視着少女不卑不亢卻依舊沒有什麽感情變化的臉色，而後他輕嘆了一口氣：“小凪，我其實是希望，你能理解為何我做出了驅趕太宰君的決定的。”

“首領的決策，屬下自然毫無異議。”绀野凪的話語依舊是那般的毫無起伏，“首領也并非需要聽屬下的意見，一切的決定都由您做主。”

森鷗外看着她不說話，幾分鐘後他似乎無奈地搖了搖頭：“那小凪就回去先歇息幾天，再重新出差到東京完成任務吧。”

“真可惜，原定的等小凪完成任務就把小凪的職務提拔到幹部的計劃，也只能推後了呢。”

“一切都遵從首領您的判斷。”

绀野凪的眼中依舊無波無瀾，似乎完全沒有受到森鷗外所言的影響，只是微微鞠了一躬，而後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了，背影挺拔果決，短式鬥篷順着她的步伐揚起一道弧度。

少女的身影隐沒于關起的門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