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周同學

不敢讓母親發現自己異樣的周頤只低頭啃着手?裏?沒有什麽味道的饅頭,一口接着一口,像是在吃什麽,山珍海味一樣:“好吃…”

她哽咽地說着,不停的在重複着,“好、很?好……”

不知道到底是在說什麽。

李阮看着周頤目光充滿了擔憂,她其實早就看出了女兒的不對勁,卻也不知道讓女兒情緒這般外露的原因是為什麽。

可能孩子大了總有自己的想法,不願意說的話?她這個當家長的也不好過多的去盤問,在家裏?,她歷來是給了女兒最大程度的自由的。

不願逼問女兒的李阮只好轉頭說起其他的話?題:“最近我們單位有點忙,可能天天都要加班,學校的飯卡你那兒還在吧?一會兒我給?你拿些錢,你去了學校之後充點飯卡,後面就在學校食堂吃吧。”

說完又覺得不太妥當,“食堂的飯要是不好吃的話?,你就去外面吃,但是不要老吃燒烤什麽的,上火,手?機也帶在身上把電充好,不要再?像昨天晚上那樣讓我怎麽也找不到你。”

周頤胡亂地點着頭,聽着母親的話?,淚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碗裏?,應着她內心的惶恐與不安。

“你這孩子……”李阮以為周頤是在因為考試沒考好的原因,周頤一向粗之大業又樂觀的,極少會把外面發生的不愉快帶回到家裏?來,想來想去,恐怕也只有物理考了8分的事讓女兒不開心了,于是輕嘆道,“人生難免起起落落,你還年輕,不要把自己困得太死。”

一句話便道出了沒有了母親之後的周頤那些年裏許多的心酸。

周頤不想沒出息的哭個不停的,可聽着母親安慰的話?,她鼻頭又是一酸,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淚又快要決堤了。

緩了好大一會兒周頤才平複了自己的心情,想到了什麽,問道:“爸呢?”

“他呀。”說到丈夫,李阮的臉上不禁帶上了幾分笑意,“有個跨省的案子是他們隊裏?的,估計沒十天半個月的回不來。”周頤的爸爸是刑警,很?正派的一個男alpha,與妻子很?是恩愛。

周頤想了下,記憶裏?好像是有這麽回事,父親這次出差是去緝拿一個連環殺人案在逃的兇手,回來後好像還升了職,但是因為過去了太多年,周頤對其中的細節也記得不是那麽的清楚。

“馬上就要高考了,還有100多天對吧?”李阮想到了什麽,對周頤道,“你英語不好,有些偏科,抓緊時間補補,上次跟你說的補習班你怎麽想的?”

周頤的英語不是很好,又加上他們是學理科的,一偏科偏起來那簡直就是瘸了腿一樣,母親會擔心也很?正常。

“嗯,聽媽的。”周頤一口氣喝光了自己碗裏?的粥,不經意間擦幹了自己的淚,然後擡起頭來對母親紅着眼眶展眉笑道,“媽說啥就是啥。”

“我以後都聽您的。”只要您和爸不要再?離開我。

李阮一怔,繼而笑罵道,“你這丫頭…”

***

穿越回到十八歲後的第一個早晨就那麽平淡而溫馨的度過了,再?度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母親,周頤一早上心情無疑都是極度亢奮的,這也沖淡了她心頭不少因為重回到十八歲而帶來的茫然無措感,連帶着對夜裏?做的那個惡夢都有些記不太清了。

周頤很?高興,就連去上學的時候也是興高采烈的。

可惜的是她這份高興的心情并沒有維持太久,因為早上的第一堂課就是考試。

考數學。

周頤:“……”

倒也不必如此。

可身為高三的他們除了昏天暗地的考試以外就是那沒日沒夜也學不完的知識,逃是不可能會逃避得掉的。

重回十八歲,高考就是一道擺在她眼前觸手可及卻又怎麽也翻不過去的坎。

…誅心吶。

整個班除了周頤以外大家似乎都對這種随時随地的考試已經麻木了,随堂測驗雖然不如正式考試那麽嚴格,但是還是要閱卷評分的,拿到試卷的周頤只掃了一眼就覺得頭都大了,全是各種圓,各種抛物線,各種交點…密密麻麻的仿佛寫?盡了時光對她這個家庭煮A的嫌棄。

沒一個會的。

周頤恨不得把自己腦子摳出來跟人高價交換,以求渡過這個兵荒馬亂的108天。

旁邊的同桌拿到卷子之後看上去比她更痛苦,但痛苦歸痛苦,卻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畢竟學渣的本質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越要考試越要浪,所以拿到了試卷的同桌只沉默了5秒鐘之後就認了命,然後轉頭居然就跟周頤低聲搭話閑聊了,“聽說昨天晚上你跟展信佳一起出去吃飯了?”

周頤:“……”

消息已經傳的這麽快了嗎?

同桌語氣有了一絲的羨慕:“還是吃了燒烤?”

周頤:“……”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她就猛然一下記起了昨天剛穿越回到十八歲的第一天,她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展信佳女朋友的事。

…而且據聞還是她表的白。

那一剎那間周頤的臉瞬間就白了下去:“……”

她終于後知後覺的想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如果她一直留在了十八歲繼續向前,回不到原來二十六歲的時候,那她…豈不是就要這樣和展信佳不清不楚的繼續下去?

那她妻子怎麽辦!?

“…你臉色怎麽一下這麽難看?”同桌跟她擠了下眼,用手肘撞了下她,“一副大禍臨頭的表情,難不成你出軌了被抓到了嗎?”

“……”

被同桌這麽一提醒,周頤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晚上做的那個夢,雖然到現在夢裏?的細節她記不得太清楚了,但是她卻一直記得最後的一個場景,就是妻子宋溪讓質問着她與展信佳的事。

她說她放棄了她,背叛了她。

字字誅心,字字含淚。

仿佛已經板上釘釘地敲定了她就是一個渣女的事實。

周頤一度崩潰,恨不得現在就找根白绫勒死自己,以證清白:“……”

同桌壓根沒發現周頤對“出軌”那兩個字的心驚肉跳,還在那裏煽風點火的說,“唉,我跟你講啊,昨天我跟你說的7班那個賈令雄你知道吧?據說他今天準備下了晚自習跟展信佳表白。”

“但是我估計他也沒什麽戲吧?你看你哪怕不喜歡展信佳,可展信佳也願意跟你出去玩兒,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寧可跟你一道出去吃路邊燒烤也不願意去吃他的什麽海鮮盛宴。”

“啊,你說你的狗屎運怎麽那麽好啊?展信佳居然就喜歡和你玩在一堆的,別的AABB她看都不看一眼——啧。”

同桌後面還亂七八糟的說了很?多,可周頤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因為她還在想着昨天晚上做的那個夢。

真是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個人渣,無論她是否是真的重回到了十八歲,她和妻子的婚姻關系仍舊是續存期間,哪怕現在按照時間線她還沒有與妻子相識相知相戀,可…可這樣和展信佳不清不楚的在一起依舊是對不起妻子的。

周頤自問自己不是一個太專情的人,但至少她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不是一個濫情的人。

對…她不可以做一個濫情的人,更不可以違背自己的道德底線,岳父的前車之鑒就擺在那裏,只要她腦子沒有出問題就應該以此為戒,做個好alpha,當個好妻子。

周頤在心裏?暗暗的下定了決心,對,趁着時間尚早,快刀斬亂麻,她壓根就不清楚自己穿越過來之前的那個周頤和展信佳之間到底是什麽發展,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現在的自己是決不能和展信佳在一起的。

像什麽話?!

分開…立馬分開!

這樣對每個人都好,當年如果不是和她勉強在一起,後面展信佳就不會和他們所有人失去聯系,一個人孤身去往美國,然後孤零零的死在異國他鄉。

重來一次她要修正所有的錯誤,和展信佳分手?,拉開距離,把所有的錯誤都撥回到原點。

對就是這樣。

“——周頤!”可就在她想的最出神,下決定下的最認真的時候,周頤的耳邊忽然冷不丁的炸起了一聲悶雷,吓得周頤下意識的就一哆嗦。

“到!”周頤背都繃緊了,背上的冷汗也快要冒出來了。

“一節課都過半了你一道題也沒有做,”數學老師走到她的座位旁,死亡般的目光盯着她,“昨天你班主任說你上課一天都是飄着的我還不信,今天一看果然是這樣。”

周頤一句話不敢吭:“……”

數學老師是個男beta,姓程,三十多歲,在對學生學習方面最是嚴肅冷漠,與物理老師滅絕師太在學校裏并稱雌雄雙煞。

被老師現場抓包發呆走神了之後其實最應該做的就是立馬專注起來學習做試卷,可遺憾的是從二十六歲穿越回來的周頤就是把那卷子盯出了一個洞,也沒把第一道選擇題給?做出來。

…場面一度令人感到窒息。

程老師站在周頤的座位前一直不走,硬生生的看着周頤握着筆半天也沒有寫?下一道題,一時間頓感火大,對于她這一副死不來氣的态度更是冒火,當場就毫不留情面地說道:“我看你這樣子心思也沒有放在學習上,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你到走廊上去站着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吧,看看只有108天的你還有什麽時間好浪費的!”

周頤:“……”

然後在全班或驚訝或偷笑或同情的目光中周頤走出了教室,在走廊上站了半節課。

尴尬是肯定有點尴尬的,但是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如果自己一直停留在十八歲,回不到二十六歲的時候的話?…那面對即将要來的高考該怎麽辦呢?

周頤不算是學霸,高中的時候靠着展信佳給?她的補習以及自己刻苦才勉勉強強的考上了鄰省的燕大,重來一次沒有了基礎的她就是頭懸梁錐刺股也不一定能有當年的成績。

…所以為什麽要穿越回到這個時間點呢?周頤絕望的一度想跳樓。

半節課的時間過去的很?快,周頤本來以為下了課之後自己就有機會進教室了,結果萬萬沒有想到數學老師拖了會兒堂,等到快上課的時候才下課。

第二節 課來接手?的是滅絕師太物理老師,吳老師過來上課的時候看到周頤站在走廊外時眼神明顯是有一絲意外的,一般來說這種待遇只會留給?班上那種特別調皮,即上課睡覺打?呼吃泡面的學生,周頤這種,還不至于。

畢竟是自己的愛徒,吳老師就算是再嚴厲看到周頤那張委屈巴巴的臉的時候還是心軟了一下,正準備開口讓周頤回教室裏坐着的時候數學老師過來了。

當着周頤的面,程老師毫不留情地把周頤上數學課時做的好事跟她講了一遍。

周頤:“……”

倒也不必講得那麽細致。

難道是她不想做題的嗎?不,真不是故意的。

畢竟這世界上誰都可以騙自己,唯獨數學騙不了,因為不會就是不會。

就是讓她把卷子盯穿了也還是不會啊。

聽完了數學老師對周頤的控訴之後吳老師對周頤僅存的一點仁慈也泯滅了,她贊同的點了點頭,對周頤冷冷道:“既然你這麽喜歡放松的話?那今天上午你就站在這裏?好好的放松一下自己吧。”

語氣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要不是體罰不被允許的話?,估計周頤早挨上一頓揍了。

周頤:“……”

于是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穿越回到十八歲的周頤,在第二天就被幾個任課老師默契的趕到了走廊上,罰站了一上午。

實在是過于羞恥了一點,畢竟出身社會那麽多年,重回校園的第二天就被公然處罰,還被來來往往的那麽多同學盯着看的,周頤那張老臉實在是臊得慌,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周頤想了一上午最後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要找時間好好的把忘記了的功課全部都補上來。

就算成績不會如當年那般一舉走運的考上燕大,但至少也不能在高考的時候交白卷吧?

況且這樣每天被各位任課老師批評責罵的也實在不是個事啊。

終于挨到了中午放學,站了一上午的周頤得虧了alpha那變态的體質,不然腿早就站腫了。

“欸周頤。”放學之後周頤揉着腿準備去食堂吃飯,結果剛走了兩步遠就被後面跟上來的同桌陳欽給叫住了。

“你今天中午不回家嗎?”同桌問她。

周頤搖頭,“我爸不在家,媽要加班,最近可能都要去吃食堂。”

同桌聽上去有些高興,“那太好了,咱們倆一道吧,今天我請你,就當是今天早上牽連你的賠罪。”

同桌是住校生,可他們班的女alpha就那麽幾個,除去走讀的,住校的女alpha竟只有同桌一人,分到寝室也和別的班的女A們住一堆,壓根就沒有約吃飯的對象。

周頤是個脾氣很?随和的人,對這種事向來是無所謂的,結果她正準備點頭答應的時候左肩冷不丁的被人給?拍了一下,下一秒就聞到了那淺淺的青蓮幽香。

周頤的心又不争氣地狂跳了起來:“……”

“周頤。”展信佳從她身後繞了過來,面向着她,倒退着往前走,今天的展信佳似乎是心情很?不錯,面色雖仍是病态的冷白,但眼底那輕柔的笑意卻是騙不了人的,“你要去食堂吃飯嗎?”

天知道為什麽她一看到展信佳就緊張得無處安放自己的靈魂,說話也結結巴巴的,一點也不像一個二十六歲成熟的女人:“啊…是,是啊。”

…冷靜,冷靜一點啊周頤!

放心展信佳是不可能會跟你去吃食堂的,先不說展信佳那隐藏豪門千金的屬性,就是說她那嬌弱的身子也經受不住食堂師傅大鍋飯的摧殘,對,沒可能的。

周頤好不容易穩了心神,着對展信佳十分禮貌周到道,“是啊,展同學呢?”

她這個稱呼展信佳還沒有來得及皺眉,走在她身旁的同桌就率先不樂意了,“展同學???”

同桌把目光在她和展信佳身上來來回回的打?望了兩圈,最後奇怪道:“啥時候你對展信佳這麽客氣禮貌了?昨晚上你倆不是還去撸串兒了嗎?今天到了學校就這麽客氣!?”

周頤繃着臉:“……”

陳欽啊陳欽,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展信佳聽了周頤的話?後也微擡了下眉,她那張臉向來是淡然冷漠沒表情的,現在忽然流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麽周頤老覺得心裏?毛毛的…

應該只是錯覺吧?畢竟就算展信佳再?冷,可怎麽的也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自己這個年長了對方八歲的人不至于這樣慫的。

“咳…”周頤正欲說話,結果下一秒展信佳就勾着嘴角涼涼道: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展同學’?”她歪了一下頭,臉上恰逢時候的流露出了一絲困惑的表情,“原來我女朋友喜歡這樣稱呼我?”

萬萬沒有想到展信佳居然會當着外人的面直接就挑明了她倆的關系,壓根沒有給?周頤尋找機會說分手?的餘地。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說就是展信佳這種人,悶聲憋大招。

周頤被這句整得當場當機,腦子一片空白:“!”

而同桌則是現場尖叫,顯然是受到了某種程度上的驚吓:“我靠什麽鬼!?什麽女朋友!??”

她瞪大了眼,看了看一本正經的展信佳,又看了看滿臉麻目呆滞的周頤,頓,還是忍不住咒罵道:“好家夥,才一晚上不見的就發展到這了!?”

周頤:“……”

你別問我,我比你還懵。

同桌磕得cp隔了一夜忽然又複活了,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但震驚是肯定的,所以她轉頭就給了周頤一拳,罵道:“真的假的?太牛/逼了吧!你小子不地道啊,你昨天不是還跟我說你喜歡的是……”

“——是什麽?”展信佳偏了下頭,目光輕輕掠了過去,看着陳欽,神色寡然地問道。

陳欽一下就頓住了到了嘴邊的話?:“……”

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就有了一種需得好好想一想才能認真回答的感覺。

“呃…”

陳欽就是再二再?傻也反應了過來眼前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點不太對,她倒是很想現場磕CP的,只可惜展信佳的氣場太強了,弄得她一個五大三粗的alpha心裏?都有點忍不住發怵。

…城門失火,可不能連累到她這個池魚。

于是明哲保身,審時度勢的同桌完全不顧同窗之誼,随便找了個理由就現場腳底抹油的溜走了,留下周頤一個人面對那不知道是魔是仙的展信佳。

“怎麽不說話?”同桌溜走之後教室門外的走廊上就只剩下了周頤和展信佳兩個人了,四眼相瞪,周頤尴尬的差不多已經到了滿地找頭的地步了,可偏偏展信佳不依不饒的,等同桌走了之後她又繼續問道:

“周同學沒有什麽想對我這個女朋友說的嗎?”估計心裏?還是有點不高興的,不然也不會學着周頤的語氣稱周頤為“周同學”。

語氣裏?還有一絲難掩的悶。

可是周頤現在哪能顧得上展信佳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啊,更沒有時間去揣測展信佳的語氣,她現在聽着從展信佳口裏接二連三的蹦出來“女朋友”三個字,整個人僵硬地都快要裂開了,一副恨不得切腹自盡的模樣:“我……”

“我不是……”

“……”

話?剛剛開了一個頭又停住了,周頤看着展信佳那一副對什麽事都了然于胸卻又很淡漠的表情,嘴巴裏?的那句“我不是你女朋友”怎麽也說不出來。

按照她對展信佳多年的了解,若非不是真的對她上了心,把與她交往的事認真嚴肅的對待的話?,想必她也不至于就那麽當着同桌的面坦坦蕩蕩的承認了她倆談戀愛的事。

…所以原來十八歲的她之前到底是跟展信佳怎麽發展的?!周頤心裏?崩潰地都快要把自己頭上的頭發給拔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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