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9幻境 心急如焚,這種感覺,他似乎……
白色霧氣漸漸淡去後,露出的是碧綠的湖水,湖面泛着一圈圈漣漪。
清風徐來,湖邊青柳微揚,杏花飄零,時而有水鳥橫掠湖面,輕輕蕩開水波。
陸清舟的眼睛仿佛被霧氣迷住,有些許濕潤的感覺。
轉身,便看見一間竹屋自霧中顯現,屋外野花簇生,翠竹環繞,一汪清泉自不遠的山上流瀉,繞着屋子淙淙而逝。
屋門外,一白衣男子倚門而立,正默默地凝視着他,眼神似乎充滿疑惑。
“餘長空?不……”陸清舟無法自抑地顫抖起身子,“司空舜!”
在見到那張熟悉而虛僞到令人嘔吐的臉時,陸清舟的心猛地一陣痛,像是被人用利劍狠狠地從胸腔捅了進去!
口腔裏泛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鼻尖酸澀,眼眶濕潤。
“休想再騙我!”他幾乎本能地抽出青靈劍,縱身一躍,一劍直指對方心口。
這一劍,用盡了他全力,也爆發出了他心底埋藏的全部恨意!
“噗”的一聲悶響,那劍貫穿了男人的胸腔,從他的後背穿出,血灑一地。
“……”男人睜大了雙眼,眼中滿是訝異。
他吐出一口血,伸手在陸清舟耳邊掠過,只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咳血。
一瞬間,幻境坍塌,四周又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本是被陸清舟捅了一劍,應當重傷倒地的男人,變成了披着黑袍,頭無寸發,一臉茫然的無淚。
剛剛那劍來得兇猛又迅速,他本想避開,只是這身體入了幻境後,不知為何,似乎有些不聽使喚,竟讓他硬生生地挨了這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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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淚一手捂着自己的胸膛,被一劍穿心的痛楚過于真實,讓他一時間覺得自己應當已經是個死人。
可是仔細在胸前摸了摸,那裏卻完好無損,連外衣都沒破損半分。
只不過,心似乎還在隐隐作痛……
“真可惜,你們未能成功闖關。”潇潇忽然從天而降,繞着兩人得意地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兩位大俠請重新來過!”
陸清舟:……
無淚:……
還來!?
白霧不給兩人掙紮的機會,猛地噴湧上來,将兩人一道裹入。
再次睜開眼睛,無淚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天魔宗禁地前。
“宗主!”兩旁天魔宗弟子畢恭畢敬地行禮。
“你們叫我什麽?”無淚有幾分詫異,剛一開口便愣住了。
這聲音……
“宗主?”兩名弟子疑惑地看向彼此,似是不知眼前的“宗主”怎麽了。
無淚稍稍揮了揮手,轉身走向一旁寧靜的水潭。
水中,倒映着一張無比熟悉的臉,那雙狹長的紫眸此時正暴露着他心底的不安。
他……怎麽變成了師尊?
這是自己的記憶,還是那只貓的?莫非那只貓就是方才的白衣劍客?
可那只貓怎麽對人懷有如此強烈的敵意,而且,他的記憶裏怎麽會有師尊?
他又猛然想起方才那白衣人刺他的這一劍,捂着胸口,冷汗浃背。
“宗主,您怎麽了?”弟子擔心地問道。
“他……”無淚臉色微白,胸口又一次疼痛起來,也不知是方才的後遺症,還是師尊這具身體留有暗傷。
“啊,您是問陸公子嗎?陸公子身體無礙……”弟子皺起了眉頭,疑惑地道,“宗主是特意來喂陸公子服藥的嗎?”
“你說誰?!哪個陸公子?”無淚大驚,一把拉住了那名弟子,吓得弟子哆哆嗦嗦,話音直顫:“回宗主,是陸、陸、陸清舟陸公子啊,您手裏的不是陸公子的藥麽……”
無淚低頭一看,自己手中的确握着一個白瓷藥瓶,打開一探,只覺瓶裏透着一股熾熱之氣。
這莫非是師尊當年親自去妖宗,不惜一切代價為陸清舟求來的陽炎丹?
“陸清舟……”無淚蹙着眉,漸漸握緊了藥瓶。
陸清舟這個名字,哪怕成為天魔宗的禁忌,他也早已聽得耳朵磨出繭子。
他的師尊司空舜,是魔宗,乃至整個江湖赫赫有名的魔頭,修為僅次于正道的百裏老祖。
他乖戾嚣張,殘忍蠻橫,出手狠毒又粗暴,還時常做些離經叛道之事。
但凡背叛他的人,都會死得極為慘烈,叫人聞風喪膽,不敢生出忤逆之心。
故而魔宗雖有成千上百的門派,卻無一個門派敢不順從天魔宗,因為那些不從之人,早已化作枯骨殘骸,埋在萬裏血池之下。
然而,這樣一個魔頭,這樣一個原本能夠站在巅峰、率領魔修一掃江湖的男人,卻因為一個正道修士甘願自折雙翼,叫人難以接受。
而這個正道修士,便是烈陽劍陸清舟。
“陸清舟……”無淚眼中的迷茫漸漸消失,沉着嗓音問道,“他在哪兒?”
“宗主,您之前不是怕陸公子逃……離去,故而将他關在了‘密室’裏嗎?”
弟子剛一說完,眼前刮過一陣風,不見無淚蹤影。
無淚快步如飛地沖進了禁地,身為天魔宗少宗主,他自然清楚弟子口中的“密室”在何方。
那個地方,唯有歷代天魔宗宗主可以進入,享受魔宗秘法的靈氣灌頂。若非情況特殊,原本連他這個少宗主都沒有資格進去。
可他從未想過,師尊竟然将一個正道修士藏在那麽重要的地方,還将無價之寶陽炎丹當糖丸似的喂給對方。
真不知這個陸清舟到底施了什麽迷魂大法!為何他能讓師尊為之神魂颠倒,如此不分是非輕重?
此人,簡直是魔宗的一大禍害,不可不除!
無淚來到密室門前,定了定神,收斂了心思。
想到上一個幻境的經歷,他做足了提防準備,這才一鼓作氣地推開了密室厚重的石門。
石門摩擦着地面,發出了“蹭蹭”的聲響。
仿佛與之回應似的,密室裏也頓時傳來了鐵鏈碰撞的“乒乓”聲。
無淚擡眼望去,不由得睜大了紫色的雙眸。
那是……陸清舟?
漆黑的密室中,不見天日,燈火闌珊。
門口吹進一股風,便吹得幾盞火燭似明似滅,恍恍惚惚,讓牆上的影子更顯得妖冶。
石床上,一人披頭散發,聽到動靜後揚起那張滿是憤恨與不甘的臉,眼中似有黑霧噴發,大有入魔之兆。
而那一頭銀色長發,卻依然折射着明亮清冷的光澤。
“是你!?”無淚驚訝地發現,面前這人便是之前在幻境中一劍刺入他胸口的白衣劍客。
沒有什麽天生狐媚的相貌,這人長得端端正正,一副溫潤儒雅之相;也不是什麽青蔥嬌嫩的美貌少年,只是長得略顯清秀不顯年紀罷了。
若論姿色,這人便是放在天魔宗衆多美人當中,恐怕也不是個顯眼的!
可偏偏,就是眼前這張無比屈辱的臉,叫人挪不開視線,心中還莫名隐隐作痛,好像虧欠了對方似的。
他身上披着的白色道袍早已被撕碎,幾乎遮不住下面這副痕跡斑駁的身體,以及那被鐵鏈屈辱地捆綁着的四肢。
那些痕跡與其說是“歡|愛”過後留下的,倒不如說是一場慘烈的“撕咬”。
紅青交錯,血跡斑斑,傷痕累累……
一時間,無淚先前對“陸清舟”所抱有的埋怨竟轉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升起的心痛感。
為什麽會這樣?
這不是師尊極為看重,極為珍惜之人嗎?為什麽會遭到這樣的淩|辱和對待?
師尊究竟……
“前輩,您沒事吧?”無淚上前,想要攙扶對方,卻發現那人骨瘦如柴,胳膊手腕細得仿佛一捏即斷,就像是一尊珍貴卻易碎的琉璃雕像,令人不敢碰觸。
“司空舜!”陸清舟咬牙切齒地瞪着對方,心中恨意澎湃,似乎在等着無淚靠近,好一口咬死他。
“弟子無淚。”無淚看出了陸清舟的殺意,只得退後一步,拱手一禮,小聲提醒道,“此乃幻境。”
“……”陸清舟眼中的黑霧略微消退,他似是回過神來,轉而扭過頭去,“你出去罷!”
這幅凄慘的模樣,他不想讓更多人看見……
“可是……”
“出去!”陸清舟捂着胸口,一股熟悉的痛楚泛上心頭,令他冷汗浃背。
“前輩,你我須合力完成考驗,否則我們都走不出這迷霧幻境。”此時,無淚卻意外地冷靜了下來,在距離陸清舟一米遠的地方盤膝而坐。
“幻境的要求,是滿足前輩的心願,”無淚低聲問道,“前輩可有什麽心願未了?”
“殺……殺了司空舜!”
“前輩,你方才不是已經試過,此法無用……”無淚剛要勸解,卻見陸清舟忽然彎下了腰,痛苦地顫抖着身子:“快走……別管我……”
“你怎麽了?”無淚急忙上前,手指剛一觸及對方的後背,便被那後背傳來的一陣陰寒凍傷。
只見陸清舟整個人都冒着寒氣,寒氣一絲一縷,漸漸飄逸在空中。
“唔……”陸清舟痛苦地蜷縮起身子,五髒六腑和全身經脈仿佛都被冰凍住了。
“這是……寒冰|毒?”無淚大驚,猛然想起懷中的藥瓶。
怪不得要陽炎丹!
他本以為,師尊去求陽炎丹,只是為了給他的心頭好滋補經脈,畢竟天下人都知道,陸清舟是罕見的變異火靈根。
可原來,陸清舟早已身中天下第一奇毒——寒地冰蟾的寒冰劇毒!
“快服下這顆陽炎丹!”無淚不假思索,也顧不上陽炎丹究竟價值幾許,直接将丹藥倒出,遞到陸清舟的唇邊。
心急如焚,這種感覺,他似乎還是第一次經歷。